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以退為進(下)



謝慎和谷大用交好的事情,正德皇帝多少也知道一些.但他此刻卻並沒多說什麼.先生現在正在氣頭上,他要是不依著先生,萬一先生真撂挑子了怎麼辦?

朱厚照早已習慣了謝慎幫他料理一切,如果突然失去了這個左膀右臂絕對會一團糟.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先生占著一個理字.要是他處理的不妥當,不但先生會寒心,一眾朝臣都會寒心.

"嗯,那便依先生的意思,叫谷大用去查吧.不過這案子如此複雜,恐怕想要查清楚並不容易."

謝慎沖朱厚照拱了拱手道:"陛下,臣已經擒獲了刺客,除了一人咬舌自盡外,其余三人都完好無恙."

"哦?那些刺客現在何處?"

朱厚照登時起了興致,追問道.

"便在臣的府中."

"先生你這......"

朱厚照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他確實很信任謝慎,但也不意味著謝慎可以羈押犯人吧.

"臣有罪,但臣此舉也是為了確保刺客可以安全移交,免得被有心人鑽了空子."

謝慎說的這麼明白,朱厚照自然不好再苛責.

"罷了,下不為例."

朱厚照揉了揉額角道:"這件事朕會盯著的,先生放心好了.朕有些乏了,先生退下吧."

"臣告退!"

謝慎還是很會拿捏分寸的,如今目的已經達成,自然沒有必要再對皇帝相逼.以退為進,方是上策.

從豹房出來後,謝慎便直奔西廠.

此時谷大用恰巧在西廠,直接把謝慎迎到了公暑之中.

"謝大人怎麼來了?"

平日里謝慎基本不會到西廠來,二人相見都是在私宅之中,也難怪谷大用感到困惑.

"謝某來自然是和谷公公商議要事.魚兒忍不住咬餌上鉤了."

谷大用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謝大人是說,壽甯侯上鉤了?"

"嗯."

謝慎輕點了點頭道:"謝某與拙荊一起去護國寺禮佛,遭到了刺客行刺,如今四名刺客中除了一人咬舌自盡,其余三人都被謝某擒獲,關押在府中."

谷大用深吸了一口氣.

不用說,這些人肯定是壽甯侯派來的.只要從他們那里得到了供詞,人證物證俱在,壽甯侯便是神仙難救了.

"謝某方才已經面見過天子,陛下決定將此事交由西廠來查."

"善,大善!"

這下谷大用簡直高興的要跳起來了.

"哈哈,如此一來謝大人便放心好了.咱家有一百種方法叫這些人開口.別管是什麼樣的漢子到了咱西廠,就都變成了溫順的羊羔,只有乖乖招認的份."

對此謝慎絲毫不懷疑.

"如此便有勞谷公公了."

他稍頓了頓,繼續接道:"這件事壽甯侯終歸沒有沉住氣,不過畢竟有張太後在,沒有絕對的證據還是動他不得."

"嘿嘿,那些刺客開口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壽甯侯還能說什麼?太後她老人家又能說什麼?"

對于囂張跋扈的張家兄弟,谷大用自然不怎麼喜歡.加之他辦了張家兄弟等于賣了謝慎一個人情,二人之間的關系便能更加穩固.

"現在看來,建昌侯張延齡的舉動便可以解釋了,他就是在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希望谷公公可以把安排在謝某府邸周圍的人調走.不過谷公公沒有上當,他們才能退而求其次,選擇謝某拜佛的時候動手."

回過頭去看,一切都清晰了起來.


張延齡的舉動有極強的目的性,看來是與其兄商議過後的結果.

如此一來,謝慎便要確保將張家兄弟一起拿下.只拿下一個會有很大的隱患.

"張氏兄弟囂張跋扈,天理不容.這一次咱家就要讓他們知道為惡的下場.倒是謝大人要多多注意,難保張氏兄弟會不會狗急跳牆與你搏命."

谷大用不無擔心的說道.

張家在京師還是很有勢力的,府中家丁奴仆幾百人,要是糾集到一起還是蠻嚇人的.

"所以得請谷公公多派些人手保護謝某的周全啊."

謝慎神情有些冷峻,慨歎道:"張氏兄弟窮途末路,還是小心一些吧."

"這個好說,咱家便派出一百人駐紮在謝大人府中,日夜巡查確保萬無一失.那壽甯侯不動手便罷了,若是他動手,那他的罪狀上便還要加上一條."

......

......

谷大用將刺客從謝慎府邸提走後便開始連夜審訊.

這些刺客開始還一副拒不開口的硬漢模樣,待谷大用命人上過三道酷刑後便都哭爹喊娘的招認了.

對此,谷大用頗是有些不屑.

壽甯侯找了這種人來做事,難怪會失手.

得到三人的供詞後,谷大用便直接前去豹房稟報天子.

朱厚照得知刺客已經招認直是大喜,直接在寢宮召見了谷大用.

"啟稟皇爺,那三名刺客都已經招認了.這是供詞,請皇爺禦覽."

谷大用恭敬的把三份供詞呈遞給了正德皇帝,眼觀鼻鼻觀心不再作聲.

這種時候多說一句話都會引起皇帝的疑心,畢竟壽甯侯的身份太特殊了.

朱厚照一連看了三份供詞,面色變得鐵青.

"壽甯侯?竟然是壽甯侯派人去行刺的先生?這不可能吧."

朱厚照自言自語了一陣,終于意識到谷大用就在身邊,他眉毛一挑道:"這會不會是誣陷?"

谷大用愕然,皇帝陛下這是要替壽甯侯開脫?

"朕要你說實話!"

"皇爺,這些供詞確實是出自三名刺客之口啊.奴婢要是有一絲隱瞞,陛下便把奴婢棄市吧."

谷大用知道這時候態度絕對不能軟,便咬牙說道.

"朕知道了."

朱厚照有些恍惚,擺了擺手,無力的說道.

其實他早就猜到是壽甯侯了,只不過一直不願意相信.

現在證據擺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你覺得朕要如何處置?"

"奴婢不敢妄言國事."

谷大用哪敢說這話,太監干政有一個好下場的?

"嘴上不敢說,但朕知道你心里是怎麼想的."

朱厚照苦笑一聲道:"罷了,便拿壽甯侯至西廠審訊吧."

谷大用聞言大喜:"奴婢遵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