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殺戮戰場

冰島史達斯荷姆

要做的事情太多,而時間又是那麼短。

波特中尉和他的武裝偵察突擊隊在鎮上發現了八名俄國士兵,正企圖從唯一的一條道路向南逃走,不想卻闖入了埋伏,造成五人的死傷。他們是唯一能向科夫拉維克的俄軍發出警報的人,因為只有他們看見出現在海平面上的船艦。

第一批正規部隊是用直升機運送進來的,在每一個能夠俯瞰海灣的山頭上布署相當於一排或一連的軍力,他們特別小心地注意防范從科夫拉維克飛來而且低於雷達有效搜索高度的飛機。盡管經過一切的努力,科夫拉維克還有一具蘇聯的雷達正在運作。一架CH—53超級種馬直升機將一具機動雷達運到冰島西北海岸上的一座山頭上,一組陸軍操作人員立刻開始工作,讓雷達進入運作狀態。這時,船艦進入了充滿礁石而被稱為“惡夢”的史達斯荷姆港,五千名士兵已經登上許多條通往鎮區的道路。

一艘大型戰車登陸艦的艦長從諾福克開始便一路計算著礁石與砂洲的數目,當他抵達目的地時已經算到第五百個了。接下來,他開始集中精神記下他的指定責任區,該區的代號是綠色查理二號區。白晝與低潮對他們有利,許多礁石因為低水位而暴露出來。直升機的機員們完成了運送士兵及卸下雷達等首要任務後,立刻將指示燈裝置在大部份的礁石,這對整件任務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剩下來的工作就像蒙著眼睛穿越高速公路一樣危險。首先進入的是戰車登陸艦,藉船頭輔助推進器協助操舵動作,以十節的冒險速度飛快穿過這致命的迷官。

波特中尉的突擊小組又發揮了功能,他們挨家挨戶找出當地漁船的船長及大副,這些熟悉海灣狀況的人被直升機載往先導船只上,協助引導龐大的灰色兩棲登陸艦通過最狹窄的通路。中午之前,第一艘戰車登陸艦的跳板已經跨上陸地,讓第一批海軍陸戰隊的戰車登陸島上。緊跟在後面的是裝載了鋼材與鑽孔跑道材料的卡車,這些卡車被派往東面預定的一處平坦地區,為海軍直升機及獵鷹式垂直起降戰斗機鋪設基地。

艦隊直升機完成了標示礁石及砂洲的任務後,立即返回,再去裝運士兵。這些運送士兵的直升機由海眼鏡蛇攻擊直升機及獵鷹式戰斗機護航,將海軍陸戰隊隊員送到能夠俯瞰希維達河的各個山頂去。他們首先與俄軍的外圍觀察站接觸,展開了首次真正的戰斗。

冰島科夫拉維克

“我們的情報資訊太多了。”安卓耶夫將軍低聲抱怨道。從他的總部他可以看見一團巨大的蒸氣煙霧緩緩地上升,那是愛荷華號與新澤西號戰艦以及擔任防空任務的飛彈巡洋艦。

“我們現在可以迎戰了。”炮兵指揮官說。

“等一下,”等你能做的時候再說,他轉身對通訊官說:“已經傳話給什維洛莫斯克了嗎?”

“是的,北海艦隊今天會派出飛機,潛艇也開始上路了。”

“告訴他們,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在史達斯荷姆的美國兩棲艦艇。”

“但是我們還不確實他們是不是在那里,而且那個港口太危險——”。

“他們還會在哪里?”安卓耶夫不客氣地問道:“我們在當地的了望哨一直沒有回話,而且我們已經接獲報告說有敵人的直升機從那里向東西及南面飛,用點腦筋,小子!”

“將軍同志,海軍的主要目標是敵人的航空母艦部隊。”

“那麼跟我們的海軍同志解釋,美國的航艦飛機無法從我們手上奪走冰島,但是他們該死的海軍陸戰隊卻能!”

安卓耶夫看見煙霧從他的一個重機槍連陣地升起,數秒鍾後聲音傳來,俄軍的第一次齊發彈落在離目標尚有數千碼的地方。

“發射任務開始!”

愛荷華號自從韓戰以後就未再發射過它的大炮,但是現在,巨大的十六寸口徑主炮正緩緩地轉向左舷;中央火炮控制台上,一名技術官正在用搖杆控制器操縱一架猛犬式遙控無人載具,這架數年前購自以色列的迷你搖控飛機在蘇聯炮兵陣地上空八千尺處盤旋,機上的電視攝影機從一個炮座轉到另一個炮座。

“我算出共有六門大炮,看來像是一五五公里口徑的,就說它們是六寸口徑的好了。”

俄軍炮兵陣地的位置被精確地標示出來,接下來,電腦計算出空氣密度、大氣壓力、相對濕度、風向、風速、以及十數項氣象資料。槍炮官注視著狀態顯示板,等待解算指示燈亮起。

“開始射擊!”

二號炮台的中央炮管射出一發炮彈,後部指揮塔上的一具微波雷達追蹤那枚炮彈,將它的飛行路線與射擊控制電腦的數據互相比較。不出所料的,預測的風速率有點錯誤。雷達本身的電腦將修正過後的讀數輸入主系統,剩下的八根主炮管微微地調整位置,在第一發炮彈落地以前它們也一起開火了。

“老天爺!”安卓耶夫低聲驚呼,橘紅色的鮮豔火光刹時之間籠罩了發射炮彈的美國船艦。他左邊有人大叫,以為是蘇聯的炮彈擊中了目標,安卓耶夫未存此種幻想,他知道他的炮兵訓練不足,甚至於尚未找到他們的目標,他將望遠鏡轉向四公里之外他的炮兵陣地。

第一發炮彈落在最近一門炮的東南邊一百五十公尺處,接下來的八發則落在炮兵陣地後面兩百公尺處。

“立刻撤走炮兵陣地!”

“減兩百公尺,做效力射擊!”

炮管已經開始了三十秒的重新裝彈程序。內部氣壓彈射器將絲質推進藥袋推出炮口,以清理炮膛,炮尾閂打開,炮彈裝載軌伸到適當位置,炮口接受檢查,以確定無殘留物。接下來,從處理室升上來的炮彈升降器接在裝載軌的後緣,將彈頭推入等待的炮管內,高功率推進藥袋被置於裝載軌上,再從裝載軌上將之填入彈頭後面。裝載軌上升,炮尾閂以油壓關閉,炮管重新上升瞄准。炮塔人員迅速離開裝載室,並用手按住皮套護耳,在射擊控制室中,按鍵被壓下,炮尾閂再次受震後彈,裝填程序又重新開始,這些年輕的海軍官兵們正執行著與四十年前他們的祖父輩所做的相同的工作。

安卓耶夫走到外面,臉色慘白迷惑地看著這幅景象,他可以聽見那些炮彈凌空而過的呼嘯聲,像是綿帛的撕裂聲。接著,他轉身去看炮兵陣地,卡車駛近大炮,等士兵發射完最後一發炮彈之後,開始准備重新布署大炮陣地。這個炮兵陣地共有六門一五二公厘口徑的大炮與多輛運送士兵及彈藥的卡車。一陣塵土與碎石揚起,接下來是三聲爆炸巨響。新澤西號加入它姐妹艦的行列,也發射出四次齊發彈。

“那是什麼?”一名中尉指著天空中的一個黑點問道。

炮兵指揮官從他只剩下三分之一重型火炮的陣地上收回他的目光,認出了那是一架遙控飛機。“我可以打下它。”

“不!”安卓耶夫大叫,“難道你想暴露我們最後一個防空飛彈發射器的位置?”這位將軍曾在阿富汗面對過迫擊炮與火箭,這一次卻是他頭一遭處於挨重炮轟擊的這一邊。

“我們其他的炮兵陣地都全部偽裝妥當了。”

“我要你的每一門炮都至少有三處預備陣地,要全部偽裝。”這位將軍走回到建築物內,他相信美國人不會炮轟科夫拉維克的市區,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地圖室內有一幅整面牆大小的冰島西海岸地圖,他的情報參謀已經在疑有美國軍隊的地點插上旗幟。

“我們在希維達河有什麼軍力?”他問他的作戰長。

“一個營,十輛空降步兵戰斗車,其他的運輸工具有卡車和指揮車。他們有迫擊炮、反戰車飛彈以及發射式防空飛彈,這些都是布署來掩護波嘉納斯河上的高速公路橋梁的。”

“美國人已經在這個山頭監視他們了。我們看見的是那一種飛機?”

“美國人有數艘航空母艦已到了攻擊我們的射程之內,每一艘航空母艦上有二十四架戰斗機、三十四架攻擊機。如果他們也帶來了一整師的海軍陸戰隊,那麼我們還會面對相當數量的直升機和定翼式獵鷹戰斗機,這種飛機可以從他們的兩棲攻擊艦艇上及臨時設立的基地上起飛,而且只要有適當的建材,就可以在四到六個小時內建立此種基地。一整師海軍陸戰隊的人力相當於我們的兩倍,包括一個重戰車營,有著比我們強的炮兵火力,但是迫擊炮的數量不如我們。真正叫我擔心的是他們的機動力,他們能夠在我們周圍迅速布署,利用直升機與運輸機將部隊運送到他們所選擇的任何地方——”

“就像我們登陸此地時一樣,是的。”將軍完全同意。“他們的能力如何?”

