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他日再見



劉秀喘著粗氣,目光緩緩移到費駿的身上.即便明知道劉秀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即便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有好遠,可是當劉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費駿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感覺一股寒氣由自己的腳底板生

出,一直蔓延到發梢.他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不過很快他便為自己的膽怯感到羞愧,他強壓下心底的恐懼,向前連邁了幾大步,沖著劉秀說道:"劉秀,你也休要猖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說著話,他又看向四名親兵,厲聲喝道:"你們還等什麼?殺了劉秀,百兩黃金就是你們的!每人一百兩!"

這句話,讓四名親兵的眼中再次閃現出貪婪的光彩.他們相互看了看,紛紛喊喝一聲,持劍向劉秀撲了過去.

這一刻,劉秀感覺世間的一切似乎都變慢了,他目光流轉,掃視左右,四柄長劍,分從四個方向襲來,掛著刺耳的呼嘯聲.

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態,使出全力,倒是可以閃躲開這四把劍,可是接下來呢?他沒有把握能閃躲開對方接下來的一輪進攻.

劉秀深吸口氣,眼睛猛的瞪圓,與此同時,他身形向前直沖.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沙,沙!從他兩側攻來的兩劍,把他的後衣襟戳出兩個窟窿.

而由他正前方攻來的兩劍,一劍劃過他的脖頸,把他的脖側撕開一條長長的血口子,另一劍,則是挑開了他左肋側的皮肉.

雖說劉秀硬挨了對方兩劍,不過他也成功從四名親兵的包圍圈里沖了出去.這時的劉秀,已是拼盡了最後一口力氣,將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

他的身形仿佛一顆流星似的,徑直地閃到費駿的面前.

後者都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雙目圓睜,眼中還帶著驚駭,嘴巴大張,似乎是想要喊叫,但他再也喊不出任何聲音.

只見劉秀手中的赤霄劍,在空中畫出一道長長的紅線,于他脖頸處橫掃而過.

噗通!

費駿的身體向下一矮,直接跪坐到地上,過了那麼兩,三秒鍾,他的身子直挺挺地向前傾倒,恐怖的是,在他身體傾倒的同時,腦袋也脫離了肩膀,滾落在地.

噗!一道血泉從他的短頸處噴射出來,將地面染紅了好大一片.

誰能想到,在這麼危急的時刻,劉秀竟然能使出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冒著被當場斃命的風險,硬是從四把劍的鋒芒之下強行沖了出去,一劍結果了費駿.

看著費駿倒在地上,身首異處的尸體,那四名親兵都驚呆嚇傻了,久久回不過來神.

劉秀再堅持不住,單膝跪地.他一手緊握著劍柄,將赤霄劍狠狠戳在地上,支撐住自己的身體不倒,另只手抬起,死死捂住脖側.

只見猩紅的鮮血正順著他的手指縫隙汩汩流淌出來,捂都捂不住,只眨眼工夫,便將他的衣領,肩膀,胸前的衣服染紅好大一片.

"將軍--"

"公子--"附近的虛英,劉全等人看到劉秀的脖頸受傷,還流出那麼多的血,無不嚇得魂飛魄散,他們想沖過去搶救,但是沒有機會,眾多的縣兵擋在他們前方,他們根本沖不過去


,至少在短時間內難以突破面前的這些縣兵.

那四名親兵互相看了看,然後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劉秀身上.他們是費駿的親兵,費駿被殺,他們罪責難逃,唯一能活命的機會就是殺掉劉秀,將功補過.

四名親兵目露凶光,牙關咬得咯咯響,提著長劍,不約而同地向劉秀走了過去.

一名親兵率先來到劉秀的身前,確認他已無反抗之力,隨即將手中劍高高舉起,對准劉秀的腦袋,作勢便要劈砍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勁風從他的身側襲來,這名親兵連怎麼回事都沒看清楚,就感覺自己的脖頸一震刺痛.

他側頭一看,原來是從側方而來的一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脖子.

他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巴,目光呆滯地看向對方,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俊美無雙的面容.

這名親兵一個字都沒吐出來,身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在他身邊,站著一位白衣青年.

這名青年穿著一身白袍,格格不入的是,在如此混亂的戰場,他身上的白袍竟連個血點都沒有.

向臉上看,青年的長相堪稱是完美,五官的大小,比例,如同雕琢的一般,精美絕倫.

另三名親兵看清楚了來人,劉秀也同樣看清楚了來人,他心頭暗驚,陌鄢!他怎麼會在這里?

這名白袍青年,正是和劉秀有過一面之緣的陌鄢陌輕揚.

他一甩手中劍,濺出的血水在地面畫出一條紅線.他緩步走到劉秀近前,低頭打量他一番,而後他搬開劉秀捂住脖頸的手,仔細上面的傷口.

過了片刻,他說道:"劉校尉的運氣不錯,傷口並不致命!"說著話,他從懷中掏出手帕,放入劉秀的手中,繼續道:"不必謝我救你,我只是恰巧路過罷了!"

