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解決沖突

比利時布魯塞爾

“十個委員就能做到……太令人驚訝了。”

“你說什麼,將軍?”他的情報主任問道。歐洲盟軍最高統帥不禁搖搖頭,他充滿信心地再看一次地圖,這位將軍認為阿爾菲德保持了極佳的狀況。鎮西的德軍遭受猛烈的攻擊,雖然他們的防線有些內陷,卻沒有被攻破,更多的援軍已經在路上了,一個裝甲旅正打算前去增援他們。新抵達的裝甲師也正向南挺進,要去孤立來自威悉河的俄軍師。前進得最遠的俄軍部隊已被阻斷了地對空飛彈的補給,而且北約的空軍也持續不斷地定期轟炸他們的陣地。

空中偵察顯出阿爾菲德鎮東一片空地的東面成了燒毀的戰車的墳場,增援的部隊也朝著那里而去。俄軍將會再回來,然而天空會再度放晴,北約的飛機會再悉數進入戰場。

“尤恩,我想我們已經擋住他們了。”

“是的,將軍閣下,現在我們要開始逼退他們了。”

蘇俄莫斯科

“父親,阿利克斯耶夫將軍要我告訴你,他不認為有可能打敗北約組織。”

“你確定?”

“是的,父親。”這名年輕人在部長的辦公室里坐下來。“我們未能達成戰略上的突襲,我們低估了北約的空軍力量——還有其他太多東西。我們未能阻斷北約的再補給,只除了上一次逆襲本來可以成功的,但是……。我們還有一次機會,將軍已經下令暫時停止攻擊,以為最後一次攻擊做准備,為了要這樣做——”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失去了,你說這個還有什麼意義?”

“如果我們能夠重創北約而拖延他們一次大型逆襲,那麼我們就能掌握籌碼,就能夠讓你——讓中央政治局站在一個有力的立場去談判,雖然還不一定能做到,但這是將軍僅見的最佳選擇,他要求你將這個主意帶入中央政治局,請你轉告他們,這需要在外交上解決,而且要快,要在北約恢複元氣而足以發動他們自己的攻擊之前。”

部長點點頭,他在椅子上轉頭望出窗外好幾分鍾,他的兒子則在旁等待著他的回答。

“在我們做到這點之前,”部長終於說:“他們會下令逮捕阿利克斯耶夫。你知道那些已經被捕的人有什麼下場?你不知道嗎?”這個兒子過了一會兒才捕捉到他父親話里的意思。

“他們不能!”

“昨天晚上,他們七個全部,包括你的前任司令。”

“但他是個有效率的指揮官啊!”

“他失敗了,伊凡,”老沙吉托夫悄然說道:“這個國家不喜歡失敗,而為了你,我必須和阿利克斯耶夫站在同一條線上……”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現在我已別無選擇,我必須和高素夫合作,不管他是不是個混蛋東西,不管結果如何,而我也要拿你的性命冒險了,伊幾。“凡達利會開車送你回別墅,你要換上平常衣服等我,不可以走到外面,不可以讓任何人看見你。”

“但你也必定是受到監視的呀!”

“當然,”他的父親笑了一笑,“我是受到國安會官員的監視,是高索夫的親信。”

“如果他騙了你呢?”

“那麼我就死定了,伊凡,你也是一樣。原諒我,我作夢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過去數星期,你一直讓我覺得十分驕傲。”他站起來,擁抱他的兒子,“去吧,伊凡,你必須信任我。”

他的兒子走了之後,沙吉托夫拿起電話,撥到KGB總部。高索夫局長不在,這名石油部長留下口信,說高素夫要的有關波斯灣石油產量的問題答案已經准備妥當了。

日落後不久部長以暗碼要求的會面開始進行。午夜時分,伊凡-米克希洛夫基再度登上飛往德國的飛機。

東德史丹德爾

“高索夫局長對你處理叛徒的方法大加贊賞,他說如果殺掉他,即使是意外死亡,也會引起懷疑,而他現在安然地在敵人陣線後面執行他的職務,他們便會以為他並未受到懷疑。”

“下次你見到那混球時,替我說謝謝。”

“你的朋友在三十六小時之前被槍決了。”沙吉托夫接下來說道。將軍陡然震住了。

“什麼?”

“前任西戰區司令被槍決了,連同夏維利思、羅茲柯夫元帥,以及另外四個人。”

“而那該死的混帳高索夫還向我道賀。”

“他說他無力挽救,而且深表哀悼之意。”

來自國安會的哀悼……阿利克斯耶夫想著,總有一天的,你等著瞧,高索夫同志……

“我是下一個,當然。”

“你要我把你的未來作戰計劃告訴我父親是對的,他和高索夫都認為如果你把這計劃提呈給最高統帥部,你將會立刻被捕。中央政治局仍認為勝利是可能的,如果他們失去了這種想法,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

阿利克斯耶夫清楚地知道他所指的任何事情是什麼。

“說下去。”

“你想將有經驗的部隊摻入抵達C級師團的想法是對的——任何人都看得出來。每天都有好幾個這樣的部隊在莫斯科進出。”沙吉托夫停下來讓他的將軍自己去下結論。

將軍的全身似乎都在顫抖,“伊凡,你是在說叛變。”

“我們是在討論祖國的生存之道——”

“不要把你的性命和國家的重要性搞混了!你是個軍人,伊凡-米克希洛夫基,我也是,我們的生命都已獻給了——”

“給我們的政治領導人?”沙吉托夫嘲弄地說。“你對黨的尊崇來得太晚了,將軍同志。”

“我希望你的父親能說服中央政治局采取更折衷的方法,我無意引導政變。”

“采取折衷辦法的時機早已不再,”沙吉托夫回答,語氣十足像個年輕的黨頭目。“我父親和其他人一樣,也反對戰爭,但是沒有用。如果你建議用外交方式解決,那麼你就會被捕而遭到槍斃的命運,第一個是因為你未能達成交付的任務,第二是因為你竟敢向黨的階級制度挑戰而提出不該是你權限的政策。將來會由誰來接替你的職位?又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我父親擔心中央政治局會不惜以核子武器來解決爭戰。”我父親是對的,沙吉托夫心想,阿利克斯耶夫已經為國家服務了太多年,即使對黨有著再多不滿,也不會容他自己有一絲背叛的思想。

“黨與革命都被其領導者背叛了,將軍同志,如果我們不加以拯救,兩者都會失去。我父親說你必須決定你是為誰與為何革命。”

“如果我做錯了選擇呢?”

“那麼我就死定了,還有我父親和其他人,而且你也救不了你自己。”

他說得對,他說的每一件事情都對,十月革命的意義也終被出賣,黨的理想也被扭曲了——但是——

“你在試圖擺布我!你父親告訴過你除非你能用當初的理想說服我,否則我不會合作。”將軍沉吟了一下,找尋得體的用詞,“正當性,說出你行為的正當性。”

“我父親說你已被制約了,正如共黨理論所言一樣,一個人是可以被制約的,你醫生都被灌輸軍隊是為黨服務的概念,而且你也被教導說你是國家的守護者。他要我提醒你,你也是黨的一份子,現在該是人民要求黨改革的時候了。”

“哦,這就是他為什麼要與KGB的頭子合作的原因了!”

“或許你希望由東正教教會里的那些大胡子教士或是古拉格那些持反對意見的猶太人來使革命變得名正言順;但是我們必須以我們現有的一切來爭戰。”要沙吉托夫以這種方式來和一個飽經戰火的人說話確實需要無比的勇氣,但是他的父親是對的。過去五十年來,黨中央曾兩次任性地整肅軍官。而那些蘇聯軍隊中的將領們為了他們自己的尊嚴與權限,在整肅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想到要謀反。但是一旦做成決定……他的父親已告訴他……“祖國正在大聲呼救啊,將軍同志!”

“別跟我說祖國!”黨是人民的靈魂,阿利克斯耶夫記起了他複誦了上千次的這句口號。

“那麼那些來自斯克夫的孩子們呢?”

