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崩潰邊緣



戎丘的局勢已岌岌可危,在面對漢軍大舉進攻的情況下,戎丘城防全面告急.

王捷迫不得已,只能以飛鴿傳書的方式,再次向西城的隗囂求援.隗囂有接到王捷的書信,他急急召來群臣,商議對策.

鄭興說道:"西城和戎丘,互成犄角,唇亡齒寒.大王若想西城不失,就得先確保戎丘不失,現戎丘危急,大王需派軍援助才是."趙秉不以為然地說道:"王將軍向來善守,且戎丘建于山上,地勢險峻,易守難攻,雖說現在戎丘局勢被動,但還絕沒到生死存亡的關頭,大王,微臣以為,我軍暫時可不

增援戎丘!"

申屠剛說道:"王將軍向來穩重,如果不是戎丘真到了生死邊緣,王將軍絕不會一再發來書信告急!"蘇衡說道:"戎丘局勢不妙,但西城又何嘗不是如此!攻打戎丘的敵軍,只有三萬,而攻打西城的敵軍,足有十萬,現西城尚且難以自保,又哪里還有余力去增援戎丘?難

道,為了確保戎丘不失,就要先丟掉西城不成?"

鄭興說道:"西城雖也處于被動,但還不到堅守不住的程度……"

趙秉說道:"鄭祭酒又怎知戎丘已堅守不住?"

隗囂麾下的文臣,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分兵支援戎丘,一派主張暫時不宜分兵,王捷還能堅守得住.雙方唇槍舌劍,爭論不休,隗囂被他們吵得一個頭兩個大.

在隗囂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兩派的大臣終于停止辯論,齊刷刷地看向隗囂.隗囂接過侍從遞過來的溫水,喝了兩口,總算是把咳嗽壓了下去.他清了清喉嚨,向眾人擺擺手,說道:"不要再吵了,分兵援助戎丘之事,以後再議.給王捷回信,就說,西城面對十萬敵軍,自顧不暇,暫時,無法分兵增援戎丘,讓王

捷于戎丘再堅守一個月,一個月後,我方援軍可到!"

鄭興眼巴巴地看著隗囂,痛心疾首地說道:"大王,王將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堅守一個月了啊!"

申屠剛接話道:"是啊,大王,王將軍在書信中說得清楚,現戎丘缺兵短糧,別說一個月,恐怕連十天……三天都難以堅守啊!"

趙秉說道:"微臣以為,大王言之有理!以王將軍之才,戎丘之天險,堅守一個月,應是綽綽有余!"

申屠剛怒斥道:"趙秉,你一再向大王進獻讒言,你究竟是何用意?"

趙秉也怒了,反問道:"申屠,你一再讓大王分兵增援戎丘,可是在暗助漢軍,攻破西城?"

"你……你你你……"申屠剛指著趙秉,氣得好半晌說不出來話.

趙秉轉頭向隗囂拱手施禮,正色說道:"大王,申屠主張分兵,就是在暗助敵軍,暗通漢賊,居心叵測,大王應立即將申屠拿下查辦!"

隗囂揉了揉額頭,揮手說道:"孤累了,你等,都退下吧!"

"大王……"

"退下!"隗囂在侍從的攙扶下,躺回到床上,疲憊地閉上眼睛.

申屠剛一揮袍袖,轉身負氣而去.趙秉手指著申屠剛離去的背影,怒聲叫嚷道:"申屠這是什麼態度?他這是在給誰甩臉子?"

不管趙秉怎麼叫囂,申屠剛是頭也不回地走了.鄭興緊隨其後,也走出了隗囂的臥房.

到了外面,鄭興追上申屠剛,苦笑道:"看來,現在是真的大勢已去了!"


申屠剛怒聲說道:"敵強我弱,尚可一戰,可大王一再聽信讒言,此戰還怎麼打?我們會輸,不是輸在漢軍有多強,只是輸在我們太羸弱."

稍頓,他仰天長歎一聲,幽幽說道:"伯山……他是回不來了!"

但凡杜林的腦子還清醒,他就不可能再回漢陽,再重新回到隗囂這艘快要沉掉的破船上.

鄭興聞言,忍不住笑了,搖頭說道:"可惜,你我都沒有機會離開西城啊!"

如果可以走,他連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會立刻,馬上,毫不猶豫的選擇離開西城.申屠剛看了鄭興一眼,撇了撇嘴,鄭興是把他心里想說的話給說了.

很快,隗囂令人發出的書信,便送到了王捷的手中.王捷看罷隗囂的書信,久久都是沉默不語.

大王不打算增援戎丘一兵一卒,也不打算增援戎丘一石一斗的糧草,卻要讓他再此堅守一個月,他王捷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這一點啊!

周圍的眾將眼巴巴地看著王捷,見他不說話,人們急得滿頭是汗,紛紛喚道:"大將軍--"

王捷把手中的布條遞給眾將,長歎一聲,說道:"真是……天要亡我王捷啊!"

人們急忙查看布條上的內容,看罷之後,一個個無不呆若木雞.大王要他們再堅守一個月,這不是在癡人說夢嗎?

一名將官喃喃說道:"大王已經不管我等之死活,我等,真的要留在戎丘等死嗎?"

另一名將官急聲道:"與其被當成棄子,被迫等死,不如……不如就向漢軍降了把!"

眾人聞言,心跳一陣加速,齊刷刷地看向王捷.王捷臉色沉了下來,回手抽出佩劍,大聲喝道:"誰若再敢輕言投降,動搖軍心,殺無赦!"

