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六章 混入敵營



借著夜幕做掩護,連日來糧草短缺的牛邯部,終于在漢軍的支援下,吃了一頓飽飯.

戰場周圍的王孟軍探子,也不是沒有察覺出戰場的異樣,不過天色太黑,他們又距離太遠,對于戰場內部的情況,他們根本看不清楚.

有膽大的探子騎馬向戰場靠近,不過他們還沒到近前,便被牛邯軍的箭陣當場射殺在地.

天色這麼黑,戰斗又如此'激烈’,誰知道接近過來的是友軍還是敵軍,完全起見,甯可錯殺,也不放過.

在兩名探子被箭陣射成刺猬後,王孟軍的探子更加不敢靠近戰場,皆躲避到遠處觀望.不過,在夜幕當中,他們除了能聽見喊殺之聲,其余的,什麼都看不見.

但返回本方大營,向王孟稟報的時候,他們當然不能這麼說,探子們不約而同的表示,雙方激戰正酣,現難分勝負.

漢軍和隴軍折騰了整整一宿,翌日早上,牛邯感覺也差不多了,下令撤退.

戰斗一天一夜的隴軍,在戰場上扔下大量的'尸體’和'傷兵’,殘存下來的數萬兵馬,跟隨牛邯,向雞頭道方向潰敗.

漢軍不依不饒,留下一部分兵馬打掃戰場,其余兵馬,隨後追殺隴軍.以牛邯為首的隴軍將士,直被漢軍追殺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人們是跑一道,'死’一道,十五萬眾的大軍,土崩瓦解,潰敗的沿途上,隨處可見隴軍的'尸體’和'傷兵’.

最後,跟隨牛邯跑到雞頭道的隴軍,連五萬人都不到.

聽聞牛邯部的慘狀,王孟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他預料到牛邯會敗,但也沒想到牛邯會敗得如此之慘.

那可是十五萬的大軍啊,最後跑回來還不到五萬人,整整十萬兵馬被打光了,王孟氣惱地說道:"哪怕是個傻子率軍,也不會敗得如此之慘!"

不管王孟再怎麼氣惱,終究還是率部出了雞頭道,接應牛邯的殘兵敗將.見到牛邯後,王孟都差點被沒認出來.

此時的牛邯頭盔已經掉了,披頭散發,臉上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黑一道,紅一道的,滿臉的血汙,在他的身上,也是血跡斑斑.

看他的周圍的將士,有一個算一個,盔歪甲斜,一身的血跡,一個比一個狼狽.

當牛邯翻身下馬的時候,連站都站不穩,身子側歪,向旁踉蹌,好懸沒摔到地上.好在旁邊的部下們手疾眼快,急忙伸手把牛邯攙扶住.

牛邯喘著粗氣,緩了一會,把部下們推開,邁步向前方的王孟走去.

王孟好整以暇的背手而站,看著走上前來的牛邯,面無表情地問道:"牛將軍,你的十五萬兵馬,現在何處啊?"

一聽這話,牛邯差點哭出聲來,哽咽著說道:"我……我敗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瓦亭沒了,十萬將士,也……都沒了!"

"你真是好本事啊!"王孟氣得七竅生煙,他本以為自己能接收牛邯十萬左右的兵馬,結果牛邯就帶著這麼幾萬殘兵敗將逃回來.

"牛將軍現在該好好想一想,你要如何去向大王解釋,解釋你是怎麼在一日之內,折損十萬大軍的!"

牛邯身子一震,差點癱坐到地上.兩旁的侍衛急忙他的胳膊架住.牛邯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低垂著頭,呆若木雞.

見狀,王孟心中冷哼一聲,暗罵道:牛邯,你也有今天!你的傲骨,傲氣呢?現在都哪去了?


他深吸口氣,振聲說道:"把牛將軍之部下,全部編入我軍當中,全軍做好准備,迎戰敵軍!"

"喏!"周圍的王孟部將們齊聲應道.王孟看眼還在發呆的牛邯,問道:"牛將軍,我暫時接管你的部下,你沒意見吧?"

牛邯緩緩抬頭,看眼盛氣凌人,居高臨下的王孟,立刻又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我……我沒意見……"

"哼!"王孟冷笑,即便你有意見,你現在也得給我忍著!他沉聲說道:"牛將軍累了,來人,帶牛將軍到營帳去休息!哦,對了,記得再讓牛將軍吃頓飽飯!"

他這話是一語雙關.一是諷刺牛邯在瓦亭缺糧,二是暗示牛邯,見到隗囂之後,怕是要凶多吉少.畢竟一下子損失了十萬兵馬,牛邯的罪過不小.

牛邯好像回過神來,他怒視著王孟,從牙縫中擠出一句:"王將軍,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王孟嗤笑一聲,說道:"牛邯,現在我還能給你一座營帳,還能讓你吃一頓飽飯,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難道你不懂嗎?"

牛邯咬牙說道:"你憑什麼要把我的部下編入到你的軍中?"

王孟震聲說道:"就憑我是雞頭道的主將!就憑這里是雞頭道!牛邯,如果你對我有任何的不滿,隨便你去大王那里告我的黑狀,我倒要看看,大王是幫你還是幫我!"

牛邯與王孟對視,過了許久,牛邯的氣勢明顯弱了下來,低垂下頭,默不作聲地向前走去.

王孟瞥了他一眼,哼笑出聲,對身邊的部將們說道:"把牛邯的部下都拆散開,分些人手到兩邊的山頂,像搬運滾木礌石這種的粗活,重活,就交給他們去干!"

