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禪讓



宮中這一塊圈禁之地,除了圍牆高一些,也就和宮中其他的院子相差不大,更沒有明顯特征,院里繁華綠草茂盛,格外整潔,幾個宮女在園中為剪枝,她們有說有笑,整個院子顯出了一股勃勃生機.

這與侯云策的想象並不相同,在想象中,圈禁之地定然是一派頹敗,一片死氣沉沉,他看著用棍子畫在地上的一行詩句:"黃河遠在北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從筆法上看,字體顯得有些幼稚,不過,已頗有陳子騰書法的風范.

侯云策略有些吃驚看著院中的一切,停了一會,回頭對著封沙和林中虎揮了揮手,道:"你們就在外面守著,別進去了."

封沙退了一步,站在了門外,而林中虎犟頭犟臉地道:"我不走,我要跟著你,這是我的職責,羅指揮交待過我."

侯云策回頭看了一眼林中虎,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放心,這院里只有一個男子,他不是我的對手."

林中虎初到侯云策身邊,早上練武之時,和侯云策較量過一次,曾被連摔了八跤,他對侯云策一身功夫佩服得緊.

林中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把這事給忘記了,我就在院外等著."

看著林中虎退後,侯云策加了一句:"把門關上."

小趙太後此時正和陳子騰在里屋說著話.

小趙太後肚子漸漸地大了起來,對于一國之母來說,這也是一件丟臉的事情,更准確地說,這是一件震驚天下的大事,雖然圈禁之中,沒有誰能看得見.

今天一早.小趙太後又猛吐了一陣,吐完之後,又是恨又是愛更是懼,就回到屋子里抹眼淚.陳子騰是這院子中唯一的成年男子,最怕看見小趙太後落淚.一番手忙腳亂,甜言蜜語,小趙太後滾珠般的淚水這才停了下來.

望著梨花帶淚的小趙太後.陳子騰再次感慨:這女人,眼淚咋就那麼多,冬天來了,哭;春天來了,哭;太陽出來了,哭;月亮不見了,也哭.

他是一個生性瀟灑之人,也是一個重情之人.為了小趙太後,他主動將自己囚禁在這也許永遠都不會打開的高牆之內,也願意接受或許比這更加凶險地處境,可是,當小趙太後懷上了他的孩子之時.一根看不見的繩索捆在了他的心里,越來越緊,不時地讓他喘不過氣來.

在中原這個花花世界,在這一入宮門深似海的皇宮里.他有了血脈,從此,他不在是天馬行空的一個人,這種感覺,讓他即難過又高興.

聽到侯云策來到了門前,陳子騰臉色一變:宮外肯定起了異變,否則侯相不會親自到這囚禁之地.

小趙太後年齡雖然小,可是經過幾年宮中生活.見過了太多的風云變幻與陰謀詭計,她敏感地意識到事情地不尋常.兩人對視一眼,陳子騰緊緊地握著了小趙太後的手,他有些悲壯地道:"別怕,掉頭不過碗大一個疤,何況,我們是三個人在一起."

小趙太後真心愛過兩個人,一個人是一代雄武之君林榮.另一個就是眼前這個讀了許多儒家書,卻並不酸腐的陳子騰.

女人和男人是兩種不同的動物.男人可是在同一個時間愛上不同的女人,就如一個碗壺可以配上不同的茶碗.這也是男人可以妻妾成群的心理基礎,女人則不然,她們在同一個時間,只能愛著一個男人,愛上這個人,就會全心全意地愛他,但是,女人在不同的時間,卻能夠全心全意地愛著不同地男人.


從這個角度來說,男人變心,只是眼花,女人變心,就是真變.

此時,小趙太後懷著陳子騰的孩子,望著陳子騰英俊明郎的臉龐,道:"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在一起就在來世做夫妻."

說到這,小趙太後聽到了門外林宗訓的叫聲,她臉上立刻愁云密布:林宗訓是當令陛下,侯云策若要下手,林宗訓必是第一目標.

小趙太後和陳子騰走出了小屋,就見到林宗訓倒在地上,他時常拿在手中操練的木棒遠遠地掉在一邊,衣服地胸膛上,隱隱有一個腳印.

在小趙太後所居住地,沒有一把銳器,當然就沒有各式刀懼,木棒,就是林宗訓所能持有的最有威脅的武器.

小趙太後怒火中燒,厲聲道:"大膽賊子,竟敢毆打陛下."

陳子騰此時猜不准侯云策的目地,就拉著小趙太後,道:"沉住氣,看侯云策要做什麼."

