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偷兒被擒



劉秀欠了欠身,含笑說道:"煩勞陰公掛念,兩位家兄一切安好."

陰陸聞言,揚了揚眉毛,臉上的笑意也加深了幾分.

鄧晨回頭向帶來的仆人招了招手.

一名年輕的仆人快步上前,將一只錦盒遞到鄧晨面前,後者接過來,向陰陸面前一遞,含笑說道:"陰公,這是晚輩給麗華小姐帶來的一份小禮物,還請陰公笑納."

陰陸迎面而笑,說道:"人來就好,又何必帶什麼禮物."

鄧晨淡然一笑,隨手將錦盒打開.

在場的眾人紛紛好奇地伸長脖子,向錦盒里一看,里面放的是一顆紫色的小珠子.有識貨之人看罷,禁不住驚呼出聲道:"駐顏珠!"

駐顏珠其實就是珍珠,只不過顏色特殊,十分罕見,據說佩戴在活人身上,可以起到駐顏的功效,含在死人口中又能起到防腐的作用.

能擁有駐顏珠的,基本都是大富大貴之家.

看到鄧晨帶來的這份禮物,陰陸也是一驚,站于一旁的陰識跨前一步,正色說道:"偉卿兄的這份禮物,未免也太貴重了,還是請……"

未能陰識把話說完,鄧晨含笑打斷道:"只區區一顆珠子,又何來的貴重一說?陰公就代麗華小姐收下吧!"

鄧晨都把禮物帶來了,也的確不好再退回去,陰陸最終還是向陰識點點頭,示意他把駐顏珠收下來.

陰陸對于鄧晨的看重,以及鄧晨帶來的厚禮,都可看出陰鄧兩家的關系非旁人能比.

坐在一旁的王瑾眯了眯眼睛,突然開口問道:"偉卿兄果然家大業大,出手大方,只是不知劉公子又給麗華小姐帶來了什麼禮物?"

隨著他的話,在場眾人的目光又都齊刷刷地落在劉秀身上.

陰陸以及陰識,陰興暗暗皺眉,王瑾不是不知道,劉秀只是鄉下的村夫,他又哪里有錢去買貴重的禮物?王瑾這麼問,誠心想讓劉秀當場出丑.

陰識和陰興都不喜歡王瑾這個人,看出王瑾的心思,他倆正要幫劉秀解圍,後者抬手摸入懷中,從中掏出一只由絹布包裹的東西,看上去又扁又寬.

他慢慢把絹布打開,在場的眾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失所望,原來劉秀掏出的只是一塊硯台,而且就是一塊普普通通,平凡無奇的硯台.

看罷,王瑾忍不住仰面大笑起來,撫掌說道:"劉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筆’啊!哈哈!我看這塊硯台在市面上怎麼的也值一百錢了吧?"

此話一出,大廳里的賓客們不由得哄堂大笑.他們帶來的禮物,未必能比得過鄧晨的駐顏珠,但比劉秀帶來的這塊硯台可強過千百倍.

劉秀對王瑾的冷嘲熱諷以及其余賓客們的哄笑,置若罔聞,神態也一直平靜如常.他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塊硯台,是我上太學期間買下的,一直沒舍得用,離開長安,回家之後,每次看到這塊硯台,都會想起當年上太學的時光.聽說麗華小姐的文采不讓須眉,故我專程帶來這塊硯台,

送于麗華小姐."


他這番話,明確的表達出兩個信息.

其一,他不是單純的鄉下村夫,而是上過太學的'高材生’,就以學曆來說,在場的這些賓客,還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的,他們也沒有資格來嘲笑他的出身.

其二,無論這塊硯台本身的價值是大是小,但對他的意義非同一般,他肯把這塊硯台拿出來作為禮物送給陰麗華,也足見他對陰麗華的重視程度.

陰陸雙目晶亮地看著劉秀,他還真沒想到,眼前的這位年輕人,只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尷尬和難堪,而且讓人感覺他送的這塊硯台,其價值和意義都要勝過鄧晨的那顆駐顏珠.

禮輕情意重,這話用在劉秀的這塊硯台身上,再恰當不過.

大廳里寂靜了片刻,陰陸率先哈哈大笑起來,贊道:"賢侄真是有心了!興兒,代為父收下阿秀的重禮."

陰興一臉興奮地走到劉秀近前,接下他手中的硯台,而後向劉秀躬身施了一禮,劉秀立刻拱手回禮.

坐在下面的王瑾,臉色陰沉得都快滴出水來,看著劉秀的目光,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

坐于他旁邊的王璟,突然伸出手來,拍了拍他放于大腿上的拳頭,樂呵呵地低聲說道:"沉住氣,今日有你'表現’的時候."

聽聞父親的話,王瑾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原本握得緊緊的拳頭也隨之慢慢松開,當他再看向劉秀時,嘴角勾起,露出邪佞的冷笑.

剛好這個時候,劉秀轉過頭來,與王瑾的目光對了個正著.見劉秀看向自己,王瑾臉上的笑容又加深幾分.

