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擊壤奮歌 第十七章 牛刀小試(2)

李進喜和手下的武卒長到底也沒有把進去的武卒等出來,只好一人握倆拳頭回去。他們摸路而行,越想越氣,陡然聽到一串馬蹄聲,立刻本能偏到路旁。在他們讓開的道路上,飛鳥和周行文停也不停地穿越而過,連句話都沒和他們說。

武卒長是李進喜拐了彎的親戚,沒人時稱呼李進喜為“姑父”。他一口咬定兩人是裝作沒看見,把腸子里的一團急氣換成一不做二不休的仇恨,擰臉提議說:“姑父咽得下這口氣?咱干脆調集人手,咬定他禁了咱公門眾人,連窩端了他!”

李進喜頓時火冒三丈,罵道:“洗洗你的草包肚腸,我們和他到那一步了嗎?這不是前幾年,洗了他,罪名咱說了算。再少給我出餿主意!”

武卒長怏怏不快地問:“那您准備怎麼辦?”

“道理是一樣的。”李進喜哼了一聲,說,“我以為呂縣長支持周行文辦團練,會要這個韃子作副,沒想到人家只抬出了自己家的家奴。你說,那呂縣長把這個韃子往哪擺?眼看郡里要派遣武員,說不定就要換我。若呂縣長不給我說說好話,周屯的事又會栽到我這個倒黴人的身上。我回去就去找呂縣長,借事論事,總能看看他的意思。”

武卒長遇到他的主張便不會違扼,立刻伸出大拇指稱贊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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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經二十多年的小吏生涯沒有讓自己追逐城里人的生活。他即沒有小妾,又不求吃喝,日子過得土里土氣。平日,他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沾黑就睡覺,天不亮起床去菜園摸摸有沒有番茄和黃瓜,洗出一大盆。要是季節不到。那他就提了把花小錢買回來的鎮宅寶劍,握在手里抽出來,插進去。

和他結發多年的妻子也是泥腿子,晚上卻是要到雞棚里數一數雞,如果發覺少了,就沿著街道去喚,如果看到了得了瘟病的,會抱了去找不遠地王獸醫,把雞放到別人家里,纏著人家女人問人缺布不缺布。要是人家點頭,第二天一早。她就會扯一塊又厚又土的硬布去抵醫藥費。

也正是因為呂經保持了這樣的生活,上級、同僚都有點看不起他。

進縣城的第一天,李進喜這位下級、同僚帶人幫他搬卸家什,一看,呂宮的被褥竟是用各色的不規則廢布拼起來的“百家衣”,立刻就不再當這位高半頭的上級是回事。

可就是這個外來的土人。上任第三個月就把自己這個總領武功的李進喜就地扳翻。李進喜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地情形,流寇揚言來攻,有人給自己說,流寇中有咱縣出去的人,內應連連,是絕對守不住地,你還是和縣長商量看看。

李進喜確實沒有守過城,想到守城的繁瑣就心急如焚。他找到呂經,摸到他話里有投降的味道。呂經隨即也讓兒子呂宮去找他,私下給他說:“我父親是一個外人。無兵無卒,無論什麼事,都該您自行決斷!不過,您雖是為全縣人考慮,可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還是找大伙商議商議,讓朝廷知道您是沒能扼過眾人,這才免身從賊。”

李進喜覺得老頭子心里善良,也想讓自己脫了干系,不被朝廷秋後算賬,心里挺感激的。于是。他帶著九牛一毛的舍生取義之想。召集豪傑,隨口就征詢大伙的意見。當場把自己原本就不太好地形象搞得臭爛。

可呂經突然進來宣布,暫時性地扒了李進喜的兵權,選出幾個有力氣的人關住他,看好他,一反常態地給大伙說:“流寇、流寇,一流就寇。他們只不過是想要點糧食,繼續到處流,即便是裝著來打得樣子,三天五天後就跑。倒是把他們放進城才自取滅亡。”

李進喜騎虎難下,只好給他爭幾句,可一爭,就要拿悲觀的利弊,更讓人誤會。

後來,他差點因為這個事被殺頭,後台都說不上話。可這時,呂經又把他撈了起來,說:“敵強我弱,最知兩方對比的是縣尉。當時,他真和流寇勾結,就不會站出來,當著大伙的面嚷出口。他是把我的想法意會錯了呀。”

李進喜這才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中了人家的圈套。這時,他再責問呂經當時為什麼那麼說,呂經笑道:“李大人為縣里考慮,我也在為縣里考慮。換作是你,你手上沒兵沒人,我又反複拿話試探你,你會怎麼做?”

