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意孤行

日期——時間1月31日6時15分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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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蘇聯火災檔案號碼1809.FL

損失重大的蘇聯火災,在蘇聯下瓦爾托斯夫克油田報道編輯部:星期三午間新聞預稿

主筆:威廉-布雷克

美聯社-軍事/情報作家

華盛頓美聯社報導——根據華盛頓軍方及情報消息來源指出,自一九八四年墨西哥城大災難以及一九四七年德克薩斯大火以來最嚴重的一場大火災,今天包圍了蘇聯中部地區。

這場大火是由美國的“國家科技手段”偵測到的,通常指的是由美國中央情報局操縱的偵測衛星探測到的。CIA拒絕對此事件發表意見。

五角大樓消息來源證實了此項報導,指出火災散發出的氣體引起北美防空司令部一場短暫的騷動,該部原來擔心火災可能是一枚直接對著美國發射的飛彈,或是企圖用雷射裝置或其他地面裝置使美國預警衛星的偵察失效。

該來源並未透露任何要提高美國警戒層次或要使美國核子軍力呈備戰狀態的想法。該消息來源說:“整個過程不到三十分鍾。”

沒有任何來自蘇俄官方新聞社,即塔斯社的證實,但蘇聯向來很少發表此種事件的報導。

美國官方參考兩件以前的工業災難,指出此次事件的傷亡人數可能不亞于那兩件曆史災難。國防部消息來源不願推測平民的可能傷亡人數。下瓦爾托夫斯克市全被石油燃燒所產生的化合物保圍著。

根據美國石油學會的計算,下瓦爾托夫斯克油田約占全蘇俄的31.3%,而鄰近新建的下瓦爾托夫斯克煉油廠的石油提煉產品產量約為全蘇俄的17.3%。

“他們還算幸運,”唐納-伊文斯,該學會的發言人解釋說:“地下的原油很難燃燒,可以預期這場大火會在數天內自行燒完。”然而,對該煉油廠而言,就其波及的范圍,可能是一次慘重的損失。“這種火災一旦發生便會涉及很廣的范圍,”伊文斯說:“但是俄國人有足夠的煉油設備可彌補這次損失,尤其是他們在莫斯科廠所完成的設備。”

伊文斯無法推測這場大火的原因,他說:“可能和氣候有關。我們在阿拉斯加的油田也出過問題,使得我們必須小心處理才能解決問題。此外,所有煉油廠都是最可能發生火災的地方,只有受過精良訓練的工作人員才能管理煉油廠。”

這是蘇俄石油工業一連串挫折中的最新事件。去年秋天舉行的俄共中央委員大會只承認西伯利亞東方兩處油田的生產目標“未完全符合早先的期望”。

這項看似溫和的聲明,在西方世界則被看成是對前任石油工業部長薩塔辛的尖刻指控。米克希爾-沙吉托夫——前任列甯格勒省黨部主席——繼任石油工業部長以來,便被認為是蘇聯共黨中一顆升起的“明星”。這位技術專家管理主義者具有工程學和黨務工作的背景。沙吉托夫所肩負重整蘇俄石油工業的任務被認為是一項須耗時多年的重任。

美聯社——BA——01——03.050——EST.FL

蘇俄莫斯科

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沙吉托夫還沒有機會讀到這則新聞通訊社的報導,就從莫斯科近郊樺木森林里的官方別墅中被傳喚出來,立即飛往下瓦爾托夫斯克,在那里只停留了十小時,又被召回莫斯科做報告。坐在IL-86客機上寬敞的前客艙內,他想著,才接任三個月,就發生這種倒黴的事。

當他為了當天稍晚的政治局委員會議而複習他的筆記時,他的兩位首席助理——兩名富有經驗的年輕工程師,被他留在現場為這場大混亂理出頭緒,並拯救那些還可以救回來的部分。為了對抗大火,三百人因而喪生,但奇跡似的,只有不到兩百個下瓦爾托夫斯克市民死于這場火災。但是最嚴重的是那些受過特殊訓練人員的傷亡,必須從其他大煉油廠調派已受訓的人員來遞補。

煉油廠幾乎完全被摧毀,重建工作至少須費時二到三年,而且必須消耗掉全國鋼管生產量極大的比例,再加上這種工廠使用的其他特殊裝備:一百五十億盧布,以及必須從國外購買的大量設備——有多少珍貴的強勢貨幣和黃金將會被耗掉。

這還是好消息呢!

壞消息是:波及油田的這場大火摧毀了無數油井設備,更換的時間:至少三十六個月!

三十六個月,沙吉托夫喪氣地想著,那還是指,如果我們能夠調派足夠的鑽井機械和人員來重鑽每一座該死的油井,並且同時重建加強石油恢複系統的話。至少有十八個月的時間,蘇聯在石油生產量上會有嚴重的短缺,或者,也很可能會持續三十個月。我們的經濟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從手提箱內拿出一疊活頁紙,開始計算。這是三小時的航程,沙吉托夫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消逝,直到機長宣布他們已經著陸。

他眯眼看著被雪覆蓋的維努科夫二號機場——莫斯科市外專供要人使用的機場。他踏下扶梯,走到已經等在那里的一輛高級轎車。車子迅速開動,沒有在任何安全檢查關卡停下來。當車輛駛過時,顫抖的民兵軍官呯然立正,然後在零下的氣溫中,再回去做他們的保暖工作。陽光閃耀,天空清澈,只有一點薄而高的云朵。沙吉托夫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他腦海里旋繞著他已經算了不下十次的數字。他的KGB司機告訴他,俄共政治局會議正等著他。

