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稜堡策略

美國海軍芝加哥號

“離海底多遠?”麥克福特平靜地問道。

“龍骨距海底五十呎。”領航員立即答道:“我們仍在蘇俄領海之外,但是二十哩之內,我們將遇上真正的淺礁。”這是半小時之內他第八次報告前面的狀況。

麥克福特點點頭,他不願意說話,不願意發出一點點不必要的聲音。緊張的氣氛就像未完全被抽風機除去的香煙煙霧一樣,彌漫在芝加哥號上的戰情中心。環顧四周,他看見他的屬下們有的緊鎖著眉頭、有的輕輕搖頭地顯示出他們的心思。

最緊張的就是領航員。有一大堆的好理由他們不應該在這里。芝加哥號是否在蘇俄的領海之內,這是個複雜的法律問題。他們的東北邊是肯甯角,西北邊是薩雅托伊角,蘇聯人宣稱這整個海域為‘曆史的海域’,同時美國人又只承認國際間的二十四哩海洋法規。在船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蘇聯人比較可能對他們直接開火,而不會依照國際海洋慣例先要求他們離開。俄國人會發現他們嗎?

他們正在無遮蔽的三十噚淺海里。就像大型深海鯊魚一樣,核子攻擊潛艇是適合于深海而非淺海的潛艇。戰術標示儀標示出三艘蘇聯巡邏艦、兩艘葛里夏級反潛巡防艦,以及一艘波提級護航艦的方位,它們全都是反潛艦,雖然都在數哩之外,但仍是極大的威脅。

唯一的好消息是海上有個風暴,海面上二十海里的風速和滂沱的大雨所造成的噪音干擾了敵方聲納的運作,但是也干擾了他們自己的聲納,而聲納是他們獲取資料唯一的安全方法。

接下來,海中有了無法測出的東西。到底在這片海域中,蘇聯有著什麼樣的感測裝置?還是海水清澈得足以讓巡邏的直升機或反潛機能夠看見他們?可能是有一艘T級柴油潛艇在那里,靠著它安靜的電動馬達緩慢地駛著?要回答這些問題唯一的方法就是:魚雷高速螺漿的金屬嗚聲,或僅人一枚深水炸彈的爆炸聲。麥克福特考慮著所有的這些事情,並且衡量著如果違反來自美國潛艇隊司令閃急命令的優先次序會有什麼樣的危險,這個命令是:

立即偵察出紅軍艦隊核子動力彈道飛彈潛艇。

命令中的此種口氣讓他幾乎沒有一點自由選擇的余地。

“慣性位置有多大誤差?”麥克福特盡可能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平負兩百碼。”領航員甚至于連頭都沒有抬地回答。

艦長低聲抱怨著,他知道領航員是怎麼想的。他們在數小時之前便應由一枚海上導航衛星協助定位,但是在一個充滿蘇聯海面艦艇的區域內找衛星定位太過冒險。正負兩百碼,以任何合理的標准來講,這已經算是相當精確的了。但是潛航在敵人海岸線外的淺海里,這樣還不夠准確。他的航海圖到底精確到什麼程度?有沒有未曾公開的船難事件在此發生?即使他的導航資料完全正確,但是在前面的數哩內,地形曲折,空間太小,兩百碼的誤差足以使他們觸礁而損壞潛艇,更糟的是會發出聲音。艦長安慰自己,芝加哥號有執行此項任務的全世界最佳裝備,而且他以前也完成過這一類任務。再說,一個人如何能同時擔憂每一件事情。他向前走幾步,探頭到聲納室內。

“我們的‘朋友’在做什麼?”

“還是跟原來一樣,艦長。從目標發出的噪音程度看來,他們的行動並沒有任何改變,只是一直持續地以十五節的速度筆直前進,離我們不到兩千碼。愉快的巡航,不是嗎?”聲納組組長以絲毫不帶諷刺的口吻說道。

愉快的巡航。蘇聯正每隔四小時派出一艘他們的洲際彈道飛彈潛艇。現在他們大部份的此類潛艇都已經在海上了,他們以前從未這樣做過,而且似乎所有的潛艇都朝東方駛——不像他們通常在巴倫支海及喀拉海巡航時是朝北方或東北方前進的,也不像最近一樣是在北極冰山下航行的。大西洋戰略空軍已經從挪威P-3偵察機得到此一情報,他們通常在查理檢查點巡邏,那里離岸五十哩,蘇聯的潛艇總是在那兒下潛,于是,芝加哥號——這艘距離最近的潛艇——被派前往調查。

他們很快地就開始偵察,並且一路追蹤一艘D-三級的位置。這是蘇聯現代化飛彈潛艇。為了追蹤它,他們一路必須保持在百噚曲線的距離內,直到目標向東南轉入淺水區域而朝向米斯。薩亞托伊-諾斯,直向白海的門戶邁進,而這一路,全在蘇聯的領海之內。