“美國的海軍陸戰隊員們向來自許是最精銳的部隊,就像我們一樣。毫無疑問地,他們的某些資深軍官以及士官都有戰斗經驗,但也有少數的連級軍官及士兵才剛要見識真正的戰役。”

“情況有多糟?”一個人走進室內,他是KGB的站主任。

“你這只會打小報告的混蛋東西,你告訴我他們的陸戰師是要往歐洲去的,現在他們正在殺我的人。”遠處傳來的重炮隆隆聲打斷了安卓耶夫的話,戰艦正在對一個補給站開火,所幸那里剩下的軍需品不多了。

“將軍同志,我——”

“滾出去!我還有事情要做。”安卓耶夫此刻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他的任務沒希望了,然而他是一名傘兵部隊的將領,他不容失敗。他有十架攻擊直升機,在美軍那次攻擊科夫拉維克機場之後就分散開來,並且被隱藏了起來。“我們有沒有機會派人過去看看那邊的港口?”

“我們正在美國空中預警機的持續監視之下,我們的直升機必須飛過敵人陣地才能到達那里,而美國人又有他們自己的武裝直升機和噴射戰斗機——這等於自殺任務。我們的人無法到達能夠看見任何東西的地方,除非是奇跡出現,而且也不會活到能告訴我們任何有用的情報的時候。”

“那麼看看你有沒有辦法幫我們弄到一架從本土起飛的偵察機或是爭取衛星支援。我必須知道我們正在對抗的是什麼,如果我們能夠攻入他們入侵的海岸,就較有機會能打敗他們的地面部隊,如此他們的海軍艦載飛機也無可奈何。”

程序很複雜,但是從北海艦隊司令部送來的一份急電打斷了官僚作風的繁文褥節。一枚蘇聯的真時電傳偵察衛星用掉了它四分之一的操縱燃料來改變它的運行軌道,於兩個小時之後到達冰島上空。幾分鍾之後,最後一枚蘇聯的雷達觀測衛星從拜科諾太空中心向南發射,它繞行地球的第一圈軌道使冰島進入它的雷達偵測范圍之內,在安卓耶夫發出訊息後的四小時,俄軍對美國部隊在冰島上的部署狀況已有了清楚的了解。

比利時布魯塞爾

“他們准備好了嗎?”歐洲盟軍最高統帥問道。

“如果能再多十二個小時會更好,但是他們總算准備就緒了。”作戰官看看手表說:“十分鍾之後就出發了。”過去數小時以來,他們充份地利用每一分鍾,成功地將新抵達的師布署在適當位置,另外有數個額外的旅被整合成兩個混合國籍的師,幾乎全部的後備軍力也已布署在整條前線上,同時已經將無線電掩蔽及欺敵計劃通知所有的前線單位,並以無線電廣播訊息喚出重新布置的部隊。直到目前為止,北約組織一直謹慎地限制其“煙幕行動”,讓歐洲聯盟最高統帥能以十個旅的軍力來賭整個西歐的命運。

西德胡桑

這是一次刺激的行動,當疲備不堪的B級機動步兵師強渡威悉河時,阿利克斯耶夫不得不下令讓他伺機要擴張戰果的A級部隊向前移動,在這段時間內,這位將軍一直緊張地等待著來自他搖搖欲墜的右翼之消息,結果沒有任何消息。西戰區總司令果然言出必行,他對漢堡發動了一次全面性的攻擊,迫使北約不得不從蘇聯的最後一個突破點抽走他們的軍力。

這可不是簡單的戰術,防空飛彈和防炮單位已經從其他戰區被調來,如果北約組織知道了外圍的俄軍活動,他們必定會不惜一切努力地阻止俄軍進入魯爾區。到目前為止北約的抵抗仍十分微弱,阿利克斯耶夫心想,是不是他們還不知道周圍正在發生的事情,還是他們已用盡了人員和後勤力量。

最先動身的A級單位是第一二O機動步兵師,也就是著名的羅格契夫親衛隊,該單位的先頭部隊現在正渡過洛賀爾河,緊跟在後的是第八親衛裝甲師;另外有兩個裝甲師則正在通往洛賀爾河的路上集合,同時,一個工兵團正努力地在河上架設七座橋梁。情報處估計有北約兩、三個團正朝著他們而來。阿利克斯耶夫心想,不夠,這次不夠,即使他們的空中力量已經枯竭,北約的這兩、三個團還不足以對付他們。他的前線攻擊部隊報告說,在洛賀爾河周圍只遭受輕微的反擊,或許我的上司終究還是對的。

“敵人在薩爾茲曼多夫有大量的空中活動。”一名空軍通訊官報告。

那正是第四十裝甲師所在之處,阿利克斯耶夫想。那個B級單位已經被德軍的騷擾攻擊弄得疲憊不堪——

“第四十裝甲師報告他們的前方正遭受敵人的主力攻擊。”

“他們所謂的‘主力’是指什麼?”

“這份報告是從後備指揮部傳來的,我連絡不上該師指揮部,副指揮官報告有美國和德國以整旅的戰車向他們逼近。”

整旅的兵力?又是一次騷擾攻擊?

“丹遜也遭受敵人的攻擊。”

“丹遜?那是相當靠近葛洛納的地方,他媽的,他們是怎麼到達那里的!”阿利克斯耶夫立刻下令:“查證那份報告,看看是空中攻擊還是地面攻擊。”

“第一二O機動步兵師的一個團已全部渡過威悉河,正朝布魯克恩前進,第八裝甲師的先頭部隊已經看見威悉河,防空飛彈單位已經布署妥當,可掩護渡河地點。”

阿利克斯耶夫心想這就像是一個人同時閱讀報紙上的不同版面一樣。貝洛哥維耶將軍在前線,正在調度交通管制事宜,並且為渡河後的戰略進行最後的布署。波維知道這里是最適合他的地方,但是一如以往,他仍然為著不能親自參與真正的作戰行動而惱怒不已,他只能像一個黨頭目一樣下達各項命令,而不是真正的作戰指揮官。從所有先遣部隊調來的炮兵都已前去保護渡河作業,以防敵人的反擊。

我的後方戰區兵力十分薄弱……

“將軍同志,敵人用戰車和機動部隊在丹遜發動攻擊,還有強大的戰術空中支援。在丹遜的團長估計有一旅的軍力。”

有一座橋在丹遜,且還有一整旅軍力在薩爾茲曼多夫?

那些B級單位的指揮官全都缺乏經驗與訓練,如果他們是真正有效率的軍官,他們早就進了A級單位而不會只是擔任看守任務的三流後備軍人了。

“不倫克出現敵人的地面部隊,軍力不詳。”

離這里只有十五公里!阿利克斯耶夫伸手去拿地圖。地圖原是塞在他的指揮車內的,因此他走到外面,與他的情報官一起將地圖攤開在地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手指著地圖說:“那是在我們前面二十公里處的攻擊。”

“敵人新的部隊應該還沒有就位,而且戰區情報處說他們已被分散到北方前線區去作為定點的補充兵員。”

“佛朗胡森的指揮總部報告說遭到嚴重的空中攻擊後,即失去連絡。”

就好像強調這最後一次報告一樣,北面不倫克的方向傳來一陣爆炸聲,那里是第二十四裝甲師的油料及軍需供應站,且突然之間,地平線上出現了低飛的飛機。這個機動指揮站是設在能夠俯瞰胡桑鎮的樹林里。該鎮大部份地方已被棄守,而他們的單位無線電發報機就在那里。北約的飛機到目前為止顯然仍不願傷害平民建築物,除非不得已時——

今天不同,四架戰術戰斗機低飛到鎮中心,就在他們的無線電發報機的地方投下了高爆炸彈。

“立刻架設代用發報機。”阿利克斯耶夫下令。

更多的飛機從頭上呼嘯而過,朝著西南面的二四O號高速公路飛去,就在那條公路上,阿利克斯耶夫的A級單位正朝著洛賀爾河移動。這位將軍找到了一具可用的無線電,立刻呼叫在史丹德爾的西戰區總司令。

“我們這里即將要遭受敵人來自史賓吉的主力攻擊,我估計至少有兩個師的軍力。”

“不可能,波維,他們沒有兩個師的後補軍力!”

“我這里接獲報告說不倫克、薩爾茲曼多夫和丹遜都有敵人的地面部隊,我想我的右翼已經陷於危境,我必須重新調配我的軍力,我請求允許中止在洛賀爾河的攻擊,以便因應此項危機。”

“所請不准!”

“將軍同志,我是這一區域的指揮官,如果我獲得授權做適當的處置,便可掌握情勢。”

“阿利克斯耶夫將軍,你的目標是魯爾區,如果你不能達成任務,我可以再找一位可以做得到的指揮官。”

阿利克斯耶夫不能置信地看著他的無線電話筒,他已經為此人工作了兩年,他們是朋友,他向來都相信我的判斷的。

“你要我繼續執行攻擊任務而不顧敵人的行動?”