李進喜氣急敗壞,可再去找給自己提建議的人,才知道那個人才是流寇的內應。

事後,雖然許多親戚給他分析,極懷疑那個人是呂縣長地人,辦了事,拿了滅口錢消失了。但李進喜不相信,因為他知道呂經家沒有條件出滅口費,也沒有條件殺之滅口。他只好改恨這個出建議的人,發誓一定要找到對方。

可出了這事,他的威望大失,下屬都鎮不住。

呂經知道後,又幫了他一把,和馬步弓卒長談了一番話,把以前的武卒長拔出去帶團練,提他一個遠房親戚補上。李進喜心里又感激涕零的,准備送份大禮,這時,呂經把他叫到自己家里,說:“我不是為了讓你感激,而是讓你為縣里做實事地。希望你能在豪傑們的幫助下,把土匪治下去!”

一來二往。他沒治住土匪,倒差點沒有被土匪治住。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壓根不敢拿手下上百人——武卒、馬步弓手去硬打硬,憑一抓二捂,即使逮到一個兩個土匪頭目,也只會換來土匪們燒殺村寨的報複,心里要多敏感有多敏感,先怕周行文搶了自己的風頭和飯碗。後來,他才知道呂經要往大里辦團練,會給周孝廉弄個在野的團練職,心里才稍覺安穩。

可這下從國外殺回來個千戶官,是呂縣長的侄子,讓他心里大寒。他立刻就想試探出對方和呂縣長地關系,親到什麼程度。就越過亭長,拿出和解之名去找碴。

從下頭回來,老遠瞅見呂經家地大門口,他就立刻收了囂張橫行的樣子,在武大三粗地身量上捏出幾分滑稽溫順。他對呂經又怕又敬,生怕一個不好就會失了寵,他身邊地武卒長也好不到哪去,到了門跟前欲敲欲止,低下頭小聲說:“該睡了?總不能把他叫醒,明天再來說吧。”

“知道個屁。明天那韃子把咱的人逛光溜溜地放回來,怎麼辦?”李進喜說。“我這是為公家考慮,呂公心里不高興,嘴里也會誇獎!”

說到這里,他推搡武卒長一把,砰砰敲門。

呂經今天還沒睡。呂宮的母親聽說飛鳥娶了媳婦,迫不及待地因為呂宮的事給他吵架。等他送走飛鳥,就掇了木凳子堵住他的路,鬧嚷說:“有二十歲了還沒有成家立業的人嗎?就咱兒子那獐頭鼠目的樣子,不早早操辦,等你退下去了,那媳婦都娶不上。”呂經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反複給她解釋說:“你別愁。咱也是官宦之家了,要真是為兒子考慮,就該虛席以待,給他打個牢靠的基礎。”


呂宮聽他們在那兒吵架。出來亂幫腔。他想媳婦想得睡都睡不好,又不好意思給父親母親說,一味挑明自己不靠岳丈,爭得著急,全不顧突然響起來地敲門聲。

他見李進喜來到跟前。突然記得他要給自己說過媒,有意無意地在母親面前給引子說:“李縣尉曾經要給我說媒呢。”呂母二話不說,一搡兒子,躥到跟前問李進喜:“那是誰家的姑娘?”李進喜正巴不得和呂經穿一條褲子,立刻把一番來意丟到了九霄云外,就地和她計較門第不錯地女子。

呂母高興得合不攏嘴。回頭問呂宮:“你說哪個好?咱得空叫人家上門做針線。你躲起來看兩眼。”呂經不快地站起來,轟自己女人轟不走。只好黑著臉問:“進喜呀,你要和一個娘們在這里談婚論嫁嗎?你哄好她,我去睡覺去。”

李進喜連忙站起身,說:“我是有點事。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博千戶的人占地擾民,獵了人家的雞鴨下肚,還毆打我的手下人。我過去問問怎麼回事,不問倒好,問一問,他們竟把倆挨打的公人扣下了。”

呂經吃了一驚,連忙問:“千戶知不知道?”

