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漢向張昆點下頭,然後又看了一眼耿弇,馬武,王霸幾人,說道:"我現在得去見陛下了!"
王霸忙道:"大司馬,別忘了來我府上赴宴!"
吳漢不滿地哼哼了兩聲,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劉秀在清涼殿接見吳漢.見面之後,劉秀向旁擺擺手,示意吳漢落座.等他坐下,劉秀樂呵呵地問道:"子顏想參加這次的西征?"
吳漢向前探了探身子,說道:"陛下,為了征討隗囂,微臣沒少做准備."
劉秀向他擺擺手,說道:"我已經說過了,征討隗囂固然重要,但確保洛陽無失,更加重要."
吳漢深吸口氣,說道:"陛下,虎牙(蓋延)可守洛陽,左將軍,右將軍,皆可守洛陽!"
劉秀搖搖頭,說道:"讓別人守洛陽,我都不太放心,唯有子顏守洛陽,我最為安心!"
"陛下……""我不洛陽期間,子顏要看好張步."劉秀站起身形,在大殿中來回踱步,說道:"張步在青州有許多的舊部,他在青州的威望也仍在,雖說張步已經投降,但人心難測,他
會不會趁著我不在洛陽期間,暗中生亂,誰都說不准,子顏,你要派人盯緊他,留意張步的一舉一動."
吳漢聞言,無奈地搓了搓額頭,最終還是點頭應道:"是,微臣都記下了."
劉秀說道:"還要小心河內!河內是匪患重地,最近這段時日,河內的匪患有些嚴重,切不可大意."
"是!微臣記下了!"
"軍務之事,子顏處理,我很放心,但政務之事,子顏要多多請教司徒和司空,切不可獨斷專行."
"是!微臣記下了."
見吳漢情緒不高,劉秀笑了笑,說道:"子顏能守好洛陽,便是大功一件!"
說著話,他向一旁的洛幽點點頭.洛幽端著一個木匣子,走到吳漢近前,將木匣子放在他面前.
吳漢不解地看著劉秀.後者微微一笑,揚頭說道:"打開看看."吳漢將木匣子的蓋子抽開,低頭一瞧,里面裝的全是金飾.
其中有金叉,金制的步搖,還有其它一些金制的頭飾.看罷,吳漢一臉不解地問道:"陛下,這是……"
"這是賞賜給秦子婳的."
吳漢愣了片刻,急忙擺手說道:"陛下先前已經賞過子婳了."
劉秀正色說道:"秦子婳救了陽兒的命,再多的賞賜,她也受得起."
吳漢起身離席,屈膝跪地,向劉秀叩首,說道:"微臣謝陛下隆恩!微臣代子婳謝陛下隆恩!"
劉秀笑道:"子顏快快請起!你我之間,就不必如此客套了."
吳漢把木匣子的蓋子蓋好,退回到座位上,臉上也露出幾分笑容.
劉秀還是很會安撫人的,他知道吳漢重視秦子婳,便又給了秦子婳一些賞賜,這果然讓吳漢欣喜萬分.劉秀話鋒一轉,問道:"子顏,最近城內的情況如何?"吳漢想了想,含笑說道:"縣府最近做得很不錯,近些日子,洛陽沒有發生亂子.微臣以為,這可能與前段時間的排查有關,上次排查時,查獲了不少的暗樁眼線,估計,
各方安插在洛陽的耳目都損失不小吧!"
劉秀笑了,說道:"董宣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和吳漢又說了會話,後者起身告辭.等吳漢走後,劉秀把龍淵叫了進來,說道:"我打算出宮去看看."
"陛下,這……"劉秀說道:"此次征戰隗囂,還不知用時多久,我打算在城內轉一轉."劉秀還是很不放心洛陽,也不清楚自己離開洛陽之後,洛陽會不會生出亂子,他打算親自出宮去巡
視一番.
龍淵躬身說道:"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做安排."
劉秀的這次出宮,算是一次微服私訪,沒有帶張昆,倒是帶上了洛幽.
洛幽年紀小,打扮成書童的模樣,活像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孩子,龍淵,龍准,龍孛,以及虛英,虛庭,虛飛,也都更換上便裝.
劉秀換了一身白底藍面的袍子,頭上系著一塊方巾,腳下淡藍色的短靴,赤霄劍的劍鞘換成普通劍鞘.
這一身裝扮,打眼一瞧,文質彬彬的,和洛幽這個小書童倒是很能搭配得上.
他們從皇宮西側的側門悄悄出宮,外面有准備三輛馬車,出來之後,一行人立刻坐進馬車里.劉秀和洛幽同乘一車,龍淵三人和虛英三人各乘一車.
這次劉秀沒有在城區逛,而是讓羽林郎裝扮的車夫去往郭區.
三輛馬車,一路南行,穿過開陽門,來到開陽門北大街.
劉秀挑起車窗的簾帳,舉目向外觀瞧.
