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收將



侍衛軍,王景邊軍與西蜀軍混戰一場,雙方互有損傷,一時之間,誰也啃不下對方.雙方傷亡皆重,無力再戰時,各自收兵.

王景愁眉苦臉地來到主將營帳.

向訓一臉興奮地在營帳前走來走去,見王景過來,大笑道:"節度使,今天中午請你喝一杯."

王景歎道:"撕殺一場,折損好幾百兒郎.現在就是三珍海味擺在面前,我也吃不下去."

向訓笑道:"不管這些了,今天中午節度使一定有胃口."

王景聞言眼睛一亮,道:"秦州有消息了?"

向訓道:"防禦使派來的報信軍士剛剛才到,昨天晚上,防禦使攻破秦州城,全殲守城西蜀軍,雄武節度使韓繼勳自殺,觀察判官趙砒被俘."

王景愣了一會,猛拍大腿,道:"娘的,難怪西蜀軍今天來主動挑戰,他們定是已經知道秦州城破了.這一段時間,我一直為糧食操心,就沒有舒坦過.南院使,難得有如此高興之事,中午我們兩人真要好好喝一頓."

"我已讓人備下了酒水了."

向訓又道:"打下了秦州,我軍可以稍稍緩一口氣.西蜀軍主力未損,還有很多硬仗要打.而且,糧食仍然沒有解決."

王景道:"五月至大散關出兵,五十多天,攻下黃牛八寨和秦州城,戰績也算不錯,總算不負陛下聖恩.現在心急的應是西蜀軍,丟了黃牛八寨,西蜀主斬了趙季禮.丟了秦州城,應拿誰來開刀,哈哈."

向訓擊掌道:"節度使高明."

王景繼續道:"我們立刻派人到成都去,散布西蜀將李廷圭懼戰,拒不救援秦州,導致秦州失守的消息,擾亂西蜀朝廷,給李廷圭增加壓力,迫其主動與我軍決戰."

"西蜀主昏庸,正好為我所趁."

向訓略停,道:"黑雕軍戰績不俗啊,沒有辜負陛下親點之恩.可再增調鳳翔軍兩千人守秦州,調黑雕軍回鳳州.黑雕軍長于野戰,弄去守城大材小用了."

秦州大戰過後,侯云策把大營安在西蜀軍原來的南大營中.

秦州城內混戰,黑雕軍和西蜀軍在最後還是打起了最殘酷的巷戰,黑雕軍遠程攻擊的優勢沒有充分發揮出來,雖說最後全殲了西蜀軍,自身傷亡也不少,特別是配屬于黑雕軍中的鳳翔軍傷亡最重.侯云策在配置攻城力量時,並未將鳳翔軍放在最艱苦的地方,只是到了混戰時,誰都幫不了誰,靠的還是真本事,所以鳳翔軍傷亡便大了起來.

侯云策和石虎到各營巡查之後,來到醫官韓淇的住處.大散關出兵以來,黑雕軍已傷了兩名軍官,攻打黃牛八寨時重傷了賀術海東,攻打秦州時傷了陳仁義.

侯云策,石虎剛進入韓淇的帳門,就聽到陳仁義在叫嚷:"這點小傷算什麼,我以前胸口被砍了一個大口子,上了一點草藥,還不是沒有啥事.我還是回營里去住,在這里悶得慌."


韓淇道:"你的傷還不重?五處傷,有兩個已經見到骨頭了,好事不在忙上,在這里多住兩天,隨時給你換藥,才好得快,若傷口潰爛,輕傷就變成重傷了."

陳仁義大胡子亂抖,道:"我不管,我就要回去."

侯云策笑道:"大胡子,住兩天又有何妨,如覺心煩可在附近走走,沒有完全醫好不准回營,這是命令."

聽聞防禦使叫自己的綽號,陳仁義眼睛發光,道:"在這住著,沒有病都要悶出病來.這些西蜀兵,比黃牛八寨的西蜀軍曆害得多,攻打城牆傷亡不小."

他想到傷亡軍士,神色又有些黯然.

