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最大威脅



鄧禹,嚴光,李通等人紛紛走到劉秀近前,于他的左右,席地而坐.李通低垂下頭,小聲說道:"主公,我們現在還有一百三十六人."

看到李通一臉難堪的樣子,劉秀對他一笑,柔聲說道:"已經很不錯了!這一百多兄弟,都經受住了考驗,以後,他們也值得信賴."

能剩下一百多人,比劉秀預想中要好一些.當然,這些人和李軼並沒有多大關系,他們本身就是李家的家仆,護院和門客,對李守,李通父子忠心耿耿.

李軼臉色難看地說道:"以後最好不要讓我遇見那些臨陣脫逃的家伙,否則我絕不會輕饒他們!"

劉秀笑了笑,說道:"只怕,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李軼一驚,詫異地看著劉秀.劉秀說道:"以甄阜的為人,不會放過他們,即便他們後悔了,反水了,甄阜還是會將他們全部處死."

甄阜的為人和處事的手段,劉秀都領教過,對甄阜這個人,他也算是比較了解.事實上,還真被劉秀一語成讖了,那些逃走的人,最後沒有幾人是活下來的.

鄧禹話鋒一轉,說道:"我們要回舂陵,這一路上只怕也不太平."

朱祐接話道:"我們得經過南就聚,棘陽,才能到新野."

劉秀幽幽說道:"如果郡府知道我們已經逃出宛城,你們認為郡府會如何應對?"

嚴光接話道:"我認為郡府會派出兩路兵馬,一路兵馬追殺我部,另一路兵馬,趕到南就聚,嚴陣以待,阻擊我部."南就聚位于宛城的南面,與宛城相距五十里.南就聚並非城池,村鎮,而是一帶水域的名稱.南就聚是被唐河,白河,棘水沖出的一大片區域,土地肥沃,頗受百姓的青睞,漸漸的,越來越的百姓遷徙到

這里從事耕種,它也就成為了一個百姓們的聚集地.

劉秀看向嚴光,問道:"子陵,那你認為我們如何才能平安撤回舂陵?"

嚴光正色說道:"走官道南下,我們難以甩掉郡軍的追殺,也很難順利通過南就聚,所以,我們要麼往東繞行,要麼往西繞行.向西繞行,路徑的水域較多,不利于我們的行進,但更不利于郡軍的追殺."

劉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而後他環視其它人,問道:"大家的意見呢?"

鄧禹表態道:"我認為子陵的主意可行,我們可向西繞行,避開郡軍的追殺和堵截."

朱祐,蓋延,李通,李軼也都沒有意見,紛紛點頭附和.劉秀撫掌說道:"那好,就這麼定了,我們向西繞行."

定下了接下來的路線,劉秀等人沒有多耽擱時間,轉而向西行進.

劉秀等人的逃跑路線,也真就大出郡府這邊的預料.

郡府派出的追兵,和嚴光的預料一模一樣,兵分兩路,一路于官道追殺,一路抄近路到南就聚堵截,結果兩路人馬都撲了個空,連劉秀一行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報信的官兵如走馬燈似的回到郡府,聽聞消息的甄阜氣得暴跳如雷,厲聲質問道:"難道李通,李軼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


一名幕僚湊到甄阜近前,躬著身子,低聲說道:"據報,這次跟著李通,李軼一同造反的還有劉秀,鄧禹等人!大人,既然劉秀,鄧禹參與了,那麼舂陵的劉縯,也定然和此事有關聯."

甄阜眼中精光一閃,慢慢握緊了拳頭,眯縫著眼睛,凝聲說道:"劉縯,劉秀!"他轉頭看向都尉梁丘賜,問道:"梁大人,你看此事當如何處理?"

梁丘賜淡然一笑,說道:"簡單!我可親率一部兵馬,前去舂陵,擒下劉縯,劉秀兩兄弟,將他二人交給甄大人,審個清楚就是!"

甄阜盯著梁丘賜,久久沒有說話.他是在考慮,自己要不要把這個功勞讓給梁丘賜.

正當甄阜暗自琢磨的時候,一名官兵從外面急匆匆跑了進來,他分向甄阜和梁丘賜拱手施禮,然後急聲說道:"大人,聖旨到!"

聽聞這話,甄阜和梁丘賜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兩人對視一眼,急匆匆地走出大堂,到了外面的庭院里,舉目一瞧,正看到太中大夫費興手捧聖旨,從外面走了進來.

甄阜和梁丘賜急忙跪地叩首.

費興這次來南陽,帶來的不是一份聖旨,而是兩份.

明面上的聖旨是細數李家犯下的罪狀,責令南陽郡府,將其滿門抄斬,不得有誤.而費興帶來的第二份聖旨,則是一封密詔.

密詔的內容是,令梁丘賜率領南陽郡軍主力,前往南陽郡的北部魯陽駐紮.

在書房中,看罷這份王莽的密詔,甄阜和梁丘賜都是一臉的茫然,滿腦子的莫名其妙,現在宛城的李通和李軼已經反了,舂陵的劉氏兄弟很可能也反了,己方不去圍剿反叛,跑去北面的魯陽做什麼?