沙吉托夫成為“候選委員”——也就是政治局里的無投票權委員,才六個月。這表示,他同八位次級的同僚只提供意見給有權決定蘇聯重大決策的十三個人。他的職責是能源的生產與分配。他從九月起擔任這個職位,才開始為涉及能源管理的七個區域性與全國性部會的改組擬定計劃——可以想見的,這些部會首長花掉大部分的時間在彼此打擊——他准備將這些需要經過部會組成一個獨立的部門,直接對政治局及黨書記負責,而不需要經過內閣的官僚體系來工作。他閉上眼睛感謝上帝——他想到可能真有一位上帝吧——他才在一個月前提出了他的第一份改進建議報告,討論在許多方面的安全與政治責任,他也特別強調讓大量“外籍”勞工俄籍化。為了這個原因,他現在可以不必擔心他的事業前途了。到目前為止,他的事業一直是一帆風順。他聳聳肩,這次他即將面對的任務可以決定他的前途,也許也會決定到國家的前途。

車子駛上直通會議堂的列甯格勒大道。這輛豪華汽車快速通行在中央車道上,警察已經肅清交通,以便供給中央委員們專用。他們經過伊托勒斯特大飯店,進入紅場,最後抵達了克里姆林宮大門。在這里,司機終于停下來接受安全檢查。五分鍾以後,車子駛進內閣大樓的大門,這是這座要塞內唯一的現代化建築。這里的衛兵都認識他,抖擻精神向他敬禮,並且一面推開大門,這樣他暴露在酷寒氣溫下的時間不會超過數秒鍾。

中央政治局委員會改在這個四樓房間內開會只有一個月,原先他們用以集會的老舊兵工廠建築正在進行早就該做的整修。老委員們抱怨失去了沙皇式的舒適,但是沙吉托夫喜歡這種現代作風。是時候了,他想著,該是這些黨員以社會主義作品替代舊式羅門諾夫王朝裝飾品的時候了。

他走進室內時,房間里一片死寂。這位四十四歲的技術管理主義者回想道,如果是在以前的地方的話,整個氣氛就會像個葬禮——而葬禮在這里已經見得太多次了。斯大林恐怖統治下殘存的老黨員們慢慢地死光了,所有五、六十出頭的“年輕”人終于有機會表明意見。掌權人換掉了。對于沙吉托夫和他這一代的黨領袖們而言,這個過程太慢了——該死的慢,僅管有新的總書記,而這人已經是個祖父了。有時沙吉托夫覺得,似乎等這些老人們走光了以後,他自己也變成了老人。而現在,他環視室內,覺得自己還真夠年輕。

“日安,同志們。”沙吉托夫說道,將他的外套遞給一名副官,副官立即退去,關上他身後的門,其他人立即就位,沙吉托夫也坐到右邊中間他的位子上。

總書記將會議引入議程。他的聲音壓抑而且公事化。“沙吉托夫同志,你可以開始報告。首先,我們希望你確實解釋所發生的事情。”

“同志們,在昨天莫斯科時間二十三時左右,三名武裝的人潛入下瓦爾托夫斯克煉油廠的中央控制站,進行一項精心策劃的破壞活動。”

“他們是什麼人?”國防部長厲聲問道。

“我們只查出其中兩人的身份,一人是合格電器技師,另一人——”沙吉托夫從口袋中拿出一張身份證丟到桌上,“是資深工程師亞伯拉罕-托卡茲。他顯然是利用他對控制系統的專業知識,引發一場大火,在高速風力下蔓延開來。KGB邊界防衛隊的一個安全小組立即有所反應。尚未證實身份的那名叛徒從被他打死的大樓警衛那里取來步槍殺死五位安全小組人員,KGB帶隊的上尉在帶領他的人員時不幸喪命;在問過他們的上士之後,我必須要說,邊界防衛隊的反應很迅速也很好,他們在數分鍾之內殺死叛徒,但是無法阻止設備被完全摧毀,包括煉油廠和生產場在內。”


“如果邊界防衛隊的反應夠快,為什麼他們無法阻止這件事?”國防部長憤怒地說。他檢查照片,眼里有明顯的憎惡。“這個邪惡該死的回教徒在那里干什麼?”

“同志,在西伯利亞油田工作是很艱辛的,我們很難填滿那里的職位空缺。我的前任部長決定從巴庫(亞塞拜疆首都)地區征召有經驗的油田工人到西伯利亞,這實在是很瘋狂。你記得我去年提出的第一個建議,希望改變這個政策。”

“我們已經注意到了,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主席說道:“請繼續。”

“警衛哨記錄了所有的電話和無線電通訊。反應小組兩分鍾內就出發了。不幸的,警衛哨就緊臨著原來的控制大樓。兩年前當我們從西方國家買到電腦化控制裝備後,新大樓被建在三公里之外,新的警衛哨本來應該已開始興建了,且適當的建材也已經分配好。很明顯的,煉油廠主管及地方黨部書記為了在數公里外的河邊建造別墅而盜用建材,因為他們做出對國家不利的罪行,我已經下令逮捕他們。”沙吉托夫據實報告。沒有任何反應。在一致的默許下,這兩人被判死刑,宣判儀式將由適當的部長執行。沙吉托夫繼續道:“我已經下令所有煉油廠加強安全警衛。而且,在我的命令下,兩名已證實身份的叛徒,他們的家屬已在巴庫市外的家里被捕,連同所有認識他們以及與他們一起工作的人都一起被捕。這些人都由國家安全委員會嚴格地加以審問。”