“波維,他們只是在搔擾我們,如此而已。讓那四個師渡過威悉河。”那人口氣緩和多了,“通話完畢。”

“沙吉托夫少校!”阿利克斯耶夫叫道。一會兒那名年輕軍官出現了。“去找一輛車子,我要你立刻前往丹遜。我要你親自去觀察你所能看見的。小心點,伊凡-米克希洛夫基。我要你兩小時之內回來,動身吧!”

“你不采取別的行動嗎?”情報官問道。

波維看著沙吉托夫登上一輛輕型卡車,他無法面對他的情報官,“我有我的命令,繼續渡過威悉河的作業。我們在賀魯有一個反裝甲營,叫他們向北移師,路上要小心從不倫克來的敵軍。貝洛哥維耶將軍會知道該怎麼做。”

如果警告他,他會改變他的布署,那麼貝洛哥維耶將軍就會被控抗命,這樣比較安全。我只要謹慎地傳出警告,並且——不!如果我不抗命,我就不能誘使他人抗命。

如果他們是對的呢?這可能只是一次騷擾,而且魯爾區又是個十分重要的戰略目標。

阿利克斯耶夫抬起頭來說:“戰斗序列不變。”

“是,將軍。”

“說有敵人戰車在不倫克的報告是不正確的。”一名初級軍官走過來說:“觀察員看見我們的戰車朝南前進,誤認為是敵人。”

“那麼這是好消息啰?”阿利克斯耶夫追問。


“當然是的,將軍同志。”那名上尉膽怯地答道。

“你有沒有問過,為什麼我們的戰車會向南走?該死的!難道每一件事情都要我來想嗎?”他不能對身邊的人吼,但是他需要有個人聽他吼叫。那名上尉頹喪地站在他面前,阿利克斯耶夫感到有點慚愧,但是他實在需要發泄一下。

能夠擔任這項任務是因為他們比其他人都具備了更多的戰斗經驗,但是沒有人想到他們根本沒有這一種作戰類型的經驗。除了遭遇局部性的逆擊之外,他們一路前進,很少有北約的部隊做到這一點。但是這位中尉——他一直還不習慣新晉升的官階——麥克知道,他們是最適合這項任務的人選。美軍的M—1戰車有一個引擎限制器,將時速限制在四十三哩左右,這個限制器往往是戰車組員最先要拆除的對象。

他的M—1正以五十七哩的時速向南前進。

這一趟旅程顛跛地足以讓他得腦震蕩,但他從未感到過如此的興奮。他的生命在大膽與瘋狂的刀鋒邊緣徘徊。陸軍直升機飛過他們這一連的頭頂,巡邏著道路,並且宣布前往阿爾菲德的一路上全無敵蹤,俄軍根本未利用他們的通路做任何事情。這其實算不上是一條道路,只是一條地下輸油管經過的便道而已,是一條直直穿過森林、寬一百尺、叢生著雜草的便道。當戰車向南疾駛時,寬闊的履帶翻起地面上的泥土,好似一艘快艇一路激起船尾浪花一樣。

轉彎時,駕駛手讓戰車慢下來,同時麥克傾身向前,注意有沒有被直升機漏掉的敵人車輛。其實不一定要是一輛敵人的戰車,只要有三個俄兵手持著飛彈發射器,那麼麥克太太就會接到一紙電文,很遺憾地通知她和她的兒子說……。

已經前進了三十公里,他想,該死!離德軍的裝甲擲彈兵單位將俄軍的防線沖開一個洞到現在只不過半小時而已,然而咻的一聲,美軍的黑馬裝甲騎兵團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前沖,真夠瘋狂的,但是不管怎麼說,從他的第一次戰役——也就是戰爭爆發後一小時——到現在他還能活著,那已經就夠瘋狂的了。還有最後十公里路。

“看那邊,我們的戰車正向南走,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沙吉托夫對他的司機咆哮道,他的口氣簡直就和他的將軍一模一樣。

“那是我們的戰車嗎?”司機問道。

這位新上任的少校搖搖頭,又有一輛坦克通過樹木間的空隙——它的炮塔頂蓋是平的,而不是俄制戰車的橢圓形!

一架直升機出現在樹林上方,呈滯空飛行,沙吉托夫並未將它錯認成是蘇聯的,而機身兩側的短翼顯示那是一架攻擊直升機。就在它機頭前的機關槍對他們開火前一刹那,司機急忙向右轉。沙吉托夫在彈雨到達之前跳出車子,背部著地後立即向樹林里滾去。他的頭朝下,但是他仍能感覺到子彈擊中卡車油箱後爆炸燃燒的熱力。這名年輕軍官躍入樹叢,躲在一棵大松樹後面,那架美軍直升機飛到離車輛還不到一百尺的近距離內,確定車子確實已被摧毀後,調頭向南方飛走,他的無線電則留在那輛已翻覆而且正在燃燒的卡車里。

“水牛三十一號,這里是卡曼奇,完畢。”

“卡曼奇,這里是三十一號,請說,完畢。”

“我們剛轟掉一輛蘇聯的卡車,此外則無敵蹤,你可以叫他們滾進來了,牛仔!”直升機的飛行員催促道。

麥克大笑,但他不得不提醒自己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有好幾名戰車駕駛手就是因為在德國鄉間的路上稍不留神而陷入麻煩。現在輪到他們了!再兩分鍾,再三公里路。

這里就是設下陷阱的地方!

“水牛三十二號,我們看見三輛蘇聯車輛守在山頂,看來像是運兵裝甲車,橋上的車輛似乎全是卡車,修複站在河北岸的鎮上。”

這輛戰車來到最後一個轉彎處時慢了下來,麥克下令讓他的車輛離開道路,駛上一處周圍有一列樹木遮住的草叢里。

“目標是十一點鍾方向的運兵裝甲車,距離二千七百碼,准備好後發射,伍迪!”

第一輛八輪裝甲車在車上人員尚未察覺有戰車在附近以前即被炸開來,他們以為是飛機炸的,因為在路上四十公里內,他們未發現有敵人的坦克車,一分鍾之內又有兩部卡車被毀,麥克這一排的另外四輛戰車也跟著向前沖去。

三分鍾之後,它們全抵達了山頂,這種龐大的艾布蘭戰車一輛接一輛地駛上山頂,俯瞰著這個小城市;經過多天的連續空襲及炮火的洗禮,這里已經不再能被稱為一座城市了。蘇聯已經搭好四座臨時倍力橋,有許多卡車正在渡河或等著渡河。

第一輛戰車就位後立即對任何可能具危險性的目標展開攻擊,機關槍的火力對准卡車,主炮管也對著位於鎮北的戰車修複站開火。這時候這兩個部隊的兵員已經就位,步兵裝甲車上的二五公厘口徑機炮也對准卡車,十五分鍾之內,上百輛卡車陷入一片火海,連同足夠供應蘇聯一個師兵力作戰一整天的補給品也付之一炬,但是這些補給品並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其餘的兵員趕上了先頭部隊,他們的任務是截斷俄軍的通訊網路。德國人已經占領了葛洛納,而且在賴恩河以東的俄軍已被切斷了補給,兩座俄軍橋梁已被肅清,一連M—2布萊德雷步兵戰斗車急速過河去占領鎮東的陣地。

伊凡。沙吉托夫爬到長滿青草的路邊——他原先不知道那是什麼——直到看見那些部隊經過後,他的胃彷佛收縮成一個冰球。他們是美軍,估計至少有一個營的軍力,沒有重炮,沒有卡車,只有履帶車。他力持鎮定地數算著戰車和步兵戰斗車的數目,這些車子以一種他以往絕不會贊賞的快速度經過他的眼前,最令他驚異的是車輛發出的聲音;渦輪引擎驅動的M—1坦克不會像柴油引擎戰車一樣發出巨大的聲響,除非已經到了數百公尺之內,否則你不會覺察到它。低噪音再加上高速度……它們正朝著阿爾菲德而去!

我必須向上級報告,但是如何報告?他的無線電已經毀了,而且沙吉托夫想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他在哪里……離賴恩河兩公里,剛通過一個樹林。他面臨了一個困難的抉擇,如果他調頭走回指揮站,得走二十公里路,如果他向後方跑,那麼他可能只需花一半的時間就能遇見友軍單位而將警報發出去,但是跑那條路是懦夫的行為,不是嗎?

不管是不是懦夫的行為,他決定必須向東走。警報沒能發出去令他覺得十分嘔氣。沙吉托夫移到樹叢邊緣,等待美軍車隊的空隙,到對面只有三十公尺,花五秒鍾穿過間隙,他告訴自己,不得超過五秒!

又有一輛M—1呼嘯而過,他向左邊看,下一輛在三百公尺之外,沙吉托夫深吸一口氣,沖入了空曠地段。

那輛戰車的車長看見他,但是來不及去用他的機關槍,而且一個步行的人,又未帶步槍,不值得為他停下來。他只用無線電報告他所看見的情況,然後又回到他手頭上的任務。

沙吉托夫跑進樹林內一百公尺後才停下來,只是一小段距離,但是他覺得他的心髒彷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他靠坐在一棵樹干邊,緩和一下他的呼吸,繼續看著美軍車輛經過。過了好幾分鍾才能夠再度活動。接下來就是得再爬上陡峭的山坡,很快的,他就能再看到賴恩河了。

看見美軍戰車已經夠讓他震驚了,而現在他所看到的景象更糟。陸軍戰車修複站已成了冒煙的廢墟,到處都是燃燒的卡車,還好現在是下坡了,他跑下山脊東面的山坡到達河邊,迅速地脫下手槍皮帶,沙吉托夫躍入激流里。

“那是什麼?嘿,我看見一名俄國兵在游泳!”一名機槍手立刻將O。五寸口徑機槍轉過來,裝甲車指揮官阻止他。

“把子彈省下來對付米格機吧,士兵!”

