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君臣分歧



漢軍取得武陽大捷,之後馬不停蹄,繼續北上,輕松攻占廣都.

至此,因岑彭遇刺身亡而損失的戰果,已被吳漢全部奪了回來,漢軍也再次兵抵成都.

仗打到這一步,成都朝廷已經把所有能想到的策略都用出來了,好不容易除掉了岑彭,結果又來了一位更厲害的吳漢.

其實到了現在,成都並非沒有一戰之力.目前成都囤積的兵馬還有近二十萬之多,而吳漢率領的漢軍,連五萬人都不到.

在兵力上,蜀軍占據絕對的優勢和主動,只不過在士氣上,蜀軍與漢軍相去甚遠.

廣都,漢軍大營.

對于即將到來的成都之戰,漢軍眾將皆十分緊張,吳漢,劉尚等漢軍將領們齊聚一堂,商議接下來的戰術安排.

吳漢的傷沒好,外面依舊披著長袍,里面赤膊,能看到腰間纏著厚厚的繃帶.吳漢站在沙盤前,低著頭,沉默不語.

成都的地勢談不上多險峻,只不過周圍的河水,江水很多,像沱江,湔水就在成都這里彙集,為成都形成一道天然江河屏障.

以漢軍目前的之兵力,想強行攻下成都,太難了.吳漢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取勝之道,就是得先把敵軍從成都城內引出來.

但要想成功引出敵軍,他就不得不冒險而行.

劉尚看眼吳漢,說道:"大司馬,以末將之見,我軍需兩路進攻成都,一路與敵打水戰,一路與敵打陸戰,如此,方有取勝之可能!"

在場的漢軍將領們紛紛點頭,表示劉尚說得有道理.

一名漢將眉頭緊鎖地說道:"可是,我軍的水兵並不多啊!"

公孫述的水軍還是很厲害的,據說,成都水軍有十多層的大戰船,如果消息屬實,就己方的那些戰船,恐怕被人家一撞就沒了.

另一名漢軍將領憂心忡忡地說道:"如果蜀軍龜縮在成都,閉城不出,我方的水軍也全無用武之地啊!"

他們正說著話,一名兵卒在營帳外插手施禮,說道:"報--"

"進來!"吳漢揚頭說道.

兵卒走進營帳,將一只精美的錦囊向前遞出,說道:"大司馬,洛陽來信!"

吳漢一怔,接過錦囊,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在錦囊的一角,他發現繡有'云兮閣’三個蠅頭小字.哦?竟然是云兮閣的人!吳漢問道:"這錦囊是何人送來的?"

"回稟大司馬,送信之人,就在營外!"

"帶進來,我要親自問話!"

"喏!"兵卒答應一聲,快步走了出去,過了有兩刻鍾的時間,兵卒把三名罩著長袍的人領到中軍帳門口.

吳漢向外面看了看,然後招了招手,示意兵卒把他們三人都帶進來.這三人,幾乎從頭到腳都罩在袍子里,進來之後,他們齊齊拉掉長袍的罩頭,露出真實樣貌.其中的兩名男子,吳漢是一個也不認識,但見到三人中的那名女子時,吳漢不由得暗吃一驚,然後急忙拱手施禮,說道:"原來是花美人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還請花

美人恕罪!"

這名女子,正是花非煙.花非煙向吳漢福身還禮,柔聲說道:"吳公客氣了!"

吳漢滿心的疑惑,這位花美人不在皇宮里的待著,怎麼跑到蜀地,來到兩軍陣前了?


還沒等吳漢發問,花非煙從袖口內取出一塊黃色的帕子,遞給吳漢,說道:"吳公,這是天子詔書!"

吳漢以及營帳中的眾將面色同是一正,齊刷刷地看向那塊黃色的帕子,吳漢將披著的長袍穿在身上,整理好,又擦了擦手,這才把詔書接過來,展開細看.

這封詔書,就是劉秀寫給吳漢的一封私人書信.

主要的內容是告誡吳漢,現在雖說己方連戰連捷,已經兵臨成都,但萬萬不可小覷了敵軍,成都的守軍,仍接近二十萬之眾,而與之相比,己方兵力,劣勢太大.

在書信的後面,劉秀還特意告誡吳漢,萬萬不可率軍深入,否則,有全軍覆沒之危.

吳漢看罷劉秀的書信,將其遞交給劉尚.後者連忙接過來,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然後又交給其余眾將傳閱.

花非煙說道:"陛下十分關注蜀地之戰事,尤其是即將到來的成都之戰.我漢室能否收服益州,能否平定蜀地之反賊,也就看這一戰的了!"

吳漢正色說道:"還煩請花美人轉告陛下,請陛下放心,漢必傾盡全力,打贏成都之戰!"花非煙含笑點點頭,說道:"陛下交代,吳公只需率部駐紮于廣都,公孫述必會引軍來攻,屆時,吳公在廣都以逸待勞,殲滅來犯之敵,多則一年,少則半載,成都必亡!

"

劉尚等人面露喜色,紛紛拱手說道:"陛下聖明!"

吳漢則是暗暗皺眉,遲疑了一下,拱手說道:"微臣知道了!花美人遠道而來,舟馬勞頓,還請先去休息!"

花非煙表情淡然地看眼吳漢,云淡風輕地說道:"多謝吳公體諒,我並不累."

吳漢聳了聳肩,雖說有花非煙這麼個外人在場,吳漢感覺挺別扭的,但他也不好把花非煙強行趕出去.

他走回到沙盤旁,眾將紛紛云集過來,圍站在沙盤的四周,人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吳漢身上.