“在邊界防衛隊殺死叛徒之前,他們已經破壞了油田的控制系統,因此造成一場大火災。他們也摧毀控制系統,當防衛隊找來一群工程師想恢複控制時,也已經不可能搶救到任何東西。KGB部隊被迫退出整個建築物,而建築後來也被火吞沒。他們已經盡力了。”沙吉托夫想起那名上士被火嚴重燒傷的臉,他在說明經過時,眼淚流過燒傷引起的水泡上。

“消防隊呢?”總書記問道。

“一半以上的隊員在救火時喪生,”沙吉托夫回答:“另外有一百名以上的市民也在參加搶救行動時不幸犧牲。事實上,在此地我們實在無法指責他們。同志,一旦那該死的托卡茲開始他邪惡的工作,想要控制煉油廠就像是控制一場地震一樣不可能。由于貯存在煉油廠內的燃油會在五小時內燒盡,同時油田內油井的井口裝置亦遭摧毀,這場大火現在應該已被熄滅了。”

“但是,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大災難。”一名資深黨員問道。沙吉托夫對室內安靜的氣氛感到訝異。難道他們已經開會討論過這件事嗎?

“我在十二月二十日的報告里已說出了有些什麼危險。那個主控室十分確實地控制了方圓一百公里之內所有的閥門油泵,就像我們所有的大煉油廠一樣。從神經中樞,一個熟悉控制程序的人可以隨意操縱整個油田的不同系統,很容易地讓整個設備自行毀滅。托卡茲就有這樣的技術。他是一個亞塞拜疆人,因為他的智慧以及大家都信以為真的忠實,而被選出給予特殊待遇,同時他是莫斯科大學的榮譽學生,也在地方黨部內有很好的地位。然而似乎也是一名能做出驚人叛節行為的宗教狂熱分子。在控制室內所有被殺的人都是他的朋友——至少他們以為自己是。在這個團體內待了十五年,有一份優渥的待遇,他的同志對他十分尊敬,他甚至擁有自己專用的汽車,可是他死前最後一個字竟然是對‘阿拉’的尖銳呼喊。”沙吉托夫干澀地說:“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人到底有多少忠誠度是很難准確地預測的,同志們。”

國防部長再次點頭,“這對我們的石油生產會有什麼影響?”桌上半數的人傾身聽沙吉托夫的回答:

“同志們,我們損失了至少是一年,或者可能是三年的原油生產量的百分之三十四。”沙吉托夫從他的筆記上抬頭看那一張張仿佛挨了一巴掌而麻木的臉。“必須重鑽每一座油井,並且重建從油田到煉油廠及其他地方的管線。煉油廠的損失十分嚴重,但是由于煉油廠可以重建,而且它所代表的僅是我們全部煉油產量的七分之一不到,因此不會有立即的影響。對我們的經濟會造成重大傷害的是原油生產的損失。”

“也就是說,由于下瓦爾托夫斯克石油中含有特殊的化學成份,所以其生產淨失總量並不足以顯示我們經濟所遭受的沖擊。西伯利亞的石油是極好的原油,含有大量最有價值的成份——就是那些用來制造汽油、煤油以及柴油燃料的。那些地區的損失相當于我們汽油產量的百分之四十四、煤油的百分之四十八以及柴油的百分之五十,這些數字是我在回程飛機上粗略計算出來的,但是其誤差應該在百分之二以內。一天之內,我的幕僚們會算出更精確的數字。”

“一半?”總書記平靜地問道。

“是的,同志。”沙吉托夫回答說。

“要多久才能恢複產量?”

“總書記同志,如果我們調來全國的每一部鑽井機,二十四小時不停地操作,那麼根據我大略的估計,需要十二個月才能恢複生產。清理現場殘骸至少需三個月,安置裝備開始鑽井作業也需要三個月。由于我們已有油井位置及深度的精確資料,通常不確定的要素不在此計算之內,一年之內,也就是說開始鑽井作業的六個月之內,我們就可以開始使油井回複正常,全部恢複可望于兩年內達成。在進行這個程序的同時,我們也必需更換EOR裝備——”

“那是什麼?”國防部長問道。

“加強石油恢複系統,部長同志。如果這些還是新開采的油井,從底下受壓而溢出的石油氣,會使大火延燒好幾個星期。就你所知的,這些是已經被抽取了大量石油的油井,我們為了加強生產,一直在用壓力泵打水輸入井內,這樣可以有效地迫使更多原油湧出,但可能也會破壞承油地層,這是我們的地質學家現在正在評估的重點。因為有這樣的設備,當電力切斷時,從地下壓出石油的力量就消失了,而在油田的大火開始迅速地燒盡燃料。在我飛來莫斯科時,大部分大火已經無油可燒。”

“這麼說,即使從現在起三年之後,石油的生產可能仍無法完全恢複?”內政部長問道。

“使得,部長同志。我們沒有科學根據可以用來估計總產量。這里的情況以前從未發生過,即使在西方世界也沒有過。我們將在下兩個月試鑽油井,這樣可以給我們一些指標。我留在現場的工程師已經開始安排了,他們會利用現有的裝備,盡快開始工作。”

“很好。”總書記點頭道:“下一個問題是要多久我國才能在這個基礎上開始運作?”