他爬上河的東岸,轉身向後看,那些美軍裝甲車正要進入防禦位置,他跑到一處掩護地點,停下來,在他前進之前又計算了美軍車輛的數目。在沙克市有一個交通管制站,沙吉托夫一路跑下去。

一小時之後,事情全部就緒,麥克中尉跳出他的戰車,去檢查他這一排其他戰車的位置,一輛彈藥運輸車在每一輛戰車前面稍作停留,發給每輛戰車十五發炮彈,雖然不夠補充它們已發射出去的數量,但已經算不錯的了。接下來的將是蘇聯的空中攻擊。戰車的兵員都下車砍伐樹木,利用枝葉偽裝他們的車輛,伴隨的步兵已經准備了刺針防空飛彈,空軍戰斗機也已經在空中盤旋。情報處說有八個俄軍師正在這條河的西岸,麥克等在他們的補給通路上,這使得此地變成了極重要的據點。

美國海軍獨立號

跟上一次不相同,托蘭德想。空軍從桑卓斯頓空軍基地派出一架E—3哨兵式預警機在上空巡邏,以保護這支艦隊,而海軍自己的四架鷹眼式預警機也在空中,甚至於有一具陸軍操作的雷達也被送上了冰島,三艘神盾級巡洋艦中有兩艘伴隨著航空母艦,另一艘保護著兩棲部隊。

“你想他們會先打我們或是先打兩棲部隊。”史考特-杰克森海軍上將問。

“這可是一件丟銅板做決定的事情,”托蘭德回答:“要看是誰下的命令;他們的海軍會想先攻我們,而他們的陸軍則會先殺兩棲部隊。”

杰克森交叉著手臂盯著地圖顯示儀。“在這樣的近距離內,他們可以從任何所想要的方向來攻擊我們。”

他們估計不會有超過五十架的逆火式轟炸機,但是仍有很多較老式的貛式轟炸機,而且艦隊距離蘇聯的轟炸機基地只有一千五百哩。因此這些飛機可以裝載最大的載彈量來攻擊他們。為了阻止俄軍,美國海軍有四個中隊的雄貓以及六個中隊的大黃蜂,總計有一百四十架戰斗機。現在已有二十架在空中,由空中加油機支援,同時地面攻擊機也持續地轟炸俄軍的據點。美國戰斗艦已經結束了它們對科夫拉維克地區的首次拜訪,現在它們到了哈維福吉多——鯨魚灣——為在波嘉納斯河以北的海軍陸戰隊提供火力支援,整個作戰計劃已經算入了遭遇蘇聯防空飛彈的攻擊的可能性,會有更多的吸血鬼(蘇聯飛彈)出現。

北挪威的失守已降低了真時衛星系統的效力,潛艇仍在搜集信號情報,觀察蘇聯轟炸機起飛的任務則交給正在蘇格蘭上空作業的英國及挪威巡邏機。一架挪威巡邏機發現呈V字隊形的貛式轟炸機朝西南方向飛去,立刻以無線電發出警告。這些蘇聯的飛機離艦隊大約尚有七十分鍾的航程。

托蘭德工作所在的戰情中心就在飛行甲板的下面,當戰斗機彈射起飛時,他可以聽見頭上噴射引擎發出的怒吼聲,他很緊張。托蘭德知道現在的戰術情況已經和戰爭開始第二天的情況完全不同,而且他還記得上次從類似於此的艙房中只有兩人逃出來,而他僥幸的是其中一人。大量情報資料湧進這房間,陸上雷達、空軍的E—3以及海軍的E—2都以資料傳輸鏈將資料傳到這艘航空母艦上,天空中的電磁波能量足以煮熟路過的飛鳥。顯示儀指出戰斗機正朝著戰斗位置飛去,雄貓已經到冰島的北海岸,盤旋著等待蘇聯的轟炸機。

“出點主意,托蘭德,我需要你出點主意!”杰克森准將冷靜地說道。

“如果他們的目標是我們,那麼他們就是從東面迫近,如果他們的目標是兩棲部隊,他們會直接飛進來。如果他們朝史達斯荷姆飛,則決不可能是欺敵戰術。”

杰克森點點頭,“我正是這麼想。”

當攻擊機降落以補充下次轟炸任務所需的炸彈時,他們頭頂上的飛行甲板不斷地發生轟隆聲。除了希望有效利用資源之外,他們也希望以猛烈而持續的空襲重挫蘇聯傘兵部隊的士氣。陸戰隊的獵鷹式戰斗機與攻擊直升機也加入行動。最初的戰果比預期的好,俄軍的布署並未如他們想像中的廣,而且已知的俄軍聚集點全遭到炸彈和火箭的痛擊。

“星座,這里是藍鷹三號,我受到一些干擾,方位○—二—四……現在干擾更強了。”這資料直接傳到航空母艦上,黃色閃光粗線條出現在電子顯示器上,接著其他的鷹眼式預警機很快地也報告了相同的情報。

艦隊的空中作戰官露出了微笑,他拿起麥克風,他的各單位都已就位,這樣他可以有好幾種選擇。

“執行三角洲計劃。”

綠鷹一號載著獨立號的航空聯隊隊長,他是一名戰斗機飛行員,在這項任務中他甯可駕駛雄貓式戰斗機。他指示兩架來自兩個雄貓式戰斗機飛行中隊的戰斗機去找出蘇聯的干擾機。經過改裝的貛式機分散開來,在前面形成一道寬廣的防線,以干擾波掩護正以五百節速度前進的轟炸機,現在它們離雷達偵察到的敵機只有三百哩了。雄貓式戰斗機也以五百節的速度對著它們飛去。

每一架干擾機都在美國雷達螢幕上以類似楔形的閃光線符號呈現出來,因此它們看起來像是馬車輪子的輻條。由於每一根輻條都指定由一具雷達波追蹤,這樣一來控制員就能比對資料與進行三角測量,找到干擾機的位置。雄貓式戰斗機迅速地飛近,後座的雷達攔截官都將他們的鳳凰飛彈尋標器開到“追蹤干擾源”的段位,如此一來,飛彈不需要依賴飛機本身的雷達波作為導引,它們會追蹤從貛式機上發出的干擾電波。

有二十架干擾機的位置被標出來了,十八架戰斗機朝它們飛去,每架干擾機至少被兩枚飛彈追蹤。

“三角洲計劃,開始執行!”

雄貓在離目標四十哩處開始依序發射飛彈。又一次,鳳凰飛彈凌空而去,它們的飛行時間僅五十六秒,十六架貛式干擾機刹時在半空中炸開來,剩下的四架在看到拖著煙霧尾巴的飛彈時立刻關掉干擾器,俯沖逃逸,雄貓則在後面追擊。

“大量雷達接觸,一號空襲,有十五架飛機,方位○—○—九,距離三—六—○,速度六百節,高度三萬尺;二號空襲——”報告繼續著,同時敵機位置也立刻被標示出來。

“主力朝著我們來了,很可能貛式機要去攻擊兩棲部隊,而逆火式轟炸機則針對我們,它們試圖對我們發射飛彈,很可能它們是想在遠處誘引我們的戰斗機。”托蘭德說。

克森上將簡短地對他的作戰官交待了幾句話。綠鷹一號預警機將負責管制兩棲部隊的空防作戰,隸屬於尼米茲號的藍鷹四號則負責航艦戰斗群的防禦。戰斗機群依照計劃分隊,並且進入作業位置。托蘭德注意到杰克森上將已將空中行動的控制權交給預警機上的軍官們,約克鎮號上的艦隊空防官則負責管制防空飛彈船艦。所有的單位全部進入警戒狀態,但令雷達處於待命狀態。

“我唯一擔心的是他們可能會再度使用遙控無人靶機。”杰克森說。

“遙控靶機的確生效過一次,”托蘭德同意地說道:“但是我們還未曾在這麼遠的地方遇見過。”

雄貓戰斗機分成每四架一組,每一組都由雷達管制,飛行員們早接受過任務簡報,了解曾經朦騙過尼米茲號的靶機。戰斗機飛行員直到離目標僅五十哩時才打開雷達,替機上的電視系統找出目標的精確位置。

“藍鷹四號,”一架雄貓呼叫:“獵物出現,我看見一架逆火,准備接戰,完畢。”

蘇聯的攻擊計劃是預計美國戰斗機會追擊干擾機而向北飛,如此一來,當逆火式轟炸機在東邊出現時,它們在數量上便會占優勢,但是現在干擾機已經被擊落,而且逆火式轟炸機也還未在它們的雷達上發現美國航空母艦艦隊,它們既不能根據一小時以前的衛星照片來發射飛彈,也不能逃跑,這些蘇聯的超音速轟炸機點燃了後燃器、啟動了雷達,開始與時間、距離,及美國的攔截戰斗機競賽。

