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趁夜劫人



鄢渠,距離鄧縣只十幾里地的村子.

劉秀還真估計對了,他們到鄢渠的時候,天剛蒙蒙黑.到了村子附近,劉秀勒住缰繩,停了下來.嚴光等人催馬來到他近前,順著劉秀的視線舉目向前眺望.昏暗的夜幕當中,隱約能看到鄢渠的影子.劉秀觀望片刻,對周圍眾人說道:"我們這麼直接進村,目標太大,而且也不知道村里的情況,這樣吧,九兒,你跟我進村探探

路,子陵,你帶著大家把馬匹藏在附近的林子里."

眾人都無異議,嚴光提醒道:"主公,進村之後,多加小心!"

"知道."劉秀將自己馬匹的缰繩遞給嚴光,然後和九兒步行向村子走了過去.

鄢渠不算是大村莊,幾十戶人家而已.劉秀和九兒剛走到村口,便看到有坐在路邊的老人在乘涼,相互之間談論著什麼,言語還挺激烈的.

劉秀走上前去,拱手作揖,含笑說道:"幾位老丈."

老人們停止交談,好奇地打量一番劉秀和九兒,感覺他二人的穿著不錯,年紀也不大,其中一位老人好奇地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是打哪來啊?"

"我們兄妹是從新野過來的."

"哦!你們來鄢渠是?"

"探親!"劉秀含笑問道:"請問老丈,去趙家怎麼走?"

"趙家?哪個趙家?"

"就是縣尉趙英的趙家!"

聽聞這話,幾位老人臉色同是一變.

其中有位老人顫巍巍地站起身形,向村子里面望了望,而後對劉秀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道:"這位公子,你帶著你的妹妹趕快走吧,趙家犯事了!"

劉秀故作詫異地問道:"犯事?犯了什麼事?"

"誰知道呢!剛剛來了一隊官兵到了趙家,聽說還是從郡城那邊趕過來的郡兵!連郡府都被驚動了,趙家這次犯得事肯定小不了!"

劉秀暗暗皺眉,看來還真被子陵猜著了,甄阜果然派人來了鄢渠,而且還來得這麼快.他露出緊張之色,問道:"老丈,請問,那些官兵都走了嗎?""還沒呢!現在就在趙家!年輕人,我勸你們趕緊走吧,否則受到牽連,腸子悔青了都來不及啊!"劉秀的樣貌英俊,言談舉止也十分得體有禮,身上還帶著讀書人的儒雅

之氣,所以很容易贏得陌生人對他的好感.

"多謝老人家提醒!不過我們和趙家是遠親,即便趙家犯了事,也不會牽連到我和妹妹身上.請問老人家,趙家具體怎麼走?"

老人歎口氣,向村子里面指了指,說道:"村西頭的第二家就是趙家.但年輕人,老夫還是得勸你一句,帶上你妹妹快走吧,千萬別去惹麻煩."

劉秀好像猶豫再三,最終向老人躬身施了一禮,然後拉著九兒,轉身往回走去.看著劉秀和九兒的背影,乘涼的老人們不約而同地長松口氣,有人禁不住歎息道:"真是作孽啊!老趙家人都不錯,雖說出了個做縣尉的兒子,可也從沒欺負過村里的街坊

."

"我估計,十有八九是趙英那個小子在縣城里犯了事,牽連到了家人."

"在縣城里能犯什麼事?還驚動了郡府?"


"造反唄!蔡陽那邊的劉家不就反了嗎!"

"造反啊……"

聽著背後老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聲,劉秀搖頭笑了笑,倘若趙英真反了的話,豈不早把家人接走了,還會等郡府派人來抓?

他和九兒離開村子,進到村外的小樹林里,找到嚴光等人,劉秀正色說道:"甄阜派來的人已經到了鄢渠,現在就在趙家!"

眾人聞言,齊齊皺起眉頭.馮異喃喃說道:"好快的速度啊!"

劉秀眯了眯眼睛,說道:"郡城的人能來得如此之快,只能說明,我們還沒占領蔡陽,甄阜就已經把人派出郡城了!"

蓋延說道:"這個甄阜還是有些本事的!"

"並不奇怪!宛城發生的事,就已經讓甄阜意識到大將軍即將在舂陵起事,他提前派出人手,控制各縣重要官員的家眷,也屬情理之中."

嚴光說了一句,然後看向劉秀,問道:"主公,你打算怎麼辦?"

劉秀反問道:"子陵,你的意思呢?"

嚴光說道:"兩個辦法,要麼我們直接進村,動手劫人,要麼等對方出村,我們在半路上動手劫人."

稍頓,他補充一句:"我更傾向于後者.進村動手,場面難以控制,難免會傷及無辜."

劉秀說道:"和我想的一樣,我們在村外設伏,于村外動手!"

趙家的家眷沒有很多,有趙英的父母,以及兩個妹妹,另外還有兩名家仆,總共六人,郡城過來的官兵也沒有多少,合計才十幾名軍兵,為首的只是一名什長.

郡軍也不知道從哪弄來一輛馬車,把趙英的父母和兩個妹妹裝入車內,兩名家仆負責趕車,十幾名郡兵騎著馬,護在馬車的周圍.