沙吉托夫看著他的筆記說:“同志,不可否認的,這場災難對我們經濟的影響之大幾乎無法預計。冬季已經使我們的重油貯存量比平常更低。而某些能源消耗量必須保持不變。舉例來說,去年的發電用掉了我們百分之三十八的石油產量,遠超過原先的估計,這是因為煤與天然氣的產量叫人失望,而煤與天然氣是我們期望減少石油需求量的寄望所在。煤炭工業由于現代化政策的失敗而至少需要五年的時間來恢複。且由于環境條件,天然氣的鑽取作業也被迫慢下來。因為技術的關系,想在極酷寒的天氣下操作此種裝備是十分困難的——”

“那麼就叫那些懶惰的鑽井工人再努力一點!”莫斯科黨部主席建議道。

“不是工人,同志,”沙吉托夫歎息著說:“是機器,低溫對及其的影響遠甚于對人的影響,酷寒使得工具和裝配極易破裂,而天候條件使得零件的補給變得更加困難。馬列主義可是無法測出氣候。”

“遮蔽整個鑽井左右會有多困難?”國防部長問。

“困難?”沙吉托夫十分驚詫,“不,部長同志,不是困難,是根本不可能。我們怎麼可能遮蔽好幾百個鑽井機,尤其是每一個機器都有二十到四十公尺高;遮蔽皮列特斯克飛彈發射台還更容易些。”沙吉托夫第一次注意到國防部長和總書記之間交換的一個眼色。

“那麼,我們必須減少電力工業的石油消耗量。”總書記宣布。

“同志,請允許我提供你一些有關我們石油產品消耗量的大略數字。請你了解這是從我記憶中分析出的資料,因為這個時候,年度的部門報告還在准備中。”

“去年我們生產了五億八千九百萬噸原油,比預先計劃的少了三千兩百萬噸。而且實際總產量還是因為使用了我提出人為方法才達成的。大約有一般的產量被半精煉成重燃油,用在發電廠、工廠鍋爐及類似的地方。大部分的這些油都無法被用在其他地方,因為我們只有三座——抱歉,現在只有兩座——煉油廠配備有精密的觸媒煉解室能將重油轉變為輕油。”

“石油以許多方式提供給我們的經濟使用。如我們已知道的,百分之三十八用在發電廠上,很幸運的,大部分是重油;而輕油,也就是柴油、汽油以及煤油,則用在農產品、食品工業、大宗貨品及日用品的運輸、公眾消費、旅客運輸業、以及軍事上,光是這些,就已經消化掉我們去年總產量的一半以上。換句話說,同志,由于我們在下瓦爾托夫斯克的損失,使得我剛才提到的下游使用者的石油需求量超過了我們所能生產的,沒有留下任何部分可供冶金工業、重機械業、化學業及建築業使用,更別說我們慣常輸出到東歐的社會主義兄弟之邦及全世界各國的了。”

“為了回答您有關電力問題,總書記同志,我們或許可以適度地減少發電廠的輕油用量,但是即使是眼前,我們的電力產量也已經是嚴重地短缺,而產生偶爾燈火管制或完全斷電的結果。更進一步地減少發電量會對已經困難重重的國家經濟造成更不利的影響,像是工廠的生產與鐵路運輸。您應該還記得,三年以前,我們試驗性地改變發電瓦數以節省燃料,結果損壞了所有東涅特工業區的電動馬達。”

“那麼煤和天然氣呢?”

“總書記同志,煤產量已經比預先計劃的少了百分之十六,並且情況還在繼續惡化,這使得許多燃煤鍋爐和發電廠改用石油燃料,並且要將此種設備改回到使用煤作燃料要花許多成本,也頗費時。改用天然氣是比較吸引人、比較便宜的選擇,我們已經在極力推行。天然氣的生產量也比原先計劃的低,但是在進步中,我們可望于今年後超過預定產量。在這里我們也要考慮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的大部分天然氣是輸往西歐國家的,這樣我們可以從而獲得西方貨幣,用以購買外國石油,當然還有外國谷類。”

政治局委員中負責農業的人因這個參考資料而汗顏。有多少人,沙吉托夫想著,因為他們的無能而使得蘇俄農業工業的表現如此糟糕。當然不是現任總書記,他多多少少也曾努力要改進,盡管在這一方面他失敗了。但是優良的馬克思主義者是不應相信奇跡的。他爬到主席的職位是有其代價的,這一點,沙吉托夫才剛開始了解。

“那麼,你的解決方案是什麼,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國防部長猶豫而憂慮地問道。


“同志,我們必須盡力承受這個負擔。增進我們經濟每一個層面中的效率。”沙吉托夫不需費事說明要如何增加石油的進口。他剛才解釋的短缺情況會導致三十倍的進口增加量,而且外彙存底偏低的現象根本不允許購買目前石油進口量的兩倍油量。“我們必須加強在伏爾戈格勒的貝力克鑽井機的生產與品質管制,並且從西方購買更多的鑽井裝備,這樣我們才能擴展現存油田的探勘與開采工作。我們也必須擴建核子發電廠。為了保留現有的生產量,我們可以限制卡車與私用轎車的用油供應,在這一方面的用油量太浪費,就如我們所知的,也許相當于所有用量的三分之一。我們可以暫時減少軍方消耗燃料的數量,或許也可以將軍方某些重機械生產硬體轉到必要的工業區。我們將面臨三個非常艱困的年——但是只有三年”。沙頭吉托夫用上揚的語調結束。