又一次,就像觀賞電視游樂器一樣,當逆火轟炸機打開它們機上的自衛干擾器時,美國雷達幕上表示該種飛機的符號也跟著改變;于擾器減低了鳳凰飛彈的效率,然而俄國空軍的損失已是相當慘重。當雄貓機群接近蘇聯轟炸機時,“發現獵物”的呼叫聲在無線電中此起彼落,而且代表逆火式轟炸機的符號也逐一在雷達螢幕上消失,逆火以每分鍾十七哩的速度接近,它們的雷達拚命地搜尋著美國艦隊。

“有些漏網之魚接近了。”托蘭德說道。

“六或八架。”杰克森同意。

“假設每架裝載有三枚飛彈。”

現在,雄貓攔截戰斗機已經發射完它們的飛彈,它們飛離戰斗位置,讓載著麻雀飛彈和響尾蛇飛彈的大黃蜂戰斗機加入行動。要讓戰斗機一直盯牢目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逆火式轟炸機的速度能夠造成難以追擊的飛行航線曲度,而且眾所周知的,戰斗機所能裝載的油料不多,盡管如此,它們的飛彈還是連連奏捷。終於,一架蘇聯飛機的雷達得到了海面目標接觸,它用無線電報告了美國艦隊的位置,剩下的七架逆火發射出飛彈,然後立刻以兩馬赫的速度向北返航。美國戰斗機油料快用完了,在它們不得不返航之前又打下了三架逆火式轟炸機。

“發現吸血鬼”的呼叫聲再一次傳來,托蘭德也再一次感到畏懼。二十枚來襲的飛彈立刻被標示出位置,整個艦隊全都啟動了干擾器與防空飛彈系統,同時兩艘神盾級巡洋艦也在威脅軸上,數秒鍾之內,它們發射出飛彈,同時,裝有SM2防空飛彈的各戰艦也發射它們的飛彈加入了火網,讓它們的飛彈接受神盾級巡洋艦上電腦化射控系統的導引。共有九十枚SM2瞄准來襲的二十枚飛彈,其中只有三枚逃過海對空飛彈的火網,而且三枚中的一枚朝著一艘航空母艦飛去。亞美利加號的點防禦機炮追蹤這枚AS—6,在離母艦一千尺之處將之摧毀,另外兩枚飛彈雙雙發現了溫萊特號巡洋艦,在離獨立號四哩之外,將它擊毀。

“該死!”杰克森沉著臉說:“我們挨了一記。接回飛機吧,它們的油料快用完了。”

每個人的注意力都轉向貛型轟炸機;北方的雄貓戰斗機群剛剛進入有效射程范圍內,這些貛型的機員們本來預計跟在它們的干擾機後面飛進來,現在,原先的戰術已經改變,有些貛型機反應較慢,仍沒有發現前面已經沒有電子牆可掩護它們了,但是不管反應快或是慢,它們都別無選擇。這些貛型機在離發射點尚有五分鍾距離時,偵測到迎面而來的美國戰斗機,它們保持航向,加到全速,以縮短它們易受傷害的時間,同時機員們也焦慮地找尋來襲的飛彈。

雄貓式戰斗機的飛行員很驚訝那些貛型機竟然沒有改變航向,使得情況看來更像是靶機,他們飛進,以目視確定目標,惟恐再次受騙而對靶機開火。

“發現獵物!貛型機在十二點鍾方向。”一架雄貓在四十哩之外發射出兩枚飛彈。

與逆火型轟炸機不同的是這些貛型機早已鎖定了它們目標的位置,使它們能夠在最大的射程內發射AS—4飛彈。這些機齡已達二十年的老式轟炸機一架一架地發射出它們的飛彈後,飛行員立刻以大轉彎將飛機飛離現場逃逸而去。他們的急速飛離使得他們有一半飛機得以幸存,因為美國海軍的艦載戰斗機無法追擊它們。在預警機上,擊毀紀錄一一被記下來,即使是飛向史達斯荷姆的飛彈也算在內。蘇聯海軍航空隊剛承受了一次可怕的損失。

美國海軍拿撤爾號

愛德華還未從麻醉藥中清醒過來,他依稀聽見總部的電子警報聲,他只模糊地知道他身在何處,他似乎還記得自己是在一架直升機上,接下來的印象就是躺在碉堡內的床位上,身上插滿了針頭和管子。他知道那警報是什麼意思,而且也知道他應該感到害怕,但是藥物的影響使他還無法集中意識去感受害怕的情緒。他掙紮地抬起頭來,維吉迪絲就坐在他床邊的一張椅子上,握著他的右手,他握緊了一下,不知道她是睡著的,不一會兒,他自己也睡著了。

五層甲板上面,拿撤爾號的艦長正站在艦橋上,他正常的戰斗位置應該是在戰情中心里,但是這艘船此刻並未移動,而且他認為這里是最佳的警戒地點,一百餘枚飛彈正從東北面飛來,一小時之前他們一接獲空襲警告之後,船上所有官兵立即點燃了置於這個所謂“錨角”海灣內各礁石上的煙幕罐,他知道這是他僅有最好的防禦方法,然而他自己也幾乎不敢相信這到底是不是最好的。在飛行甲板角落里的點防禦機炮已設定在自動狀態,由於它們的形狀,水手都戲稱它為電影星際大戰里的R2D2機器人,這種近迫武器系統格特林機炮上升了二十度,指向威脅軸,這些就是他能做的。空防專家決定即使他們發射了干擾片火箭也是弊多於利。這位艦長聳聳肩,不管那一種方法較好,五分鍾之內他就會知道了。

他看著文生號巡洋艦向東面移動,以慢速航行。突然間四枚拖著煙霧尾巴的飛彈從發射器上射出去,接下來立刻又重新開始飛彈發射程序,很快地,東北面的天空便已彌漫著大量的灰色煙霧。透過望遠鏡,他開始看見攔截成功後所發出的一團團黑色煙霧。那些黑色煙團愈來愈近,來襲的飛彈也是,而這艘神盾級巡洋艦無法將它們全部攔截,四分鍾之內,文生號的彈藥庫已經空了,然後它調頭以全速在兩座礁石島之間疾駛;艦長大感訝異地看著這一幕,這人正以二十五節的高速將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巡洋艦冒險開入礁石群中!老天爺!

四哩之外,一枚飛彈擊中霍拉普西島,接下來又一枚擊中希利島,戰術生效了!

十哩之外,蘇聯的飛彈自動啟動了紅外線尋標器,結果發現了它們的目標視窗上充滿了光點。由於超過搜尋負荷,它們會自動地瞄准最大的紅外線信號。那許多光點放出熱氣,飛彈於是自動選擇最大的目標,以三馬赫的速度做最後的俯沖。它們根本不可能知道它們正在攻擊的是一些火山礁石。三十枚蘇聯飛彈穿過了美國艦隊的防空飛彈防禦網,只有三枚瞄准船艦。

兩座拿撤爾號上的方陣點防禦機炮系統一起旋轉,對著一枚飛得太快而根本無法看清楚的蘇聯飛彈開火,艦長往機炮彈道方向看去,正好及時看見頭頂一千尺上面一道白色的閃光,接下來的爆炸聲震得他的耳朵幾乎要聾了,當炸彈碎片從他旁邊的操舵室反彈過來時,他才注意到讓自己曝露在外面是多麼危險。兩枚飛彈落在他西面的鎮區內,然後天空又恢複平靜。西面的一團火球告訴他至少有一艘船被擊中了,還好,不是我的船!

“狗娘養的!”他拿起通往戰情中心的電話,“戰情中心,這里是艦橋,兩枚飛彈落在史達斯荷姆,派一架直升機過去,那里必定有傷亡。”

托蘭德看著空中接戰記錄帶,帶子以快速度轉動,一部電腦計算著擊毀戰績。現在每一種機器都是自動操作的。

“哇噻!”這名情報官自言自語道。

“跟以前不一樣了,不是嗎,孩子?”杰克森說:“史伯丁,我要兩棲部隊的報告!”

“剛剛傳到,長官,查理斯頓號剛挨了一記,斷成兩半了。我們的龐沙號和關島號受到輕微損傷——只有這些,將軍!”

“再加上溫萊特號。”杰克森深吸了一口氣,兩艘極有價值的艦艇和一千五百名官兵犧牲了,然而此次戰役還是成功的。

冰島科夫拉維克

“現在攻擊北約海軍的行動應該已經結束了。”

安卓耶夫並不奢望會有快速的情報傳來,美軍終於成功地摧毀了他最後一座雷達,他已無法追蹤空戰的情況。他的無線電截聽人員已經收到無數的傳訊,但是全部太快也太弱,以致於除了只知道正在進行一場戰斗之外無法再做出任何結論。

“上一次我們逮到一支美國航艦戰斗群後,它們被我們擊得粉碎。”作戰官抱著希望地說道。

“我們在波嘉納斯河邊的部隊仍在猛烈的火力攻擊之下。”另一名作戰官報告。美國的戰斗艦已經襲擊他們一小時了。“他們正在承受重大的損失。”

“將軍同志,我收到一個——你是最好聽聽這個,就在我們指揮頻道上。”

訊息以俄語重複了四次:“冰島的俄軍指揮官,這里是大西洋打擊艦隊指揮官,如果你收不到這個訊息,別人也會轉告你的,告訴你的轟炸機,下一次表現好一點;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完畢。”

西德沙克市

沙吉托夫抵達交通管制站時,正好及時看見一營戰車沿路而下,朝著阿爾菲德而去。他雙手扶著膝蓋,沮喪地站在那里看著戰車經過。

“證明你的身份!”那是一名KGB的尉官;KGB已經接管了交通管理的權力,因為他們可以輕易地槍斃違規者。


“我是沙吉托夫少校,我必須立刻見你的指揮官。”

“你是什麼單位的,沙吉托夫?”伊凡站直了,連一聲少校的稱謂都沒有,也沒有同志兩個字,就直呼沙吉托夫!