“那是KGB一手安排的!”

“你把責任推到那些命令執行者的頭上嗎?如果是這樣,那你自己呢?”

阿利克斯耶夫猶疑著:“要推翻整個國家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伊凡-米克希洛夫基。”

“將軍同志,難道你的職責就是執行只會導致國家滅亡的命令嗎?我們並不希冀推翻整個國家,“沙吉托夫緩下口氣來說道:“我們是要你保住國家!”

“我們可能會失敗。”阿利克斯耶夫刻意用委婉的語氣說道。他在書桌前坐了下來,“如果我免不了一死,我應該死得像個人而不是像條狗。”將軍拿出一疊紙和一支筆,開始草擬一份確保他們不會失敗的計劃,至少在未完成其中一項之前他不會死。

冰島九一四高地

洛伊上校知道那上面有精良的部隊,幾乎整師炮兵都在轟擊那個山頭,加上持續不斷的空中攻擊與戰艦上那些五寸炮。他看著他的屬下在殘余俄軍的火力之下朝陡坡爬上去,主力艦停在接近海岸的地方,從他們的副炮中發射近發炮彈。炮彈在離地面二十尺左右爆炸,發散出的丑惡黑煙將碎片散布在山頭上,同時,海軍陸戰隊的重炮也被推上山頭。每幾分鍾炮兵就會暫停一會兒,讓飛機進來投擲汽油彈和集束炸彈——而俄軍仍然不斷的還擊。

“現在……讓直升機出動,現在!”洛伊下達命令。

十分鍾之後,他聽到十五架直升機掠過他們的指揮站上空朝東面飛去,繞過山頭的背面。他的炮兵協調官呼叫暫時停火,以便讓他的兩連士兵在山頭南麓降落,他們在海眼鏡蛇攻擊直升機的支援下快速跑向北面的俄軍陣地。

俄軍指揮官受傷了,代理指揮官後來才發現敵人的部隊已來到他的背面,無望的情況現在變成了絕望。消息傳出得很慢,蘇聯的無線電通話機大半已被摧毀,有些部隊根本無法接到命令而在他們的戰壕內被殺,但是他們是例外,大部份士兵在聽到停火命令之後舉手投降,混合著羞慚與松了一口氣的心情,他們放下武器,准備受俘。到了此時,山頭上的戰役共持續了四小時。

“九一四高地沒有回答,將軍同志。”通訊官說道。

“沒有希望了,”安卓耶夫低聲自語。他的炮兵被毀,地對空飛彈也沒有了,他受命駐守在島上才數周,上級答應過給他海上支援,也告訴他歐洲的戰役只會持續兩周,至多不會超過四周。他已經支持了比這更長的時間。他的一個團已在雷克雅維克北面被殲滅了,現在美軍占據了九一四高地,從那里,他們可以看見冰島的首都。他的兩千名士兵不是陣亡就是失蹤,另外有一千人受傷。夠了。

“看看能不能用無線電聯絡美軍指揮官。告訴他我要求停火,並且希望跟他會面,他可以選擇任何地點。”

英國海軍拿撒爾號

“你就是獵犬了。”

“是的,將軍。”愛德華試著要從床上坐起來,但是插在手臂上的管子和腿上的石膏不容他這樣做。這艘登陸艦上的臨時醫院擠滿了傷患。

“而這一位必定就是維吉迪斯小姐了。他們告訴我說你很漂亮;我有個女兒年齡和你差不多。”

海軍醫護兵已經替她找來了合身的衣服,一位醫生也替她檢查過了,說她的懷孕狀況正常而且健康。她經過了休息與沐浴,對麥克和對見過她的每一個人來說,她可以令他們憶起以前的美好時光和美好的事情。

“如果不是麥克,我早就死了。”

“我聽說了,你還需要什麼東西,小姐?”

她低頭看看愛德華,這就是她的答案。

“以一名氣象官來說,你表現得太好了,中尉。”

“長官,我們做的都是躲過敵人。”

“不只如此,你報告了俄軍在島上的軍力,也報告了他們的位置——嗯,至少你報告了他們未駐守的位置。你和你的手下做了超過躲過敵人的事,孩子。”將軍從他的口袋里拿出一只盒子,“干得好,你這個海軍陸戰隊!”

“長官,我是空軍。”

“哦,是嗎?他們說你是海軍陸戰隊的一員呢。”這位將軍將一枚海軍十字勳章別在他的枕頭上。一名少校走過來,遞給將軍一紙電訊,將軍將它放進口袋里,再看看那一排排的病床。

“是時候了。”他低聲說道。“維吉迪斯小姐,請你替我們照顧這個人好嗎?”

蘇聯斯弗羅夫斯克

再過兩天他們就要開拔往前線去了。第七十七機動步兵師是C級單位,就像所有的C類單位一樣,這個師也全是由三十多歲的後備軍人組成的,而且只有正常編制三分之一的裝備。動員後,他們沒有接受足夠的訓練,較有經驗的老兵將他們的只是傳授給新進的兵員。這是一種甚為奇怪的組合,新到的人員體能狀況都不錯,但是對軍旅生涯一無所知,年長的人雖然仍記得服役的情形,但是由于年齡的關系而有些力不從心了。年輕人有年輕的熱情,雖說他們也害怕暴露與戰場上的危險中,但還是會毫不遲疑地捍衛他們的國家。較年長的人都已有家室,他們可能會失去的也較多。這個機械化步兵師的帶頭軍官全是從激烈戰役中調回來的沙場老將,德國人一定不會高興聽到這個消息。一名通訊士官收到了一份訊息,這消息很快就傳出去了:有經驗的戰斗軍官和士兵將在莫斯科跟他們會合,有經驗的後備軍人知道他們需要有這些人教教他們自己在前線苦戰得來的教訓。

他們知道這也意味著:第七十七機動步兵師將在一個星期內投入戰場。那天晚上營區里十分安靜,士兵們站在無暖氣的營房外面,望著烏拉山東面山坡上的松樹林。

蘇俄莫斯科

“我們為什麼不繼續攻擊?”總書記追問道。

“阿利克斯耶夫將軍已經通知我他現在正在准備一次大型攻擊。他說他需要時間來組織軍隊,做一次重擊。”布克哈利恩回答。

“你告訴阿利克斯耶夫同志,”國防部長說道,“我們要的是行動,不是空言!”

“同志們,”沙吉托夫說:“我好像還記得在我服兵役時學到的,除非有完全的准備,否則不得貿然攻擊。如果我們命令阿利克斯耶夫在還未准備好之前進攻,便是在命令我們的軍隊步上失敗之途,我們必須給他時間,讓他做適當的准備。”

“現在你是國防專家了?”國防部長說道:“可惜你在你自己那一行業並不是專家,否則我們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部長同志,我早就告訴過你對前線用油量的估計太過樂觀,我是對的。你有沒有說過‘給我們油,我們會善加利用’?你也說過戰斗最快兩周可以結束,最慢也不過四周,有沒有?”沙吉托夫環視會議桌,“像你這種專家才是導致我們失敗的原因。”

“我們沒有失敗!我們會打敗西方。”

“同志們,”高索夫走進來,“原諒我遲到了,我剛接獲通知,我們在冰島的部隊已經投降。負責的將軍說他的兵員已有三分之一傷亡,而且戰況已完全無望了。”

“立刻逮捕他!”國防部長咆哮道:“也拿下那名叛徒的家人。”

“我們的國防部長同志在逮捕自己人方面顯然比打敗敵人要有效率的多了。”沙吉托夫諷刺地說。

“你這個混蛋!”國防部長的臉氣白了。

“我並不是說我們已經輸了,但是很明顯的,我們也還沒有勝利。現在是我們尋求政治途徑以解決戰爭的時候了。”

“我們可以接受德國的條件。”外交部長滿懷希望地說道。

“我很遺憾的通知你,這已經不再有可能了。”高索夫回答:“我有理由相信這是件丟臉的事——德國人的煙幕行動。”