“同志,你在外交及國防領域上的經驗十分貧乏,不是嗎?”國防部長問道。

“我從未假裝我懂過,部長同志。”沙吉托夫小心地回答。

“那麼,我告訴你為什麼這個情況不能被接受,如果我們照你的建議做,西方世界就會知道我們的危急情形。石油生產裝備購買量的增加,以及在下瓦爾托夫斯克毫不隱密的行動,會向他們清楚地表露出我們這里所發生的事情,那會使我們的弱點呈現在他們的眼前,而這些弱點會被他們利用,同時——”他的拳頭打在厚實的橡木桌上:“你建議我們減少軍用油,那麼誰來保護我們對抗西方!”

“國防部長同志,我是個工程師,不是軍人;你要我做一個技術上的評估,我給你了。”沙吉托夫保持著沉穩的口吻:“情況十分嚴重,但是不影響戰略火箭的軍力,它們不能在我們複原的這段期間保護我們對抗帝國主義國家嗎?”建造這些戰略火箭難道還有其他理由嗎?沙吉托夫自問。所有的那些錢等于丟進了無生產力的洞里。它們不是足以摧毀西方國家十次以上嗎?為什麼還需要二十次?而眼前這種時候,難道這還不夠嗎?

“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西方世界可能會不給我們購買我們所需要的東西?”這位共黨理論家問道。

“什麼時候資本主義國家曾拒絕賣給我們——”

“什麼時候資本主義國家曾有過這種好機會可對付我們?”總書記表示他的意見:“這是第一次西方國家有能力可在一年之內扳倒我們,如果他們現在也阻止我們購買谷類呢?”

沙吉托夫沒有考慮到這一點。蘇聯全國的農作物今年又歉收,過去十一年來,已經是第七次了。蘇聯必須大量購買大麥,而且今年全球只有美國和加拿大是可靠的來源。南半球的惡劣氣候已經損失阿根廷的收成,對澳洲的收成也有影響,而美國和加拿大則保持了他們慣有的收獲記錄。即使是現在確保購買的談判仍在華盛頓和渥太華進行,美國人沒有問題,只是美元的高漲使得他們的谷類價格偏高,且谷類須費好幾個月才能完成裝運。沙吉托夫懷疑,在這危機的關頭,這些谷物會有多麼容易就被美國以“技術困難”為藉口而減緩裝船或完全停止裝船。

他環視會議桌上的二十二個人,其中只有十三人是真正有權做決策的,而其中的一人不在場。他們都沉默地想象著一個景況:蘇聯的二億五千萬工人與農人都在挨餓並且處于黑暗中,同時紅軍部隊、內政部,以及KGB,發現他們的燃料補給受到了限制,並且他們的訓練與機動力也因燃料補給不足而受到限制。

蘇聯中央政治局委員會是全世界最有權勢的,比西方那些同職位的人要有權得多。他們不須要對任何人負責——不須要對共黨中央委員會,不須要對最高蘇維埃,當然也就更不須要對全國人民負責了。他們已經多年未曾在莫斯科街上走過,他們總是坐在由私人司機駕駛的手造汽車里,進出他們在莫斯科的豪華公寓,或是市外的華麗別墅。他們在專為精英設立且有衛兵守護的商店里購物;在專為精英設立的醫院里就診。就因為他們享有所有特權,這些人便認為他們是自己命運的主宰。

直到這一刻,他們開始受到打擊,就像所有的人一樣也受制于命運。他們無上的個人權力只使得他們更加無法逃避。

他們周圍的百姓挨餓受凍,人們唯一豐富的日用品就是上了油漆的徽章和歌頌蘇聯進步與團結的口號。沙吉托夫知道這個會議桌上有某些人的確相信那些口號,有時候他自己也是,主要是為了向他尊崇理想主義的青年時代致敬。但是蘇俄的進步並沒有喂飽他的國民,而且蘇聯的團結能在挨餓、寒冷、黑暗中的人民心中持續多久?他們會以在西伯利亞森林中的飛彈為榮嗎?會以每年生產數以千計的戰車及槍炮為榮嗎?他們會望著有敬禮號太空站的天空而感覺受到鼓舞嗎?他們會懷疑特權份子吃的是那一種食物嗎?不到一年以前,沙吉托夫還是一名地方黨部的頭子,在列甯格勒他曾經很仔細聽過他的幕僚們形容排隊等候購買兩條面包、牙膏、鞋子的人們所說的笑話和抱怨。即使當時他與蘇聯現實生活的艱困面頗有一段距離,沙吉托夫仍不免常常懷疑,有一天一般工人的負擔會不會超過他們所能承受的程度;那時候他會知道嗎?現在他會指導嗎?這里的這些老人又會知道嗎?