“我是西戰區副總司令阿利克斯耶夫將軍的隨身參謀,現在你立刻帶我去見你的指揮官!”

“證件!”那名中尉伸出手來,臉上充滿了冷酷的傲慢神色。

沙吉托夫冷冷地笑著,他的證件全在一只防水信封里;他將最上面的一張卡交給那名KGB的中尉,那是他父親在他動身前設法為他拿到的。

“你為什麼有這張一級優先通行證?”那名中尉現在有點警覺了。

“而你他媽的是誰有資格過問?”這名俄共中央委員之子把臉湊到離那人不到一公分處,“立刻帶我去見你的指揮官,否則我們看看今天誰會在這里被槍斃!”

那名軍官倒抽一口氣,立刻領他到一間農舍內。交通管制站的指揮官是一名少校,很好。

“我需要一具連得上軍級頻道的無線電。”沙吉托夫怒聲說道。

“我們的無線電全是團級和師級的。”少校回答。

“最近的師部在哪里?”

“第四十坦克師在——”

“已經被消滅了!該死,我需要一輛車子,現在!阿爾菲德有美軍——”

“我們剛剛派出了一營——”

“我知道,叫他們回來。”

“我沒有獲得授權。”

“你這該死的笨蛋,他們正駛向陷阱,召回他們,現在!”

“我沒有獲得授——”

“你是德國間諜嗎?你難道不知道那里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有一次空襲,不是嗎?”

“阿爾菲德有美國戰車,你這個白癡!我們必須發動一次反擊,但是一個營是不夠的,我們——”第一聲爆炸開始,在六公里之外。“少校,你有兩個選擇,你給我一部車子,或者你把姓名和兵籍號碼告訴我,這樣我好向上面報告。”

那兩名KGB軍官互相交換了無法置信的眼光,沒有人膽敢這樣對他們說話,但是如果有人敢如此……沙吉托夫拿到了車子,立刻出發。半小時之後,他到達賀魯的補給站,在那里,他找到一具無線電。

“你在哪里,少校?”阿利克斯耶夫問。

“在賀魯,美軍穿過了我們的防線,他們至少有一營的戰車在阿爾菲德。”

“什麼?”無線電停了一會兒。“你確定嗎?”

“將軍同志,我剛才得游過一條該死的河才能到這里,我計算有一列二十五輛的裝甲車輛,就在鎮北數公里處。他們擊毀了我們的戰車修複站及一列卡車。我再說一遍,有美軍在阿爾菲德,至少有一營的軍力。”

“立刻到史丹德爾去,親自向西戰區司令報告。”

美國海軍獨立號

“晚安,查帕耶夫少校。腿怎麼樣了?”托蘭德問道,並且坐到他的病床旁邊,“你得到適當的照料了嗎?”

“無可抱怨了。你的俄語說得很——很流利。”

“我很少有機會和俄國人交談,說不定你可以幫我一些忙。”亞曆山卓-喬治耶維契-查帕耶夫少校,電腦資料上印著,30歲,莫斯科防空司令喬治-庫士坦丁維契-查帕耶夫將軍之次子,其妻是俄共中共委員的最小女兒伊莉雅-尼可拉耶維契-高維洛夫。這麼說這名年輕人可能知道許多內幕消息。

“在文法上?”查帕耶夫不屑地說道。

“你是米格機隊的指揮官?輕松點,少校,他們現在都完了,你是知道的。”

“我是最資深飛行軍官,是的。”

“有人要我向你致意,我自己並不是飛行員,但是他們告訴我,你在科夫拉維克的戰術十分傑出。我相信你只有五架米格機,我們昨天也損失了七架飛機,三架被米格機打落,兩架被你們的飛彈擊中,兩架被地面炮火擊中。算一算兩邊的軍力,我們感到十分驚訝。”

“那是我的職責。”

“對,我們都各有自己的職責。”托蘭德同意道:“如果你擔心我們會怎樣對待你,那就大可不必了。你會受到最適當的待遇。我不知道你的上司是怎麼告訴你的,但是你可能已經注意到有一、兩次‘黨’所告訴你的並不由完全是事實。從你的身份證件上看來,你有一個妻子和兩個小孩,我也有家,我們都會活著再看到家人,少校,或許吧。”

“我們的轟炸機什麼時候攻擊你們?”

“這已經是三小時以前的事了,沒有人告訴你嗎?”

“哈!第一次攻擊尼米茲號時——”

“當時我在尼米茲號上,我們挨了兩記飛彈。”托蘭德簡短地說了那次攻擊。“這次的結果完全不同,我們正在進行救援行動,等我們救上一些生還的人之後,你就會知道你們的空軍對我們已經不再是個威脅了,但潛艇則是另一碼子事,但用這件事情來問一名飛行員是沒有道理的,事實上,這根本不是一次審訊。”

“那你為什麼來這里?”

“稍後我會問你一些問題的。我只是想下來打個招呼,有沒有什麼我可以替你效勞的,你需要任何束西嗎?”

查帕耶夫不知要如何應付,除了老美會把他拖出去槍斃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期待什麼。他當然有想要逃脫的念頭,但是待在大海中的船上,這個念頭似乎是行不通的。

“我不相信你,”他終於說道。

“少校同志,現在我不會問你米格29的事,因為冰島上一架也不剩了,蘇聯空軍其餘的同型機都在中歐,而我們不去那里。問你有關冰島地面部隊的布署也沒道理,你是一名飛行員,當然不知道那些事,對於會對我們構成威脅的潛艇也是一樣,你對潛艇知道些什麼?想想看,少校,你是受過教育的,你有任何我們需要的情報嗎?我懷疑。我們會經由正常管道用你來交換我們的戰俘——這是政治問題,為了我們的政治主子。在這之前,你會得到妥善的照顧。”托蘭德停下來,跟我說話,少校……

“我餓了,”過了好一會兒查帕耶夫說道。

“晚餐大約在三十分鍾之內會准備好。”

“你們會送我回家,在——”

“我們沒有勞改營,也不殺戰俘,如果我們要對付你的話,為什麼醫生要縫合你的腿,還給你止痛藥?”

“我身上帶的照片呢?”

“差點忘了,”托蘭德把一只皮夾遞給他,“在機上帶著些東西不是違反規定嗎?”

“我把它當成護身符。”他說。查帕耶夫拿出他妻子和孩子的那張黑白照片,我會再見到你們,也許幾個月之後,但是我一定會再見到你們的。

巴伯笑道:“它的確奏效了,少校同志,這是我的。”

“你太太蠻苗條的,你也是個幸運的家伙。”查帕耶夫的眼睛濕了,他眨了眨眼睛,去掉淚水。“我想要一杯酒。”他期待地說道。

“我也想要,但是我們船上不許可。”他看著照片,“你的兩個女兒好漂亮,少校,你知道,要我們離開家人真會讓人發瘋的。”

“我們都有我們的職責。”查帕耶夫說道。托蘭德臉上有著憤慨。

“都是那些該死的政客,他們只要一聲令下,我們就得行動,像個白癡一樣,他媽的,我們甚至於不知道這場該死的戰爭是怎麼開始的!”

“你是說你不知道?”

成了,可待因(注:麻藥的成份)和同情……,他打開口袋里錄音機的開關。

西德胡桑

“如果我繼續此次攻擊計劃,我們將會被摧毀在這里了!”阿利克斯耶夫抗議道:“我的側翼有整整兩個師,而且我已接獲報告說美軍戰車已進入阿爾菲德。”

“不可能!”西德戰區總司令憤怒地回答。

“這份報告是來自沙吉托夫少校,他親眼看見他們抵達的,我已命令他前往史丹德爾親自向你報告。”

“我已經派出第二十六機動步兵師迫近阿爾菲德,如果那里真有美軍出現,他們會處理的。”

那是C級單位啊!阿利克斯耶夫心想,後備軍人缺乏裝備,又沒有經過訓練。

“你的渡河作業進行得怎麼樣了?”

“兩個團又過河,第三團正在移動。我們已經發現了敵軍的空中活動——該死,我後面有敵軍單位!”

“回到史丹德爾來,波維,貝洛哥維耶在胡桑指揮坐陣,我這里需要你。”

我被解職了,我被解除了指揮權!

“知道了,將軍同志。”阿利克斯耶夫回答。他關上無線電。我能將我的部隊留在這易受反襲之處嗎?我能否警告我的屬下?阿利克斯耶夫的拳頭重重地擊在桌面上。“給我接貝洛哥維耶將軍!”

