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跟蹤



書房門口掛著門簾,關上門後,光線比外面要昏暗許多,也不知從哪里飛進來一只蚊子,在昏暗的光線在不停地飛來飛去,"嗡,嗡"的聲音在小屋內清晰無比.

侯云策用手扇了扇不知在何處的蚊子,沉默了一會,道:"小婕,回石山的路途極為遙遠,路上也並不太平,你要考慮清楚."

柳江婕低聲道:"不用考慮,我已經想清楚了."

北伐之時,侯云策和柳江婕已經很是親密,雖然沒有山盟海誓,卻已是你情我願,若遇上點點火星,就會燃燒起來.回到大梁以後,侯云策為柳江婕准備了單獨的小院,其意就十分明顯了.柳江婕也是大大方方在住了進去.此時,柳江婕突然要離開大梁,讓侯云策覺得十分突然,雖說柳江婕是以照顧父親為名,可是從柳江婕有表情和言談中,侯云策也感受到一些異常.

侯云策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敲打的節奏越來越快,過了一會,他似乎已經決斷,站起身來,道:"為人子女,盡孝道是天經地義之事,不過,你現在仍是禁軍指揮使,不能說走就走,這樣吧,我命人行文,派你到靈州辦事,讓一百禁軍跟著你吧."

侯云策的用意很明確,就是用一百禁軍保護柳江婕,柳江婕明白侯云策的用意,她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示感謝,深深要看了侯云策一眼,似乎要把侯云策印在腦海之中.

"小女子這就去了,云帥,保重."說完,柳江婕眼圈微紅,她飛快地轉身走出了書房.

羅青松陪著柳江婕出了小院.剛剛經過主院,就見到大著肚子的趙英帶著小梅和小柳兩個使女從前院回來.羅青松停在路邊,恭敬地行過禮.趙英見羅青松陪著一名不認識的軍官,微微點頭,也沒有過停留,帶著兩個使女從柳江婕身邊如微風一般走過.

趙英是侯云策的正室,又是衛王的女兒,皇太後的姐姐,在大梁城內名聲極大.柳江婕是久聞其名,卻一直沒有見過面,此時趙英迎面而來,柳江婕從其穿著,相貌特別是氣度上,一眼就認定來人就是趙英,就問道:"這是趙娘子嗎?"

羅青松是侯云策的貼身親衛,對于柳江婕之事一清二楚,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懷有身孕地趙英看上去有些臃腫,可是行走間仍是婀娜多姿,極有豐韻.柳江婕望著這個雍容華貴,滿臉幸福的女子,一時之間竟然挪不開腳步,等到趙英進了院落.她仍然呆呆地望著主院的那道小門.

羅青松假意地咳嗽了一聲,柳江婕這才回過頭來,幽幽地道:"久聞趙娘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如畫中的仙女一般."

兩人未行幾步,又見到靦著肚子的秋菊迎面而來.

"此人是誰?"

"這是秋娘子."


秋菊是小妾,柳江婕以前從未聽說過她,又問道:"秋娘子怕也要生了吧."羅青松隨口道:"秋娘子已育有一女,叫小璐,極討云帥喜歡."

柳江婕心情郁悶地走出院門,強作精神,對著羅青松抱拳道:"羅兄.請留步,後會有期."

北伐之時,柳江婕和侯云策同行一船,因此,在江上一個月時間,羅青松幾乎是天天見著柳江婕,兩人已是頗為熟悉.此時,羅青松看著柳江婕的眼睛里已有一層霧水.猶自撐著不讓淚水落下,也暗自有些憐憫她.可是這是侯云策家事,他也不願多說,就拱手道:"柳指揮使,恕不遠送."

柳江婕默默地行走在大梁城熱鬧的街道之上.初到大梁時,對于這座城市,她是如此地充滿好奇,可如今,所有的繁華都不過是一場夢景,甯靜草原,帶著腥味的泥土以及有些臊味的牛羊,才是屬于自已的最真實存在.

侯云策在書房里坐了好一會,他心里明白,石山和大梁遠隔千里,依現在的交通水平,來往一趟著實不易.而且,柳江婕神態,言語中已有訣別之意.