“但是前天你的代理人才說——”

“我已經警告過你和他,我有我的疑慮。法國的一家報社今天披露一則消息,談德國已經拒絕了蘇聯就解決戰爭問題而提出的政治性協議條件。他們還透露了正確的會議舉行時間與地點——這消息只可能是出自德國的官方管道。很明顯的,這是北約組織一直用來影響我們戰略考量的煙幕。他們是在給我們一個訊息,同志們,他們是要說:他們會堅持作戰到結束戰爭為止。”

“布克哈利恩元帥,北約的軍力為何?”總書記問道。


“他們的人員與物資都蒙受了重大損失,他們的陸軍已經精疲力盡,一定是的,否則他們早就發動了一次全面的逆襲了。”

“那麼就再來一次逼進,”國防部長說,他環視會議桌,希望能得到一些支持。“再一次非常非常努力的逼進,或許阿利克斯耶夫是對的——我們需要統合一次主力反攻去粉碎他們的防線。”

現在你會抓住他人的救生圈以求生存了!沙吉托夫心想。

“國防委員會將私下討論這件事情。”總書記說。

“不!”沙吉托夫反對道:“現在這件事情是整個中央政治局的政治問題,國家的命運不能僅憑五個人來決定。”

“你沒有資格反對,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在這張桌子上你沒有投票權。”沙吉托夫因為高索夫的這番話而錯愕不已。

“或許他應該有投票權。”布魯柯夫斯基說。

“這個問題現在不宜決定。”總書記宣布道。

沙吉托夫環顧這張橡木桌上的每一張臉,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大聲說話。他本來差一點就可以改變政治局中的權力平衡,但是在各小派系的力量強弱程度分出高下之前,老規則還是占了優勢。會議解散了,除了五個國防委員之外,其他人都離場,他們將布克哈利恩元帥留了下來。

沙吉托夫站在會場外面,找尋他的盟友。他的同僚經過他身邊,有些人跟他眼光相遇,但隨即調開視線看往他處。

“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說話的是農業部長,“還有多少燃油可供運送糧食?”

“還有多少糧食?”沙吉托夫問。還會有多少糧食?

“比你想象的多。我們已將全蘇聯的私人土地劃區增加了三倍——”

“什麼?”

“是的,現在在農場上的老人們正在種植大量的糧食——至少是足夠喂飽我們活著的這段時間,眼前的問題是:我們如何運送?”

“沒有人告訴過我。”這算是好消息吧?沙吉托夫懷疑。

“你知道我曾經這樣建議多少次了?不知道,是的,去年七月你還沒來到這里,不是嗎?這種建議我已經說了好多年了,我告訴他們這樣做可以解決許多問題,到最後,他們始終聽我的了!我們現在有足夠的糧食了,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只是我希望我們有足夠的人民可吃它們。我需要石油將糧食送到各城市去,我能得到我需要的油嗎?”

“我來想想辦法,菲利-摩西耶夫基。”

“你剛才說得好,同志,我希望有人會聽你的。”

“謝謝你。”

“你的兒子好嗎?”

“我上次聽到他的消息,是的,他很好。”

“我很慚愧我的兒子不在戰場上,”農業部長聽熱烈一下,“我們必須——算了,現在沒時間討論這個;請你盡快給我一個燃油的數量。”

是一個改變信仰的人?還是一個挑撥的間諜?

東德史丹德爾

阿利克斯耶夫將那份電訊握在手里:立刻飛回莫斯科洽商。這是宣判他的死刑嗎?將軍召來他的代理人。

“沒有新的進展,我們在漢堡附近做了一些調查,似乎他們正准備進攻漢諾瓦北面,但還不至于有我們無法處理的事情。”

“我必須回莫斯科一趟。”阿利克斯耶夫看出那人臉上的關切,“別擔心,阿納托利,我擔任指揮官的時間還未長得足以被槍斃,如果我們有任何希望能將這些C類師團轉變稱戰斗部隊,那麼我們就必須有系統地安排人員的調度。我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回來。告訴沙吉托夫少校去拿我的地圖箱,十分鍾以後在外面跟我碰面。”

阿利克斯耶夫從車子後座將這份電訊交給他的副官。

“這是什麼意思?”

“幾個小時之內我們就會知道了,伊凡。”

蘇俄莫斯科

“他們真是瘋了!”

“你應該小心選擇你的措詞,波瑞斯-喬治耶維契。”沙吉托夫說道。“北約現在做了什麼事?”

這名KGB的頭目驚訝地搖搖頭,“我指的是國防委員會,你這個小傻瓜!”

“而我這個小傻瓜在政治局會議里沒有投票權,這還是你自己說的。”沙吉托夫急于希望能得到對方的解釋。

“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在這件事情上我一直盡力在保護你,請你別做出讓我遺憾的事情。如果你要公開強求中央政治局做決定,你會全盤皆輸,而且會毀了你自己。至于現在這件事情是——”高索夫猶豫了一下,“這件事情是,他們要我跟你討論一下他們的決定並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他們毫無疑問的是瘋了。”高索夫繼續說:“第一,國防部長希望先發動小型戰術核武彈頭攻擊。第二,他希望獲得你的支持,並且建議再進行一次煙幕行動。他們預備在東德引爆一個小型的戰術核彈,逼使我們進行報複,同時職責北約先破壞了‘不先行使用核彈’的協議。更糟的是,他們已經電召阿利克斯耶夫,請他回莫斯科評估這個計劃,並且討論執行的細節。現在他應該已經在路上。”

“中央政治局委員們決不會同意的,我們不全是瘋子,不是嗎?你有沒有告訴他們北約會有什麼反應?”

“當然,我已經告訴他們,一開始北約不會有所反應,因為他們會覺得太意外了。”

“你是在鼓勵他們?”

“我希望你記住,他們會聽賴利諾夫的意見而不是我的。”

高索夫同志,沙吉托夫心想,你對祖國安危的關心遠不如你對自己前途的關心。如果能讓你打垮其他人,即使導致國家滅亡,你也在所不惜,不是嗎?

“在政治局會議中有投票權的人……”

“他們會支持國防委員會,想想看,布魯柯夫斯基不會贊成,農業部長或許也不會,但我懷疑。他們希望你對這個計劃說點好話,這樣可減低老皮特耶的反對,皮特耶是個老好人,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會聽他的了。”

“我決不做這種事!”

“但是你一定要這樣做,阿利克斯耶夫也必須同意。”高索夫站了起來,看出窗外,“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們不會用核子武器,我已經想過這一點。”

“你是什麼意思?”

“當然你知道在這個國家是由誰來控制核子武器。”

“當然知道,戰略火箭軍、陸軍的炮兵——”

“對不起,我沒有說清楚,是的,他們是控制了火箭,但是是我的人在控制核子彈頭,而且約瑟夫-賴利諾夫的同黨並不在KGB的這個部門里!這就是為什麼你必須獨自進行的原因了。”

“很好,那麼我們就得先警告阿利克斯耶夫。”

“小心點,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發現你兒子已經進出莫斯科好幾趟了。但是如果有人看見你在阿利克斯耶夫尚未與他們會面之前就先跟他見面……”

“是的,這一點我了解。”沙吉托夫想了一下,“或許凡達利可以在機場跟他碰面,遞給他一份訊息。”

“好極了,你可以當秘密警察了。”

部長的司機被召進來,沙吉托夫交給他一張手寫的通知便條,他立即出發,駕著部長的那輛豪華轎車朝機場疾駛而去。一隊軍用人員武裝運輸車在路上,造成交通阻塞。四十分鍾之後,他注意到油表指針向下滑,奇怪了,前一天他才剛把油加滿了——中央委員會決不會缺少任何東西,但是指針一直向下滑,引擎停住了。凡達利打開車門走出車外,打開引擎蓋。離機場還有七公里。這名司機檢查了皮帶和電線接頭,都沒有問題,他走回車里,試著再發動,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他想出一定是交流發電機壞了,而且電瓶動力也用完了,他試了一下車上電話,證實電瓶完全失效了。

阿利克斯耶夫的飛機剛到。一輛莫斯科軍區指揮官提供的專車開到飛機旁邊,將軍和他的副官立刻進入車內朝克里姆林宮疾駛而去。對阿利克斯耶夫而言,這趟旅程中最令他害怕的就是踏出機門的那一刹那——他幾乎有點期待在門口等他的不是專員用車,而是KGB的秘密警察,因為被捕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吧!