李進喜說:“能不知道嗎?就是他把人拽走地。”他聲色俱下地說:“是殺是剮沒個信。倘若人家的父母夜里上門,我可該怎麼給別人說。”

呂母同情地說:“挨黑來家里時還是個人樣,一轉身竟縱容手下偷人家的雞鴨,打官府里的人,那還了得。我才不知道你家老爺在哪弄回來的瘟神侄子,你該咋辦就咋辦……”呂宮和飛鳥是同輩中人,自覺兩人關系近一層,想開脫卻又琢磨不出道理,便帶著疑問說:“不會吧!”

李進喜哪容他懷疑,一口咬定說:“周員外和我的武卒長都在,不信,你問問他們……”

呂經立刻開了眉目,輕描淡寫地說:“行文也在?那我就放心了。你別半夜里帶人去逼他們交人,我明天傳來他們問一問。”

他起身送出李進喜時,李進喜還覺得有什麼話沒有吐盡,鼓起勇氣問:“您是不是覺得,我該讓他一把?”

呂經反應了半天,才知道這話一語雙關的話,既是問這件事,也是問他的職務。他心里滿是輕視,回來時給呂宮說:“這是個可以把正事放在一邊,隨時坐下來羅列別人家千金美丑、門楣高低的男子,而且是和疏遠的人談,和你老娘這樣地糟糠之婦談,可見他是多麼的輕浮呀,多麼地利益攻心呀。這種人怎能受人托付?我怕我說服不了你的母親,只好給你提個醒,不要指望他給你介紹的婚事。”

呂宮笑著說:“爹,您土了吧。哪有不談漂亮女人的男人呢?”

呂經歎氣說:“這我知道。可我是他地上級,你母親是個婦人。以他這個年齡,在我們面前琢磨幾個少女,嘴巴冒著腰軟,有屁股,你不覺得猥瑣嗎?以我看,他想把他的侄女嫁給你。卻還不知道他兄嫂的意思,要回去問問。我可事先告訴你,你該自己推辭的就自己推辭,不要讓大人撕破臉!”

呂宮懶洋洋地說:“知道了!”

他說完要走,又被呂經一把拉回來。呂經說:“你一早去見見博格兒,問清怎麼回事,讓我早一點知道實情,心里有個底。”接著,他又輕輕笑道:“你博格兄弟長了娃娃臉,一看就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大老粗……我有意讓他出任團練副使。他卻隨口給我推薦了個家奴,是根本沒把團練副使和縣尉看在眼里。可歎李進喜,卻怕人家和他爭縣尉。以我看,他的百姓從蠻野地地方回來,肯定會擾民,至于博格地態度,不至于是李進喜說的那樣惡劣。你明早去到。給他講講人情世故,出出主意,幫他邁過這個坎。”

呂宮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事,興奮地問:“他父親來陳州和你義結金蘭地事兒有沒有?想不到你這麼土的人還瀟灑過,當年就你們倆嗎,沒有十來條大漢袒胸露背,端著酒碗,清一色地跪倒?”

呂經罵道:“你看你腦子里都裝的什麼?要不是你老子管你嚴,你還不混到黑道去?”

呂宮見他紮了攆上要打的樣子,只好跑回自己屋。一躺到床上。他翻幾個身,團亂被褥,實在是想女人,便回頭插了門,把燈火拿到地上。小心翼翼地在床底下的翻摸,拿出一冊硬皮本本,呼地在皮子上一吹,湊到燈下翻開。

第一頁是一個赤裸的女人,胸如桃染,她歡悅撓首。

被一個後生按在腰間大撞。呂宮繃出值錢一樣的嘴巴口。“噢、噢”呼兩下,陶醉地摩挲著這張春宮圖。說:“也不知道去窯子去一次要花多少錢?”