他們膽敢跟蹤到多遠?而到底這是怎麼回事?麥克福特回到戰情室,並且走到潛望鏡的軸承台處。

“看一下周圍。”他說:“升潛望鏡。”一名士官打開油壓環控制器,左舷搜索望遠鏡從座井中緩緩滑升。“停!”麥克福特在座上發令,讓掌理儀器的軍官使潛望鏡停在水面之下。從一個極端不適的位置上,艦長勉強將潛望鏡轉了一圈。在前面艙壁上有一個電視監視螢幕,是連接到一具鑲嵌在潛望鏡內的攝影機上的,這個螢幕是由執行官和一名資深士官監視著。

“沒有影子。”麥克福特說。沒有跡象讓他懷疑附近有東西。

“的確,艦長。”執行官同意道。

“用聲納檢查。”

在船首,聲納員仔細地監聽著。巡邏的飛機會發出噪音,而敵方也有相等的機會會聽見它。但是現在,他們什麼也聽不見,這並不意味著這里什麼都沒有。就像是一架高空飛行的直升機,或是另一艘關掉了柴油引擎而漂浮的葛里夏級巡防艦,或許他們也正在靜靜地凝聽一艘像芝加哥號一樣的潛艇。

“聲納員說他們在一般情況下發現任何東西,艦長。”執行官報告道。

“再升高兩呎。”麥克福特下達命令。

掌理儀器的士官再度操作杠杆,將潛望鏡再升高二十三吋,使它剛好露出浪花起伏的海面。

“艦長!”資深的電偵官急忙叫艦長。芝加哥號潛望鏡上的最高處是一根小型的天線,它會將訊號傳到另一個廣波段接收器。此刻它正好突出水面。三個燈閃爍在電子支援系統戰術警告器上。“我讀到三個——五個,可能是六個I波段搜索雷達。信號特徵顯示那是在船上或在陸地上的搜索雷達,不是,長官,重複一次,不是飛機上的,丁波段內無任何發現。”技術員開始讀出方位。

麥克福特讓自己松弛一下。雷達不可能在波濤中偵測到小得如同他的潛望鏡一樣的目標。他將潛望鏡轉了一圈。

“我沒有看見任何海面船只。浪高約五呎,估計從東南方向吹來的海面風速大約是二十,哦,二十五節。”他向上收回把手,向後退幾步。“降潛望鏡。”在他尚未說出第二句話之前,上了潤滑油的鋼管已經降下來。艦長贊許地朝這名士官點點頭。那名士官拿出一只碼表,潛望鏡上升在海面上的時間總共是五點九秒。雖然在潛艇上執勤已達十五年,他仍然驚訝于有這麼多人能在不到六秒的時間內完成按麼多事情。當他從潛艇學校畢業時,那時的標准是七秒鍾。

領航員很快地檢視他的航海圖,一名士官協助他標示出信號源的方位。

“艦長。”領航員報告:“方位讀數吻合兩個已知的海岸雷達發射機,另三個唐恩—2號雷達,各標為2、3及4號目標。”他指示出三艘蘇聯海面船只的標示位置。“我們還有一個信號源尚未確定,方位在○—四—七。那個信號源像什麼,哈里斯?”

“一種陸基I波段海面搜尋雷達,是他們的新型岸上偵測裝置之一。”技術關答道,一面讀出頻率和脈沖寬度等數據。“信號微弱而模糊,長官,但是非常活躍,所有的雷達都利用不同的頻率在運用中。”技術員的意思是說雷達的搜索都經過良好的調整,這樣每一個雷達訊號的發射才不會互相干擾。

一名電工官正在倒帶,好讓麥克福特重新檢視他剛才透過潛望鏡所看到的。唯一不同的是潛望鏡的電視攝影機是黑白的。影帶的轉動速度被調慢下來,以避免艦長迅速完成了他的目視搜尋時,忽略了重要的東西。

“看不出什麼來,不是嗎,喬?”他問執行官。天上的云層低于一千呎,浪花的作用很快就使得潛望鏡的透鏡被水珠蒙住。從來沒有一個人發明過有效的妙策能讓透鏡保持乾淨。麥克福特想著,到了一九八○年代後期,或許就有可能了……

“水看來有點混濁。”喬心中抱著希望地回答。被一架防潛機看見,是所有潛艇人員的惡夢。

“看來不是適合于飛行的天氣,是不是?我想我們不必擔心被敵方的飛機看見。”艦長故意大聲地說,好讓控制室內的每一個人都聽見。

“前面數哩的水會較深。”領航員報告說。

“深多少?”