林宗訓年齡雖小,卻有著一股子犟勁,他翻身站起來,撿過棍子,又朝著侯云策撲了過去,他剛近到侯云策身邊,又被侯云策一腳給踢了開去.侯云策就如和子侄輩較量一樣,搖了搖頭,道:"你還小,和我較量,還需練上幾年."

小趙太後緊緊咬住嘴唇,嫋嫋地走到了侯云策面前,恭敬地行過禮,道:"奴婢參見侯相."

小趙太後是林榮的皇後,是當令陛下的姨娘,她故意以奴婢之禮與侯云策相見,以此來羞辱侯云策.

侯云策也不說話,坦然受過一禮,對陳子騰道:"讓宗訓到一邊去,我有話要和你們兩人說."

陳子騰來到了林宗訓面前,蹲下身來,道:"陛下,來日方長,你暫且回避,讓太後來探聽虛實."

林宗訓警惕地看了陳子騰一眼,自從陳子騰和小趙太後住在了一起,林宗訓也從心里對陳子騰產生了抗拒,但是他也知道目前的處境,陳子騰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臉上有不與年齡相稱的成熟,點點頭,罵道:"這狼心狗肺的篡國賊子,能有什麼好事情."

陳子騰望著早熟的陛下,心里頗有一番複雜滋味,這個滋味就如決堤洪水,里面混著各式的草,泥,樹等各式雜物,無法辨別清楚,濃郁得讓人流淚.

他站起身,道:"陛下先回去,等一會我過來."

等到宮女把林宗訓勸回後院,陳子騰對著侯云策拱了拱手,道:"侯相別來無恙."

侯云策沒有寒喧之意,道:"我們就不繞圈子了,開門見山,直接說正事."

小趙太後突然笑了笑,恨恨地道:"趙娘子可好?她為何不來."


侯云策不想和小趙太後斗嘴,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若不想聽,到一邊去."

小趙太後冷笑兩聲,陳子騰使了一個眼色,道:"侯相有事請吩咐."

"很簡單,禪讓."

小趙太後霍地站起來,指著侯云策鼻尖道:"篡國賊子,你憑什麼這樣做."

"太祖憑什麼,我就憑什麼,大梁現在有三萬黑雕軍,兩萬水師,潞州還有兩萬黑雕軍精銳,這七萬人馬對我忠心耿耿,足以讓我有所依憑,我倒是擔心你,若此事被人知道,僅僅是唾沫子都能淹死你."

小趙太後神情並沒有什麼不自然,道:"侯相竅國,小女子這也算什麼."

陳子騰急急地眨著眼睛,小趙太後卻不懼,又道:"侯相早已控制了大梁,直接稱帝不就行了,何必弄這虛名,再說,既然是禪讓,我和宗訓如何處置?"

小趙太後具備了趙家女子的決斷,她早已料到了有今天,侯云策所提的要求很溫和,看來還有活命的希望,因此小趙太後趁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侯云策能答應至少還能逃得一條生路,若侯云策不答應,也就沒有遺憾了.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陳子騰對符家女子了解得極深,趙皇後,趙英和小趙太後都是性格剛毅,殺伐果斷之人,若他們是男子,定然能成為雄霸一方地人物,正由于此,他對于小趙太後這麼快就決定同意禪讓,一點都不感到奇怪.

"宗訓可以封王,你和陳子騰必須消失,我不願意因為你損了先帝英名."

侯云策之意,不僅有一條活路,甚至可以脫離這三尺大地一塊天,小趙太後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道:"消失是什麼意思,是殺掉我們,還是放我們離開."

侯云策笑了笑,道:"天地之大是你們想不到的,你們可以如徐福一樣出海,覓得一塊新天地."

小趙太後常聽陳子騰講起草原石山地故事,就道:"我們去草原,到胡人的地方去."

"不行,草原是我的地盤,你不能去.大海,渡過大海就有一片新天地,禪讓之後,我送你們出宮,先眼登州去把孩子生了,然後就坐大船出海,我送你們幾條長江水師特制的海船,可載千人,順風而飄,必定能到達陸地."

小趙太後對大海頗有些恐懼,暗道:"恐怕侯相是想讓我們在大海上自生自滅."她馬上又在心里反駁道:"他要殺我們和捏死一只臭蟲,沒有必要騙我們."

陳子騰見小趙太後猶豫不決,溫聲對小趙太後道:"咸陽涇陽楊良瑤曾從廣州出發,曆經過年,到了獅子國,又東行了千里,賈耽所著的《廣州通海夷道》,專門說過此事,我祖上是江南人士,有人曾參加過這次航行,侯相所說不錯,天下之大,何處沒有一條生路."

小趙太後站起身來,道:"就這樣說定,希望侯相遵守諾言.我希望宗訓和我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