劉秀嘴角微微抽動,露出一絲苦笑,說實話,他現在已經連道謝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嘴巴剛張開,便咳出一大口血水.見狀,陌鄢忍不住搖頭,喃喃說道:"劉校尉對旁人都很仁慈,卻唯獨對自己這般心狠!"剛才劉秀沖出劍陣,斬殺費駿的那一幕,他看得很清楚,那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只有瘋子才會如此瘋狂,如此的不要命!劉秀現在還能活著,不是他的實力超群,

僅僅是因為他的運氣好罷了.

另三名親兵反應過來,三人咆哮一聲,一並向陌鄢攻了過來.陌鄢根本沒看對方,身形只稍微一晃,人已不可思議地射了出去,瞬間閃現到三名親兵的近前.

他是如何出劍的,三名親兵誰都沒看清楚,他們只看到空中乍現出三道寒光,緊接著,陌鄢又閃回到劉秀近前,好像他一直站在那里,從來沒有離開過似的.

噗通,噗通,噗通!三名親兵的身體相繼倒地,在他們的喉嚨處,各多出一顆小紅點,很快,小紅點變成了大紅點,鮮血不斷地湧了出來.

陌鄢看都沒看倒地的三名親兵,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劉秀身上,說道:"于私,我很希望能和劉校尉成為朋友,甚至是知己,但于公,我不會選擇劉校尉作為自己的主公."

劉秀的嘴角再次動了動,接著,又咳出兩大口血.

陌鄢輕歎口氣,繼續說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也不知再見之時,是敵還是友.劉……劉兄多加保重!"


在他說話時,他已看到虛英于縣兵當中殺開一條血路,直奔自己和劉秀這邊沖過來.他向劉秀拱了拱手,緊接著,身形一轉,向北走去.

有幾名縣兵還想上前攔阻,但他們剛到陌鄢近前,便見幾道電光閃過,隨後縣兵們的身子都僵硬住,等陌鄢從他們之間的縫隙中走過去後,幾名縣兵才相繼倒地.

和剛才的那三名親兵一樣,他們也都是脖頸處多出一顆細小的紅點.

虛英三步並成兩步,沖到劉秀近前,而後他跪坐在地,扶住劉秀的肩膀,問道:"將軍,你怎麼樣?"劉秀早已說不出話來,連點頭,搖頭的力氣都沒有,聽聞虛英的問話,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松緩了一些,可是隨著神經的松緩,頓時間眼前一黑,劉秀向前撲倒,再什麼都

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黑.他緩緩睜開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重影,感受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一百輛馬車碾過似的,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他重新閉上眼睛,很快,感覺有溫熱的水流入自己口中,他喝了一會,然後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當他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天色還是黑的,不過床榻旁站著好幾個人,有劉伯姬,有朱祐,有許汐泠,有虛英,虛飛,虛庭,還有一位劉秀不認識的陌生女子.

她相貌端莊漂亮,但卻帶著一股子勾人的媚色.

"主公,你醒了!"朱祐湊到床榻近前,整張臉都快貼到劉秀的臉上.劉秀睜開的眼睛緩緩閉上,嘴巴開啟,嗓音沙啞地吐出兩個字:"好丑."

"……"朱祐臉上的肌肉連續抽動了好幾下,緊接著他直起身形,回神向眾人哈哈一笑,說道:"主公還會開玩笑,看來是真的沒事了!"

"三哥,你哪里不舒服?"劉伯姬擠開朱祐,湊到床前,關切地看著劉秀.

劉秀很像告訴小妹,他身上就沒有哪一個地方是不難受的.不過他說不出來這麼長的話,只是睜開眼睛,向劉伯姬勾了勾嘴角,表示自己沒事,她不必擔心.

這次劉秀蘇醒了大概有兩刻鍾的時間,又喝了半碗水,並吞下兩顆不知道是什麼功效的藥丸,再次昏昏入睡.

當他第三次蘇醒的時候,身體的難受感才大大減輕,只不過幾處傷口都在發癢,不過與渾身灼痛相比,這已經強過許多.

"主公!"這次在床邊的是許汐泠.劉秀向她一笑,開口說道:"水."

許汐泠立刻回身,端過來一碗水,用棉花蘸著,一點點的喂入劉秀口中.

等劉秀喝掉了小半碗的水,許汐泠把水碗放到一旁,關切地問道:"主公感覺怎麼樣?"

劉秀嗯了一聲,虛弱地問道:"我睡了多久?"

許汐泠沉默片刻,說道:"前來攻城的淯陽縣兵,潰敗已有五日了."

也就是說,自己足足昏睡了五天之久!劉秀沉默了片刻,感歎道:"想不到,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許汐泠皺著眉頭說道:"倘若不是師姐來得及時,主公這次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劉秀一怔,好奇地問道:"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