“五噚,艦長。”

麥克福特看著正在操舵的執行官。“好吧,那我們就利用這個深度。”但是從另一角度來說,敵人的某架直升機或會幸運地看見他們。

“潛航官,再慢慢地下潛二十呎。”

“是,長官。”主官傳達必要的命令給掌舵員,而你可以感覺到整個戰情中心里此起彼落的歎息。

麥克福特搖搖頭,他不禁自問:你什麼時候看過你的船員寬心地不在意二十呎的深度變化。他走向聲納室,忘記了四分鍾之前他才在那里的。

“我們的朋友在做什麼?組長。”

“巡邏船只的航向仍很模糊,長官,他們似乎在兜圈子,方位改變了又回複,就像他們原來在做的事一樣。而潛艇槳葉的計數一直沒變,持續著十五節的速度,並不很安靜,我是說,我們仍然可得到足夠的機械回聲。他們船上正進行著維修工作,從他們發出的聲音可以得知。你要聽聽看嗎,艦長?”聲納組長遞給他一副耳機。大部分的聲納掃描都是以目視完成的——船上電腦將聽覺訊號轉入電視映像管而顯示出來,使之看起來像個連環游戲。但是,想要真切了解情況還是用聽的。麥克福特接過耳機。

他最先聽到的是D—三級潛艇正在旋轉的反應器泵;它們正以中速運轉,將水從反應器導管送入蒸汽發電機內。接下來,他專注地聽螺旋槳的聲音。蘇聯的D級潛艇都裝有一對五個槳葉的推進器,他試著自己分析那些車葉旋轉時發出的嘰嘎嘰嘎聲。沒有用,現在他不得不采信聲納組長的話……哐!

“那是什麼?”


組長轉身去問另一位資深操作員:“是用力關上艙門的聲音嗎?”

第一級聲納員判斷地搖搖頭:“更像是某人掉落了螺旋鉗,很接近,非常接近。”

艦長忍不住微笑。船上的每個人都試著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因此不得不造作一番。當然,每一個人都和他一樣緊張,而麥克福特只恨不得趕緊脫離這令人憂慮的情況。當然他不能把這種想法表露出來而讓他的屬下過分擔憂。他告訴自己:艦長必須無時無刻控制住大局——而我們正在玩什麼樣的游戲?我們又在這里做什麼?這個瘋狂的世界是怎麼回事?我一點也不想打這場該死的戰爭!

他靠在門邊上,就在戰情中心的前面,離他的寢室只有幾步遠的地方,他真想走進去。只要躺下來幾分鍾,或者只要深吸幾口氣,或許走進浴缸沖個冷水……但是他知道不行,指揮一艘潛艇是這個世界上僅余的幾件莊嚴的職業之一。堅持下去吧,他告訴自己。這位艦長從後面的口袋中抽出手帕來擦他的鼻子,眼睛追蹤著聲納的顯示,臉上露出了漠然而幾乎是不當一回事的表情。好一個沉著的船長……

不一會兒,麥克福特步回戰情中心,一面告訴自己:他正好用了足夠的時間來鼓舞他的聲納組長,而且沒有運用太多的指揮官命令來造成他們的壓力。一個相當不錯的平衡,他故作輕松地環顧四周。這個戰情中心的室內有如聖巴特瑞克節(注:巴特瑞克是愛爾蘭聖徒,每年三月十七日是聖巴特瑞克節)時的愛爾蘭酒館一樣擁擠;盡管有著核子動力空調設備,他屬下們表情沉著的臉上都滲著汗珠。操舵員尤其集中注意力于他們的儀器上,以一個電子顯示幕引導著潛艇,潛航官——芝加哥號上最資深的一名主官——站立在他們身後。

在控制室的中央,兩個並排的攻擊潛望鏡完全是縮回的,士官的助手待命准備升起它們;執行官來回巡視,每二十秒鍾回到後隔室去看一次航海圖。每個人都很緊張,但是每件事情都被適當地完成。

“有關事項都考慮過後,”麥克福特用每個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我認為每件事情都進行得不錯。海綿的情況可阻止他們偵測到我們。”

“聲納室,艦長。”

“我是艦長。”麥克福特拿起電話。

“船殼膨脹聲,似乎他們要升上水面,是的,我們的目標正在讓氣槽充氣,艦長。”

“知道了,保持聯系,組長。”麥克福特放回電話。他走回航海圖的桌子。“為什麼現在升出水面?”

領航員偷拿一名士兵的一根香煙,並且點燃了它。麥克福特知道他並不抽煙。

“長官,不太對勁。”中尉冷靜地說道。

“只有一件事。”艦長問道:“為什麼在這里升出水面?”

“艦長,聲納組。”麥克福特走幾步,拿起電話。“艦長,那艘船正在做一次長長的充氣。似乎將它的氣槽完全充滿了氣。長官。”

“還有什麼不尋常的事嗎?”