將軍和他的副官一路上沉默不語——該說的話已在吵雜得無法竊聽的飛機上說完了。阿利克斯耶夫注意到空曠的街道,沒有卡車,大部份的卡車現在都在前線,即使在食品店外的長龍也比平常短了一些。一個正處于戰時的國家,他想。

阿利克斯耶夫本來以為到克里姆林宮的行程會很慢,實際上卻不然。似乎就在一眨眼之間,車子已駛入了克里姆林宮的大門。一名站在內閣大廈前的士官拉開大門,精神抖擻地向他敬禮,阿利克斯耶夫回禮後步上通往門口的台階,另一名事關等在那里,阿利克斯耶夫以真正軍人的儀態步入,背部挺直,面孔威嚴,新擦過的皮靴閃閃發光。當他進入大廳時,眼睛被天花板吊燈上反射出來的光線吸引住。他舍棄電梯,走樓梯到會議室,他注意到這棟大樓經過爆炸事件已重新整修過了。

一名上尉官階的衛隊在樓梯口迎接將軍,領他進入會議室的兩道門。阿利克斯耶夫命令他的副官在門外等候,他的大簷帽則緊緊地夾在腋下。

“同志們,陸軍上將波維-李歐尼托夫基-阿利克斯耶夫奉命報到!”

“歡迎到莫斯科了,將軍同志。”國防部長說道,“德國的戰況怎麼樣了?”

“敵我雙方都精疲力盡了,但仍在戰斗,目前的戰況仍呈膠著狀態,我們可用的武器與兵員較多,但是燃油嚴重短缺。”

“你能打贏嗎?”總書記問道。

“可以,但是要給我數天時間重整軍隊,而且如果我能夠對新到的後備部隊進行一些嚴格的緊急重組,那麼我想我們很可能可以切開北約組織的前線。”

“只是可能而不是絕對?”國防部長問。

“在戰爭中沒有所謂的‘絕對’。”阿利克斯耶夫簡單地答複。

“現在我們已經學到了這一點。”外交部長艱澀地說道:“為什麼我們還沒有贏?”

“同志們,一開始我們就未能達成戰略及戰術上的奇襲,而奇襲是戰爭中最重要的變數,如果我們的奇襲成功,那麼很可能——幾乎可以確定——我們早已在兩周或三周內成功了。”

“為了確定成功,你還需要什麼?”

“國防部長同志,我需要人民和黨的支持,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你在規避問題!”布克哈利恩元帥說道。

“我們在最初攻擊時未獲准使用化學武器,而化學武器是具有決定性的優勢!”

“這種武器的政治性代價恐怕太大了。”外交部長防禦地說道。

“現在用這種武器還有沒有用?”總書記問。

“我想不行,這些武器應該在戰爭一還是時便用在敵人的裝備貯存地點,現在這些地方都已經空了,即使現在攻擊也只能收到很有限的效果,而且在前線使用化學武器也不再是明智的選擇,新抵達的C級部隊缺乏在化學武器環境下作戰的必要裝備。”

“我們要再問一次,”國防部長重複說道:“為了確保勝利,你還需要什麼?”

“為要達成一個決定性的突破,我們就必須在北約防線上沖開一處最少寬三十公里、深二十公里的大洞。為了要做到這一點,我需要十個已准備好且可立刻進軍的足額師,我需要有數天時間來准備這支軍力。”

“你認為戰術核子武器呢?”阿利克斯耶夫的臉色未變,他力持鎮靜。你瘋了嗎,總書記同志?

“這個風險很大。”真是個第一流的輕描淡寫。

“如果我們能夠阻止,我是說以政治手腕,阻止北約組織的報複呢?”國防部長問。

“我不認為有可能。”而你也是一樣。

“但是如果我們能夠促成這種可能呢?”

“那麼就能夠明顯地增進我們的機會。”阿利克斯耶夫停了一下,看到那些人臉上的表情時,他心中不禁升起寒意。他們要在前線使用核子武器——如果北約也采取相同的報複行動,那麼我的部隊會悉數蒸發,然後呢?只有使用一次嗎?還是會有更多、更多的核武被使用而讓爆炸地點一步步地逼近東、西雙方?如果我說他們瘋了,他們會找一個不會說這種話的將領來取代我。“問題是在于控制,同志們。”

“怎麼說?”

如果他想活著阻止這件事情……阿利克斯耶夫謹慎地措詞,混合著實話、謊言與猜測。要這位將軍做違心之論不是意見容易的事情,但至少這是一件他與同僚們已討論了將近十年的事情。“總書記同志,核子武器對敵我雙方而言都是政治性的武器,都是被政治領袖控制著,這樣可限制它們在戰場上被使用。在戰術環境中使用核武的決定須經過政治領袖的許可。等到他們允許時,戰術環境早已有所變化,而這種武器到時候也失去了使用的時機。北約似乎從未了解過這一點,他們所擁有的核子武器主要是設計給戰場指揮官用的,可是我從不認為他們的政治領袖會輕易授權給戰場指揮官使用那種武器。就因為如此,他們較有可能使用戰略性核武來對付我們的戰略性目標,而不是用戰場上的戰術性武器。”

“這和他們的說法不同。”國防部長反對道。

“你應該注意到,當我們在阿爾菲德和洛賀爾河達成突破時,北約的核子彈頭並未被運用在攻擊橋頭堡上,盡管戰前他們的各種文章都顯示他們可能會用。我的結論是:敵我雙方的變數比我們所知道的多得多。我們自己也已經學到戰爭中的現實情況與戰爭理論之間可能會有很大的差異。”

“這麼說,你贊成我們使用核子武器了。”外交部長問道。

不!謊言從他嘴里說出:“如果你們有把握能阻止北約采取報複行動的話,當然我會贊成。然而我必須要警告你們,我對北約組織反應的預測可能會與其他人的預測有很大的差別。我會預測北約的報複行動將比我們所想的慢幾個小時,而且他們會對付戰略性目標而非戰術性目標。他們很可能會襲擊道路、鐵路交叉點、飛機場以及軍需補給站,這些目標不會移動,而我們的戰車會。”想想我剛剛講的話吧,同志們:很快的情勢就會失去控制,尋求和平吧,你們這些傻瓜!

“這麼說你認為如果我們不在乎我們自己的戰略性目標受到威脅,是不是就可以放心地使用戰術武器?”總書記滿懷希望地問道。

“基本上,這是北約戰前的教條,但是這個教條沒有料到他們有可能在友邦的領土上使用核子武器,因此我警告你,北約的反應將會很難預料。”

“你只管操心你的戰場。”國防部長說,“讓我們來操心政治問題。”

現在只剩下一個理由能制止他們。“很好,既然這樣,我要有這些武器的直接控制權。”

“為什麼?”總書記不悅地問道。

這樣它們就不會被發射出去了,你這該死的白癡!“這是個很實際的問題,目標的出現或消失只在數分鍾之內,如果你們要我在北約防線上炸出一個大洞,我將沒有時間請求你們的許可。”

阿利克斯耶夫駭然地發現,即使這樣的提議也沒能使他們退縮。

“你需要多少?”國防部長想要知道。

“這個問題牽涉到突破作業的進行時間與地點,我們將用小型核彈頭對付分散的點目標而非人口中心,我估計最多三十枚五到十千噸的核彈頭就夠了,我們會用自由飛行的炮兵火箭來發射。”

“要多少時間你才能准備好你的攻擊行動?”布克哈利恩元帥問道。

“那要看我能夠多快將老兵部隊編入新兵部隊而定,如果這些後備軍人想在戰場上生存下去,我們必須用有經驗的人來帶領他們。”

“好主意,將軍同志。”國防部長贊成道。“我們不再耽擱你,兩天之內,我要看到你詳細的突破計劃。”


這五名國防委員看著阿利克斯耶夫靠腿、敬禮,然後離去。高索夫看著布克哈利元帥。

“而你先前想撤換掉這個人?”