斜前方是一大片的高宇樓閣,劉秀對那片樓閣並不陌生,那里正是太學院,官府的許多官員就是從太學院里選拔出來的.
看罷,劉秀對車夫說道:"去太學院看看!"
但凡能上太學的,家境就算不富裕,起碼也是殷實,太學院的四周也十分熱鬧,大街小巷,商鋪林立,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在其附近,還有一座規模不小的集市.
一座太學院,可謂是養活了周邊一大群人.馬車來到太學院這里,一下子勾起了劉秀當年在長安上太學時的回憶.
洛幽也在望著窗外,看著院內一座連著一座的樓閣,禁不住驚歎道:"原來這里就是太學,好大啊!"
劉秀一笑,說道:"長安的太學院,比洛陽的太學院要更大,更壯觀!"
長安太學院里,可謂是臥虎藏龍,當然了,太學生的才學也是良莠不濟,既有他這種水平一般般的,也有像鄧禹那樣的天才.
聽了劉秀的話,洛幽禁不住感歎道:"婢子在長安生活了那麼多年,還從沒去過太學院呢!"
劉秀一笑,說道:"這次西征,便有機會去了!"
洛幽先是一怔,緊接著兩眼放光地問道:"陛下,此次西征,婢子……婢子也可以跟隨嗎?"
劉秀笑問道:"你不想去?"
洛幽連忙說道:"想想想,婢子想去!"
看到洛幽緊張又興奮的模樣,劉秀禁不住哈哈大笑.洛幽小臉一紅,小聲嘀咕道:"原來陛……公子是在戲謔婢子!"
劉秀說道:"放心吧,我說會帶你去,就一定會帶你去!"說著話,他揚頭對外面的車夫說道:"去附近的集市轉轉."
太學院周圍街道的行人多,但到了集市,這里的人更多,望眼望去,人頭湧湧,一眼望不到邊際.
由于行人太多,馬車難以進入,劉秀等人紛紛下了馬車,把馬車留在集市外面,他們步行走進集市里.
龍淵,虛英等人在劉秀的四周分散開來,與他的距離不遠也不近,既不會讓人看出他們在保護劉秀,但若出了狀況,他們又能第一時間出現在劉秀的身旁.劉秀和洛幽並肩而行,洛幽畢竟年紀小,還帶著孩子心性,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又好奇,走到劉秀身邊,仿佛一只小蝴蝶似的,時而在東,時而在西,時而在前,時而在後
.
劉秀對集市中的商品倒是沒什麼好奇心,只不過會時不時的問問物價,以此來對洛陽的民生做出評估.
隨著戰事的減少,社會越來越穩定,百業複蘇,田地複耕,物價開始回落,各類商品都越來越便宜,以前數百錢都買不了多少糧食,現在兩,三百錢可買一石粟.
按照糧價,可以很容易的推斷出民生.以當時最底層的官員待招公車做標准.待招公車,就是儲備干部,是沒有官銜,准備做官的人,再沒有比這更低的級別了.待招公車每月的俸祿是三石糧食外加三百錢.以一石糧食三十斤計算,三石糧就是九十斤,三百錢可買一石多糧,合到一起差不多就是一百二十斤,每天平均下來,是四
斤糧.以一家五口人計算,每天四斤糧食,是很難讓人每頓都吃飽的.當然了,待招公車的俸祿屬社會底層,而且這是以一人養一家計算的,一個五口之家,通常兩到三口人都
是有收入的.當時,打工的月薪是四五百錢,可買兩石糧食,養活自己一個人是綽綽有余,不過工人的工錢也不是固定的,有人會高一些,達到一兩千錢甚至數千錢,有人會低一些,
可能只有三四百錢.
根據個人的能力不同,薪資也不同,在這一點上,古代和現代沒什麼區別.
總體而言,洛陽的物價還是偏高,尤其是太學院這邊的集市,物價還要比別處更高一些.
詢問物價,可以讓劉秀掌握到很多的民生信息,順勢可推斷出百姓們對當前之朝廷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這可比大臣們的奏疏直觀得多,也真實得多.
洛陽的物價是有下落,但在劉秀看來,還有更大下落的空間.劉秀正往前走著,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洛幽立刻回到劉秀身邊,點著小腳,好奇地往前張望.
劉秀隨手按了按她的小腦袋瓜,說道:"那麼好奇,我們走近看看!"說著話,他邁步往前走去,洛幽則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擠開前方的人群,劉秀和洛幽來到人群的中央,這里有一群流里流氣的青年正在圍毆一個也看不出來年紀多大的人.
這人被打的躺在地上,抱著腦袋,滿臉滿身的塵土,嗷嗷哀嚎.
"別打了,再打就把人給打死了!"有圍觀的百姓不滿地大聲勸阻道.
"不打了?他欠下的錢,要是你能幫他還,我們就不打了!"
"我憑什麼幫他還錢,我又不認識他!""不能幫他還錢就閉嘴,少在這里羅里吧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