眾部將們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連連點頭應道:"明白!將軍!"

王孟要吸收牛邯的部下,當然不能讓這些人抱團,在他的命令下,牛邯的四萬多將士,被全部拆分,分配到王孟軍的各營,各部,各曲.

牛邯被王孟的手下領到一座營帳,這名將官和王孟一樣,也是一臉的傲氣.他向營帳努努嘴,說道:"牛將軍,你就住在這座營帳里吧!"

這座營帳,就是一座普通將官的營帳,從外面看就看小,進入里面,空間更小.

牛邯周圍還有不少的侍衛,人們見狀,紛紛怒聲質問道:"你們就讓我們將軍住在這里?"

那名將官聳聳肩,說道:"山谷就這麼大,營地里的營帳就這麼多,能分出一座營帳給牛將軍,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們還不知足什麼?"

"你……"

牛邯擺擺手,打斷手下侍衛的話,他問道:"我不是一個人,我的侍衛,部下們都住在這里?"

那名將官理所當然地環視四周,說道:"這里周圍有這麼多的空地,難道,還不夠他們住的?"言下之意,可以直接睡在地上嘛!

"你好大的狗膽!"牛邯受隗囂器重,牛邯的侍衛們,平日里也是眼高過頂,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欺辱?

一名侍衛咆哮一聲,一把將那名將官的衣領子抓住,氣得臉色漲紅,須發皆張.

那名將官也不反抗,任憑對方揪著自己的領子,冷笑著說道:"怎麼,想在我軍大營里動手?行啊,你動我一下試試,看看老子能不能弄死你!"

侍衛氣急,抬起胳膊,作勢要掄拳,牛邯將侍衛的手腕抓住,向他搖搖頭,說道:"算了,今晚,我們就住在這里!"

"將軍--"


牛邯搖搖頭,垂頭喪氣地走進營帳當中,見狀,侍衛也只能把將官的領子松後,後者冷哼一聲,說道:"還算你們識抬舉!"說完話,他一甩袍袖,轉身離開.

雖說牛邯在瓦亭慘敗,十萬大軍被打光了,但逃到雞頭谷的兵馬,依舊有四萬多人,王孟麾下總共才六萬將士,要吸收四萬余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光是向各營分兵,就一直忙碌到深夜,直至子時,王孟軍才算勉強把牛邯的部下分配完.解決了這件事,王孟也是長松口氣.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族兄王遵.自己的這位族兄,可是奉大王之命到瓦亭調兵,現在牛邯戰敗,瓦亭失守,自己的這位族兄哪去了?

他派人去打聽,結果詢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王遵的下落.牛邯眉頭緊鎖,直接去找牛邯.在去牛邯營帳的路上,他問手下人道:"這一天,牛邯都在干什麼?"

一名侍衛畢恭畢敬地回道:"將軍,牛邯一直待在營帳里,沒有出來."

王孟笑了笑,說道:"這次打了這麼大的敗仗,出了這麼大的丑,如果我是牛邯,我也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周圍眾人聞言,不約而同地哄堂大笑.

到了牛邯的營帳,王孟舉目瞧了瞧,連進都沒進,大聲喊喝道:"牛將軍,出來說話!牛將軍?"

時間不長,營帳簾子撩起,牛邯和幾名侍衛走出來.他茫然不解地看向王孟,拱手說道:"王將軍,有何賜教?"

"賜教可不敢當,牛邯,我的族兄可在你的瓦亭,不知族兄他現在哪里?"王孟沒有多余的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牛邯臉色明顯一變,地垂下頭,說道:"我……我不知道."

見他面色不對,王孟眯了眯眼睛,凝聲說道:"不知道?我族兄可是在你的地頭上,現在,你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在哪里?"

"也許,也許大將軍死在亂軍之中,也許,大將軍是被敵軍生擒活捉了……"

王孟聞言,勃然大怒,吼道:"牛邯,我族兄可是在你瓦亭,你作為瓦亭主將,沒有保護好我族兄,導致我族兄下落不明,你該當何罪?"

他倒是不是十分在乎王遵的死活,不過有給牛邯加罪名的機會,他是一定不會錯過的.

牛邯臉色變換不定,低著頭,一言不發.王孟抬手指了指牛邯,說道:"牛邯,如果我族兄平安無事,還則罷了,若我族兄真有個三長兩短,我王孟絕不饒你!"

說完話,他又狠狠瞪了牛邯一眼,甩袖而去.在回中軍帳的路上,眾將官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王大將軍會不會真的……歿于兩軍陣前了吧?"

"如果沒出意外,人早該回來了,可現在還不見大將軍的蹤影,末將擔心,大將軍是凶多吉少啊!"

王孟面無表情,也看不出來他是高興還是憤怒,直至回到中軍帳,他方開口說道:"明日一早,派人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喏!"

且說牛邯.他回到營帳里,席地而坐,周圍的侍衛們,也都齊刷刷地跪坐下來.

他重重地咳了一聲,很快,營帳的簾子撩開,一名侍衛從外面探進頭來,向牛邯微微搖首,表示外面安全.

牛邯點下頭,臉上的頹廢之色一掃而光,雙目射出兩道精光,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明早寅時,我們動手,目標是王孟之寢帳,勢必要將其一舉拿下!"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先拿下了王孟,那麼接下來的行動,必將是事半功倍,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