他熄了燈,爬到床上拉好被褥,兩眼錚亮,暗想:博格地女人看起來有幾分姿色,不知道她肯這樣歡好不?想必博格也不會換花樣,治不出樂趣。他既然要送我匹馬,那,我就把這東西送他?!送給他?送給他就送給他。

第二天一早,他父親就喊他起床。他把春宮圖別到腰里,摸雙破棉鞋蹬出去。路過柴房的時候,鑽進去捏了倆餅,就著想發芽地蒜頭吃。

家里的傭婦剛剛起床,進柴房給呂母打溫水,冷不防和他撞了個滿懷。他感覺自己的手按到軟乎乎的東西上,立刻滿臉通紅地往外跑,跑出門又後悔了,握著拳頭激動地叫:“我怎麼不抓一把?一抓,就勢一摟,親個嘴,再把手從襟頭摸里面……”

他後悔了一整路,到飛鳥的營地還在反複演練自己的設想。

倆個早起地婦人聽說他是來找博格的,就趕開狗,領著他去。到了,他便看到朱玥碧。朱玥碧笑著說:“博格昨天晚上在周大哥家喝了酒,半夜才摸回家,正賴著不起來!你自己去喊他吧。”呂宮爬到車上,鑽進去,發覺飛鳥沒有賴死賴活地睡,而是抱著他的弟弟阿狗,坐在一個目光呆滯的老婦面前喝茶,便笑著說:“我還以為你在睡覺呢。”

“我阿弟把我揪醒了!”飛鳥摸摸阿狗的禿頭,無奈地說。他熱情地叫呂宮坐,朝捏著一截圓棍給白發老婦碾手碾腳的金發少女說句聽不懂的話。那少女便捧來一個骨瓢,寫了一些奶酒,呂宮喝上一口,晃了晃輕輕的淺盞,好奇地問飛鳥:“這是什麼做的?”

飛鳥看一眼,俯身來他耳邊說:“人頭骨做的。”

呂宮地手一抖,嘴里爛笑,連連說:“你嚇我!”雖是這般說著,他還是把酒器放下,再也不碰。阿狗也不嫌他的嘴巴子,一躬身摸到跟前,捧了喝干,砸著嘴巴說:“我還要喝!”呂宮順手把銅壺掇上,邊給他倒奶酒邊說:“昨天李進喜去找我父親了,說你的人強占人地,偷雞摸鴨……”


“毆打他的手下?”飛鳥補充說,繼而說,“我的百姓不認得雞和鴨,都以為是溝邊生地野物,我正想著要怎麼賠別人。你熟悉條律,來住幾天,給他們講講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做。”他用手拿住阿狗的爪子,不許他抱著奶酒使勁喝,又說:“推敲推敲,寫出一整套。最好還能當軍法用!我願意給你報酬,想要什麼,我給你弄什麼!”

呂宮自覺不是一時半會的事,玩一樣地說:“難不倒我,包在我身上了。”

飛鳥大為高興,一邊在他的詢問下講昨天的事,一邊翻出一件寬大的羊皮裘,扒開來讓呂宮看上面地蠅頭小字,說:“這是我和幾個兄弟們一點一滴攢出來地,為了省羊皮。就寫進了衣裳。你依照它,加上朝廷的律法和我地解釋……”

呂宮收下羊皮裘。趴到上頭看那小字,發覺內容簡單、直白、深刻,心想:我該猜到他識字的,早知道不帶春宮圖,帶本房中術了!他自覺把羊皮帶回去,回頭琢磨個十天半月的。不必急于一時,便摸出自己攜帶的禮物,遞給飛鳥說:“看看這個,喜歡不喜歡。”