現在天子已經讓花美人來傳旨,己方不必出兵北上攻取成都,只要在廣都這里,以逸待勞即可.

既然如此,己方現在也沒什麼好討論的了,就在廣都這里休整,養精蓄銳的等著敵軍打過來唄.吳漢低著頭,目光在沙盤上掃來掃去,過了半晌,他幽幽說道:"臧宮部在廣漢郡大敗了延岑,王元,大軍即將從廣漢郡抵達成都,如果我軍在廣都這里,按兵不動,等臧

宮部兵抵成都之後,將會面臨什麼局面?"

聽聞這話,在場眾人皆是一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臧宮部將要獨自面對成都的二十萬蜀軍啊!

吳漢掃視眾人一眼,說道:"所以,我軍現在,絕不能留在廣都,按兵不動,必須得北上成都,以此來牽制成都之兵馬!"

還沒等漢軍眾將說話,花非煙輕飄飄地說道:"吳公,陛下詔書,你部需留守廣都,按兵不動,如此才是最為穩妥之戰法!"

吳漢正色說道:"花美人,戰場之上,局勢萬千,瞬息萬變,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最穩妥的戰法.

"陛下現遠在洛陽,對成都這邊的戰況,並不能及時掌握,所以,陛下認為的穩妥之戰法,與我軍而言,卻未必穩妥!"

他的這番話,讓花非煙眉頭緊鎖,劉尚諸將,亦是在暗暗咧嘴.劉尚小心翼翼地向吳漢那邊蹭了蹭,偷偷拉扯他的衣角,示意他慎言.

花非煙與吳漢對視好一會,質問道:"吳公可是要抗旨不遵?"

吳漢斬釘截鐵地說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說完話,吳漢不再理會花非煙,說道:"我率兩萬兵馬,渡沱江,到東岸,于成都城南二十里外駐紮.劉尚!"

"末將在!"


"你率部兩萬,于沱江西岸駐紮.你我兩部之間,與江面鋪設浮橋,如此,無論哪方有變,另一方皆可于第一時間做出增援!"吳漢說道.

"這……"劉尚縮了縮脖子,下意思地看眼花非煙.

陛下都下詔了,而且花美人還親自來到兩軍陣前,讓己方于廣都按兵不動,可大司馬您怎麼還要進兵成都啊?這不是成心和陛下對著干嗎?見劉尚支支吾吾地半天不敢答話,還一個勁的用余光瞟向花非煙那邊,吳漢心頭火起,慢條斯理地問道:"劉將軍可是在軍中時間太長,許久未見女色,現花美人到軍中,

你便魂不守舍了?"

吳漢此話一出,讓劉尚的腦袋嗡了一聲,兩腿一軟,差點跪到地上.

他看吳漢時,五官都揪成一團,險些當場嚇哭了.大司馬,這話你能亂講嗎?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他連連搖頭,急聲說道:"末末末末將……"

"我的軍令,你可有聽見?"

"聽聽聽見了!"劉尚結結巴巴地說道:"末末末將遵命!"

吳漢又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另一名漢將身上,說道:"李將軍,于沱江鋪設浮橋之事,你來負責!"

"末將遵命!"有劉尚那個倒黴蛋在前,這位李姓將軍答應的那叫一個干脆.

花非煙眼中露出怒色,凝視著吳漢,沉聲說道:"我會將吳公的排兵布陣,如實稟報于陛下!"

吳漢朗聲說道:"自陛下定都洛陽以來,向陛下進獻讒言,欲搬到我吳漢者,猶如過江之鯽."

向陛下彈劾我,多你花非煙一個不多,少你花非煙一個不少,你當我吳漢會怕嗎?

劉尚的腦門浮現出一層汗珠子,在旁一個勁的拉扯吳漢衣襟,少說兩句吧!花非煙不是尋常的後宮嬪妃,人家掌管著云兮閣呢,是陛下最重要的幕僚之一.

再說這,就算花非煙是普通嬪妃,你作為臣子的,和嬪妃如何針鋒相對,也是大大的不敬啊!

花非煙被吳漢氣得玉面通紅,再什麼話都沒說,轉身走出營帳.

吳漢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對一旁還抓著自己衣襟的劉尚說道:"阿尚,去安排好花美人的住處,不可怠慢."

"是是是!不是……"劉尚先是連連點頭,而後一臉便秘的表情,說道:"吳公啊,花非煙是奉詔而來,您剛才……也……也太……"

"太不留情面了是嗎?"吳漢冷哼一聲,說道:"領兵打仗,本就是我們男人之事,她一個女人家,又跟著瞎參合什麼?"

陛下說己方應該留守廣都,確實是有陛下的道理,但他認為,以當前之局勢,己方更應該冒險進軍成都.

在軍務問題上,吳漢是十分嚴肅和嚴謹的,別說劉秀現在不在蜀地,即便是在蜀地,在吳漢的面前,涉及到軍務問題,吳漢也會據理力爭.

身為全軍主帥,任何一道命令,都可能左右戰事之成敗,將士之生死,又豈能隨波逐流,一味地應承附和?他必須得做出最有利于戰局,有利于己方將士的決定.

看吳漢說話時,一副理所應當,毫不在乎的樣子,劉尚歎口氣,不敢再多勸什麼,說道:"末將這就去招待花美人!"

"嗯!去吧!"吳漢向劉尚點下頭,又看向其余眾將,震聲問道:"我的命令,諸君可都有聽清楚?"

"喏!""成都近在咫尺,平蜀之戰,成敗在此一舉!還望諸位弟兄,能與我吳漢同心協力,團結一致,上下一心,攻破成都,蕩平蜀賊,立不世之功勳,名垂漢家之青史,再創大漢之偉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