“沒有,長官,但是他們必定用掉了大部分的儲備空氣。”

“好的,組長,謝謝你。”麥克福特掛上電話,心里思忖著這是否意味著什麼事情。

“長官,你以前遇見這種情況嗎?”領航員問道。

“我曾經追蹤過許多蘇俄的潛艇,但是從來沒有在這里過。”

“目標終于浮上水面。從這里到托斯基-伯瑞格一路都只有六十呎的水深。”領航員用他的手指在航海圖上指出那條線路。

“我們得停止追蹤了。”麥克福特說:“但是還有另外的四十哩。”

“是的。”領航員點頭同意。“但是從五哩之前開始這個海溝就開始窄下去,好像個通風管一樣,最後,會狹窄到只剩下一條僅容一艘潛艇通過的空隙,只有兩哩,老天爺,我真的不知道。”麥克福特來到後面,再度審視航海圖。

“他們從科拉半島下來,一路一直保持著十五節的速度,也一直保持著潛望鏡的深度。過去五個小時來,可用的深度也大約是如此——只是有些地方幾乎觸底了——而且下面的兩個小時也大致是一樣的。但是它們還是升到水面上來,因此,”麥克福特說:“環境條件上的唯一改變是海峽的寬度,而寬度仍然是超過二十哩……”艦長暗自慎思,一面盯著航海圖。聲納室再度呼叫。

“我是艦長,什麼事,組長?”

“新接觸,長官,方位一—九—二,判明是5號目標,那些雙螺旋槳的海面船只,柴油引擎。它們是突然間出現的,長官,聽起來像是屬于那特亞級的。方位自右至左緩慢地改變,似乎正要與D級潛艇會合。槳葉計數顯示它們的速度是十二節。”

“D級潛艇正在做什麼?”

“方位和速度不變,艦長,充氣程序結束,它已經升出海面。長官,我們開始收到它的槳葉正在重擊水面和加速的訊息——等一下,有一個主動聲納剛剛啟動,我們正收到回波,方位似乎在一—九—○,可能是從那艘那特亞級發出的,那是個極高頻率的聲納,超過聽覺范圍……我計算它是兩萬兩千赫茲。”

麥克福特覺得他的胃囊里似乎被冰球突然塞滿了一樣。

“執行官,我來掌舵。”

“是,長官。”

“潛航官:上升到六十呎的深度,上升但不要使船舷側轉向風浪。觀察作業!升潛望鏡。”搜索用潛望鏡升起,麥克福特熟練地就位,快速地檢視海面狀況。“再高三呎,還是沒有東西。電子支援系統的讀數呢?”

“現在有七個活動雷達信號源,艦長,標示位置大約與先前的相同,加上一個新的,方位一—九—一,是另一個I波段,看來很像又是一個海面艦艇。”

麥克福特將潛望鏡把手轉到十二級功率,這是最高的設定。蘇聯的那艘飛彈潛艇正處在相當高的水位。

“喬,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麥克福特問道,他想獲得一個迅速的第二意見。

“那是一艘D—三級潛艇,沒錯,它似乎已經充完了氣,他們離得相當遠,而且水線看來比平常的高度高出三、四呎。它剛用掉了大部分的空氣……好像是那特亞級的主桅在它前面,很難確定。”

麥克福特可以感覺到他自己的芝加哥號正在搖晃,他的手也因為打在潛望鏡上的波浪傳來的力量而感到震動不已,同樣的,海浪也會擊打D級潛艇,他可以看見排列在D級潛艇側翼上的排水孔有海水在湧進和湧出。

“電子支援系統顯示板說那個信號力量接近檢波值。”電偵官警告道。

“它的兩個潛望鏡都升上來了。”麥克福特說著,他知道他的潛望鏡上升了太久。他轉動調整鈕,放大視覺倍率,這樣可以看得更詳細。鏡頭對准D級潛艇的了望塔。“了望塔都是人,每個人都有望遠鏡……但不是看船尾。降潛望鏡,潛航官,下潛十呎;做得好。我們來看看錄影帶。”幾秒鍾之後,畫面出現在電視螢幕上。

他們在D級潛艇後面兩千碼處,在它後面不到半哩處是一球狀的雷達圓頂,可能是那塔亞級正隨著船腹的海浪而明顯地起伏波動。為了容納十六枚SS—18飛彈,那艘蘇俄潛艇有著一個突出彎曲的龜甲甲板。從船後方看去,像是高速公路上的坡路,是極丑陋的設計,但是這使得D級潛艇有足夠的高度來發射飛彈,而美國人也確信它的飛彈威力是很強的。

“你看,它充氣得使它浮起如此之高,以至于它的螺旋槳葉有一半露出水面。”執行官指出。

“領航員,到淺水區還有多遠?”

“沿著這一水道,到最淺的二十噚尚有十哩。”

為什麼D級潛艇在這麼遠之外就浮出水面?

麥克福特拿起電話,“聲納組,告訴我那特亞級的情況。”

“艦長,它正像瘋狂了一般地發出轟隆聲,不是朝著我們,但是收到很多從海底傳來的回音和反射。”


那特亞級是專門用來探索水雷的掃雷艇,而且也用來護衛潛艇進出安全地區的,但是,它的極高頻水雷搜索聲納正在運作……天哪!

“左滿舵!”麥克福特大叫。

“是,左滿舵。”如果沒有座位安全帶,舵手必定會撞倒上面。他立刻抓住他的舵輪轉向。“長官,我的舵已經向左轉到底了。”

“水雷區!“領航員喘息道,每個室內的人都轉過頭來。

“這是個很好的判斷。”麥克福特嚴肅地點點頭。“我們距離D級潛艇和那特亞級的集合地點有多遠?”