西德阿爾菲德

距離太遠了!因此無法獲得來自北約防線上的炮兵支援,而且他又被迫將他們自己的炮兵單位留在後面。麥克以瞄准儀透過薄霧看見正在前進的俄軍隊形。他估計有兩團兵力,那是一種典型的二前一後師級攻擊編隊。嗯,沒有見到任何防空飛彈的發射器在前面。負責總指揮的上校開始透過指揮頻道下達命令。友軍的空中支援亦將來臨。

阿帕奇攻擊直升機在裝甲騎兵的正後方突然升起,它們飛向南面,對正在前進的蘇俄車輛做側翼攻擊,一面閃避地面高射炮一面側飛,對著前導的戰車發射地獄火反戰車飛彈,攻擊直升機上的飛行員不停地搜索蘇聯的防空飛彈發射車,但是一輛也沒有看到,接下來的是A—10攻擊機,它們用火神炮和集束炸彈繼續直升機未完成的工作。

“它們進來的姿態看來好蠢,老兄。”射手說。

“也許他們沒有經驗,伍迪。”

“對我來說無所謂。”

接下來,在鎮東邊緣的布萊德雷步兵戰斗車也瞄准了它們的飛彈,前導的蘇聯戰車甚至還未到達有效射程內就已經慌亂地開火了。俄軍的攻擊行動顯然還未開始之前就已喪膽了,蘇聯戰車全停下來開火,戰車內紛紛冒出煙霧,它們瘋狂地四下射擊。有幾發瘋狂的炮彈落在麥克的戰車附近,但全部都是未經瞄准的射擊。攻擊行動在離鎮區兩公里之外被制住了。

“向北前進!”阿利克斯耶夫透過耳機說道。

“將軍同志,如果我們向北——”飛行員開口說。

“我說向北!保持低飛。”他又說。

這架米爾—24驟然下降。當飛行員不得不遵從他愚蠢而又危險的命令時,阿利克斯耶夫胃里的食物彷佛一下子全湧到了喉頭,他坐在後座,抓住安全帶,從右機身邊門探出頭盡力去看他所能看見的情景。直升機猛烈地上下、左右地閃躲——飛行員知道那里有危險。

“那里!”阿利克斯耶夫叫道:“十點鍾方向,我看到美軍或德軍的戰車,在十點鍾方向。”

“我也看到一些防空飛彈發射車,將軍同志,你想不想飛近一點看?”飛行員不情願地問道。他將飛機下降到一條林道上方,當他投下一瞥時,他們的飛機離地面只有兩公尺。

“至少有一營的軍力。”這位將軍說。

“我敢說決不只這樣。”飛行員表示出他的意見。他開在最大動力上,機鼻朝下,以期獲得最快的速度,並且他的眼睛也搜索著前方的敵機。

將軍攤開地圖,他不得不坐下並且系好安全帶,這樣才能使用他的兩只手。“老天爺,他們已經攻到這麼南邊。”

“就像我告訴你的,”飛行員透過機內通話器說:“他們已經突破了。”

“你能多接近阿爾菲德鎮?”

“那要看將軍今晚想活多久而定了。”阿利克斯耶夫注意到他話里的憤怒與恐懼。他提醒自己,駕駛這架直升機的飛行員因為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已兩次得到蘇維埃國家英雄的榮銜。

“盡可能接近到你認為安全的地方,上尉同志,我必須親自去看看敵人在做什麼。”

“知道了,坐穩,這會是一趟艱難的旅程。”這架直升機驟爬升,以避開火線,然後又像一枚石頭一樣地猛然下降。阿利克斯耶夫驚懼於他們離地面這麼近才停住。“有敵機在頭上,像是‘惡魔的十字架’……其中四架,朝西而飛。”

他們掠過一條路的上方,其實也不算是一條路,阿利克斯耶夫心想,那只是一條曾被履帶車壓過的草徑,雜草從泥土中被連根翻起。他查看地圖,發現這條草徑是通往阿爾菲德。

“我要飛過賴恩河上空,從東南接近阿爾菲德,如果我們遭遇意外,至少那里還有我們的部隊。”飛行員建議道。才說完這話,直升機立刻又開始上、下顛跛。飛掠過一處山脊時,阿利克斯耶夫看見有許多戰車。有好幾發曳光彈射向他們的飛機,但都被飛行員拋到後面去了。“好多戰車,將軍同志,我敢說至少有一營。我們的戰車修理站應該在南面——看看那里還剩下什麼——可惡!敵方直升機,在南面!”

這架直升機停下來,在半空中盤旋,當一枚空對空飛彈擦過旋翼梢時,他們聽見飛彈呼嘯而過的怒吼聲,這架米爾—24再度開始移動,上下激烈運動,閃躲敵人的火力,將軍看見一道冒煙的飛彈尾巴從他們頭上掠過。


“好險!”

“你打中它了嗎?”

“將軍您難道要我停下來看看?咦,那是什麼?原先並不在這里的啊!”

這架直升機稍作停留,阿利克斯耶夫看見燃燒中的車子和四下奔逃的人。坦克是老舊的T—55……這就是他們所謂的反襲!一分鍾之後,他看見那些車輛重新編隊,再做一次努力。

“我看夠了,直駛史丹德爾,盡快!”將軍靠回座位,他看見地圖,企圖為他剛才所看到的情景理出頭緒。半小時之後,直升機降落了。

“你說對了,波維,”當他一走進作戰室,西戰區司令立即說道,他的手上握著三張衛星照片。

“第二十六機動步兵師的初步攻擊行動已在敵人陣線前方兩公里處被擊潰了。當我飛過他們上方時,他們正准備重新集合,准備再來一次,這是錯誤的!”阿利克斯耶夫急切地說道:“如果我們想奪回那個陣地,必須要有萬全的准備。”

“我們必須盡快奪回那個橋頭堡。”

“很好,叫貝洛哥維耶分出他的兩個單位,讓他們回到東面。”

“我們不能放棄威悉河的渡河作業!”

“將軍同志,不是將部隊抽回就是任由北約將他們就地消滅,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選擇。”

“不,一旦我們奪回阿爾菲德,便可再增補兵員,這樣可以抵禦北約在側翼的反襲,也可讓我們繼續前進。”

“我們要用什麼力量去攻擊阿爾菲德?”

“三個師已經在路上了”

阿利克斯耶夫看了地圖上的單位布署點,“他們全是C級單位啊!”

“是的,我必須將我大部份的B級單位調回北面,北約已在漢堡發動反襲,放輕松點,波維,我有許多C級單位正前往前線。”

好極了,全是一些又老又肥,而且毫無經驗的後備軍人,他們正往前線去對付那些身經百戰的敵軍!

“等那三個師就位之後,先讓他們的炮兵移往前線,這樣我們就可以炮轟北約的陣地。葛洛納的情況如何?”

“德軍正在那里渡過賴恩河,但是我們已牽制住他們了,有兩個師也正移往該地去攻擊他們。”

阿利克斯耶夫走到地圖顯示板前去看自從他離開以後的戰術情形,北面的戰線並無明顯的改變,而且北約組織從阿爾菲德到洛賀爾河的反擊位置直到現在才標示出來,在葛洛納與阿爾菲德的位置上插了藍旗幟,漢堡也遭受了北約的反擊。

我們已失去了主動權,要如何將之奪回?

最初蘇聯陸軍是以布署在德國的二十個A級師開啟戰端,之後又投入了十個師,接下來又有兵力投入,所有的這些兵員現在都已派入戰場,其中許多單位因嚴重的損失而被撤離戰線,最後一支完整的後備部隊現在在洛賀爾河,而他們也即將被困。貝洛哥維耶是個好軍人,即使他知道他的軍隊不撤退的話,就逃不過被包圍的命運,他也不可能抗命。

“我們必須停止攻擊,如果繼續下去,那些師會被困在兩條河的後面,而不只是一條河而已。”

“這次攻擊在政治上和軍事上而言是必需的。”西戰區司令回答:“如果他們繼續向前推進,那麼北約勢必會調回攻擊的軍力前往魯爾工業區,這樣我們就可以逮住他們了。”

阿利克斯耶夫不再爭論,他所想到的事情不禁讓他打了個寒顫,我們是不是已經輸了。

美國海軍獨立號

“將軍,我必須見海軍兩棲部隊中的一個人。”

“誰?”

“卻克-洛伊——他接掌團長之職以前,我們曾在大西洋艦隊司令部的情報處共事過。”

“何不——”

“他很行,將軍,他是這一方面的專家。”

“你認為這份資料有這麼重要?”杰克森問道。

“我確信如此,但是我需要他人的意見,而卻克是最佳人選。”

杰克森拿起電話,“給我接艾默森將軍,快點……比利嗎?我是史考特,你們那里有個卻克-洛伊上校嗎?在哪里?好,我這里有個情報官必須立刻見他……非常重要,比利。很好,他十分鍾之內上路。”將軍放下電話,“你拷貝好那份錄音帶了嗎?”

