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 江湖手段



徐政集結了百余號人,打跑了小股的京師軍和縣兵,但這百余人並沒有解散,而是跟著徐政去往七碗樓.徐政等人知道,縣府的官員都在七碗樓.

他帶著手下去七碗樓,還真不是為了去動武的.徐政和洛陽縣府的主簿徐寬私交甚密,兩人還帶點宗親關系,只不過離得比較遠.

徐政能在春鵬巷這里庇護那麼多的逃犯,他和縣府又豈能一點關系都沒有?

平日里,徐政沒少給徐寬送好處,徐寬倒是也很罩著他,春鵬巷這里雖然龍蛇混雜,但一直相安無事,縣府的人也很少會過來檢查.

徐政去七碗樓,是要找徐寬問個清楚明白,縣府這次排查郭區,究竟是為了抓公孫述的細作,還是為了針對他徐政.

他們這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穿過春鵬巷,來到七碗樓附近,剛走到樓閣近前,便被外面看守的京師軍和縣兵攔了下來.

看著對面人數眾多的京師軍和縣兵,徐政向手下人擺了擺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他走上前去,拱手說道:"各位,在下徐政,要見縣府的徐主簿,不知徐主簿可在這里?"

京師軍的人不知道徐寬是何許人也,但縣兵們自然都知道.主簿在縣府是很有實權的官員,地位也不低,縣府雜七雜八的事,基本都歸主簿管.

一名縣兵上前兩步,打量徐政一番,沉聲問道:"你找徐主簿有何事?"

"自然是要緊的事,還請這位兄弟幫忙通稟一聲,只要徐主簿知道是我來了,他一定會出來見我."

"你和徐主簿是?"

"在下徐政,和徐主簿是親戚."徐政報出自己名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讓對面聽清楚,自己也姓徐.

那名縣兵哦了一聲,說道:"你們在這里等會!"

說著話,他向徐政的身後看看,說道:"讓你帶來的人都老實點,別在這里撒野,鬧出了亂子,徐主簿也救不了你!"

縣兵倒是不知道劉秀正在七碗樓內,但他知道鄧禹在.真觸了右將軍的黴頭,縣令,縣尉都吃不了兜著走,更何況區區一主簿?

警告完徐政等人,縣兵噔噔噔的跑進樓內,快步上到三樓.

縣兵剛上來,董宣和張賁便從包廂里出來,沉聲問道:"外面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來了這許多人?"

那名縣兵先是看眼包廂,而後小聲說道:"大人,外面來了一位自稱叫徐政的人,說是要見徐主簿."

徐寬人也在這里,正拿著筆,認真地記錄著各地傳回的消息.

聽聞縣兵的話,他身子一震,急忙放下手中筆,站起身形,向董宣躬身說道:"大人,下官下去看看."

"你認識那個徐政?"

"認識,認識,徐政是下官的遠房親戚,就住在春鵬巷里,也不知道過來找我,所為何事."


董宣向徐寬揮了揮手,提醒道:"見到那個徐政,讓他趕快走,帶著這許多人過來,是要造反不成?"

徐寬身子一震,急忙躬身應道:"是,是,是,下官這就下去把他們都趕走!"說完話,他一溜小跑地下了樓.

董宣和張賁走回到包廂,向劉秀躬了躬身,小聲說道:"陛下,外面的來人名叫徐政,是徐主簿的遠房親戚."

劉秀哦了一聲,他站在窗前,向下看著,徐政帶來的那百余號人,高矮胖瘦,千奇百怪,很多人看起來都不像善類.

他幽幽說道:"能聚集起一百多號人,這個徐政,不簡單啊!"

董宣和張賁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劉秀轉頭看向洛幽,手指著站于人群前面的徐政,問道:"洛幽,這個徐政,你可認識?"

洛幽走到窗台前,順著劉秀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過了片刻,她搖搖頭,說道:"陛下,婢子不認識此人."

花非煙也走過來,向下面望望,露出沉思之色,半晌,她緩聲開口說道:"陛下,臣妾記得,青犢軍內曾有一名將領名叫徐政,只是不知道那個徐政是不是這個徐政."聽聞青犢軍的名號,徐宣和張賁身子同是一震.當年,青犢軍的勢力由河內擴張到河北,兵力最多的時候,達到二,三十萬之眾,後來被陛下擊敗,殘部又存活了好一陣

子,直至最近這兩年也漸漸沒了動靜.

青犢軍的將領倘若真混在洛陽城內,那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要在洛陽城內謀反?想到這里,董宣和張賁對視了一眼,額頭皆冒出汗珠子.且說徐寬,他快步下樓,從七碗樓內走出來,分開縣兵的人群,三步並成兩步,來到徐政面前,不等徐政開口說話,他拉著徐政向旁走出幾步,低聲訓斥道:"你瘋了?帶

著這麼多人來七碗樓作甚?你知道樓內有誰嗎?"徐政說道:"寬哥,你正要問你是什麼意思呢!這次縣府排查郭區,你為何不事先通知兄弟一聲?即便要排查,難道就不能避開春鵬巷嗎?你知道春鵬巷是我的地盤,左鄰

右舍,都是我的兄弟,現在縣兵要抓他們,我能不為他們出頭嗎?"

"你……你不會和縣兵動手了吧?"徐寬呆呆地問道.

"是啊,是動手了,不動手不行啊,他們都殺人了!"

"哎呀!"徐寬忍不住扶額,感覺自己已是一個頭,兩個大.