領航員仔細地檢查航海圖,“不到四百碼,長官。”

“停車!”

“是,停車。”舵手撥動電鈴指示輪盤。“輪機室回答已停車,長官。正從左邊通過方位一—八—○,長官。”

“很好。我們在這里應該夠安全的。你們一定認為:D級潛艇已與那艘掃雷艇會合,那麼這一地區的數哩之內必定是乾淨的,對不對?在此有沒有任何人認為蘇聯人會以一艘D級潛艇來作賭注?”這是個誇張的問題,當然沒有人會以一艘D級潛艇來賭博。

在控制室內的每一個人都深吸了一口氣。芝加哥號很快地慢了下來,將船舷轉入原來的航道。

“正舵。”麥克福特下令以三分之一的速度前進。他拿起電話聯絡聲納組:“這艘D級潛艇有沒有采取不同的行動?”

“沒有,長官。方位仍在一—九—○,速度仍是十五節。我們仍可聽到那特亞正在靠近方位一—八—四發出乒聲波,從它推進器槳葉計數可得知它現在的速度大約是十五節。”

“領航員,盡快替我們計算出一條離開此地的航路,我們要避開所有的巡邏船艦。”

“是。航向三—五—八看來頗適合現在的情況,長官。”領航員在接下來的兩小時之內持續地更改航向。

“長官,如果蘇聯人真的已經布下雷區,那麼其中的一部份是在國際海域內。”執行官指出。

“是的,當然,對他們來說,那是他們的領海,如果有任何人撞上了他們的水雷,那是活該。”

“可能會引發國際事件?”喬說道。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用聲納尋找水雷?”通訊官問:“如果它們保留了一條乾淨的航道,它們可以憑視覺導向航行。”

“如果根本沒有乾淨的航道呢?”執行官答道:“如果它們布下整區水雷,並且將水雷系在一定的深度,假設在統一的五十呎深度好了,那麼,你可以想見它們必定會緊張,唯恐有一、兩枚水雷有著過長的系留索。因此它們必須小心,就像我們一樣。這樣你明白了嗎?”

“若不浮出水面就無法跟蹤他們的潛艇了。”這名中尉明白了。

“而我們肯定不會浮出水面;誰說蘇聯人是笨蛋。在這個區域,他們有著完美的防禦系統,他們把所有的飛彈潛艇放在我們無法接近的地方。”麥克福特繼續道:“即使是潛射火箭助推魚雷也無法從我們進入白海之處打到它們。最後一點,如果它們想分散潛艇,便不需要全部擁擠著通過唯一一條乾淨的航道;他們可以全部升出水面,分散開來,還可以在白天進行。”

“各位,這也就是說,這樣一來,他們就不需要為了防范我們而派遣攻擊潛艇護衛每一艘飛彈潛艇,他們也可以將他們所有的飛彈潛艇放到一個安全的地區,將攻擊潛艇派去進行其他任務。我們離開這里吧!”

北大西洋

“下面的船只,這里是美國海軍飛機,在你們的右舷上方,請報出身份,完畢。”克魯夫船長拿起艦橋對艦橋的電話遞給一位紅軍少校。

“海軍,這里是雷克斯博士號,你們大家好。”克魯夫的英語不夠流利。少校的密西西比口音可能跟他的庫德口音一樣好。他們僅能勉強地猜出那架淺灰色的巡邏機現在正以五哩的距離繞著他們飛,並且透過望遠鏡觀察著他們。

“詳細說明,雷克斯博士號。”那個聲音簡潔地命令。

“我們是從紐奧爾良出發的,要前往奧斯陸,帶著一般的貨物,海軍,有問題嗎?”

“你們的航向太偏北了,請解釋,完畢。”

“你們都看過報紙了,在這片海域中有遭遇危險的可能性,而我們這艘船可值錢的很。我們接獲總公司的命令要盡量靠近友善的國家。我們很高興見到你們,你們是否要一路護送我們?”

“知道了。據報,這一地區並沒有任何潛艇。”

“你保證?”

這引來了一陣笑聲,“幾乎可以保證,雷克斯博士號。”

“跟我猜想的差不多,海軍。好吧,如果你不反對,我們就一直朝北航行,並且試著待在你的飛行監視之下,完畢。”

“我們不能答應用飛機護送你們。”

“知道了,但是呼叫你們,你們會飛過來,對不對?”