“是的,這是其中一份拷貝,原件鎖在保險櫃里。”

“會有一架直升機等著你。”

飛到史達斯荷姆需花一個小時,從那里有一架陸戰隊的直升機帶著他向東南面飛去,他在一頂帳蓬里找到了正在查看地圖的卻克-洛伊。

“你做得很好,我聽說了尼米茲號的事情,很高興你做到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要你聽聽這卷帶子,大概花你二十分鍾的時間。”托蘭德向他解釋那名俄國人的身份。他遞給他一具附有耳機的小型日本制錄音機。這兩名軍官走出帳蓬,找到一處安靜的地點。洛伊廻帶兩次以聽清楚其中的一段。

“真他媽的!”聽完帶子後他冷冷地說道。

“他以為我們已經知道了。”

洛伊上校停下腳步彎身拾起一塊石頭,握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然後用力將之擲出。“當然,我們一直以為KGB是無所不能的,當然他們一定以為我們的情報人員也是一樣能干,我們一直就有這項情報,只是我們卻忽略了。”他的聲音充滿了懷疑和嘔氣。“你確定這不是瞎編的故事?”

“我們把他從水里拉出來時,他的腿上有嚴重的割傷,醫生替他縫合,而且給他止痛劑。我是趁他失血過多又受到可待因麻醉劑的影響而虛弱不堪時逮住他的,就像你喝醉酒時很難說謊一樣,不是嗎?我真的需要你的意見。”

“你想再把我拉回情報工作去?”洛伊笑著問,“巴伯,這些東西聽來很有道理,你應該盡快向上面報告。”

“我想歐洲盟軍最高統帥應該知道這件事。”

“你不能就這樣打個電話跟他約見啊,巴伯。”

“我可以透過東大西洋艦隊司令,原帶會被送到華盛頓,中情局會用測謊機來分析,但是我卻看到了那人的眼神,卻克。”

“我同意,你應該盡快交給上面,而且歐洲盟軍最高統帥就能盡快地利用這份情報。”

“謝謝,上校,對了,我要如何叫回直升機?”

“我會處理,順便,歡迎到冰島來。”

“情況如何?”托蘭德跟這位上校回到帳蓬。

“我們遭遇到精銳的部隊,但是他們也有嚴重的問題,而且我們擁有所需要的一切火力。我們已經困住他們了!”上校停了一下,“干得好,你這家伙!”

兩個小時之後,托蘭德登上了飛往英國希斯羅機場的飛機。

蘇俄莫斯科

簡報會是由費德-波利斯維契-布克哈利思元帥主持的。KGB於前一天逮捕了羅茲柯夫和夏維利恩元帥。這項行動告訴沙吉托夫部長的遠比簡報內容要來得多。

“從阿爾菲德西面發動的攻擊由於西戰區司令的不良計劃與執行不力而導致阻滯,我們必須再奪回主動權,所幸我們還有可用的部隊,而且北約受到嚴重的損失,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我建議換掉西戰區的所有指揮官和——”

“等一下,我想說點話。”沙吉托夫插口道。

“說出重點,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國防部長說道,他的口氣十分不耐煩。

“布克哈利恩元帥,你建議換掉西戰區的全部指揮官?這樣做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雖然沒有說出來,沙吉托夫想,但是也夠明顯的了。

“我兒子是西戰區副司令阿利克斯耶夫的參謀,而這位將軍就是帶領蘇聯軍隊突破阿爾菲德和洛賀爾防線的人,他已經受過兩次傷,而且他的直升機一度被敵人的飛彈擊落——之後他攔住一輛卡車急駛到前線,又領導了一次成功的攻擊,他是我所知道我軍中唯一有效率的將軍,而你要用一名完全不熟悉情況的人去代替他,這太瘋狂了吧!”他憤怒地說道。內政部長傾身向前——“就因為你的兒子是他的參謀——”

沙吉托夫的臉漲得通紅,“‘就因為你的兒子,’你說的?不錯,我的兒子是在前線,他為國效命,當他在他的將軍身邊一起被擊落時,他也受傷了,只差一點就沒命了;在座的哪一位能夠像我這樣說話,同志們,你們的兒子又在哪里?”他憤怒地重擊桌子。接下來,沙古托夫以較和緩的口氣作結論,以一個認真的問題——真正嚴重的問題——責問他的同志:“這里的共產黨員都到哪里去了?”

全場一陣死寂,沙吉托夫知道,如果他的政治生涯不是就此結束,就是會更上一層樓。他的命運取決於下一個說話的人。

“在偉大的愛國戰爭(注:指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皮特耶-布魯柯夫斯基以年長者的尊嚴口吻說道:“俄國共黨的中央委員們向來是站在最前線的,他們當中有許多人喪失了兒子,即使是史達林同志也將他自已的兒子獻給國家,與大多數工人及農民的兒子並肩作戰。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說得好,元帥同志,如果你願意的話,可否對阿利克斯耶夫將軍作個評估?沙吉托夫同志的看法是否正確?”

布克哈利恩看來有點不自在,“阿利克斯耶夫是個聰明、年輕的軍官,是的,他在目前的崗位上表現不錯。”

“可是你要用你自己的人來代替他?”布魯柯夫斯基沒有等他回答:“這太奇怪了,我們總是不能記取教訓。我們忘了所有的俄國人都須分擔責任——我們是否還記得一九四一年的錯誤?由於上司的錯失而將一些優秀的軍官逮捕,用一些可能將我們帶入毀滅之途的所謂親密戰友來替代他們!如果阿利克斯耶夫是個懂得作戰的優秀軍官,你為什麼要換掉他呢?”

“我們的決定或許匆忙了一點。”國防部長承認道,他看見會議桌上眾人表情的快速變化。我會記住你的,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如果你要和我們最老的中央委員站在同一陣線上,我無所謂,他活不了多久了,你也一樣。

“那麼我們就這樣決定了。”黨主席說道:“接下來,布克哈利恩,冰島的情況怎麼樣?”

“據報有一些敵軍部隊已經登陸,但我們立刻對北約艦隊還擊。現在我們正在等待敵軍的損失報告,要等到偵測衛星的資料後才能確定。”布克哈利恩早已知道蘇聯的損失情形,但是他要等到有利的攻擊結果出來後,才敢透露。

東德史丹德爾

穿著野戰服的KGB官員在天黑後不久抵達,阿利克斯耶夫正忙著布署新到的C級部隊,所以沒有看見他們進入西戰區總司令的辦公室,五分鍾之後,他被傳喚。

“阿利克斯耶夫將軍同志,你現在是西戰區司令了。”他的上司簡單地說道:“祝你好運。”

阿利克斯耶夫聽到將軍說話的語氣後,他的後頸升起一股寒意。這位將軍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名穿著標准KGB野戰制服的上校,屬於A級單位的制服肩部繡著“國家安全委民會”KGB字樣,那種制服表現出來的傲慢氣息配合這兩名KGB上校的面孔是再適合不過了。

我該怎麼說?我又該怎麼做,這是我的朋友啊!

這名西戰區前任總司令替他說了:“再見了,波維。”

他們把將軍帶走,阿利克斯耶夫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將軍走到門邊停下來,繼續舉步之前,他回頭投下了絕望認命的一瞥。阿利克斯耶夫最後看見的是將軍的掛槍袋,松垮地吊著已經空了的槍套,他轉開視線,又看見桌上放著確定他新職位的電報,電報告訴他,他已獲得黨、中央委員、以及全體人民的信賴,他將電報揉成一團擲向牆壁,前幾個星期他也看過寫在這種格式紙上的類似文字,如今收到那份電報的人,現在正坐在一輛向東開去的車子里。

這個職位我又能做多久?阿利克斯耶夫召來他的通訊官。

“給我接貝洛哥維耶將軍!”

比利時布魯塞爾

歐洲聯盟最高統帥讓他自己好好地吃了一頓飯,從戰爭爆發以來,他一直是以三明治、咖啡及胃酸果腹,這使得他足足減輕了十磅。亞曆山大大帝從十幾歲開始,就在指揮軍隊了。將軍心想,這或許就是他為什麼能做得好的原因,他還很年輕,他還挺得住。

他的戰術成功了,裝甲騎兵團已進入阿爾菲德,德軍也終於穩穩地控制了葛洛納和布魯京,除非俄軍的反應夠快,否則他們在威悉河的部隊會受到猛烈的突擊。他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他的德籍情報官。

“對不起,將軍閣下,有名海軍情報官求見。”

“是重要的事情嗎,尤思?”

“是的。”

歐洲聯盟最高統帥看看他的餐盤,“好吧,叫他進來。”

將軍覺得這人實在不起眼,他穿著一般船上的卡其制服,只有十分銳利的眼光才能看出他的非凡之處。

“將軍,我是巴伯-托蘭德中校,數小時之前,我在大西洋打擊艦隊的威脅評估小組——”

“冰島的情況如何?”

“攻擊艦隊的敵方空軍已被殲滅,長官,尚有潛艇的問題有待解決,而海軍陸戰隊正在移動。我想我們會贏得這一仗的。”

“好,他們派去追蹤航艦的潛艇愈多,追蹤我的運輸船團就愈少。”

這是你的看法,托蘭德心想。“將軍,我們抓到了一名俄國飛行員,他出自政治世家,我審訊過他,這里是錄音帶,我想我們已經知道戰爭爆發的原因了。”

“尤思,你檢查過他的資料沒?”

“沒有,長官,他已經對東大西洋艦隊司令做過簡報,比提將軍希望這些資料直接交送給你。”

歐洲聯盟最高統帥的眼睛眯了起來:“我們來聽聽,孩子。”

“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