徐政繼續說道:"當時在場的還有京師軍,京師軍比縣兵更不講理,不過人不多,剛才都被我的兄弟們打跑了!"

徐寬聞言,腦仁更疼.徐政什麼時候捅婁子不好,偏偏趕在這個時候捅婁子.他咧著嘴說道:"你惹大麻煩了!"

"什麼?"

"你知道京師軍是誰調進城內的嗎?是由誰率領的嗎?"

"誰?"徐政下意識地問道.

"右將軍,鄧公!"徐寬急得連連搓手,說道:"你打了京師軍的人,你以為這事能善了嗎?"

徐政也是倒吸口涼氣,忍不住問道:"這次是右將軍和縣府一同做排查?"

"沒錯!"徐寬喃喃說道:"何止是右將軍,還有比右將軍更大的大人物呢!"

徐政打了個冷顫,鄧禹可是右將軍,萬戶侯,在洛陽城內,還有幾個比鄧禹更大的人物?


他沉吟片刻,急聲說道:"寬哥,你可不能不幫兄弟啊,和京師軍的人動武,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下面的弟兄們被他們抓走吧?"

徐寬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連連搖頭,說道:"我……我這次幫不了你了……"陛下現在就在樓上看著呢,自己要是在這個時候徇私枉法,那真就是在自尋死路.想到這里,徐寬打了個哆嗦,轉身就要走.徐政跨前一步,一把將徐寬的衣袖死死抓住,說道:"寬哥,現在你要是丟下兄弟們不管,可太不講義氣了!平時,你拿兄弟們

的好處還少嗎,前陣子,縣府擴建的時候,你說縣府缺錢,兄弟可是二話不說,給縣府直接捐了五十金呢!"

徐寬聞言,恨不得一把捂住徐政的大嘴巴,他氣沖沖地瞪著徐政,壓低嗓子,呵斥道:"你現在說這些作甚?"

"寬哥,我們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兄弟栽了,寬哥,你覺得你還能好的了嗎?"

"你他娘的在威脅我?"

"威脅可不敢,兄弟只是在陳述事實.寬哥,咱做人也得講道義吧!平時沒什麼事,你隔三差五的要好處,現在真到了兄弟要用你的時候,你卻推三阻四?"豆大的汗珠子順著徐寬的額頭流淌下來.他思前想後,猛的一甩胳膊,將徐政拉住他衣袖的手狠狠甩開,他一邊後退,一邊搖頭說道:"阿政,這次我是真的幫不了你了,

你要想把我們之間的事說出去,你就去說吧,大不了我一個人掉腦袋,我要是幫你,死的就不止我一個了."弄不好,全家都得跟著掉腦袋.說完話,他也不等徐政的回話,轉身就走.見狀,徐政剛要追上去,拉住徐寬,徐政身後的一名大漢猛的怒吼一聲,箭步追上徐寬,一把抓住他的後脖頸,向地上用力一

摁,怒聲說道:"狗官,你想翻臉不認人?"

糟了!在大漢沖出來的瞬間,徐政便意識到大事不妙,果不其然,這位愣頭青跑出來後,到了徐寬近前便把他強行摁在地上.

附近的縣兵和京師軍見狀,皆嚇了一跳.

只頃刻間,哨音便響了起來.緊接著,成群結隊的縣兵和京師軍從七碗樓的周圍沖了出來,將徐政以及他手下的那百十號人,團團包圍.

"放開徐主簿!聽到沒有,立刻放開徐主簿!"縣兵們或端著長矛,或端著弩機,一個個如臨大敵地怒視著徐政等人.那名摁住徐寬的大漢抬起頭來,環視一圈,怒聲吼道:"要死,老子也先拉上徐寬這個狗官做墊背!平時吃我們的,喝我們的,拿我們的,現在他娘的想不管我們,沒門!

"

幾名站在前面,端著長矛的縣兵互相看了看,一同向那名大漢沖了過去.他們還沒等大漢的近前,先被一名干瘦漢子擋了下來.幾名縣兵二話不說,持矛便刺.

他們的速度快,可那名干瘦漢子的速度更快,現場的人,只看到干瘦漢子突然化成了一股白煙,人卻憑空消失不見.

而在樓上觀望的劉秀看得清清楚楚,那股白煙,是干瘦漢子從袖口中抖出去的,他人以極快的速度,轉到了幾名縣兵的身後.到了縣兵的背後,干瘦漢子連續出腳,嘭嘭嘭,他連續的幾腳,都踢在縣兵的屁股上,這幾名縣兵,紛紛怪叫一聲,向前飛撲出去,摔在地上,又滾了幾滾,身子才算停

下來.

再看幾名縣兵,頭盔也摔掉了,手中的長矛也不知道摔到哪里,一個個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在樓上看熱鬧的劉秀眼眸閃了閃,目光也落在干瘦漢子身上許久.花非煙說道:"陛下,此人身上暗藏的迷煙,似乎有迷幻的功效."

他的速度是很快,但還沒快到讓人肉眼看不清楚的地步,幾名縣兵都未能看到他的行動軌跡,全無防備的被對方在背後踢了個正著,這只能說明對方灑出的白煙有問題.

劉秀點了點頭,說道:"江湖中的宵小手段."這種見不得光的陰招,也就在小規模的戰斗中還能有點作用,真上到戰場,面對千軍萬馬,什麼作用都起不到.花非煙一笑,說道:"這個徐政,手底下還是有些能人的."劉秀看不起江湖中人,但花非煙可是正經八百的江湖中人出身,在她眼中,這個干瘦漢子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