第55章 青葉



回到府上時,竇田,郭寶義兩人在大堂中等候,見到侯云策,臉上露出壓抑不住的興奮.

竇田躬身道:"按照使君所授方法,我們造出了一把刀,使君請看."

侯云策取下包住長刀的布袋,抽出長刀,頓覺眼前一亮.此刀是按照大武朝時橫刀形制所造,寒光閃閃,甚為鋒利.

侯云策在堂上使了一遍何家五式刀法,刀法威力更增,吩咐道:"此刀甚合某意,就取名叫破敵刀,先配齊左右偵騎."

竇田,郭寶義兩人走後,侯云策又舞了一陣,仍意猶未盡.來到書房時,他畫了一些黑城用過的攀城手抓,准備讓竇田,郭寶義打造,也用于左右偵騎,

這時,一陣風吹熄了油燈,書房一片漆黑.

侯云策坐在書房,暫時沒動.從黑城回到中原以後,發生了太多事情.如今他極有可能與仇人之女成婚.雖然他與趙家小娘子成親是擔負著複國大任,可是他明白自己心思,還真是喜歡這個小娘子.這不是最令其困惑的,更令其困惑的是大林王朝並沒有叛徒賊子的奸佞相,反而君臣大體上還是清明的.

從如何收到的點滴說法,當日大侯皇帝侯興業為了打仗,征收太重,易子而食的傳聞屢有所聞.這與自己的想像和太師李甲的說法是有差異的.

侯云策坐書房里,一動不動,想著這些煩心事.過了大半個時辰,書房門忽然被推開,一個人影進來,迅速把門關好.侯云策在書房里已坐了很久,眼睛早就適應書房的光線,他見進來的是一個女子,卻不是春蘭和秋菊,手里拿著一把短劍,行動敏捷,站在門口聽外面的動靜.

想必這個女子是偷進府里,見書房黑暗,便鑽了進來.侯云策判定女子是刺客,小偷不會拿著短劍來偷東西,只是不知此拿劍女是什麼路數.

多次刺殺,留給侯云策太多迷團.他想生擒此女,查個究竟,防守畢竟不是辦法,明人難防暗箭,百密難免一疏.

那女子從外面來到書房,外面光線比屋里亮,沒有發現黑暗中還坐著一人,專心聽門外動靜.侯云策慢慢站起來,輕輕朝門口挪動.那女子聽到門外腳步聲走遠,拉開書房門,向外窺視.

女子正要向外走時,聽到背後傳來輕微響動.她反應極快,沒有回頭,反手就刺.侯云策正往前撲,劍已刺到.他身體稍稍閃避一下,沒有改變進攻動作,繼續撲上去.那女子一劍刺空,正要變招,沒有料到對方來得更快.

侯云策用了角骶之術,抱頸別腳,把那女子摔在地上.

書房沒有光線,兩人無法看清對方相貌,雙方臉對臉,身貼身,呼氣均能噴在對方臉上.侯云策聞到女子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觸手處一片柔軟.

兩人又扭斗起來,身體緊緊糾纏,沒有一點間隙.侯云策體力好力氣大,又擅長角骶之術.那女子雖說武藝高強,在地面纏戰時卻無法施展.

女子力氣不如對方,被壓在身下,無法掙脫,干脆停止了反抗,等待時機.

侯云策見女子停止了反抗,控制住其雙手,抬起頭,問道:"你是誰?"


由于兩人一直緊緊貼在一起,女子身體反複扭動,強烈刺激了侯云策某個部位.那女子只覺有什麼東西抵住了自己下腹,突然明白過來,不禁又羞又急,"你,你,我要殺了你."

"你是誰,到這里干什麼,不說我要叫人了.人來了,這個姿勢可不好看."侯云策急于想知道是誰要殺自己,威脅道.

"別叫人,我是."那女子越說越小聲.

侯云策下意識低下頭去聽,那女子突然發力,用頭猛頂侯云策臉部,正中其鼻子.這一頂來得迅雷不及掩耳,又重又狠,侯云策眼冒金星,鼻血長流.那女子趁機掙脫右手,對准侯云策臉上就是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侯云策的左眼上,侯云策又是一片金花四散.女子趁侯云策吃痛之際,"嘿"地吸了一口氣,對准垮下頂去.

女子動作一氣呵成,既毒又狠,侯云策被迫松開了那女子.在松開的時候,他無意間伸手一抓,扯下一塊布.

女子沒有和侯云策糾纏,迅速出門.

侯云策本想生擒此女,探得近來多次被刺殺的真相,誰知中計,不僅讓此女逃脫,還連受重擊.他偷雞不成倒丟一把米,暗叫倒黴,只得悻悻地叫人,親衛聽到叫聲,急忙跑到了書房,點燃油燈之後,見一向無敵的防禦使面臉鮮血坐在地上.

親衛們聽說有刺客,大吃一驚,在院子里四處搜查,卻沒有了那女子的蹤跡.

侯云策撿起女子落在地上的短劍,短劍極為普通,劍身上有"青葉".兩個字侯云策思付:青葉要麼是女子的名字,要麼是鑄劍工匠之名,但多半是那女子之名.