總書記同意地說道:“這人是我多年來僅見的一個真正的戰斗軍人。”

阿利克斯耶夫揮手叫沙吉托夫跟他一起走。當他們步下台階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胃里仿佛有冰冷的鉛塊壓著,知道他的膝蓋是多麼的虛軟。阿利克斯耶夫不相信有上帝,但是他明白他剛剛看見地獄的門打開了。

“少校。”他們一進入專員用車,阿利克斯耶夫即小心措詞地說道:“既然我們已經回到莫斯科,或許你會想在返回前線以前去看望令尊一下吧?”

“你實在太好了,將軍同志。”

“這是你應得的獎勵,再說我也想知道我們燃油的供應量?”

當然,前座的司機一定會將他聽到的每一句話報告上去。

“他們要我在前線使用核子武器!”部長家的門一關上,阿利克斯耶夫立即低聲說道。

“是的,我也正在擔心這個。”

“必須阻止他們!實在無法預測這樣做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國防部長說戰術性的核武環境可以很容易地被控制住。”

“他的說法就像那些北約的白癡一樣!戰術性與戰略性核子武器之間根本沒有分界,那只是外行人和學術界對他們政治領袖所說的一道模糊的想像界限而已。到時候,我們與一場核子浩劫之間的唯一一件事——也就是我們的生存,將系于某位北約組織領袖的慈悲胸懷——如果有這麼一個人的話。”

“你是怎麼告訴他們的?”部長問道。阿利克斯耶夫有沒有足夠的機智而只說出該說的話?

“我必須活著阻止他們,我高速他們這是個好主意!”將軍坐了下來,“我也告訴他們我必須要有這種武器的控制權,我想他們會同意。這樣一來,我保證這些武器決不會被用。我只會讓我自己的人來做這件事情。”

“這麼說你也同意必須阻止國防委員會?”

“是的。”將軍低頭看著地板。然後再抬起頭來,“否則——我不知道。很可能他們的計劃會引發一些沒有人能阻止得了的事情。如果我們死了,也是為了很好的理由而死。”

“我們該如何阻止他們?”

“政治局何時舉行會議?”

“現在是每天,通常是在九點三十分開會。”

“我們能夠相信什麼人?”

“高索夫站在我們這一邊。還有幾個中央政治局委員,但是我不知道能跟誰接觸。”

太妙了——我們唯一的盟友居然是KGB!

“我需要一點時間。”

“這個對你可能有幫助。”沙吉托夫遞給他一份高索夫送來的檔案夾,“這是你轄下被中央認為不可靠的軍官名單。”

阿利克斯耶夫掃視了一下名單,他認出其中三人,他們在團級及營級指揮任務上都有優異的表現……一個優異的軍官在他們那些政客的眼中卻是可疑的軍官。我的人員正在為祖國奮戰,即使如此卻仍受到懷疑!

“我奉命要在返回前線之前擬好攻擊計劃,我會待在陸軍總部。”

“祝你好運,波維-李歐尼托夫基。”

“你也一樣,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將軍看著那對父子互相擁抱,他不禁想著自己的父親對這件事情會抱著怎樣的看法。我能找誰來替我指點迷津呢?

冰島科夫拉維克

“午安,我是威廉-艾默森少將,這位是洛伊上校,他將擔任翻譯官。”

“我是安卓耶夫將軍,我會說英語。”

“你准備投降嗎?”艾默森將軍問。

“我准備跟你協商。”安卓耶夫答道。

“我要求你的部隊立刻終止敵對,並且繳械投降。”

“那麼我的人員會有什麼樣的待遇?”

“他們會被視為戰俘,受傷的人會得到適當的醫療,我們會按照一般的國際慣例來處理你的人。”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

你是不知道。”

安卓耶夫注意到這個回答里所包含的無禮與真率。但是我還有什麼選擇?

“我提議停火,”—他看了一下手表—“在一五○○時整。”

“同意。”

比利時布魯塞爾

“要多久?”歐洲盟軍最高統帥問道。

“三天,我們就能夠用四個師來攻擊。”

四個師之外我們還剩下什麼?最高統帥心里想,我們已經阻止了他們,可是我們拿什麼兵力趕走他們?

他們很有信心,一開始,北約僅憑著科技上的優勢,現在更是如此,俄軍的新式戰車和槍炮已經耗盡,現在被派入前線的都是已有二十年機齡的老式武器,然而他們還有足夠的數量,因此,歐洲盟軍最高統帥的每一項防禦措施都必須小心地計劃、小心地執行,只有在空軍方面,他占有優勢,但是僅憑空中武力並不能贏得戰爭。德國人被迫艱苦地進行一次逆襲,他們的許多土地,許多人民正處于敵人的占領區之下。德國國防軍確實已在前線若干據點有所斬獲,但他們仍須等待。德國陸軍目前的力量還不足以獨自推進,因為在制止俄軍行動時他們扮演主角,承受了嚴重的損失。

蘇俄喀山

年輕人因興奮過度而睡不著覺,較年長的人則太過憂心而無法入睡。第七十七機動步兵師的兵員全擠在客車廂里,每個人都有座位,但是擁擠得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呼吸。火車以一百公里的時速前進,鐵軌是以俄國式的方法鋪設的,每節鐵軌的頭尾相連而沒有支距,因此車上的C級部隊的士兵所聽見的是連續低沉吼聲,而不是西方乘客所熟悉的喀啦、喀啦聲,這使原本已緊繃的神經更加緊張了。

車速慢下來,幾個士兵探出頭去,發現他們停在喀山站,軍官們感到十分驚訝,因為抵達莫斯科之前他們預計是不停車的。他們的疑問立刻出現了答案,原來是有新的人員加入他們。

“注意,”一個聲音大聲叫道:“沙場老兵抵達了!”

雖然已經發給他們新制服,但是從斑駁的皮靴上看來,他們顯然渡過了艱苦的數個星期,從他們昂首闊步的傲慢神情就可知道他們是身經百戰的老手。他們每二十個人一組地分別進入客車廂,很快地為自己找到舒適的位子,那些被趕出座位的年輕新兵就得站著。新上車的人當中也有軍官,他們很快找到同階級的同伴,第七十七機械化步兵師的各級軍官們開始從他們口中得知有關北約的信條與戰術的第一手資料,他們開始學到什麼樣的戰術是有效的,什麼樣的是無效的,所有的這些教訓都是那些未能在喀山站加入這個師的弟兄們用鮮血換來的。新征召入伍的人員都沒有聽到這些教訓。軍官們看著他們居然能安然入睡,即使是在往戰斗前線的路上。

蘇格蘭菲仕蘭

芝加哥號停泊在碼頭邊,為下一次任務重新裝載魚雷與飛彈,一半以上的官兵們都上岸去松弛一下筋骨,並且替多爾海灣號的船員們買酒。

他們在巴倫支海的表現使這艘潛艇聲名大噪,因此必須在准備好之後立即再回到海上,為那些現在正在挪威海的航艦戰斗群護航,這個戰斗群正朝著蘇聯位于科拉半島上的海軍基地前進。

麥克福特獨自坐在他的寢室里,心中想著為何任務的結果如此悲慘竟會被認為是極成功的,他希望不要再奉命出海了——但是他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蘇俄莫斯科

“好消息,將軍同志。”一名上校將頭探進阿利克斯耶夫獨占的一間辦公室。“你的人在喀山站趕上第七十七師。”

“謝謝你。”那名上校退下之後,阿利克斯耶夫又回到他的地圖上。

“太奇妙了!”