飛鳥看一眼就差點睜掉眼珠子。他扭頭看到阿狗過來要,立刻把它藏到懷里,笑著說:“我家里人多,還老覺得我藏了什麼寶貝,你今天給我,改天就被別人拿走了!你還是看看羊皮上的字,看看怎麼添加和改動吧。”

“現在?”呂宮大吃一驚。他大早晨哪有這個心情,被飛鳥說干就干的勢頭嚇到,立刻找借口說:“我還要把事情的經過給父親說一聲,這件羊皮衣,我帶回去。騰到紙張上。”飛鳥點了點頭,繼而想起要給王氏百姓道歉的事,覺得有必要拉一個形象良好地當地向導,又說:“不忙回去。我讓圖里圖利去與丟雞的人家和解,得要你這樣地讀書人讓他們信服,你在這吃過飯。去一下子吧!”

不大一會。段含章便送來了食物。她拾下器皿,轉而幫卓瑪依扶來趙嬸。一件一件地給飛鳥說事,先講到住下的那兩個武卒,抿笑說:“你派牛六斤招待他們,牛六斤讓自己的‘嫉姆,去和他們睡,問我:把那個老女人送給倆人好不好?其實,人家一夜沒敢睡。”

呂宮又吃了一驚,連忙跪直身,瞪大眼睛問:“嫉嫉?我聽說草原人用自己的女人招待客人,還是真的。”

飛鳥和段含章相視一笑,分別說:“他母親”,“他討回家的母親”。段含章發覺呂宮地眼睛都直了,看自己看出火來,只好解釋說:“打仗打回來的,雖然把他照顧得白白胖胖,但畢竟年齡懸殊,不好做女人……”她無奈地搖搖頭,說:“誰讓他分去的?!他曾不止一次地睡別人,不然就不會惱羞成怒、尋人就送?不是沒人可以替他養,可他就是想把人家送到他再見不著的地方,好當自己沒有這般齷齪過。”

她發覺飛鳥在為自己的評論驚訝,呂宮不懷好意,便暢快地笑了一陣,又說了另一件事:“主母想在縣城里轉轉,買點常用的東西回來。”

飛鳥疑惑片刻,問:“她有錢嗎?”

段含章說:“她說她積攢了不少金銀和首飾,是可以換成錢的。她要去轉轉,和她一起的婦人都會鬧著去的,我想,咱們家有這麼多人,哪個不想出去看看,不該在他們還糊里糊塗的時候一下放出去。”

飛鳥被她說服,便說:“你覺得怎麼好就怎麼做。就是不和你們一起去,他們不也要出去?”

段含章又說:“昨天射了別人地雞鴨,您就宣布一下懲罰,不許他們隨隨便便地出營。誰要出去的話,得經過五戶官的批准。為了不讓他們覺得憋悶難受,您可以不讓他們有閑功夫,派一個人去練兵。”

這一點上和飛鳥不謀而合。

可飛鳥老覺得她一個女子,不該一天到晚想這些事,就輕輕“恩”了一聲,揮揮手讓她走,說:“去。把路勃勃爬進來!”

段含章有些沮喪,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飛鳥剛才還帶著欣賞的口氣,為什麼突然間變卦,出去時立刻撇了嘴,心說:“難道我不該當著外人的面說自己地想法?”她走出去,尋到避難避到和圖里牛搶撈食物的路勃勃,沒好氣地告訴他說:“你跑了一時也跑不了一世,讓你去呢!”

圖里牛擔心地說:“你不能出賣我。”

路勃勃黑了他一眼,粗聲說:“出賣你有用嗎?你這個不認識雞鴨的蠢貨!”接著,他連忙問段含章:“阿哥沒有很生氣吧?”段含章交給他一把馬鞭,說:“你舉著它爬進去,別一開始就往阿狗身上推……”

路勃勃意會地說:“我就說我改了。他要往死里打我,我再委屈地說我為阿狗追的。他肯定要後悔。說,勃勃,別生我的氣……”他心里想得美,便臥下身子,往兩路看一看,把雙手放到頭頂,舉著一支馬鞭往前爬。

爬了不多遠,就有人就驚叫著問:“你干什麼呢?路勃勃!”