“可以!”企鵝八號同意。

“好了,我們要繼續向北航行,然後向東轉,前往法洛斯。如果有任何壞蛋出現,你會警告我們嗎?完畢。”

“如果我們發現的話,博士號。這是我們定會做的,並且會先將它擊沉。”那位飛行員誇張地說。

“太棒了,祝你狩獵愉快。”

企鵝八號

“老天爺,人們真的是這樣說話的嗎?”巡邏機上的飛行員大聲地問。

“你沒聽過雷克斯航運公司?”他的副駕駛笑著說:“有人說它們不肯雇傭一名不帶南方口音的人,直到此刻我才相信。這艘油輪未按照傳統的航道,它有點偏離常軌。”

“是啊,但是直到運輸船團組成之前,我們勢必要飛過一個又一個保護區,不管怎麼樣,我們繼續完成這次目視識別任務吧。”正駕駛加強馬力,同時,副駕駛拿起識別手冊。他們飛近那艘船。

“我們已經看見全黑的船體,在船舷有‘雷克斯航運公司’的字樣,白色的船樓上有黑色的鑽石型標志,而且鑽石標志內有個‘L’字母。”他拿起望遠鏡:“注意船樓的前桅杆。檢查,看來船樓部分整理得不錯,電子桅杆卻不然。適當的旗幟,黑色的煙囪,絞盤在駁船升降機之後——看不出有多少絞盤。該死的,它載滿了駁船,可不是嗎?油漆工作看來有些草率,不管怎麼說,所有項目都符合識別手冊上的紀錄,它是一艘友船。”

“好吧,我們給他一個‘搖擺’致意。”正駕駛方向舵轉至左邊,從駁船運輸船的正上方通過;他搖擺了一下機翼,艦橋上的兩個人也向它們揮手致意。兩名飛行員絕對料不到那兩個人正用一個肩射防空飛彈對著他們,“祝你們好運,你們可能需要好運。”

朱里斯-富西克號


“新的油漆標志會使目視識別很難發現,將軍同志。”空防官冷靜地說,“我沒有看見它們帶著空對海飛彈。”

“這種情形會很快地改變,一旦我們的艦隊出海,它們就會帶著這種飛彈。此外,一旦它們確認出我們是敵人,同時召來其他的飛機,或者僅是飛回他們的基地去重新裝彈,那時候我們能夠跑得多遠?”將軍看著飛機飛遠。整個過程中,他的心髒幾乎跳出喉嚨。現在,他已經能夠走到克魯夫船長所站的艦橋側翼。只有船上的軍官領到了美國式的卡其制服。

“我要贊許你的語言官,我想他剛才說的是英文吧?”

克魯夫大笑;現在危險已經過去。“是啊,海軍需要他的專長。他是一名情報官,一直被派在美國服務。”

“不管怎麼說,他是成功的。現在我們也許可以安全地前往目的地了。”克魯夫說,特別強調‘安全’兩個字。

“若能再度踏在岸上真是太好了,船長同志。”將軍不喜歡待在如此大而無保護的目標上,直到踏上堅實的土地之前,他不會覺得安全。至少身為一名步兵,手上可以拿著一枝步槍,這樣可以保衛自己,通常也有一個散兵坑可以躲藏,並且,總是有兩條腿可以逃跑。但是在船上就沒那麼簡單了,這一點他了解。船只是個大目標,尤其是這一艘船更是要命的沒有保護。他想,這比在一架運輸機上要糟得多了,在飛機上,至少他還有一條降落傘。他對于‘游泳上岸’並不存在幻想。

加州桑尼維爾

“又有另外一枚,”士官長說。

這已經是很明顯了。在這位上校的記憶中,蘇聯從未有過六枚以上的偵察衛星同時在軌道上,而現在,居然有十顆,再加上十顆電子情報衛星,有些是從貝克諾太空中心發射的,有些則是從蘇俄北部的皮列斯特斯克發射的。

“那是一種F型火箭,燃燒時間不同于A型。”士官長看著他的計時表說道。

蘇俄的這種火箭是老式SS—9洲際彈道飛彈的衍生型,它只有兩種功能,一是發射海洋雷達偵測衛星,監視海上的船只,一是發射蘇聯的反衛星系統。美國人正利用一枚他們自己新近發射的KH—11偵測衛星來觀看蘇聯的中部。這名上校拿起電話打到夏安山莊。

美國海軍裴瑞斯號

我應該睡覺了,莫瑞斯告訴自己,我應該儲備精力,才能撐過其他無法休息的時候。但是他太過緊張而無法入睡。

美國海軍裴瑞斯號以八節速度駛離達拉威爾河的河口。北方三十哩處,在費城、徹斯特及肯登的碼頭上,國家後備防衛艦隊多年來一直維持高度備戰狀態,隨時可以開航。船只貨艙內裝滿了坦克、槍炮,以及成箱的炮彈。他的對空搜索雷達顯示出有無數部隊從杜佛空軍基地被運走的跡象。軍事空運指揮部的飛機能夠運送部隊到德國,與先前已就位的裝備會合。但是如果這些單位的彈藥耗完了之後,就得仰賴丑陋、巨大而又慢速的商用船只做後續補給,而這些商用船只正是敵艦的攻擊目標。或許,現代商船不再像以前的一樣慢,也比以前的大,但是數量則較少。在他的海軍生涯中,美國商船數字已銳減,即使由聯邦補助經費建造的船只來遞補,也仍然數量有限。現在,一艘潛艇僅需要擊沉一艘商船,其獲得的功勳就抵得上二次大戰期間擊沉四、五艘商船。