偉大的工人階級雖然沒有對每一件事抱怨,這些群眾,這些在工廠或集體農場內辛勞工作的無名男女,他們真正的思想隱藏在無笑容的面具後面。政治局的這些人告訴自己:工人與農人並沒有嫉妒他們的領導人因為負有重責大任而得到的奢華公寓,畢竟,全國人的生活已經明顯地改善,這才是最紮實的。但是這種紮實即將破滅,到那時候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沙皇尼古拉斯二世當時還不曉得,這些人卻知道。

國防部長打破沉默,“我們必須取得更多石油,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否則就是經濟衰退,人民挨餓、國防力量減弱,其結果是不堪設想的。”

“我們無法購買石油。”一名候選委員指出。

“那麼我們就必需奪取。”

馬里蘭州密德堡

巴伯-托蘭德對著他的蛋糕皺眉;我不應該吃甜點,這位情報分析家提醒自己。但是國家安全局的供應處每星期只提供一次甜點,而且好吃的蛋糕又是他最喜歡的,再說它只有兩百卡洛里,回家多做五分鍾踩腳踏車就行了。

“巴伯,你對報上的評論有什麼想法?”一位同僚問道。

“你是說油田事件?”托蘭德再檢查這人的保防階級章,他還不夠資格知道衛星情報。“看來他們給自己弄了一場不小的火災。”

“你還沒有看過正式報告?”

“我們就說報上漏出的消息是得自比我還高的保防階級吧!”

“最高機密——新聞界?”兩個人大笑。

“就是這麼回事。報上的故事有我還未看到的資料。”他說。他說的大部分是實話。火災被撲滅了,在他這一部門的人正在推測為什麼俄國人能這麼快就滅了大火。“應該不會給他們造成太大的傷害,我的意思是,他們不會有上百萬的人民在暑假是擁上街道。不是嗎?”

“是不太可能。蛋糕怎麼樣?”

“不錯。”托蘭德微笑答道,他已經在想,需不需要多花時間做踩腳踏車的運動。

蘇俄莫斯科

政治局委員會在第二天早上九點三十分重新開會,雙層玻璃窗外的天空是灰色的,被大雪蒙住,雪花落在原本已經有半公尺積雪的地面上,雪又開始下了。今晚在高爾基公園山丘會有人滑雪橇,沙吉托夫想著,他們會清除兩個已凍結湖面上的積雪,以便在燈光及柴科夫斯基和普羅高菲夫的音樂中溜冰。莫斯科的市民會笑飲伏特加酒,愉快地享受著寒冷氣氛,而完全不知道此地正在討論的,將會改變他們生活的重大事件。

政治局委員會議已于前一天下午四時宣布休會,只有其中五人參加國防會議,即使身為政治局中的一員,也不是全都能參與制訂決策的核心團體。

在會議室盡頭遠遠地俯視這群人的是一幅列甯的全身肖像——蘇聯共產主義的革命先聖,他豐滿的前額向後仰,仿佛整個人在清風中挺立,他銳利的眼光似乎望著他那嚴肅的臉曾自信地宣布光榮未來,那個馬列主義的“科學”所謂的一個“曆史上不可避免的未來”。一個光榮的未來,什麼未來?沙吉托夫不禁自問,我們的革命變成了什麼樣子?我們的黨變成了什麼樣子?這是列甯同志原先所希望的嗎?

沙吉托夫看著總書記,這位西方世界一直認為主控全局的“年輕人”,即使現在對西方仍有影響力。他能成為黨內最高頭目頗令一些人感到驚訝,包括沙吉托夫在內。沙吉托夫想著,西方人士仍對他抱著希望,就像我們從前一樣。他親自抵達莫斯科就足以迅速改變這個情況了。然而又是另一個夢想的破滅。這個人多年以來一直以笑臉面對農業上的失敗,如今又要將他表面的魅力展現在一個更大的舞台上。他正在盡最大的努力——這個會議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得不承認——但是在他手上的是一個不可能達成的任務。要爬到這個位置,他已經被迫作下許多交易。即使是他安插在中央政治局的這些五、六十歲的“年輕”人,也都各有自己受制于其前任政府的地方。事情並沒有任何改變。

西方世界似乎從不了解這一點,從赫魯雪夫之後一人獨裁的政體已經瓦解;因為老一輩黨員仍鮮明地記得一人獨裁的危險性,年輕的一輩也曾聽過在斯大林之下的大整肅,這足以在他們心里留下教訓。軍隊也記得赫魯曉夫對其階級制度所做的事。在中央政治局里就像在蠻荒叢林里一樣,唯一的法則就是求生存,而所有的集體安全就掌握在集體統治里。就因為如此,被選為擔任總書記之職的人,大半不是因為他的個人能力出來,而是因為他在黨內的經驗——這個黨並不鼓勵人們太過于出眾。就像布里滋涅夫、安德洛波夫、契爾年柯一樣,這位現任的領袖缺乏力量以他自己的意志來支配這個房間內的決策。為了保住他的位置,他必須妥協。真正的權力集團是無形的東西,是人員之間的關系,隨著環境以及利益而改變的忠誠,真正的權力是掌握在當的本身。