柳江婕這一去,或許就不會再見面.

柳江婕決然離開,讓他有些沮喪,侯云策獨自在書房坐了一會,看了看案頭的幾份機密文書,站起來,使勁做了幾個護胸運動,心道:"走了也好,免得讓人分心."

正在此時,院外的傳來幾聲低沉的狗叫聲.

橫行,霸道原本是趴在院子地角落,當小梅沖進來的時候,橫行猛地跳起來,胸腔發出低低的怒吼,就欲向小梅撲過去,林中虎及時發出指令:"橫行,回來."小梅平時最怕這兩條大狗,每次經過小院之時,總是盡量離小院大門遠一些,而此時,她似乎沒有注意兩條大狗,驚慌地喊道:"娘子肚子痛得曆害."

趙英和秋菊臨產期都在這一段時間,生孩子就如過鬼門關,弄得不好,就會釀成慘劇,因此,就要臨產前,侯府隨時都請有兩個接生婆,侯云策一邊向主院跑去,一邊對著小梅道:"愣著干什麼,快去把接生婆叫來."

侯云策又對林中虎道:"你去把陶七郎請來,在外面候著."

幾步趕到了主屋,趙英躺在床上,渾身是汗水,侯云策握著她的手,急急地道:"感覺怎麼樣."

趙英已經有過一次臨產經驗,道:"昨在晚上就有些反應,剛才在院中轉了轉,回來之時,就開始發作了."

秋菊在一旁道:"我已經讓小柳去讓人燒水,把小孩的衣物准備好,兩個接生婆也要到了."

侯云策見到趙英汗流滿面,著實讓人心疼,道:"秋菊也有快要臨產了,別累著了.快回去歇著."聽到了侯云策關心的話語,秋菊臉上放出了光彩,她笑道:"我要比趙娘子晚上幾天,不礙事的."

接生婆到了之後,侯云策,秋菊等人退到屋外等候,隨著趙英一聲聲的叫聲,侯云策身上已完全被汗水打濕.


秋菊對于目前的環境很是滿足,自從那日侯云策打過秦家河以後.侯府上下再也沒有人敢于小瞧,慢怠秋菊,秋菊院中的一切支應,只是略比趙英少一點,阿郎每次過來之時,都要帶著小璐玩耍,秋菊對目前地生活狀態已是非常滿意了.

看到阿郎心情有些緊張,秋菊就站起身.取過一張手帕,細心地為侯云策擦去汗水,抬手間,秋菊只覺肚子一陣異常,就苦笑道:"阿郎.恐怕我也要生了."

侯云策猛地站起來,對著站在一旁的小柳道:"趕快去准備房間,燒熱水.叫一位接生婆出來."為了防止意外,他對遠遠地站在一邊的秦家河道:"趕快出去,再找兩個接生婆過來."

等到陶七郎,接生婆先後趕來之時,趙英已順利地生下了一個男孩,秋菊的身體素來就要弱一些,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大汗淋漓地把孩子生了下來,也是一個男孩.兩對母子都平安無事.侯云策雖說一夜未睡,卻絲毫沒有倦意,他喝了一碗黃老六特意煲的魚肉湯,就精神抖擻地在兩個胖乎乎的小家伙有床前轉來轉去.

兩個娘子同時生產,整個侯府都沉浸在歡樂之中,清晨,在秦家河的安排之下,各個廚房地廚子們都是殺豬宰羊.整個侯府男女老幼如過節一般高興.

就在殺豬宰羊之時.杜剛,張有富等人已經出現在街道之上,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到茶舍老板處等著唐勇,另一路則在唐門弟子必經之處守株待兔.最先出來的是唐勇,看他的路線,應是直奔茶舍處去吃雜碎面,唐勇出來之後,唐門少年郎也從院中出來.

少年郎是飛鷹堂的重點目標,杜剛就帶著幾名飛鷹堂一堂的手下,三三兩兩地跟在少年郎的身後.少年郎也沒有明確的目標,也不進商鋪,就在城中東走西逛,中午時分,他又來到了明月酒樓,明月酒樓是大梁城內一個極其出名的酒樓,沒有提前訂位,很難有位子.