侯云策問韓淇道:"賀術海東傷情如何?"

韓淇詭異地笑了笑道:"已無大礙了."

侯云策見到韓淇笑容,道:"他又混出去了?"

韓淇道:"我本不讓他出去,結果大戰剛開始就跑了,殺得混身是血,好在都是敵人的血."

"這個渾人."侯云策笑罵了一句,臉色嚴肅起來,道:"這一陣戰事頻繁,軍中可用醫生還是不夠,你的弟子們學得如何了?"

韓淇來到黑雕軍軍中後,侯云策先後調了四十多名機靈的軍士給韓淇當助手,這在各軍中算是極多的.

韓淇道:"弟子已可以治些小傷了,傷情嚴重了就沒有辦法,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單獨挑大梁還需磨礪一段時間."

離開韓淇營地,侯云策問道:"趙砒還是不開口?"

石虎道:"此人甚硬,西蜀軍投降軍士對其極為敬崇."

侯云策道:"趙砒莫非想學徐庶,進曹營不發一言,走,我們去會會他."

趙砒被俘後,被單獨安排在一個安靜的小院子里.他脫下戰甲,換上青色圓領長袍,若不是臉上的一道小小的傷痕和不經意間從眼中閃出的寒光,和武官根本不搭界.

趙砒站在院中,抬頭望天空,天空中繁星點點,仍然是如此璀璨美麗,和昨日天空沒有什麼兩樣.可是一天時間,風云變幻,物是人非,昨日威風凜凜的觀察判官,今日已成為階下之囚.

趙砒想到自殺而死的韓繼勳,暗自歎息.他知道韓繼勳為什麼要自殺,黃牛寨西蜀將張存全族的遭遇讓西蜀軍眾將不寒而栗.韓繼勳和張存一樣,全族人都在成都府,為了不連累族人,韓繼勳只能選擇自殺.

趙砒是秦州人士,倒不擔心族人被株連,想到西蜀朝中權臣爾虞我詐,吏治腐敗,朝政一日不如一日,搖頭苦笑.他心感時事,低聲呤起《籌筆驛》:"猿鳥將疑畏筒書,風云長為護儲胥.繼令上將揮神筆,終見降王走傳車.管樂有才真不忝,關張無命欲何如?他年錦里經祠廟,梁文吟成恨有余."

侯云策和石虎剛到小院門口就聽到趙砒呤詩.等到趙砒呤完之後,侯云策和石虎這才進入院內.


侯云策道:"管樂有才真不忝,關張無命欲何如--真是好詩.趙將軍是秦州人士,秦州本是大林故地,現在重回大林,正好有一番作為,不必感歎壯志難酬."

趙砒抬頭看了一眼來人,低下頭,表情冷漠,默然無語.

石虎以為趙砒沒有認出侯云策,道:"這是大林軍先鋒官,鄭州防禦使侯將軍."

趙砒似乎沒有聽見石虎說話,仍然神情淡漠.

石虎心中火起,手按于刀柄.侯云策輕輕拍了其肩膀,用眼神示意.

趙砒走回屋子,大刺刺地趟在床上.

當時朝廷變化如走馬燈,邊關將領打不贏就投降是普遍之事,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換個主人而已.趙砒當時在戰場上選擇投降,更重要的原因是為了數百西蜀兵性命,按當時的情形,如果自己不投降,率領西蜀兵繼續戰斗,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全軍覆滅.

趙砒實在不願西蜀兵全部送死,因此放下了武器.

侯云策,石虎進入院子後,趙砒已經認出了侯云策.他成為俘虜卻受到優待,先後已有幾員投降的西蜀將過來勸降,由此敏感地覺察到黑雕軍確有不凡之處.今天他以如此態度對待侯云策,只是試探.

侯云策跟著進屋,道:"那日在戰場上,你抱著節度使痛哭流涕,想必和節度使感情深厚.現在節度使已死,他的後事就由你來全權操辦,你看如何?"

聽到此語,趙砒驚異地抬起頭,翻身下床,道:"此言當真."