黨掌管一切,但是已不再是只顧一個人的意志,它已經變成了一種利益的集合,被在這里的十二個人把持著。國防部有自己的利益,KGB、重工業部、甚至于農業部,也都各有自己的利益,每一份利益都擁有各自的權力招牌,而每一個權力的頭子都與其他頭子結盟,以鞏固他們自己的地位。總書記想要改變這種情況,指派效忠于他的人來填補因為他人死亡而空缺的職位。他會不會像他的前任總書記一樣,也學會了解在這個桌上的忠心是很容易消失的。現在他仍擔負著妥協的重擔,因為他自己的人尚未完全部署好,總書記只是一個集團中最高位的成員,這個集團可以輕易叫他下台,就像對赫魯雪夫一樣。如果西方人知道“強有力的”總書記其實只是其他人的決策之執行者,他們會怎麼說?即使現在,他也不願率先發言。

“同志們,”國防部長開始說:“蘇聯必須有石油,至少要比我們生產的多二億噸。這些油存在著,就在離我們邊界數百公里的波斯灣——而且比我們需要的還多。我們有能力去拿到;當然,在兩星期之內,我們便可以組織足夠的飛機和空運部隊去突擊那些油田並攫取它們。”


“不幸的,西方國家一定會激烈地反應。那些油田也供應西歐、日本,並且也有一些是供應美國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國家以他們傳統的武力是無法護衛那些油田的。美國的快速部署部隊只有一個空殼子總部以及少數輕武裝部隊,即使有他們在迪雅哥-賈西亞有預先儲備的裝備,他們也不可能阻止我們的空中及機械化武力。如果他們試圖阻止——他們必定會這麼做——他們的精銳部隊會在幾天之內全軍覆沒而且被捕殺殆盡。他們將會面對唯一的選擇:核子武器,這是我們不可不顧的風險。我們都知道一個事實,在這種情況下,美國的戰爭計劃會訴諸于核子武器;這種武器是整批存放在迪亞哥-賈西亞,而且幾乎可以確定一定會被使用。”

“因此,在我們奪取波斯灣之前,必須先作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消滅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政治及軍事力量。”

沙吉托夫驚訝地在他的皮椅上挺直腰杆,這是什麼?他在說什麼?國防部長說話時,他盡力使自己的臉保持平靜。

“如果先將北大西洋公約組織除去,美國將處于最不利的地位。美國本身能夠從西半球取得能源滿足自己的能源,而不需要繼續保衛阿拉伯國家,畢竟阿拉伯國家並不太受美國猶太人錫安運動團體的歡迎。”

他們真的相信這種說法嗎?沙吉托夫懷疑,他們真的相信美國會袖手旁觀?昨天稍後的國防會議發生了什麼事情?

至少還有一個人跟他有同樣的掛慮。“這麼說我們唯一必須做的就是征服西歐,同志?”一位候選委員問道:“可是那不就是你年年警告我們必須抵抗其傳統武力的那些國家嗎?每一年你都告訴我們北約為數眾多的軍隊對我們的威脅,而你現在卻又隨便說我們必須征服他們?請恕我直言,國防部長同志,法國與英國不是也有他們自己的核子武器嗎?而且美國有什麼理由不履行他承諾的以核子武器來防衛北大西洋公約組織?”

沙吉托夫驚訝于一位後進黨員居然這麼快就將這個問題放到桌面上來。他更驚訝于外交部長的回答,這又是問題的另一個答案。但是KGB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他們沒有出席?KGB主席正因為一次手術而在修養,但是也應該有一個人出席——莫非昨晚已經照會過他們?

“很明顯的,我們的目標必須有所限制。這使我們產生了若干項政治上的任務。首先,我們須在美國營造出一種安全的感覺,使他們放松警戒,直到他們來不及以武力反擊。第二,我們必須分化北約組織的政治聯盟意識。”外交部長露出少見的微笑。“你們都知道的,過去數年來,KGB一直努力于這個計劃,現在,是他們最後的階段了,我將會對各位說明。”

他說了,而沙吉托夫為該組織的厚顏無恥會意地點點頭,也對這個房間內的權力平衡有了新的了解。這就是KGB,他應該早就知道的,但是其他的委員會同意嗎?外交部長繼續道:“你們明白這個計劃是如何生效的,事情會按步就緒來。完成這些預備手段後,情勢會整個為蒙混,而且我們會宣布不願直接威脅北約組織的兩個獨立核子武力,我們覺得核子的風險事實上是低于我們已經面對的經濟風險。”

沙吉托夫靠回他的皮椅。他想:這麼說來,寒冷、饑餓的和平比戰爭還要危險。事情已經決定了,或者還沒有,或許其他委員聯手還可能有力量或威望來阻止這項決定?他敢不敢發言反對這一場瘋狂?或許先提出一個明智的問題。

“我們有能力打敗北約組織嗎?”他因那個迅速的回答而感到不寒而栗。

“當然。”國防部長答道:“你以為我們的軍隊是作什麼用的?我們已經和各資深司令商量過了。”

上個月你要求我們提供更多鋼鐵來建造更多戰車時,國防部長同志,你的藉口難道是說北約組織的力量太弱了?沙吉托夫憤怒地自問。這是什麼樣的陰謀,他們和軍事顧問商量過了嗎?還是國防部長利用了他吹噓的專長?總書記是不是允許自己受國防部長及外交部長的欺壓?他是否甚至沒有表示反對?這個決定整個國家命運的決策就是這樣做成的嗎?列甯又會怎麼想?