見王捷氣得臉色漲紅,兩眼冒出凶光,人們嚇得一縮脖,再不敢多言.

恰在這時,一名兵卒急匆匆跑了進來,大聲說道:"稟報大將軍,敵軍再次發起攻城!"

王捷和麾下眾將的臉色同一變,他向眾人甩頭說道:"走!隨我上城頭禦敵!"

眾將跟隨王捷,快速登上南城的城頭.這里正是漢軍主攻的方向.

向城外望去,只見山底下,山坡上,全都是密密匝匝地漢軍,放眼望去,人頭湧湧,真仿佛成群的螞蟻一般.

眼瞅著漢軍的大隊人馬已經快要爬上山坡,來到城牆底下,王捷向左右大聲喝道:"全軍准備作戰,抵禦敵軍!"

王捷的命令傳達下去,從城頭上只是飛射出稀稀拉拉的箭矢.

戎丘守軍雖傷亡慘重,但將士們並沒有消極怠戰,只不過現在城內的滾木,礌石,火油皆已消耗殆盡,剩下的守城武器,就只是些箭矢.

而且這些箭矢還是城外的漢軍射進城內,被隴軍臨時收集來的.

這零零散散的箭射,又哪里能阻擋得了漢軍的全力猛攻?

很快,漢軍將士便推進到城牆近前,緊接著,一架架的云梯搭在城牆上,漢軍兵卒開始順著云梯,向城頭上沖鋒.

王捷親自督戰,指揮城頭上的隴軍,阻擊漢軍上城.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王捷的本事再大,在守城武器全部用光的情況下,他所能做的也很有限.


很快,第一波漢軍便順著云梯攻上城頭,周圍的隴軍蜂擁而上,與漢軍打到了一起.剛開始,上來的漢軍人數較少,被周圍圍攻上來的隴軍一一殺倒在地.

但隨著爬上城頭的漢軍數量越來越多,隴軍開始變得手忙腳亂,難以招架.

就在漢軍源源不斷的攀爬上來,隴軍的局勢漸漸變得被動之時,王捷率領一批精銳的敢死隊,沖殺上來,與漢軍戰到一起.

王捷手持一杆長刀,向前橫掃出去,對面的漢軍一下子便倒下兩三人.

他持刀時而劈砍,時而橫斬,前方的漢軍不斷慘死在他的刀口下.王捷勇猛,他麾下的敢死隊也都個個不要命,豁出性命的和漢軍厮殺.

在漢軍傷亡了數百人的情況下,攻勢終于被打退回去,人們順著云梯,紛紛滑下城牆,又從山上,退回到山下.

等這撥漢軍全部撤出戰場,城頭上的隴軍將士一個個都已累得虛脫,或坐在地上,或躺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王捷身上也有掛彩,不過傷勢並不嚴重,經過一番包紮後,他便起身,幫著醫官,去包紮麾下將士們的傷口.

城內的藥品也已用光,對于傷口的包紮,就是拿布條包裹住.至于會不會發炎,會不會感染,那就全憑各自的運氣了.

隴軍的休息還不到十分鍾,第二撥漢軍又攻了上來.

王捷手扶著箭垛,望向城外爬山坡的漢軍,暗歎口氣,振作精神,大聲喊喝道:"賊軍又攻上來了!弟兄們,隨我准備戰斗!"

今日,雙方的第二輪交鋒又拉開了帷幕.

在這次進攻中,漢軍再次攻上城頭,只不過在王捷的親自參戰下,漢軍的攻勢也再次被打退回去.同樣的,隴軍休息不到十分鍾,漢軍的第三輪攻勢又來了.

雙方的交戰,從上午打到晚上,又由晚上打到翌日天亮,這一整天的時間,漢軍的攻勢是一撥接著一撥,從未停歇過.

可以說漢軍的每一撥進攻,都沒有和隴軍死戰到底的決心,見到隴軍抵抗甚強,便主動撤退了.

但漢軍的攻勢卻是綿性的,持續不斷的,一輪之後,還有下一輪,大下一輪……連綿不絕,永無止境.

已足足鏖戰了十二個時辰,隴軍將士是真的支撐不住了,就連王捷,都是又累又餓,兩眼昏花,當他站起身形時,身體都在搖晃個不停.

身為主將的王捷都尚且如此,下面將士的狀況可想而知.

漢軍的進攻又來了,這次進攻的兵力,明顯要多出許多,漫山遍野,都是往山上推進的漢軍,向山下看,甚至都能看到劉秀所乘的禦輦.

劉秀的親自督戰,讓漢軍將士都如同打了雞血似的,士氣高漲,就連今早的早飯,也比平時豐盛許多,吃的是肉菜,喝的是肉湯.

一方是酒足飯飽,一方是人困馬乏;一方是銳氣正盛,一方是強弩之末.戰事打到這一步,戎丘隴軍是真的頂不住了.

在漢軍的第一輪進攻當中,戎丘城防,便被漢軍撕開好幾個口子.大批漢軍順著幾處突破口,湧上城頭,與隴軍展開近身肉搏戰.

王捷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再次參戰,但是今日的戰斗,王捷也生出回天乏術之感.主要是漢軍的突破口太多,他想堵都堵不完,另外,雙方的戰力相差太大.漢軍兵卒一刀劈砍過來,隴軍兵卒即便是用盾牌去格擋,都被人家震個跟頭.雙方將士的體力已相差到這般地步,戰斗哪里還能打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