“什麼事?伊凡?”

“你為第七十七師選擇的人、公文、命令——一切就這樣順利完成了。”

“那只是例行的人員調派作業——為什麼不應該完成?”這位將軍問,“更何況中央政治局已經批准了。”

“但這是唯一用飛機運送的部隊。”

“那是因為他們要到最遠的地方。”阿利克斯耶夫握住一份他剛填好的電報稿:第七十六親衛空降師的阿卡迪-辛亞諾夫基-索羅金上尉——不,他現在是少校了——立刻向莫斯科報到。他也要坐飛機,可惜他不能叫他帶一些他的人來,蘇聯的將軍是不可能和士兵有接觸的。

“那麼,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阿利克斯耶夫將軍是怎麼計劃的?”

沙吉托夫遞過去一些字條。高索夫翻閱了一會兒。

“如果他成功了,那麼我們就能再創出一個新的列甯勳章,不是嗎?”這位將軍太過聰明了,真可惜!

“還有一段路要走呢。要怎樣安排時間?我們要仰賴你設計步驟。”

“我有一名少校,他擅長與這一類工作。”

“我相信。”

“還有一件事要做。”高索夫說道。離去之前他花了好幾分鍾解釋。沙吉托夫揉掉那些阿利克斯耶夫給他的字條,然後叫凡達利將之燒毀。

故障燈和警告鈴聲立即引起了列車調度員的注意。喀山站東面約三公里處的查佛德卡亞橋上的鐵軌出了問題。

“派一名調查員到那里去。”

“有一列行駛中的列車離那里還不到半公里。”

“叫它立刻停車!”調度員立刻打開控制塔台信號燈的開關。

助理調度員拿起無線電電話,“一九九一列車,這里是喀山中央調度站,前方橋上有問題,立刻停車!”

“我看到信號了,正要停車。”火車司機回答。“我們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一九九一列車有一百節車廂,平台車節中載著裝甲車和裝滿彈藥的火車。當司機運用每一節車廂的刹車時,火花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四濺開來,但是他還需多幾百公尺才能完全停住列車。他探頭出去看前面——他希望是個錯誤的信號。

糟了!就在橋西側,有一節鐵軌松脫了,這名司機對他的同僚發出警告的叫聲,然後他自己心里也畏縮了。火車頭沖出鐵軌,滑向側邊,車頭嘎然停住,但是卻止不住後面的三具引擎車頭和平台車節,這些車節也滑出軌道,幸好橋上的鋼架擋住它們,使它們不至于掉入約茲河中。鐵軌調查員于一分鍾後到達,他跑向電話亭,一路不停地咒罵著。

“我們這里需要兩輛大型救難車。”

“情況糟到什麼程度?”調度員問道。

“沒有比去年八月那次嚴重,十二小時到十六小時就可通車。”

“問題出在哪里?”

“所有經過橋上的列車都有可能傷及鐵軌——你以為呢?”

“有沒有傷亡?”

“我想沒有,列車速度不快。”

“十分鍾之內我會派一組人到那里。”調度員抬頭看黑板上所列的即將到達的其他列車。

“該死!我們該怎麼處理?”

“我們不能將他們分開,車上是集體行動的一個陸軍師,他們預計是要前往北面,我們不能送他們到南面去,諾維丹尼洛夫斯基橋好幾個小時前就已經擁擠不堪了。”

“送他們去庫斯克站,我打電話給雷夫斯卡亞調度站,看看他能不能提供我們一條通路。”

火車于七點三十分抵達,一節節車廂魚貫被導入庫斯克站的邊軌上,車上的部隊中有許多人以前從未到過莫斯科,除了那些在最外面邊軌上車廂內的人之外,我有的士兵都只能看見運送他們同袍的火車。

“這是陰謀破壞,企圖使我們的國有鐵路癱瘓!”那名KGB的上校說。

“也有可能是鐵軌磨損,同志。”喀山站的調車員說,“但是你懷疑是對的。”

“鐵軌磨損?”上校嗤之以鼻。他十分確定事情並非如此。“我看也許是你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不夠認真吧!”

調度員心里升起一股寒意。“我也有我的職責,現在我要清理一大堆撞毀的車廂,空出橋面,讓列車可以再度通行,眼前我有七列列車等在庫斯克,除非我能讓它們繼續向北駛——”

“從你的地圖上看來,所有繞過本市北面的列車只能靠一個轉轍點。”

“呃,是的,但這是雷夫斯卡亞調度站的責任。”

“你有沒有想過破壞者可能不是一名調度員,或許他是在別的地段工作的,有沒有人去檢查過那個轉轍點?”

“我不知道。”

“那麼去查出來!我要派我自己的人去檢查,免得你們這些鐵路局的笨蛋又把事情搞砸了。”


“但是我的工作時間表……”這個調度員是個驕傲的家伙,但是現在他知道他的好運已經離他而去。

“歡迎光臨莫斯科。”阿利克斯耶夫親切地說道。

阿卡迪-辛亞諾夫基-索羅基少校個子很小,就像大多數的傘兵軍官一樣。他是個英俊的年輕人,有著一頭淡褐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因著某種原因而閃閃發光,阿利克斯耶夫比這名軍官更明白那是什麼原因。他的腿在攻占冰島挨了兩槍而有點跛。他胸前掛著紅旗勳章,這勳章是表彰他的連上在戰火中的優異表現而頒發的。索羅金和其他早期的傷兵一起飛離冰島去接受治療,現在,他們在等待新的派令,而他在冰島上的弟兄都已被俘。

“我能為將軍做什麼?”

“我需要一新的副官,而我甯願選一個有戰斗經驗的軍官,並且,阿卡迪-辛亞諾夫基,我要你執行一項精密的任務。在我們討論之前,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解釋一下。請坐下,你的腿怎麼樣?”

“醫生叫我在一個禮拜後才可以跑步。他們是對的,昨天我試著往常一樣跑十公里,結果只跑了兩公里就不行了。”他臉上毫無笑容,將軍可以想見自從五月份以來這個大男孩就再也沒笑過了。阿利克斯耶夫先對他說明這一切事實的原委。五分鍾之後,索羅金的手在皮椅上開了又閡,如果他是站著,那麼他的手槍套子大約也在這個位置上。

“少校,一名軍人最重要的就是紀律。我調你來此只為一個原因,但我必須知道你會完全無誤地澈底執行一項命令,如果你說你不能,我也能諒解的。”

他臉上全無表情,但是他的手放松了,“是的,將軍同志,而且我從心底感謝你調我到這里來,我會全然照你所說的去做。”

“好,那麼你跟我來,我們有工作要做。”

將軍的車子已經等在外面,阿利克斯耶夫和索羅金開車繞過莫斯科市內的複雜道路,經過明星劇院,朝著庫斯克火車站而去。

第七十七機動步兵師的師長正在打盹,他有一名新到的副師長,這位師長是剛從前線調回來的旅長,他替代了原來擔任此一職位的一位年齡已超過役齡的上校。他們討論北約的戰術已超過十小時,現在那位將軍想利用意外停在莫斯科的這段時間補充點睡眠。

“這里是怎麼回事?”

這名第七十七師的師長睜開眼睛,看見有一位四星上將瞪眼看著他,他立刻跳了起來,像一名新兵似的立正站好。

“早安,將軍同志。”

“你也早!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當我們的人在德國戰場上做殊死戰時,你們這一整師該死的人卻在鐵路旁邊睡大覺!”阿利克斯耶夫幾乎是大吼的對那人說。

“我們——我們的火車沒辦法前進,前面的鐵軌有點問題。”

“鐵軌有問題?你有車輛,不是嗎?”