"軍中無戲言."

趙砒猛地跪下來,恭敬地對著侯云策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後,道:"將軍大義,在下替節度使謝過了."

侯云策見趙砒態度有所轉變,問道:"將軍有何打算?"

趙砒想了想,道:"我從軍多軍,厭倦了打打殺殺,若能苟活,在下將終老山林,做一個快活老."

侯云策道:"天下四分五裂,征伐不斷,將軍想寄情于山水,難以如願,哪里真有一方淨土?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林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當令陛下雄才大略,正是我輩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將軍文武雙全,不如到黑雕軍來吧."

趙砒道:"我本西蜀將,投了大林軍,可謂不忠不義."

侯云策道:"大林,西蜀同根同源,將軍本是秦州人,何來不忠不義.大林軍所至,秦,州老百姓提酒送飯,夾道歡迎,人心向背可見一斑.將軍久居秦州,深知百姓疾苦,憑良心說,大林和西蜀相比,哪一個政治更加清明,哪一邊百姓生活更好?"

侯云策所說全是事實,趙砒欲開口反駁,竟沒有更合適理由.


侯云策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沒有多勸,道:"這些事以後再說,將軍現在就全心操辦節度使後事吧."

趙砒接受了安置節度使韓繼勳後事的差事,侯云策知趙砒已有歸降之意,交談一會,便回到了南大營.

侯云策獻計攻打秦州,冒著不小的戰略風險.若久戰秦州不下,西蜀軍也不回援,則整個戰局定要陷入糜爛.順利打下了秦州,侯云策繃得緊緊的心才終于放松下來.戰事緊張之際,他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戰事上,沒有考慮其他的事,現在形勢稍緩,侯云策不由自主思念起在鄭州的家人.

"不知小璐長得好不好,趙英也懷上三個多月了吧,還有耶律其敏敏的兒子."

鳳翔到鄭州不過七八百公里,要想回去卻只能等到戰事結束.侯云策又想起遠在契丹的兒子,感覺很是奇怪.他是前朝三皇子,如今成為林榮旗下一員戰將,長子卻成為耶律虎林的外孫,世事之詭異,莫過于此.

此時在鄭州侯府,趙英全面接過家政大事,她年齡雖小,卻極有見識,處理事情輕重得當,把家務事操持得井井有條,鄭州侯府現在財糧充足,可謂事事順利.

在一片祥和之中,一個針對侯府的陰謀已慢慢展開.

侯云策燒了萬壽寺,攻破磁州禮彌教總壇,讓禮彌教在此兩地的多年經營化為烏有,侯云策也因此成為禮彌邪教必欲除之而後快的大敵.

禮彌教屢次暗算侯云策,陰差陽錯都沒有成功.侯云策帶兵出征後,禮彌教就把目標放在鄭州侯府上.禮彌教派出澤州聖使,帶著幾名武藝高強的手下,潛入鄭州城內.

禮彌教在鄭州有一個小院子,澤州聖使來到鄭州後,住在小院子里,暗自收集鄭州侯府的各種情報.

澤州聖使在鄭州活動一個月,基本摸清了侯府的情況,決定刺殺侯云策的妻子趙英,只是因為侯府防守嚴密,遲遲沒有動手.

澤州聖使終于尋到了一個機會.

澤州聖使的手下混跡于茶樓,酒館和勾欄之地,發現侯府有一名家人王三郎迷戀上一位勾欄女子小紅,便以王三郎作為突破口.

澤州聖使先是借故和王三郎接近,隨後另派一人,假意要買下小紅,把王三郎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時,澤州聖使假裝豪爽,借了一大筆錢給王三郎.

王三郎買下小紅後,澤州聖使又借錢讓王三郎買了一幢小院.

王三郎得償所願,對澤州聖使感恩戴德,卻也欠下了一大筆他根本無法還清的帳務.

澤州聖使讓王三郎享受到當主人滋味後,便開始收緊繩索,逼著王三郎還錢.

王三郎一步步落入圈套中,最後只好任由澤州聖使擺布.

(第八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