侯云策滿臉鮮血狼狽回屋,春蘭,秋菊已知有刺客,連忙拿毛巾為郎君擦洗.侯云策把布塊遞給秋菊,道:"這是從刺客身上抓下來的,你們看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秋菊奇道:"這是女子的抹胸,怎麼會掉下來."

兩女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侯云策.

侯云策悻悻地道:"黑暗處,隨手一抓,我怎知抓到什麼."

孟殊如今掌握府中安全,身份特殊,位置重要.有人闖入府中刺殺云帥又全身而退,這無疑是他的重大失職,整個晚上,他都親自帶著親衛在府中巡查.當夜,沒有刺客再來.

第二天,侯云策出現在衙門里,鼻青臉腫的形象讓人忍俊不禁,但無人敢笑出來.

錄事參軍事梁守恒已等候多時,見面之後,這個略顯書呆的實誠官員根本不敢上官臉上的傷,道:"鐵匠鋪規模縮小後,先前招的一百名難民,現在能用一半就不錯了,其它的只有發點遣散費,讓他們離開.這樣辦,行否?"

侯云策沉吟道:"鄭州還有沒有荒地可以安置難民,還有多少難民沒有著落?"

"今年鄭州設了粥場,來的難民特別多,又有不少難民在鐵匠鋪找到營生,消息傳出後,現在,流落附近的難民還在前往鄭州."說起此事,梁守恒就愁眉苦臉.他早就給年輕的防禦使指出此點,可是上官不聽,害得難民越來越多,鄭州府無法應對.

侯云策對此也很傷腦筋,想了一會兒,道:"首先解決鐵匠鋪里分出的難民,這些人本來好歹有碗飯吃,已安下心來,現在沒有事情做,又要成為難民,難免心氣不平,最容易出亂子.鄭州北面到黃河南岸,荒地甚多,把荒地分給這些難民."


侯云策來到鄭州做防禦使以後,捉襟見肘的鄭州財政讓其很是煩悶,當時大林實行的是從大武朝中期開始實行的兩稅法:中央根據財政支出定出總稅額,各地依照中央分配的數額,向當地人民征收;當地人和外來戶均編入現居州縣戶籍,依照丁壯和財產(主要是土地)多少定出戶等,按墾田面積和戶等高下攤分稅額;每年分夏,秋兩次征收,夏稅限6月納清,秋稅限11月納清,故稱"兩稅"(亦有一說因其分為戶稅,地稅兩項);兩稅依戶等納錢,按墾田面積納米粟.

侯云策讓難民去開墾荒地,一方面可切實解決當前的難民問題,另一方面,也可增強鄭州的財力.這里面還有許多細節問題,侯云策自忖不是行家,也就全權交由梁守恒處理.

梁守恒繼續愁眉苦臉地道:"有些荒地是有主之地,再說,沒有種子,農具,現在又錯過了季節,把荒地交給他們都沒有辦法耕作."

侯云策霸道地道:"我定大事,這此小事你提策略."

梁守恒擰不過上官,汗水出了幾滴後,道:"以前有類似的方略,一般得先把荒地總共有多少測出來.無主荒地可以全部分給難民;有主的荒地,荒了五年以上的,則作為無主之地,分給難民;荒了三至五年的,主人回來,交還給主人三分之一;荒了不到三年的,主人回來,則交還一半.至于農具,種子,則向大戶們化緣,看能化多少,剩下的再想辦法."

侯云策笑道:"甚好,我就知道你有辦法.條略我記下了,具體操作你去辦,我隨時來查看."

梁守恒只得傳令各縣趕緊測量荒地.各縣本有底冊,十幾天後,鄭州荒地全部統計情楚.隨後,他找來鄭州大戶,把防禦使的意思講給大家聽,又發揮道:"凡捐贈農具,種子者,刻名字于石碑上,立在衙門外,以示表彰."

大戶們雖然心疼不已,但防禦使發話,多少還是得出點,于是都認了捐.

雖然大戶認了一部分捐,可是仍然有比較大的缺口部分.特別是種子,侯云策出面讓府庫出面借種給難民.富家鐵鋪加緊打農具,然後借給難民,與府庫一樣約定明年收了糧食,連本帶息償還.這樣,總算把必備的農具解決了.但是,難民今年沒有收成,要熬到明年糧食有收成,還在很長時間.還得給難民籌備一些必備糧食,保證基本生活,才能最終安定下來.

軍糧在開粥場時已用了不少,不能再多用.

私自放軍糧,已有彈劾折子送到了林榮手里.林榮將錦書和彈劾折子對照起來讀了,沒有怪罪侯云策,把彈劾折子留中不發.

他讓王樸再到鄭州,悄悄查看實際情況.

回到後宮,林榮和趙皇後坐在一起吃小點心.

"小娘子看上的那個撕殺漢,膽子不小,私放軍糧,擅殺將官."

趙皇後吃了一驚,道:"撕殺漢做事怎的如此魯莽."

林榮風輕云淡地道:"撕殺漢倒是想要為民作點實事,這點我看得出來.他殺向東陽,不懼得罪朝中大臣,朕心甚慰."

(第五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