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十四章 順藤摸瓜



"政哥的意思是……"

徐政說道:"他們一定會把藏在糧倉里的女人偷偷送出城,只要我們順藤摸瓜,一定會找到其他人的下落."

聽聞徐政的話,在場眾人紛紛點頭,認為徐政說得有道理.柳不信皺著眉頭說道:"政哥,陛下可只給我們三天的時間啊."

"不礙事,今天才第一天,我們還有兩天的時間,如果真是期限到了,對方還沒有動靜,我們就強沖西平糧倉,能救出幾個是幾個."

"是!政哥!"

徐政安排人手,潛伏在西平糧倉附近,緊盯著糧倉的一舉一動.第一天無話,第二天糧倉依舊毫無動靜,直至第三天早上,從糧倉里行出來四輛馬車.

馬車拉著的都是一只只的竹筐,羅起好高,打眼看去,竹筐里有的裝糧,有的裝菜,還有裝肉的.

在糧倉附近已經埋伏了兩天的徐政,柳不信等人見狀,眼睛同是一亮.

徐政向手下眾人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緊張,也不要太過激動,要裝作像沒事人一樣,遠遠盯著這幾輛馬車就好.

四輛馬車出了西平糧倉,一路南行,直奔長安南面的安門而去.長話短說,四輛馬車行到安門後,有看守城門的軍兵走上前來.負責押車的一名中年人滿臉堆笑地上前,將一卷羊皮文書遞交給城門軍侯,點頭哈腰地說道:"軍爺,這些是送往官稷的糧食和貢品.一共四車,糧食有二十筐,蔬菜五筐

,還有雞鴨豬羊肉三筐,另有雜物兩筐,合計三十筐."

城門軍侯拿過羊皮文書,上面有詳細的明細,還蓋有官稷的印章.

拿著明細,和馬車上裝著的竹筐對照一番,沒錯,的確是三十筐.城門軍侯看罷,將羊皮文書還給中年人,向一旁退了退,揮手說道:"放行!"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中年人客氣地連連鞠躬,而後向趕車的車夫說道:"走!"

四輛馬車,沒有受到搜查,順利出了安門,一路向南,去往官稷.

到了城外,尤其是走官稷這條路,行人很是稀少,如果徐政等人還跟在後面,太容易被人發現了.

柳不信說道:"政哥,你們都離遠點,我在後面悄悄跟著就好,沿途我會做好記號."

徐政知道柳不信藏身的本事極強,要說追蹤目標,再沒有誰比他更勝任了.他面色凝重地說道:"路上多加小心,可以離對方遠一點,但切不可跟丟!"

"屬下明白!"柳不信點下頭,別過徐政等人,追隨四輛馬車而去.


離開長安,進入郊外地界,四輛馬車的速度明顯加快許多,而且趕車的人也變得警惕起來,時不時地觀望四周.

走到最後的馬車上,除了趕車的車夫,還坐著四個人.

其中有一人伸長脖子,向後張望,同時問道:"後面是不是有個人在跟著我們?"

另外三人聞言,皆伸長脖子望過去.不知是不是沒有他那麼好的眼神,三人望了半天,什麼都沒瞧見,其中有人嘟囔道:"老五你看錯了吧?什麼都沒有啊!"

"我應該不會看錯,剛才好像……真的有人影晃動."

這時候,那名中年人走了過來,面無表情,目光如電,冷冷掃視他們一眼,沉聲問道:"在說什麼呢?"

"掌櫃的,老五說後面好像有人在跟在我們,可我和老六,老八都沒看到."

聽聞這話,中年人心頭一震,急忙向後方望去,看了好半晌,他也什麼都沒看到.

叫老五的那名漢子撓撓頭,小聲說道:"掌櫃的,也有可能……可能是我看錯了吧!""小心駛得萬年船!現在,我們一點也馬虎不得!"說著話,中年人讓四輛馬車全部停下,指著幾名大漢說道:"老五,老六,老八,老九,你們幾個去後面看看,如果真有

人在跟在我們……"說到這里,中年人目光一凝,抬手在脖頸前做了個橫切的手勢.

四人會意,齊齊躬身施了一禮,然後從馬車上跳下來,邁步向後方走去.

他們四人分散開來,兩人走在官道上,另兩人走在官道下的草叢里,與此同時,四人的右手皆已抬起,握住肋下的佩劍.

他們一直往前走出一里多遠,往回看,馬車那邊只剩下個小黑點了,可是到了這里,目光所及之處,依舊是一個人都沒有.

一名大漢沉聲說道:"老五,你是不是真的眼花了?我們都走出這麼遠了,還是啥也沒看到啊!"

老五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前走,另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無奈搖頭,只好繼續跟著他.

又走出半里地,到了一顆大樹前,老五舉目向四周看看,小聲嘀咕道:"剛才,我看那個人影就在這附近!"

另外三人舉目環顧四周,這里一馬平川,就連草叢,也僅僅是莫過人的腳面,根本藏不了人.

老六白了他一眼,揮手說道:"行了行了,老五,你別折騰人了,這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就是你看錯了,眼花了."

找了半天,啥都沒找到,老五也有些過意不去,撓撓頭,說道:"或許……真是我看錯了吧!這段時間太緊張了!"


"依我看,實在不行,你就回隴地吧!"老五白了他一眼.

老五活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氣呼呼地說道:"毫無作為的回到隴地,我有何臉面去見大王?"老六聳聳肩,沒再接話,向老八,老九一揮手,三人調頭往回走.老五不甘心地又掃視一遍四周,還是毫無發現,他咬了咬牙,狠狠一腳踹在旁邊的樹干上,調頭回去了

.