甄阜清了清喉嚨,滿臉賠笑地說道:"費大人,陛下……陛下的這封密詔是不是寫錯了?"

費興老臉一沉,目光冰冷地看向甄阜.費興這個人,是典型的鐵面無私,六親不認,無論哪個大臣犯了錯誤,只要被他知道,他肯定會在朝堂上進行彈劾.

李守在京城的人緣不錯,但關鍵時刻,給予李守最致命一擊的,就是這位費興.

甄阜深知費興的為人,當費興的眼神掃向他時,他身子一哆嗦,躬身說道:"費大人,李通,李軼已經在宛城反了,此事很可能還涉及到舂陵的劉縯,劉秀兄弟……"

不等他把話說完,費興打斷道:"反賊有幾人?"

"呃……回大人,李通,李軼有部下百余人,劉縯,劉秀有部下,兩三百人."甄阜小心翼翼地回道.

在費興面前,他不敢扯謊.李通,李軼的確是帶著一百來人跑的,而舂陵劉縯的手下,在平定綠林軍時'折損’了不少,現在也就兩百來人.

費興瞥了甄阜一眼,冷笑說道:"所以,你南陽的反賊,滿打滿算還不到五百人!"

甄阜吞了口唾沫,躬身說道:"是的,費大人."

"甄大人知不知道,北方的反賊有多少人?"

"這……下官不知!"


"北方的赤眉,已近十萬之眾!"

甄阜和梁丘賜臉色同是一變.後者連忙說道:"太師和廉將軍不是已統帥十萬大軍去剿滅赤眉反賊了嗎?"

費興看看甄阜,再看看梁丘賜,忍不住輕歎口氣,說道:"敗了!"

"啊?"甄阜和梁丘賜瞠目結舌地看著費興.

費興一字一頓地說道:"廉將軍戰死,太師負傷,十萬大軍,幾乎傷亡殆盡."

甄阜,梁丘賜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巴,異口同聲地驚問道:"廉……廉將軍戰死了?"

那可是廉丹啊,一代名將,久經沙場,驍勇善戰,他竟然死在赤眉軍的手里了?別說甄阜和梁丘賜很難相信,費興乃至王莽,整個朝廷,都很難相信這個結局,由王匡和廉丹率領的十萬京師軍,竟然沒打過才幾萬人的赤眉軍,最終廉丹戰死,王匡負傷而逃,十萬大軍,幾近全軍覆沒

,這場仗究竟是怎麼打的,沒人能想得明白.總之此戰過後,赤眉軍名聲大噪,在極短的時間里,兵力就擴充到近十萬之眾,勢力已然蔓延到青州,徐州,兗州,豫州,在這樣的局面下,荊州就顯得至關重要,而作為荊州第一大郡的南陽郡,又是重

中之重.看著目瞪口呆,久久回不過來神的二人,費興苦笑,深吸口氣,說道:"不然你們以為陛下為何要將南陽郡軍囤積在魯陽?就是擔心赤眉反賊會乘勝西進,攻洛陽,取長安,目前朝廷的主力大軍都在西北邊

疆,抽調回來需要時間,故陛下現在只能集結各州郡縣的兵力,以牽制赤眉軍!"

原來如此!甄阜和梁丘賜還真沒想到,北方的戰事已經嚴峻到這種地步,連京城都受到赤眉軍的直接威脅.

在南陽郡這里,並沒有赤眉軍的勢力,有的只是綠林軍,而且還不成氣候,在郡軍面前,綠林軍往往是不堪一擊,一擊即潰.

甄阜和梁丘賜根本就沒把反軍看在眼里,只是覺得自己的管轄之地出現了反軍,會影響自己的政績,從而影響自己的仕途.

"京城岌岌可危,梁大人,按照陛下的密詔行事吧!至于你南陽郡的反軍,只烏合之眾而已,並不足為慮."身在京城的費興,他所能感受到的最直接的威脅,就是赤眉軍,于他而言,普天之下再沒有比赤眉軍更大的威脅了,當務之急,就是集結一切兵力,阻擊赤眉軍的西進,保住京城,等到鎮守邊疆的主力京

師軍回朝,再重整旗鼓,將赤眉軍一舉殲滅.

費興預料不到的是,他帶來的這封密詔,為劉縯,劉秀在舂陵的起事,爭取到了難得的時間.

如果梁丘賜和南陽郡軍的主力沒有被調走,劉縯,劉秀的起事能不能成功,還真不好說呢!

曆史沒有如果.

因為李守而引起的東窗事發,使得劉縯,劉秀只能被迫的倉促起事,但他們的起事,又恰恰趕上的赤眉軍在北方的連戰連捷.

赤眉軍對新莽朝廷的巨大威脅,又為劉縯,劉秀的揭竿而起創造了足夠大的生存空間.可以說劉縯,劉秀很幸運,但世界上幸運的人有很多,而成功的人卻很少,因為能把握住幸運的人,往往都是有准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