路勃勃故作嚴肅地給他們說:“博格要我爬過去!”突然,他看到了石逢春,立刻拉他入伙。假話真說:“還不跟我一起爬過去!”石逢春不肯,硬著脖子說:“我不在地上爬!”他忽通通地急走。先一步去到車上,和呂宮對看一眼,就給飛鳥說:“我來領罰。”

飛鳥“恩”了一下,說:“老規矩,等牛六斤做好過錯牌,掛上半天後。你去鹿巴那兒自領三十鞭!因為是自己找我承認的,獎勵半只現宰地羊,扈洛兒地女人和祁連地女人會給你烹好,煮好,灑上椒鹽。”

石逢春猛揉鼻子,不敢相信地說:“還獎勵羊?”他連忙又說:“春上羊瘦,養到秋天再給我吃,好不好?”

飛鳥想:我就是讓所有地人都知道為什麼打,為什麼獎的,你到秋天再吃。誰還記得?于是,立刻說:“不想吃算了。”

石逢春大搖腦袋,一邊說“想要”,一邊往外跑。他跑出去時,路勃勃已老羊頂角似地爬到跟前。扮可憐說:“我知道錯了。春天不殺羊,我好久沒有吃上好的羊肉了。打我吧,打了也給我半只。”飛鳥說:“二十鞭。挨打的時候要大聲告訴別人你是因為什麼挨打的,不喊加鞭數!”

路勃勃走後,呂宮剛覺得清閑片刻,上來了趙過和牛六斤。牛六斤還似模似樣地問候呂宮兩句。便隨地一坐。塞了嘴食物大聲嚷:“剛,把兩個客人送走。

他娘的!食量小得要死,動不動說吃多了不消化。我讓自己的女人陪他們睡覺。他們倆嚇得要命,坐那坐了一夜!”

呂宮心想:他們該是出于提防和客氣,不肯多吃,哪知道別人看不起吃得少的。他胡亂填兩口,正要說自己飽了,陡然聽到飛鳥護住桌子上的肉,給紛亂伸手動刀地兩人說:“咱都是按量而食。你們吃過了,怎麼老搶我的?我已不夠吃了。”


呂宮看看自己,拳頭大地一塊肉只吃進一大半,而桌子上還有剩塊超過拳頭大,立刻指指,不敢相信地說:“你吃那麼多了,還能吃下去呢?不怕見肉就吐。”

飛鳥說:“見肉就吐?至于嗎?我一頓能吃半只小羊,也重來沒有見肉就吐過!”

他立刻加快速度,狼吞虎咽地咀嚼,等吃完站起來,便讓圖里圖利宰了一頭精神不太好的牛,拖了去見那一片的王氏百姓,當著幾個保長的面,但凡見到說自己丟雞的,二話不說,立即割肉賠償。呂宮怕父親久等,要早一步告別回家,走過幾個宅子拐牆,聽到有幾個拎肉回家的人在牆角里議論。一個說:“這幾個人是犯哪門子邪?這肉能吃不能吃?”另一個說說:“丟雞丟鴨地不過是那頭幾家,我們跟著起哄唄。沒想到這些韃子蠢到家。你也趕快去,說你家的雞鴨丟了。好壞也是肉,什麼能不能吃的?”

呂宮出于一種義憤,連走帶跑回去,護住那剩下的半片牛,給執刀的圖里圖利和保長說:“賠也賠夠了吧,怎麼來領的什麼玩意都有?見你們是排場人,找你們來和解,讓你們看著人。可你們在哄誰呢?丟不丟我們衣冠家園的臉?”

兩個保長拉著他,背過身子說:“誰家養多少雞,丟多少雞,我約摸也能約摸出來。可這年頭青黃不接,人都餓得難受,誰能忍心一個個指認?”