他們離開了好一會,直至四人的身影只剩下四個小黑點,樹木的樹枝當中傳出嘩啦啦的聲響,緊接著,有一人從樹上滑落下來.

他站于樹後,探出半顆腦袋,向前望去.這位,正是暗中跟著他們的柳不信.

柳不信眯了眯眼睛,這些人,可比他想象中的要大有來頭.他們不是普通的賊寇,而是來自于隴地,那麼他們所說的大王,也只能是隗囂了.

這麼說來的話,西平糧倉早就是隗囂的人,這根釘子,埋得可夠深的!

可是,埋的這麼深的一根釘子,將來明明可以大有作為,為何現在要冒如此之大的風險,劫持長安城內的女子呢?

柳不信把整個案子回想一遍,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明白了.他們在長安秘密劫持女子,現場故意留下野獸的毛發,這明顯是在栽贓嫁禍天子.

如果失蹤案得不到制止,謠言將會越演越烈,到時,天子的名望和聲譽勢必大大受損,這時候,只要有人暗中挑撥,煽動,長安都有可能爆發民亂.

等到那時,隗囂再大舉來攻,己方內憂外困,其局面可想而知.

想明白隗囂所用的詭計,柳不信禁不住驚出一身的冷汗.

對方太過于小心謹慎,他只能再次拉遠追蹤的距離.

一個時辰後,四輛馬車行到官稷.柳不信趴在附近的草叢里,身上蓋著一層綠色的紗布,讓他整個人都融入到草叢當中.

馬車在官稷的門口停了一會,然後官稷的大門打開,從中走出來一行人,為首的一位,正是官稷令吳慶.

官稷令這個官,再小它也是個官,西平糧倉的掌櫃,做得再大也是個商.

按理說,西平糧倉的掌櫃應該對吳慶畢恭畢敬才對,而柳不信所看到的,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吳慶出了官稷大門,看到外面的掌櫃,快步上前,一躬到地,滿臉的堆笑.

掌櫃的則是背著手,只是以點頭還禮.之後,兩人嘀嘀咕咕地說著話,距離太遠,柳不信聽不清楚他兩人具體在講些什麼.過了一會,兩人交談完,吳慶向後面招了招手,幾名官稷的侍奉走到第二輛馬車,他們先是把壓在上面的幾筐蔬菜搬下來,但並沒有抬走,而後,又從馬車的底層,搬出

來兩只大筐.


表面上看,里面裝的都是些粟子,但把上面的一層拿掉,再往筐里看,兩只竹筐里各裝了一名女子.

兩名女子都是手腳被捆綁住,嘴巴被堵得死死的,眼睛上也蒙著黑布條.

看到這兩名女子,在場的眾人,包括吳慶在內,沒有一人露出驚色,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有兩名身材魁梧的侍奉將兩名女子從竹筐里拽出來,扛在肩膀上,然後大步流星地走進官稷.

躲藏在草叢中的柳不信看得清楚,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有想到,西平糧倉在城外一定有接應,但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接應西平糧倉的竟然會是官稷.

官稷怎麼和隗囂的細作搞到一起去了?難道,官稷也被隗囂給買通了?想到這里,柳不信倒吸口涼氣,就在不久之前的秋社節,陛下還差點在官稷用膳呢.

如果酒菜中有毒的話,那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啊!他暗暗咧嘴,眼睛眯縫起來.

官稷那邊,兩名大漢把女子扛進去後,其他人開始抬筐,將一筐筐的糧食都抬進官稷里.吳慶的臉上,由始至終都是樂呵呵的,搓著手,和掌櫃的不知說著什麼.

眼瞅著竹筐都被搬運進官稷,掌櫃的從腰帶內掏出兩枚金餅,拍在吳慶的手里.

後來拿著兩枚金餅,臉上的笑意更濃,沖著掌櫃的點頭哈腰,其狀真就像是一只在搖尾乞憐的狗.

把筐子都運進官稷,掌櫃的手下人紛紛出來,而後,人們坐上馬車,原路返回長安.吳慶站在官稷的大門前,還向離開的馬車揮了揮手.

返回長安的四輛馬車,完全是在柳不信趴伏的地點前走過去的.而坐在馬車里的人,竟然沒有一人發現路邊的草叢里竟然還藏著一個人.

馬車已經過去好遠,柳不信還是保持著一個姿態,動也不動.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半個時辰,也可能是一兩個時辰,柳不信聽到不遠處有腳步聲.

他微微撩起頭頂的綠色紗布,稍稍抬頭看去,只見從長安那邊走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徐政.眾人邊往前走,邊向四周觀望,好像是在找誰.

還能是找誰?自然是在找他柳不信.等眾人都已經走到他近前了,柳不信才一下子從地上蹲起.看到一片草叢,突然鼓起一個大包,把徐政等人都嚇了一跳.

當柳不信把蒙在身上的綠色紗布放下來,眾人才算看清楚,原來是他.徐政又驚又喜地快步上前,問道:"不信,查得怎麼樣?看清楚了嗎?"

柳不信向徐政等人擺擺手,示意他們都蹲下來.

而後,他低聲說道:"西平糧倉的確是把人給運出來的,接收的人,是官稷,另外,西平糧倉不簡單,應該是隗囂安插在長安的暗樁."他這一番話,信息量實在太大,徐政等人一時間都有些回不過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