埋伏在路旁草叢中的劉秀等人看到馬車越來越近,劉秀拉了拉傅俊的衣袖,低聲說道:"子衛,你看到隊伍中的那名什長了嗎?先把他除掉!"

傅俊心頭一震,面露詫異之色地看向劉秀.

他的眼力有專門練過,即便是在黑夜,可視的距離也要遠超過常人.

而此時,他也只能勉強看清楚過來的馬隊有十七名官兵,沒想到,劉秀連其中的什長都能分辨出來.

隨著馬車越發接近他們的埋伏地點,傅俊也終于看清楚了,官兵當中的確有一名什長.

他沖著劉秀點點頭,小聲說道:"主公放心,我有把握!"說著話,他慢慢把背著的長弓摘下來.

十幾名官兵騎著馬,正往前走著,猛然間,就聽嗖的一聲,人們連怎麼回事都沒弄清楚,人群當中的那名什長身子突然一歪,從戰馬上直接栽了下去.

周圍的軍兵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驚呼道:"什長--"

人們低下頭,定睛一看,無不臉色大變,原來什長的脖頸上觸目驚心地插著一支箭矢,力道之大,已經把他的脖頸射穿.

什長躺在地上,嘴巴一開一合,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口中吐出的全是血沫.有敵人!官兵們還沒來得及呼喊,劉秀已從草叢當中箭步沖了出來,他的身形一躍而起,跳起有兩三米高,赤霄劍橫掃而出,一名坐在馬上的騎兵脖頸被斬斷,無頭的尸

體還坐在馬上,碩大的人頭已然掉落在地.


噗!

血箭由短頸處噴射到空中,似乎將天上的明月都染成了血紅色.

旁邊的一名軍兵大吼一聲,提起長矛,向劉秀刺去.不過長矛的鋒芒都沒接近劉秀,他旁邊的草叢里竄出一條龐大的黑影,仿佛奔跑的犀牛,狠狠撞在馬身上.

連人帶馬,重達好幾百斤,竟然被這條黑影硬生生地撞翻在地.不等倒地的軍兵爬起,環首刀已然劈砍下來,咔嚓,隨著脆響聲,軍兵的人頭掉落.

這條黑影,正是蓋延.

劉秀等人的偷襲,來得又快又突然,而且犀利無比,一出手就連取了數名軍兵的性命.

余下的十幾名軍兵心頭大駭,可惜他們還未做出應對,劉秀等人業已殺到他們的近前.

十幾名軍兵,眨眼工夫,又倒下過半.余下的幾人料不能戰,催促胯下的戰馬,落荒而逃.他們想跑,但也得問問傅俊的箭.

嗖!噗--

隨著箭矢劃破長空,一名催馬逃走的軍兵後背中箭,一頭向前撲倒,從戰馬上栽落在地.

另一名軍兵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他一眼,嗖,一支箭矢精准地射入他的後脖根.

連續兩箭,中間的間隔都不超過一秒鍾,兩名軍兵相繼中箭斃命.如此出神入化的箭法,著實令人後脊梁冒涼風.

另兩名逃跑的軍兵像發了瘋似的,連續揮鞭,啪啪的不停抽打馬臀,與此同時,兩人的身子都已趴伏在馬背上,將自己受攻擊的面縮減到最小.

傅俊冷哼一聲,他箭步沖出,向前飛奔出數米遠,與此同時,他從箭壺中抽箭矢,搭上弓弦,箭頭指向空中,狠狠射出一箭.

箭矢在夜空中畫出一道美妙的拋物線,由高處下墜,仿佛長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正釘在一名騎兵的後心上.他的這一箭,把劉秀等人都嚇了一跳,在這麼黑的夜晚,對方又騎馬而逃,速度極快,而且已然看不到能射殺對方的角度了,可傅俊竟然還能將對方不可思議的一箭射殺

,其箭術之高明,堪稱登峰造極.

射殺這名軍兵後,傅俊不再向前奔跑,他重新撚弓搭箭,箭頭依舊是對准高空.

周圍眾人紛紛挺直身形,屏氣凝神地先看看傅俊,再瞅瞅已然跑出好遠,已完全消失在夜幕中的官兵,心里禁不住嘀咕,那名官兵都跑沒影了,你還能將他一箭射殺?

人們正想著,傅俊已一箭射了出去.

咻--

箭矢劃破空中,發出刺耳的呼嘯聲.

呼嘯聲由大變小,又由小變成完全聽不見.就當人們都認為傅俊這一箭射空的時候,就聽遠處的夜幕當中,突然發出啊的一聲慘叫.

這一聲慘叫,讓眾人都不由自主地生出毛骨悚然之感,目瞪口呆地看著正將長弓重新背在身上,好像沒事人的傅俊,心中暗歎:他還是人嗎?

嚴光干咳一聲,走到傅俊近前,拍拍他的胳膊,笑道:"子衛之箭術,堪稱李廣在世!"蓋延心有余悸地說道:"惹誰都不要惹箭術好的人啊."否則沒准哪一天,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