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禍兮福所倚(2)

龍飛、雨琦和路明在分析案情。

雨琦不無擔憂地說:“從死者的年齡、身材等特征來看,與我們要抓的‘鴨舌帽’梁寶差不多,很可能敵特組織怪罪他沒能完成炸橋任務,況且已暴露,干脆殺了他。”

路明同意雨琦的分析,補充道:“敵特好陰險好狡猾,企圖一箭三雕,一是殺雞儆猴,威懾部下;二是制造恐怖,渾水摸魚;三是掐斷線索,干擾破案。”

“你們說的不錯。”龍飛補充道:“如果死的是梁寶,那你路明還少說了一點,敵特是在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對方來頭不小,很可能是我們的老對手——台灣的梅花黨所為。”

“好啊,那就較量較量!”雨琦畢竟年輕,一聽要與高手過招就來勁兒。

龍飛皺眉道:“不可掉以輕心。還是說這碎尸案吧,我們何以確定死者就是梁寶呢?”

三個人一下都沒話了。

也巧,李炎回來了。他昨天就去部隊辦移交、拿東西。

路明一見他就大叫:“李炎,你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正分析碎尸案呢,你看這死者像不像梁寶?你可是我們惟一見過梁寶的人啊!”

李炎知道關系重大,先看了技術處送來的報告,又盯著照片看了會兒,“好像是他。”

一錘定音。

一條十分重要的線索就這麼完了?

龍飛與專案組的同志心情沉重起來。

壽宴結束,送走客人,曾倪這才松了口氣。

金熾本想告辭,是曾夫人將他留了下來。

金熾剛才在壽宴上舉止得體、談笑風生,給曾老夫婦和客人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此刻已無外人,他們才得以自由交談。金熾自我介紹曾是上海名牌大學的學生,反右運動中犯了錯誤被送去勞改,曆經坎坷,剛來武漢投奔姑媽,言談中流露出對橋梁設計與建築材料很感興趣,也有一定的研究,使曾倪對他刮目相看。

曾倪博士是英國劍橋大學的高才生,著名橋梁專家。解放後由國務院安排第一批回到國內,他也知恩圖報,參與設計了武漢長江大橋,現正又奉命設計南京長江大橋,並掛帥研制新超標速干水泥。

聽說金熾還是單身,沒有妻室兒女、沒有親人牽掛,曾老不由心里一動:看他倒是個人才,在輪渡上做水手太屈才了。他又救了女兒的命,于我家有恩,如果能成為女婿,不僅解決了愛女的心病與終身大事,自己也增加了一位得力助手。當然,曾博士明白現在他所從事的設計與研究,都屬國家一級機密。不可能輕易讓金熾介入。首先要了解考察一番,如果合適機會,憑著他的威信,調金熾進他的單位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曾秋盈沒有下來參加壽宴,此刻的她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昨夜的噩夢令她傷心透頂,失去了生活的勇氣。但經過父母一夜的開導,使她逐漸平靜下來。

現在,客人已散,母親叫她去客廳見見救命恩人,她沒有理由不去。

曾老夫婦坐了一會兒就悄然離去。


當秋盈初見金熾的一刹那,不知為什麼心頭突突亂跳,金熾年齡大了些,但比起梁寶,無論是體形與氣質都勝出許多。但她的第六感覺總有些不安,是害羞?是膽怯?是緊張?她也說不清。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秋盈在沙發上坐下後,開口道:“謝謝大哥的救命之恩!”

金熾連忙欠身應道:“秋盈不要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作為渡輪工作人員,乘客出了事,我也脫不了干系的。”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該衷心地謝謝你!”秋盈突然想起梁寶,心中像撞翻了五味瓶。

“謝就不用了,你若真的要報答我,就別胡思亂想,打起精神,去直面人生。”金熾兩眼注視著秋盈,神采飛揚地說:“小盈,你年紀輕輕、美麗端莊,雖行動不便,但才思敏捷。你有你的長處呀!聽伯母說你很崇拜李清照,可她的一生多麼曲折坎坷!你要知道,不幸的經曆也能成為一種財富,‘悲憤出詩人’嘛,也許有一天你會成為中國當代的李清照呢!”

秋盈被逗樂了:“金大哥真會說笑。”

“只要你愛聽,那以後大哥就陪你說、陪你笑、陪你吟詩填詞。你此刻的心境,倒令我想起李清照的《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金熾聲情並茂地背誦了全詞,使秋盈十分佩服。

他從她的神情上看到了什麼,頗受鼓舞,又說:“我雖然對格律詩詞也有興趣,但這在當今時代已少有讀者、更缺知音,你不妨寫點新詩,向報刊投投稿,倒不是為了名利,可以使自己的精神有所寄托,生活得充實一些。”

要說秋盈原來對他只是應酬的話,那麼現在卻對他有點佩服了。她說她也寫過,總不敢見人,更不敢投稿了。

金熾不失時機地說:“能讓我先睹為快,拜讀大作嗎?”

秋盈猶豫片刻還是將金熾請進了她的閨房。

秋盈的臥室兼書房足有三十平米,整潔亮敞,幽香撲鼻,書卷氣十足。

秋盈並沒急于拿出她的詩作,金熾也不提起。倆人相對而坐,默默無語,這也許就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的詩情畫意吧。

在這種情況下,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