“列車是要到基輔去的,我們要在那里換車去波蘭。”

“我來替你安排交通工具,我們沒有時間了。”阿利克斯耶夫像對一個迷路的小孩一樣對他解釋。“叫醒你的士兵,火車不能動你可以動!把你的車輛弄下平台車節,我們帶領你通過莫斯科,然後你們可以自己到達基輔車站。現在揉揉你那睡眼惺忪的眼睛,趁我還沒把你撤職之前叫你的部隊開始行動!”

將軍從不懷疑稍加訓斥的效果。阿利克斯耶夫看著那名師長對他的團長們大叫,然後團長又回去對它們的營長吼叫。十分鍾之內吼叫聲充斥了整個師。又過了十分鍾,系鏈被松解,一輛輛BTR—60運兵裝甲車從平台車上開下來,在火車站前面的柯斯克哥廣場集合步兵們登上運兵車,他們身上穿著野戰服,手上拿著他們的武器,一個個看起來異常危險。

“你的新通訊官到了嗎?”阿利克斯耶夫問。

“到了,他們已經完全取代了我自己的人。”那位師長點頭說道。

“好,我們已經從戰場上學到了通訊保防的重要性,你的新進人員會對你很有幫助。新的步兵呢?”

“每一團中都編入了一連老兵,每個步兵連也都有老兵編入。”師長很高興能有一些有經驗的軍官替代他原先那些並不怎麼稱職的手下。

“很好,叫你的人以團縱隊形前進,表現給我們的人民看看,同志,讓人民看看蘇聯陸軍師應有的樣子,他們會需要知道的。”

“我們要如何穿越這個城市?”

“我已經找到KGB的邊境防衛隊來執行交通管制,要你的人依序前進,我不希望有人走失。”

一名少校跑過來報告:“二十分鍾可以出發。”

“十五分鍾!”師長堅持地說。

“很好。”阿利克斯耶夫在旁邊看著說道:“將軍,我跟著你走,我要看看你的人有多熟悉自己的裝備。”

米克希爾-沙吉托夫一如往常地提早抵達中央政治局委員會議處。克里姆林宮的通常警衛是一連輕武裝步兵,他們隸屬于儀隊部隊,一個少經訓練的部隊——一隊沒有利齒的老虎,正如大多數的儀隊一樣,他們只練習禮儀、擦亮皮靴,看起來像是軍人,然而他們在莫斯科市外的阿勒畢諾師部擁有一整師的戰車和槍炮等裝備。克里姆林宮的真正衛隊是KGB的邊境防衛隊已經駐守在莫斯科城外的蘇聯民兵部隊。典型的蘇聯體制是由三支不同的部隊分別效忠三位不同的部長。儀隊師有最精良的裝備,但是訓練最差,KGB有最好的訓練,但只有輕武裝,而內政部長所屬之民兵部隊也欠缺武器,並且也只有接受半軍事化的警察訓練,但他們多半是由凶猛驃悍的塔塔族人組成的。這三種衛隊之間的關系十分複雜。

“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

“是。”說話的是農業部長。“早安,菲利-摩西耶夫基。”

“我很擔心,”那人低聲說道。

“擔心什麼?”

“我擔心他們——國防委員會——可能正在考慮用核子武器。”

“他們不會這樣不擇手段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奉命來刺探我的,同志,如果是的話,那麼你一定已經知道他們告訴過我了,現在,我倒要看看你是哪種人。

那人的臉色不變。“我希望你是對的,我不希望我才剛把這個國家喂飽就眼看著別人把它毀了。”

一個盟友!沙吉托夫告訴自己。“如果他們仍以投票方式決定,我們又能怎麼辦?”

“我不知道,米克,我真希望我能知道該怎麼做,我們中有太多人都被隔絕在這個重大決定之外。”

“你會發言反對這瘋狂的舉動嗎?”

“我會!很快的我就要當祖父了,我要我的孫子在一個平穩的國家中長大,即使我得犧牲姓名也在所不惜!”

原諒我,同志,原諒我先前對你的看法。

“永遠是早起的鳥,米克希爾-艾卓爾多夫基。”高索夫與國防部長一起抵達會場。

“菲利和我討論運送糧食所需的石油配額。”

“你應該操心我的戰車,糧食可以等。”國防部長穿過他們走進會議室。沙吉托夫和他的同夥互看了一眼。

會議依照往例在十分鍾以後開始,由總書記主持,立刻地,他開始討論國防事宜。

“我們在德國必須采取一次決定性的行動。”

“你已經告訴我們好幾個星期了!”布魯柯夫斯基說。

“這一次會成功,阿利克斯耶夫將軍一小時內會抵達,他會呈上他的計劃。現在我們要討論在前線使用戰術性核武以及如何阻止北約也以核武反擊的事宜。”

在這個會議桌上,面無表情的不止沙吉托夫一人,他計算了一下,面露恐懼的有四人。討論熱烈地進行下去。

阿利克斯耶夫與師長乘車走了頭幾公里,經過印度大使館和司法部,他諷刺地看了一眼後者,今天我經過這棟建築物真是再適合不過了!這輛八輪指揮車上有一具無線電,六名通訊官全坐在後面以協助師長能從這輛指揮車上指揮部隊前進。通訊官是從前線調回來的,而且全都忠于那位將他們帶回來的作戰長官。

前進的速度很慢。戰斗裝甲車的設計是為了快速前進,但快速前進也意味著破壞,而且超過二十公里時速的戰車會將路面翻開。就因為如此,他們才平穩地駛著。車隊吸引了民眾,他們聚集圍觀,向經過的士兵們揮手、歡呼。他們的行進隊伍並不像每天經過的儀隊部隊那樣華麗、整齊,讓那些百姓興奮的是這些都是要開拔往前線作戰的真正軍人。KGB的軍官們站在沿線道路的兩側,“勸告”莫斯科民兵的軍官們讓這個師通過——他們解釋的理由是東面鐵路網出了問題,而交通警察也很高興地為祖國的戰士開路。

當車隊抵達諾吉那廣場時,阿利克斯耶夫在炮手的座艙里站起來。

“你能讓你的人有這種訓練水准非常好。”他告訴這位師長。“我要下車了,現在我要去看看你其他的屬下表現得怎麼樣,我們會在史丹德爾見面。”阿利克斯耶夫叫駕駛員不要停車,他用敏捷如少年人的身手跳下指揮裝甲車,站在街上揮手叫車輛過去,並且向那名深感自豪能駕駛這輛車的駕駛員敬禮。五分鍾之後第二團的車隊抵達了,而他正在等待的是這一團中的第二營。索羅金在這一營的指揮車上,他傾身到車外去抓住將軍的手,將他拉上車子。

“像你這種年紀的老人這樣做可能會受傷的,將軍同志。”索羅金警告道。

“你這小混球!”阿利克斯耶夫向來對自己的體能十分自豪。他看著這一位營長,這個剛從前線調回來的人。“准備好了嗎?”

“准備好了,將軍同志。”

“記好你的命令,並且控制好你的人。”阿利克斯耶夫松開他的手槍掛套的蓋口,索羅金則為自己准備了一把AK—47步槍。

在,他可以看見聖-巴塞爾教堂了,成群的塔尖和圓頂出現在拉茲納街底。前進的車輛一隊一隊地依序右轉,駛過這棟老教堂。在他後面,裝甲運兵車上的士兵們一個個抬起頭來望著這幕景像,這是最老式的BTR,沒有車頂蓋。

就是這里了!阿利克斯耶夫低聲對自己說道。這扇恐怖者伊凡所築的大門直通內閣大廈,並且對著鍾塔下面的大門。時間是十點二十分。他比跟中央委員們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十分鍾。

“我們都瘋了嗎?”農業部長問道,“難道我們要將核子武器像鞭炮一樣拿來賭博嗎?”

