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魏向東沒有去廠里,小魏萊也沒有上幼兒園.
一家五口都在家,院子的大柴鍋里燉著羊湯,李貴生和魏向東一邊聊著當前的經濟行勢,一邊往火里添柴,儼然如一對親生的父子.
小星塵躺在嬰兒車上,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魏萊則守在嬰兒車邊,一會兒開心地抱抱小星塵,一會兒又輕輕撫著小星塵的臉蛋,脆生生地說:"弟弟餓不餓呀,餓了姐姐給你好吃的!"
坐在旁邊的李惠,一邊手縫著嬰兒衣服,一邊笑著贊道:"真是個好姐姐."
聽到這話,李貴生也笑道:"小魏萊在幼兒園里發的餅干,自己舍不得吃,留著回來弟弟吃哩."
李惠又笑:"你這個小傻妞,弟弟這麼小,哪能吃餅干."
……
這或許是人間最尋常的生活場景,卻又是讓人無比著迷的天倫之樂.
懸浮在小院上空的玉蝴蝶,離他們還有幾千米的時候,便停住了.
她欣慰地看著這一幕,臉上也不自覺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既然來了,不想近距離看看嗎?"李閑問道.
玉蝴蝶連連搖頭:"我不想影響到他們."
她的目光熱熱地盯著小星塵的臉,看不夠似的,久久不願移開.
"李閑,謝謝你有這麼好的妹妹,這麼好的家人,"玉蝴蝶說到這里的時候,才抬起了頭,忽然說道,"謝謝你身邊的每一個人--"
李閑見玉蝴蝶說到這里的時候,竟有一絲扭捏之意,不由大感意外,這可不像是她的個性.
"尤其是--林薇."扭捏了一下之後,她才說出了這句話.
當時她雖然命懸一線,但她也清楚,是林薇救了她.
"只是為難她了."一想到林薇,李閑心里也感慨起來.
林薇從鬼王那里剛知道情況,便不假思索地盜取神元,不假思索地以虛影之體過來營救玉蝴蝶,她最在乎的,自然是不肯和自己有任何的誤會或芥蒂.
"李星塵在這里很好,我完全放心了."玉蝴蝶又道,"李閑,如果方便的話,你陪我走走吧."
"你想去哪里?"李閑問.
反正此時兄弟們都在喝酒,他這個時候趕回去,難免敬酒不斷,也讓那些底層的兄弟們不能放不開喝,那就陪玉蝴蝶走走吧.
"先去千山原始森林的那個樹屋上看看吧."玉蝴蝶道.
"那就去吧."李閑說著,又看了一眼那溫馨的小院.
羊湯已燉好,魏向東拿出幾個大海碗,他自己一大碗,父親一大碗,小惠大半碗,小魏萊小半碗.
小魏萊正拿著筷子,沾一點羊湯,讓小星塵舔,嘴里還興奮地叫著:"爺爺!爸爸媽媽!你們看,弟弟喜歡喝羊湯呢!弟弟真棒,這麼小都會喝羊湯!"
孩子氣的話,將大家都逗笑了.
這樣的冬天,坐在鄉村的暖陽下,喝著羊湯,就著大餅,實在是一種享受.
若不是陪著玉蝴蝶,李閑都忍不住想飛下去加入他們了.
玉蝴蝶那美麗的眼睛,也溫情地看了一眼小星塵,和李閑雙雙飛離半坡鎮,飛到了千山原始森林里.
當初,李閑和玉蝴蝶帶著小星塵,回到地球的第一站,就是在這個地方.
小星塵就睡在那樹屋里.
李閑原本以為玉蝴蝶突然提出來這個地方,是因為她想親近小星塵,又怕傷害他,這才跑到這里地方回味一番.
哪知玉蝴蝶跟著李閑,在原始森林上空盤旋了一圈,落在樹屋旁邊的那塊巨石上後,她並沒有進入樹屋,而且站在那塊平整的巨石上,盯著巨石的一角,癡癡地看著,像在想什麼心事似的.
李閑怔了一下,玉蝴蝶剛才的表情,不知哪里,竟隱約有些像林薇.
"玉蝴蝶,你沒事吧?"李閑忍不住問道.
"沒,沒事."玉蝴蝶那像牙雕出來一樣的光潔的臉頰上,竟飛出了一絲紅暈.
是這塊巨石有什麼問題嗎?
李閑順著她的視線看,仍是普普通通的石頭,並無異常.
但他隨即又想到,當年,就在那個石頭的一角,他和林薇雙雙中了媚術,然後有了第一次……
但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林薇的身份,鬼界尚無幾個人知道,而自己也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
玉蝴蝶又怎麼可能知道.
再說了,就算她知道了,以她的個性,也不會專門跑過來發一會兒呆吧?
李閑正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的時候,玉蝴蝶忽然又說:"李閑,千山市是不是有一個千山公園?千山公園里有幾十畝竹林.起風的時候,站在樓頂上,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竹子,隨風搖曳,心中既覺得壯闊,又會莫非的有些悲涼--"
聽玉蝴蝶幽幽地講著這些話的時候,李閑越發詫異.
玉蝴蝶這是怎麼了?
這說話的語氣,也不是她的風格.
"李閑,我想去看看."玉蝴蝶有些神往地說道.
李閑心中狐疑,也不多問她,只點點頭,帶著她飛往千山市市區.
他想先暗中觀察一下,看看玉蝴蝶究竟是什麼情況.
李閑帶著玉蝴蝶,剛飛到千山公園上空的時候,玉蝴蝶便熟門熟路地飛到了林家的露台上.
站在露台上,她就像是這里的主人一樣,一臉感慨地欣賞著下面的竹林,那表情,越發有了幾分林薇的感覺.
"這里就是林薇的家."李閑直接說道.
"我知道的."玉蝴蝶脫口而出.
"你來過這里嗎?"李閑問道.
玉蝴蝶搖頭:"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幾百年沒來過人間了."
"那你怎麼知道這是林薇的家?"李閑越發好奇.
玉蝴蝶沒有回答,而是問道:"李閑,我可不可以進林薇家里看看?"
"當然可以."李閑說著,直接帶玉蝴蝶穿牆走了進去.
林薇的家里,仍然一塵不染,收拾得干乾淨淨,完全看不出很久沒人在這里住過的痕跡了.
以前劉洛洛還偶爾來這里住,自劉洛洛在外地定居之後,這里就再也沒有進過人類了.
不過不管是林薇家,還是李閑生前的那套小房子,同盟的兄弟們中,經常派人打掃清理,並以人類的身體交著物業費什麼的.
"這是林薇的閨房."
玉蝴蝶說著,徑直走了進去.
她表情里,林薇的影子越來越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