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傷自然沒有與他一般見識的心情,但是他于此界乃是傳道之武祖,冥冥之中自有無盡的大勢加身,謗之則有災厄.
這老者乃是李尋歡的徒子徒孫,當面辱罵祖師,沒有當即身死,已然是運氣極好的了.
"嘶!"
一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發麻,連趙琳兒與蕭晨也不禁為之色變.
此人口氣之大無法想象,竟似將佛與自己並列.
但是,莫名的,在他們心中,甚至沒有升起反駁之意,似乎,他說的都是真的一般.
"噗!"
那飛刀門的老者匍匐在地,吐出一口鮮血,神情驚駭不已:"你,你......."
他渾身顫抖著,卻再也不敢出言無狀.
"小李飛刀,重意不重氣,意之所向,方可無物不破.你心中得失之心過重,性情冷漠而乖張,這對你而言,倒算是好事."
顧少傷大馬金刀的坐在茶肆之中,淡淡的看了那老者一眼.
而隨著顧少傷再度開口,眾人才看到顧少傷的身影.
頓時,所有人瞳孔一縮.
第一眼看去,那似乎只是一個氣度不凡的青年.
但是下一瞬間,眾人就好似看到一條神龍遨游天際,見首不見尾,深不可測.
而接著,在眾人眼里,就好似看到一尊神人踩踏宇宙星河,比日月還要璀璨,比星空還要浩瀚!
"他........"
蕭晨心中"砰砰"直跳.
這個青年,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更讓他震驚的是,在他的眼里,面前的這個青年,似乎化作了一道無可比擬的武道之長河.
見之如見武道!
不需要指點,不需要傳授,甚至不需要言語,僅僅只是看了那青年一眼,就有各種武學,武道精義在他心中升起.
這一刻,心中升起了明悟,明白了面前這人之身份!
傳說中的武道之祖,顧少傷!
千古以降,最為傳奇的人物,傳播武道之源流!
"得武祖傳承,真的可以見到武祖?!"
蕭晨心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就再度被無窮無盡的武道精義所淹沒,再也無暇他想.
"武,武祖?!"
同一時間,趙琳兒同樣陷入了深層悟道之中,無盡的武道精義浮現在她的心頭,讓她知曉了面前這個青年的身份.
"老祖......."
那飛刀門的老者匍匐在地,看著顧少傷,如遭雷殛.
飛刀門傳承數千年,乃是一代天驕李尋歡的道統,老者作為飛刀門長老,日日參拜的畫像之中,就有一人,與那坐于茶肆之中的青年一般無二.
瞬間,他福至心靈,跪倒在地,連連叩首:"不肖子孫張靖曜,不知武祖當面,死罪,死罪!"
砰砰砰~~
他叩首太過用力,鮮血沾染在青石路面之上.
他萬萬沒有想到,傳說中數千年前就飛升長生界的祖師,居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而他,卻敢出言無狀,辱罵祖師!
此時此刻,他心中驚駭後悔之意幾乎要沖破他的心肺!
"行了."
顧少傷擺擺手,那老者的身形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一滴滴滴落而出的血液也都逆流而回.
話音還未落,那老者除了真氣修為消散一空外,再無任何異樣.
"老祖?祖師?飛刀門的祖師?"
"武,武祖?!飛刀門的祖師,可是武祖啊!武祖!"
"難道真是武祖當面?!"
在場所有人盡數心頭震動,看著顧少傷,驚疑不定.
但是,下一刻,所有人就被那血液逆流的景象震撼到,全數跪倒在地:
"不肖子孫.........叩見祖師爺!"
"不肖子孫........叩見祖師爺!"
"不肖子孫........叩見祖師爺!"
眾人齊聲而拜,聲音震動天宇.
人群邊緣,那名為尉遲的中年人隨著人群叩首不止,心中驚駭不已:"他,武祖........我竟然跟武祖......."
"起來吧."
顧少傷微微搖頭,手掌虛抬,將自己一甘徒子徒孫扶起.
"謝祖師爺!"
一眾人躬身謝道,一個個低眉,不敢正視顧少傷.
"呼!"
同時,蕭晨與趙琳兒也同時醒轉過來,那無盡的武道真意退卻,心中同時升起濃濃的不舍之意.
"蕭晨(趙琳兒)見過武祖!"
兩人回過神來,躬身拜倒在地.
兩人,一個是得到顧少傷傳承的隔代弟子,一個是顧少傷曾經的徒弟,云蘿傳下的弟子,拜他自然是應有之意.
"恩,還算不差."
顧少傷微微頷首,看了兩人一眼,淡淡道:"月圓之夜,紅塵峰上,當有你兩人的機緣."
說罷,他也不再多說.
踏步而出,跨上黃牛,悠悠而去.
三兩步間,已然消失在天盡頭,只留下一眾人呆立原地,恍若夢中.
"紅塵峰?"