商船的人員也是一大問題。傳統上,海軍士兵都不把商船船員放在眼里,因為在美國海軍中曆練過一次之後,他們大半不願意再和商船有任何牽連。這些商船船員的平均年齡為五十,比海軍水兵要大上一倍,那些老祖父們如何承擔得起戰斗作業的壓力?莫瑞斯懷疑。他們的薪資極高,有些資深海員拿的錢和他一樣多,但是他們向來舒適的生活,而且向來即被工會談判保障的薪水,會不會無法面對飛彈和魚雷?他必須將此種想法從心中驅散。這些老大哥們已經有在高中或大專就讀的孩子,他們都是他的夥伴,而他是他們的‘牧羊人’,在他們周圍灰色的大西洋海水之下,隱藏著伺機吞噬他們的狼。

這不是很大的一支船團。他才于一年前看過相同數字:在美國旗之下作業的私人貨船共有一百七十艘,而且每一艘的平均重量為一萬八千噸。其中,只有一百零三艘是例行地參與海上貿易。增援的國家防衛後備艦隊只有一百七十二艘貨船。如果稱這種情形為‘失面子’,就像是形容‘輪奸’為‘輕度的社會偏差行為’。

他們不能有所損失,即使一艘也不行。

莫瑞斯走到劍橋上的雷達監視幕前,貼近橡皮護眼罩,觀察運輸機飛離杜佛。每個雷達中映出的符號都載有三到五百人。如果他們的彈藥用完了會怎麼樣呢?

“又有一艘商船,艦長。”甲板官指著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黑點說道。“那是一艘荷蘭藉的貨櫃船,我想它是載著軍需品。”

莫瑞斯喃喃說道:“我需要一切能得到的協助。”

加州桑尼維爾

“可以肯定的,長官,”上校說:“那是一枚蘇聯的殺手衛星,就在我們的一枚衛星後方七十三哩處。”

上校已經命令他的衛星在太空中轉向,將它的攝影機對准它後面的‘伙伴’。光纖不理想,但是那是一枚蘇聯殺手衛星的形狀,是錯不了的:一個將近一百呎長的圓筒,一端上有一個火箭馬達,另一端則有一個尋標器天線。

“你有什麼意見,上校?”

“長官,我要求無限制的權力可隨我自己的意思來移動我的衛星。一旦有蘇聯紅星標志的任何東西接近到五十哩之內,我就要運用一連串的‘迪爾塔—V’回避運動,擾亂他們的攔截解算。”

“這樣會耗掉大量的燃料,上校。”北美太空防衛司令部的司令官警告著說。

“我們在這里只有兩種選擇,將軍。”上校問答得就像一名真正的數學家。“第一個選擇:我們移動衛星,冒著損失燃料的危險。第二個選擇:我們不移動衛星,冒險讓敵方得手。一旦他們接近到五十哩之內,他們可在不到五分鍾之內攔截我們衛星並使之完全失效,可能還要更快,五分鍾只是我們保守的估計。這就是我的建議,長官。”上校曾在伊利諾州立大學取得數學博士的學位,但是他並不是從那里學會了把將軍逼入死角的方法。

“好吧,我會向華府報備,但是我個人贊成你的建議。”

美國海軍尼米茲號

“上將,我們剛從巴倫支海接收到一份令人心煩的報告。”托蘭德讀了拍給大西洋艦隊司令的電報。

“他們現在能向我們派出多少潛艇?”

“也許三十艘,上將。”

“三十艘?”貝克上將一周以來聽到的全都是壞消息,他尤其不喜歡這個回答。

尼米茲號航艦戰斗群由沙拉托加號及法國的航空母艦福熙號陪同著,正在護送海軍陸戰隊兩棲單位,以加強冰島的地面防衛;這是一個為期三天的航程。如果戰爭一旦在他們完成軍隊運送之後發生,他們的下一個任務將會是:支援一道非常重要的防線,即連接了格陵蘭、冰島、英國之間海域的防線。第二十一航艦特遣艦隊是一個強大的部隊,但是它夠強大嗎?理論上,這里需要四艘航空母艦來戰斗才能生存,但是艦隊尚未完全集結好。托蘭德接到了許多積極外交活動的報告,這些活動的目的在與避開顯然即將發生的、且是每個人都極不希望發生的戰爭。有四艘或更多航空母艦在挪威海域時,俄國人會有什麼反應?似乎在華府沒有一個人要去找出答案,而托蘭德不禁懷疑,就算找出答案又有什麼用。冰島在十二小時前才批准了他們正在護送的增援部隊登陸,這個北約的前哨站需要立即的增援。