真是個好人!沙吉托夫心想。但是他決不是一個雄辯家。這名石油部長在長褲上擦他汗濕的手心。

“國防部長同志,你正領著我們走向毀滅之途!”布魯柯夫斯基說道:“而現在你還希望我們跟隨你。”

“已經來不及阻止了!”總書記說:“我們早就決定了。”

一個爆炸聲為這項聲明劃上了休止符。

“現在!”阿利克斯耶夫說。指揮車後座的通訊官啟動了師部無線電通訊網路,宣布克里姆林宮剛發生了爆炸事件,阿利克斯耶夫將軍親自指揮的一營步兵正要前往調查。

阿利克斯耶夫已經開始行動。三輛運兵車通過已毀的大門,停在內閣大廈的大門階梯前面。

“這里發生了什麼?”阿利克斯耶夫對儀隊衛兵大吼道。

“我不知道——你不能留在這里,你未獲准,你必須——”

索羅金用三發子彈解決他。他跳下車子時他那條跛腿幾乎令他摔倒。他快步沖向建築物,將軍跟在後面,到達門口時,阿利克斯耶夫轉身過來。

“守住這一邊,有人要謀害中央政治局委員!”這個命令傳達到陸續抵達的部隊中。儀衛隊從舊兵工大廈建築里跑出來,穿過空地,有人發射了幾槍警告。衛隊有點猶疑,接下來一名中尉射出了一整個彈匣的子彈,一場槍戰于是在克里姆林宮的圍牆內展開。兩群蘇聯的士兵互相開火,其中只有十個人知道是怎麼回事。俄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們錯愕地透過窗戶看著他們互相開火。

阿利克斯耶夫不願讓索羅金少校做前導,但是少校知道誰的命比較值錢。他在二樓遇見一名衛隊上尉,他殺了對方。他繼續向上走,阿利克斯耶夫和一營的營長跟在他後面,默記著四樓的樓面結構。另一名衛隊——這次是一名少校——拿著一把槍站在那里對他開槍,但是因為目標蹲伏下而沒有擊中。索羅金一個翻身就把他解決了。會議室只有二十公尺了,他們發現一名空著雙手的KGB上校。

“阿利克斯耶夫在哪里?”

“這里!”將軍手里握著手槍。

“這層樓已經沒有活著的衛兵了。”那名秘密警察說道。他剛藏在外衣里的滅音手槍干掉了四名警衛。

“門!”阿利克斯耶夫向索羅金示意,他並未踢開門,因為門根本沒鎖。進入前廳後再穿兩道門就是中央委員會了。

索羅金首先進去。

他們發現里面有二十一名老人和中年人,大多站在窗戶前看著下面那場即將結束的槍戰。駐在克里姆林宮內的儀隊護隊編制本來就不為了應付這種陣仗的。因此遇到一整連有作戰經驗的步兵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接著走進來的是阿利克斯耶夫,他收起手槍。

“同志們,請回到座位上去,顯然有人陰謀要奪取克里姆林宮。幸好我要前來赴約時這一部隊的車隊剛好經過這里。坐下,同志們!”這位將軍命令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國防部長問。

“三十四年以前當我加入軍校時,曾經發誓要為國家及黨消滅所有敵人。”阿利克斯耶夫冷冷地說道:“包括那些只知道把我們的國家導入毀滅之途的人。沙吉托夫同志?”那位石油部長指著兩個人說道:“你,同志,還有高索夫同志,你們兩位留下,其余的人在幾分鍾之內要跟我一起離開。”

“阿利克斯耶夫,你剛簽署了你的死亡證。”內政部長說著伸手去拿電話。索羅金少校舉起步槍,一槍解決了那支電話。

“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我們可以輕易地殺掉你們,這比我們心里盤算的方法要方便多了。”阿利克斯耶夫等了一會兒,一名軍官跑進會議室點頭說:“我們現在要走了,同志們,如果你們企圖開口說話,就會被當場格殺。兩個兩個走,現在,動!”這名剛剛在克里姆林宮內引爆了第二個炸彈的KGB上校帶領第一批人走出去。

他離開之後,沙吉托夫和高索夫走向這位將軍。

“干得好!”KGB的頭目說道。“勒弗托夫監獄已經准備好了,執勤的全部是我的人。”

“我們不去勒弗托夫,計劃更改了。”阿利克斯耶夫說。“他們要去舊機場。等我用直升機將他送到一個軍方集中營後,將由我所信任的人來看管。”

“但是我已經都安排好了呀!”

“我相信,這位是我的新副官,索羅金少校。沙吉托夫少先現在已經在那個集中營進行最後的安排了。告訴我,局長同志,你看索羅金少校是不是有點面熟?”

他看來是有點面熟,但是高索夫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他。

“晉升少校以前,他是第七十六防衛空降師的一名上尉。”

“是嗎?”高索夫嗅到危險,但不知道原因。

“索羅金少校曾經有個女兒,她是十月先鋒團的團員,我可以告訴你,第七十六空降師的基地是在斯克夫。”阿利克斯耶夫解釋道。

“為了我的小史維特拉娜,”索羅金說:“她死得面目全非。”KGB頭目只來得及看到一支步槍和一道白色閃光。

老沙吉托夫跳開,並且驚訝地看著阿利克斯耶夫。

“即使你信任這個秘密警察是對的,我也不願意聽命于他。我留給你一連忠實的士兵,我必須去控制軍隊,你工作是控制黨的組織。”

“我們現在又怎能相信你?”農業部長問。

“現在我們應該出發去控制所有通訊線路了,所有事情都會依照我們計劃進行。他們會宣布有一項意圖顛覆政府的陰謀已被忠貞的部隊制住。今天稍晚,你們當中有一人要上電視。現在我必須走了。祝兩位好運。”

經由KGB官員引導,這個機動步兵師中的各營朝電視台、各廣播電台以及各主要電話交換機前進。為了回應一個保衛該市抵擋數量不明的叛徒的緊急呼叫,他現在移動的相當快速。事實上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只知道他們是受命于一位四星上將。對第七十七機動步兵師說,這就夠了。通訊小組表現得很好。這個師的政戰官來到部會大廈,他發現有四位俄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正在電話機前面下達命令,情況改變了,而這幾位黨魁似乎已經控制住情勢。他所了解的是:其他中央政治局委員在這一場叛變中不是被殺了就是受傷了。而這一場叛變居然是克里姆林宮的本身的禁衛軍發起來的,KGB的局長發現了這項陰謀,及時找來忠貞的部隊,但是在抵擋叛徒時英勇犧牲了。但這位師部隊政戰官的眼里看來,每一件事情都不太有道理,其實也不必有道理,他接到的命令相當合理,然後他將指示以無線電傳給師長。

事情容易到令沙吉托夫感到驚訝的程度。知道真相的還不到兩百人,戰斗發生在克里姆林宮的圍牆之內,有很多人聽到這場騷動的聲音,掩飾的說詞目前還足以應付情勢。他在中央委員會中還有幾個朋友。他們也依照指示采取緊急時期的行動,到了當天晚上,控制權落到了三個黨員手上,其他的政治局委員則被扣留在城外某地,由武裝的衛兵看管,索羅金少校負責監視他們。由于沒有了內政部長,蘇聯民兵部隊于是都聽命于政治局,同時KGB也因為群龍無首而搖搖欲墜,這個單位成了蘇聯體制中的最後一個諷刺,因為失去了頭目之後他們已無法自救。俄共政治局滲透入各階層的控制現在剛好防止了人民去問必須要問的問題,而無法形成有組織的反抗力量。而且每一小時都給了沙吉托夫及他的盟友更多鞏固他們統治的時間。他要年事已高但仍頗得眾望的皮特耶-布魯柯夫斯基領導黨組織,並且擔任國防部長之職。軍方還記得當年他服役時,身為人民委員的他很為士兵著想,同時他任命阿利克斯耶夫將軍為代理國防部長及三軍參謀總長。菲利-摩西耶夫基仍然留任農業部長之職,同時也掌理內政部。沙吉托夫則擔任俄共總書記。這三個人形成了鐵三角,這種權力形態會一直持續到他們引進更多自己人時為止。一項最艱難的任務終于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