“同志們,這太瘋狂了!”皮特耶-布魯柯夫斯基說道,他是那里最老的一位黨員,身體虛弱,而且已經年過八十。他的話題偶爾談到很久以前理想主義的時代,也就是共產黨員真正相信他們正在領導曆史潮流的時代,紙袋斯大林的大整肅才結束了這個時代。“的確,我們是有一個重大的經濟危機。的確我們國家的安全是有重大的危險,但是我們要用一個更大的危險來取代目前這些危機嗎?想想看,國防部長同志,在你出發征服北約之前,要經過多長一段時間?在這一段時間內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我保證我們的軍隊可以在四個月之內完全准備好作戰作業。”

“四個月,這是假定我們從現在開始的四個月內有燃料——足夠開始一場戰爭的燃料!”皮特耶是老了,但是卻不是傻瓜。

“沙吉托夫同志,你怎麼說。”總書記在桌上采低姿勢,又再一次地逃避他的責任。

應該向著那一邊呢?這位年輕的候選委員很快做了決定。“輕油的存貨——汽油、柴油等等——此刻還很充足。”沙吉托夫不得不承認。“我們向來是利用寒冷的冬季來儲備存貨,因為這段時間燃料的使用率最低;再加上我們戰略防衛儲存量,足夠四十五天——”

“六十天!”國防部長堅持道。

“四十五天是一個比較有彈性的數字。”沙吉托夫保持他的立場。“我的部門已經研究過軍方單位的燃料消耗量,以作為增加戰略儲備量計劃的一部分,過去幾年有所疏失。節省其他地方的消耗,再加上犧牲某些工業,我們或許可以將之增加到六十天的戰爭儲備量,或者甚至于七十天。此外,還可以給你其他存貨,以擴展訓練演習。短期內的經濟成本會很小,但是到了仲夏,情況就會迅速改觀。”沙吉托夫停下來,對于自己太過輕易地妥協于這個不可言喻的決定而感到十分困擾。我出賣了靈魂?還是我的行為就像個愛國志士?我是不是變得和這桌上的其他人一樣?還是我只是敘述一項事實——事實又是什麼?他告訴自己,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生存下來了。現在,“就像我昨天告訴各位的,在重建我們煉油廠的生產上,我們的能力的確有限。在這種情況下,我的幕僚們認為增加百分之九的軍方重要燃料是可以辦得到的——在我們的產量減少時。但是我們必須警告各位,我的分析員們認為目前對于戰爭條件下燃料消耗量的分析全是過于樂觀的。”至少,他做了微弱的抗議。

“給我們燃料,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國防部長冷峻地微笑,“我們會適當使用。我的分析員估計我們可以在兩星期內完成目標,或許不用兩星期。但是我承認你們所說的,北約組織是有它的力量,我讓我們的估計加倍到三十天,之後我們將會有比足夠更多得多的石油。”

“如果北約組織發現了我們的企圖呢?”老皮特耶又再度說道。

“他們不會發現。我們已經在准備我們的計謀了。北約組織並不是一個強有力的聯盟,而且它也辦不到。各國的國防部長都為各國分攤的防衛力量而互相爭吵過,他們的人民分散而軟弱,他們無法使他們的武器標准化,就因為如此,他們的補給狀況十分混亂,而且他們最重要、最強大的會員國不在歐洲,被五千公里的海洋分隔開來。蘇聯與德國邊境間只相隔了一夜的火車車程。但是,皮特耶我的老友,我仍要回答你的問題,如果事情失敗,我們的企圖被發現了,我們可以立即停止,並且說我們是在進行一項演習,爾後,再恢複到和平時期的狀況——就像我們什麼都沒有做一樣。我們只會在一切准備就緒才發動攻擊,我們隨時能夠中途撤回。”

在會議桌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那是個巧妙的謊言,但是沒有人有勇氣反駁。曾有過動員後的軍隊被召回的事情嗎?沒有其他人發言反對國防部長。布魯柯夫斯基又持續抗議了一會兒,他引用了列甯對危及世界社會主義之鄉的責難,即使這樣,還是沒能引起反應。危及國家——事實上是危及黨與政治局委員會——的決定已然定案。情勢已經不能再糟糕了,戰爭是唯一的選擇。

十分鍾以後,中央委員會投票表決,沙吉托夫和其他的八名候選委員只是旁觀者。投票以八票對兩票贊成戰爭,行動正式開始。

日期——時間二月三日十七時蘇聯記事報

主題:塔斯社證實油田火災。

編輯部:星期六午間新聞預稿。

作者:派翠克-福來恩

美聯社駐莫斯科特派員

莫斯科(美聯社訊)——塔斯社今天證實了“一場嚴重的火災”發生在蘇聯西伯利亞西部地區。

蘇俄共黨機關報——真理報——的一篇文章提到此次火災,並且評論“英勇的救火隊員”憑著他們的技術和對職位的盡忠拯救了無數生命,也防止了鄰近石油設備更嚴重的損失。

據聞此場火災是起因于煉油廠自動控制系統的“技術性故障”,而使火災迅速蔓延。但是已被迅速地撲滅。真理報說:“被派前往灌救火災的勇敢消防隊員並非全無傷亡,而且勇氣可嘉的工作人員爭相表現他們的英勇精神。”

雖然西方世界的報導有些疑惑,該地區之大火確實消滅得比預料中的還快。西方官員推測,在下瓦爾托夫斯克精煉廠內必定裝備了精密的滅火設備,才讓俄國人撲滅了這場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