少年郎來到酒樓以後,店小二一臉歉意地道:"客官,已經沒有坐位了."

"樓上還有嗎?"店小二搖頭道:"更是沒有."

少年郎伸頭朝里面看了看,大堂里面確實沒有空桌子,少年郎就指著一張桌子道:"那張桌子可以坐八人,現在只坐了三人,我能否和他們坐在一起,明月酒樓地鳊魚味道極其鮮美,在下想起來就流口水."

鳊魚是明月酒樓地招牌菜,也是一道極為昂貴的美味,一般地人根本不敢問津,店小二聽說來人要吃鳊魚,眼中頓時放亮,禁不住打量了一下來人,這個少年郎似乎曾經來過,他年齡不大,衣著質地極佳,一看就知道是來自杭州的絲衣.

穿這種衣服的人,應是吃得起鳊魚.

店小二于是殷勤地道:"我去問問客人,看能否加一個座."

店小二來到那一桌客人身旁,陪著笑臉和客人說話,然後店小二就喜滋滋地走了過來.少年郎向幾位客人拱了拱手,就坐了下來.

飛鷹堂的人早就在大堂里訂了兩個位置,這兩個位置經過精心選擇,坐在這兩個位置,就能和八張桌子相鄰,杜剛混在來來往往的客人中,坐在了靠近少年郎的位置旁.


少年郎只是默默地等著鳊魚,鳊魚被端上來之後,他對著身旁的中年人道:"佛說,千年地緣分才有同船,我們今日同桌,恐怕也是百年的緣分."身旁的中年人面相普通,他淡淡地看了少年郎一眼,喝了一口酒,答非所問地呤了一句詩:"黃沙百戰穿金甲,不斬樓蘭終不還,好詩啊好詩."

兩人說了這幾句,卻不再說話,各自低頭吃飯喝酒.

杜剛就在桌邊,把這幾句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他久曆江湖,暗自揣磨:這幾句亂語,說不定就是他們的暗語,要是正常的客人,哪會說這些讓他莫名其妙的話.

杜剛打起十分精神盯著這一桌.就在酒足飯飽,眾人散去的時候,杜剛見到少年郎很自然地從桌上拿過來一個小物件.

少年郎付帳後就轉身出了酒樓.他是飛鷹堂的重點目標,樓上自有人接著跟蹤.

呤詩的吃客是杜剛跟蹤的重點.這幾個人是新面孔,杜剛等人也不怕被他們發現,跟著他們就出了酒樓.這幾人又拐進了一家勾欄.

勾欄之地有一家店鋪,就是飛鷹堂設在此地的耳目,杜剛要了一杯清茶,坐在小店中,耐心地等著明月酒樓的三人.商鋪小掌櫃亦是飛鷹堂的小頭目,他陪著杜剛喝茶,道:"今日有一個好消息全城都傳遍了,昨夜侯相得了兩個兒子."

"真是,是兩個兒子."

"當然是兩個兒子."

小掌櫃因為生了兩個女兒,成天就想著生兒子,侯府下人出來采買,這個好消息很快就傳了開去,小掌櫃聽說侯相一夜連得兩個兒子,心中可是羨慕得緊.杜剛也是快作父親的人了,只是懷有身孕的孟真很快就要離開大梁,不覺有些傷感.

兩人面對著勾欄之地想著各有心事,不咸不淡地隨意聊著.

正在這時,門口出現了兩個人影.

一個女子帶著一個小孩子走到了門口,這個女子穿著一件漢人的衣服,卻總覺得有些地方並不合適,看上去怪怪地,

女子站在門外,對著屋內道:"掌櫃的,你知不知道侯云策住在哪里?"

女子語音有些怪異,有些幽云之音,直呼侯云策其名,實在有些無理.杜剛和掌櫃都是飛鷹堂老人,為人極為機警,兩人知道其中必然有隱情,對視一眼之後,杜剛和氣地問道:"小娘子找侯云策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