蕭晨與趙琳兒同時皺眉,又同時看了對方一眼,只覺相看兩厭,恨不得將對方斬殺.
不過,武祖剛走,兩人哪里敢在此時動手.
再說,兩人之前收獲不小,此時也無爭斗之意.
更何況,武祖現身,雖未明言,卻也算是間接的承認了蕭晨的地位,今日之後,這九州界,將再無人敢追殺于他.
.............
紅日西墜,夜幕降臨,一輪銀月懸于中天.
巍巍昆侖山,壯闊秀麗,在皎潔的月色下,仿佛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讓這片聖山如同仙境一般飄渺.
昆侖山脈乃是九州之祖山,雄偉壯闊至極.
群山連綿,若神龍臥伏,一座座神峰矗立,好像是一把把戰劍,刺破蒼穹,直入云天之巔.
而在所有山峰之中,有一座名為紅塵峰.
紅塵峰不高不矮,于無盡群峰之中算不得至高,但卻是當世昆侖山最為出名之地.
因為,數千年前,一代武道之源流,武祖顧少傷,就是在此處破碎虛空而去.
今日正是八月十五,月滿長空,紅塵峰下,卻聚集了數十萬的武修者.
這些人中,有王朝之公卿,王侯,也有江湖閑散武者,更有初出茅廬的少年俠士.
這些人來到此處,正是因為,今日,將是將近一百年中,唯一一個達到破碎虛空境界的無上高手,神女蘭諾破碎虛空之日.
蕭晨隨著人群來到紅塵峰之上之時,已然是臨近子時.
此刻漫天的星斗閃耀,一輪明月高懸天空.
紅塵峰絕巔之上,一身白衣勝雪的神女蘭諾靜靜而立.
月光如水般為她披上銀紗,微風吹拂而來,掀起她的裙擺,真好似飄飄欲仙的謫仙一般.
望之讓人心折!
所有人皆是靜靜而立,蕭晨心中記掛著武祖所說的機緣,踱步走上紅塵峰.
白日里經受了武祖的真意灌輸,他的修為已然大有長進,雖然沒有達到破碎虛空的程度,卻也超過一般的江湖頂尖高手.
"紅塵峰......."
蕭晨心中喃喃自語著.
自數千年前武祖傳武以來,無數武者前仆後繼的鑽研武道,沿著武祖開辟出來的道路,不斷前行,並追尋武祖當初的道路,破碎虛空而去.
李尋歡,張依,云蘿,古三通.........
這一座紅塵峰,有數千年來有無數強者再次嘗試破碎之道所留下的痕跡,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乃是當今之世的一處聖地.
紅塵峰並不大,只有十多里方圓,積雪深達數尺,唯有神女蘭諾一人站立.
在她的身前,是一面巨大的石碑靜靜矗立.
"顧少傷于此世界絕筆!"
蘭諾白更勝雪的玉指輕撫石碑之上,筆畫銀鉤一般的字跡.
那是當年,顧少傷留于此處的字跡.
那字跡,看起來似乎還有些稚嫩,算不上什麼名家之手筆,但是,其中卻蘊含著當年顧少傷于大明江湖世界的領悟.
其中那一股,萬界我自獨行的氣魄,縱使數千年過去,已然被蘭諾感知到了.
"武祖........"
蘭諾微微轉身,清冷如水的眸光掃了一眼蕭晨與剛剛走上來的趙琳兒,並不在意.
想要破碎虛空,以她此時的修為,自可從容而去.
她的腳步輕輕抬起,又緩緩放下.
一步之遙,她將永生天地間.
但是,如若跨出那一步,漫漫紅塵,都將永離她而去,從此斷絕一切塵緣.
但是,她雖被人稱為神女,但卻也只是一個武者而已.
這一步踏出,就將塵緣皆斷,在以後無盡的長生歲月中,等待她的也許將是無盡的孤寂.
微風吹拂而來,蘭諾的三千青絲飄飄蕩蕩.
這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這紅塵峰之上無數武者破碎之前的心境.
那種,蒼茫天下之大,唯我一人獨處此間的淡淡寂寥之感自她的心頭流淌而過.
"大道之路,一人獨行......"
紅塵種種一一浮現于她心間,最終,化為一道清冷寂寥的聲音.
嗡嗡嗡~~~
一道道熾烈而聖潔的光芒綻放,紅塵峰絕巔之上,神女從容而堅定的踏步而出.
一步踏出,便是虛空破碎!
最後一個刹那,蘭諾突然心中微微一動,驀然回首,就看到極遠處的星空之中,一尊偉岸的身影,騎乘于黃牛之上,淡淡的看著她.
"武祖......."
她心頭微微觸動,消失在無盡星空之中.
"蘭諾!"
"神女!"
"神女!"
無數人放聲呼喊著.
唯有蕭晨與趙琳兒微微色變,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生生將兩人一同拉入了,那長生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