美國海軍芝加哥號

麥克福特正在卡拉海灣入口之北三十哩處。經過了十六小時從薩雅托伊角以來的緊張航程之後,船員們都很高興到達了這里。雖然巴倫支海仍然充滿了反潛船艦,他們完成報告以後,為了防范釀成重大事件,便立刻從白海的入口被召回。在這里水深一百三十噚,可以有足夠空間來運動,他們有信心可以遠離麻煩。預定應該有兩艘美國潛艇在芝加哥號附近五十哩之內。另外還應該有一艘英國的和兩艘挪威的柴油潛艇。它的聲納卻探測不到其中的任何一艘,但是他們卻聽見東南方位有四艘葛里夏級小型巡防艦正用主動聲納搜索某些東西。在這里會合的潛艇是被派往監視和監聽敵情的,這對他們來說是很理想的任務,因為他們只要悄悄潛航,避免與海面上的船只接觸,他們就可以從長距離之外發現後者。

現在已經不需要隱藏;麥克福特甚至打算要告訴他的屬下,他們從那艘D級潛艇學到的重大教訓。在潛艇上沒有永遠的秘密,看來他們將要有一場戰爭了。在華府的政客們以及在諾福克及其他地方的戰略專家可能還有些懷疑,但是在這里,在槍口之下的芝加哥號官兵們,討論了蘇聯人使用其船只的方式之後,他們獲得了一個唯一的答案。潛艇上的魚雷管已裝上了MK—48魚雷和魚叉式飛彈;船首壓縮艙前的垂直方向飛彈管裝載了十二枚戰斧飛彈,其中三枚裝有核子彈頭,以及其他九枚傳統彈頭的反艦飛彈。當船舷機械一顯示出有故障的跡象時,技術員便會立即拆下修好,再重新安裝回去。這一點,麥克福特很滿意,他對屬下的良好表現一點也不驚訝,他們都很年輕——平均年齡是二十一歲——很能適應狀況。

他站在聲納室內。就在船首及戰情中心的右側。在離他數呎之處,一個龐大的電腦系統過濾著湧來的水中聲音,分析出個別的頻率波段,從已知的經驗中辨別出蘇聯船只的音響訊號。這些訊號顯示在一個叫做‘瀑布顯示幕’的目視螢幕上,那是一個黃色的單色螢幕,上面較亮的線條指出聲音的方位,那可能就是一件有趣事物的來源。四條線表示四艘葛里夏級小型巡防艦。其他的小黑點表示他們主動聲納發出乒聲波所產生的回音。麥克福特想知道他們到底在探測什麼。他感興趣的主要還是學術性這一方面,當然他們不是在用聲納探測他的船,但是從敵人的工作中,你永遠可以學到東西。在戰情中心里的一組軍官正在記錄蘇聯那些巡邏船只的移位,小心地注意他們的隊形形態以及搜索技術,以備稍後用來與情報評估做比較。

一個新的串連黑點出現在熒幕底端;一名聲納員按下一枚按鈕,設定更寬闊的選擇性頻率,稍微調整了一下顯示,然後插入一對麥克風。顯示幕正以快速影像顯現,麥克福特看見黑點變成了線條,方位在一—九—八附近,也就是在卡拉海峽的方向。

“有許多讓人困惑的聲音,艦長。”聲納員報告。“我讀到阿爾發級與查理級潛艇,在它們之後還有其他東西。其中一艘‘阿爾發’級的槳葉速度像是十三葉。有很多雜音在它們背後,長官。”

目視螢幕一分鍾之後證實了這個解算,頻率或者音響線條都是用來判別目標是屬于那一級的。所有潛艇都在以高速通過港口,當船只通過之後,方位的接觸線條便分開了。船只全都已經是下潛的,他注意到了。通常蘇聯的潛艇不會在離岸有段距離之前下潛。

“船只數量超過二十,長官。”聲納組長報告說:“我們發現敵方一次大行動了。”

“看來的確如此。”麥克福特走回戰情中心。他的人員已經將接觸位置輸入射擊控制電腦,並且在航海圖桌上量出紙上軌道。戰爭尚未開始,但是顯然隨時會開始。麥克福特所接受的命令是:避開所有蘇聯的部隊,除非有新命令下達。他不喜歡這種情況——最好快點采取行動——但是華府已清楚地表示他們不希望有任何人制造事端而阻礙了外交上的安排。這樣做是有道理的,這位艦長告訴自己。或許那些政客們仍然可以控制住情勢吧!這是個渺茫的希望,但卻是一個真實的希望,真實的足以克服他想宣布就戰斗位置的戰術欲望。

他命令他的潛艇駛往離岸更遠之處。不到半小時,情況更加明顯,之前他下令發射了一個延時通訊浮標。這個浮標的程式設計可以讓芝加哥號有三十分鍾時間離開該區域,然後開始對著一個UHF衛星的波段發射一連串的壓縮快速傳訊。從十哩之外,他聽見蘇聯船只狂亂地繞著那具無線電浮標,深信不疑地認為那是美國潛艇的位置。這場游戲開始變得再真實不過了。

浮標的運作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繼續不斷地發送資料給一枚北約組織的通訊衛星。夜幕低垂之前,這些資料已經傳送給北約所有的海上單位。俄國人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