飛鳥都到跟前了,他才轉過臉,給飛鳥說:“我知道你以牛還雞,是大大的實在人……可我真不忍心指認的。你多原諒。”

“這不是原諒不原諒的事。”呂宮想來飛鳥也不會算計,自己便為之著想說,“噢。人人都可以冒充丟雞領肉,背地里惡言惡行,把我們當傻子?真正丟雞地人也不把我們這頭牛當成是還他的雞。你自己說說,我們該把這麼一頭牛平白無故地分食了?”

保長感到萬分地為難,只好回頭看看,木然帶笑。飛鳥拍拍他的肩膀,大度地說:“那你和你的百姓商量、商量,湊錢請我喝一壺酒!”

其中一個富裕豪爽的保長立刻答應說:“沒問題。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去我家!”

呂宮無話可說,又記得要趕快回家,推脫一番就往家跑。

飛鳥讓趙過騎馬載他。趙過就載了他往家奔。

走到半路,呂宮突然想知道飛鳥要壺酒地話是無可奈何地客氣,還是真要喝,就有意無意地說:“還真會想,總不能真到人家家里喝壺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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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宮回衙門去見父親,周行文和李進喜都已來到。

兩人擺擂台一樣,一個站在左下方為飛鳥開脫分辨,一個站在右下方情緒激動地為民請命,已經從互訴道理演變成相互揭短叫陣。呂宮繞過他們,來到呂經旁邊,正告訴父親當事人博格反一身輕松,要去剛認識的保長家喝酒,聽到兩人同停下怒吼聲,給呂經說要出去一下。

他們前腳走後,呂經就捅著呂宮說:“你快去看看。他們要打架!”

呂宮尚不敢相信,一邊翹著腳往門邊走,一邊反問:“你怎麼知道?”

“就是不為博格的事,他們也遲早得打一架……”呂經說著,便已站起來往外走,邊走邊說,“有本事把土匪給我治了,把小股的游牧人給我打下去!卻要窩里斗出來?”

呂宮再不肯聽他絮叨,一溜煙地跑出去看,遠遠見到人往縣衙拐角里湊,也連忙上去。他連喊帶扒到跟前,兩條大漢已經一個在上,一個,在下,還真如所想,窩囊的李進喜不敵粗魯的周行文,在衙地高縣尉打不過在野稍矮孝廉。

呂經出來又走得慢,周圍體單力薄地人不敢怎麼拉勸,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周行文威風凜凜地騎著李進喜捆巴掌。高縣尉可是身長五尺五寸而有余算的個子,足足二百斤地體重,嚇也嚇倒過蟊賊。

眾人都不曾想,兩人上來打架,周行文猛進猛打,李進喜還了一半就護頭縮身,被一個摟抱摔趴在地上,嘴里不敢說,臉上都有表情的。

呂經讓周行文住手後,李進喜一爬起來就察覺到了,捂了鵝蛋大小的黑眼圈,隨手撚來公務做盾牌,吼道:“我看你也講幾分道理,一直當你是條好漢!你打我,我不想怎麼還,但這個人罪大惡極,我一定得抓……”

呂經想不到他打架上臉,什麼都捅到明處,不快地說:“你要抓誰?就你一個人秉公守法?人家剛從國外回來,不通事故……”

“那也要來審一審!”縣丞突然打人堆里趕出來,說,“都有情可原,律法還辦誰?”

李進喜早就知道孤掌難鳴的縣丞是個苛刻的法家的信徒,又和呂經不合,這下自己竟成了人家手里的槍杆,身上頓出一氣冷汗,他緩緩地舉了小臂,輕而無奈地揮一下,不得已地應承:“那就審一下……”

呂經被迫答應,臉色難看地“不過”了一聲,說:“國外歸來的百姓要經過上報審計,這才劃撥宅第,田畝,制魚鱗冊。你我現在還不是他的父母官,怎麼審他?”

縣丞黑著臉,拱手說:“誰也休想包庇他。他入我邦國,就得守我國律,不能守,人人可得而審之。今天,我請在場的父老們作證眾,呂大人,時候已經不早了,早作開堂的准備吧?”

呂經只好點點頭,朝周行文看一眼,見他也在盯著自己,就跟他說:“你去帶他來過堂吧,記著,要安慰他,不許他和他的人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