劉秀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雖然他不知道王瑾在笑什麼,不過直覺告訴他,王瑾一定沒按好心.

他不以為意地淡然一笑,還向王瑾點了下頭.

沒等王瑾做出反應,一名家丁打扮的漢子躬著身子,邁著小碎步,一溜小跑的來到王瑾近前,在他側後方跪坐下來,于他耳邊低聲細語了幾句.

聽完他的話,王瑾臉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住,他不再理會劉秀,扭轉回頭,惡狠狠地怒視著身後的那名壯漢.

那人被他的眼神嚇得一哆嗦,急忙低垂下頭,又低聲細語了幾句,似在解釋什麼.

王瑾根本沒心思聽他說話,他擺下手,打斷壯漢的話,對他小聲說了兩句.那名壯漢連連點頭,然後站起身形,依舊是躬著身子,邁著小碎步,退出大廳.

劉秀的目光隨著那名大漢投向外面的庭院,那名大漢出了大廳後,立刻加快步伐,如同火燒屁股似的,大步流星地向陰府外走去,好像是去辦什麼緊急的事情.

這時,陰陸和鄧晨的寒暄已告一段落,鄧晨拉著劉秀,于陰陸的左手邊落座,鄧禹,嚴光等人紛紛坐于他二人的身後.

他們剛坐下不久,鄧硃一家也到了.

看到劉秀在這里,跟著父親一同前來的鄧奉眼睛頓是一亮,趁著父親和陰陸寒暄的時候,他湊到劉秀身旁,蹲跪下來,小聲說道:"文叔,你讓我找的人,我找到了."

劉秀一怔,在他印象中,他也沒拜托鄧奉幫忙找過誰啊?


看他一臉的茫然,鄧奉笑道:"你剛來新野的那天,不是遇到了個偷兒嗎?今天來陰府的路上,剛好被我碰到了."

聽聞這話,劉秀方恍然大悟,他和鄧奉閑聊的時候,的確有提過那麼一嘴,說自己來新野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偷兒,把自己身上的錢都摸走了.

不過他並沒有讓鄧奉幫自己去找那個偷兒,沒想到,鄧奉對此事還真上心了.

他笑問道:"元之,他現在在哪?"

"被我捆在馬車上了."

"確認是摸走我錢袋的那個偷兒?""錯不了,和你描述的樣貌一模一樣!走,我帶你去看看他!"鄧奉興致勃勃地拉著劉秀的衣袖.後者跟著他站起身,向鄧晨招呼了一聲,又向鄧禹,嚴光等人使個顏色,示意他們留在這里,自己去去就回

.

劉秀跟著鄧奉,悄然無息地離開大廳,剛走到外面的庭院,就聽背後有人問道:"大哥,你們去哪?"

他二人回頭一瞧,只見鄧紫君從大廳里也跑了出來.鄧奉無奈地撫了撫額頭,不滿地說道:"紫君,你跟出來做什麼?快回去!"

鄧紫君狐疑地看了看他二人,問道:"你們到底要去哪?不會去做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鄧奉差點氣笑了,白了小妹一眼,說道:"來陰府的路上我不是抓了一個偷兒嗎?那個偷兒以前也偷過文叔的錢財,我帶文叔過去認認人!"

鄧紫君一聽頓時來的興趣,笑道:"我也跟你們一起去看看."

鄧奉也拿自家的小妹沒什麼辦法,只能無奈地甩頭說道:"走吧!"

三人出了陰府,轉到陰府一側的小巷子里.這里停滿了馬車,在路邊排了好長一排.

鄧奉找到自己的馬車,向站于馬車旁的兩名仆人點下頭,然後帶著劉秀和鄧紫君跳上馬車.進入車廂里,劉秀低頭一看,果然,在馬車里正躺著一位,不僅雙手雙腳都牢牢被捆綁住,就連身上都捆了好多的繩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人形的粽子,另外,他的嘴巴里也被塞了好多的布條,腮幫子都是

鼓鼓的.

鄧奉對劉秀說道:"這偷兒的本事可厲害著呢,如果只是捆綁住他的雙手,他幾下就能掙脫開,不得已,我只能把他捆成這樣了!"

對于鄧奉的說詞,劉秀是深有體會.自從他服用了金液之後,六識異常敏銳,遠遠勝過常人,可對方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他身上莫走那麼大的一個錢袋,其手上功夫之了得,堪稱出神入化,爐火純青.

劉秀走到那人近前,蹲了下來,仔細打量,看了半天他也無法確認這人到底是不是摸走自己錢袋的那個偷兒.

他伸出手來,拉住對方口中的布條,費了好一番勁,才算把布條全部從對方口中扯出來.

對方恢複了原本的樣貌,劉秀定睛再看,這回他可以百分百的確認了,此人就是當初被他好心救下,卻恩將仇報,趁亂摸走他錢袋的偷兒.看著對方瞪大眼睛,又驚又駭地看著自己,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小兄弟,山水有相逢,你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