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浪心中吐血.
這件事,他能不知道嗎?
"文總管不要胡言亂語了!"
斷浪強自按耐心中怒火,冷聲道:"那個名字,你最好都不要提!"
大羅之上的存在,威能無法揣測,一些名字,凡人提及無事,他們說起來或許便會遭受到災厄.
文丑丑脫口而出之後也是後悔,這些大能的神威浩蕩,一提名字恐怕都要有所感應.
"不會的,那樣的存在,不會在意我們幾個小嘍啰,又不是雄幫主親來."
文丑丑打了個哈哈,也不敢提這件事了.
倒是天池十二煞心中陰晴不定,他們雖然也曾與主神殿的輪迴小隊一同做過任務,但他們不善與人交流,倒是對于主神殿之中的一些忌諱不太了解.
但是文丑丑所說的釋迦牟尼,他們自然是知道的.
那可是無數宇宙,無數時空之中都有的一尊巨頭,雄霸都要忌憚的無上存在.
如果這方世界真的有那般存在,他們來這里豈非是送菜來了.
縱使他們依靠天下會成就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境界,但對于釋迦牟尼這般巨頭來說,恐怕不必螻蟻來的多.
"斷劍首,文總管所說,是不是真的?"
形如小童的童心開口問道.
斷浪狠狠的瞪了一眼文丑丑,點點頭道:"主神殿確實有過這麼一個特例,不過,那是因為有人意圖擊殺陳玄奘以及孫悟空,才會引來那只從天而降的大手."
"我們既然知曉,自然不會大幅度的破壞這方世界的軌跡,自然,也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斷浪環顧四周,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道:"不要耽擱了,開始行動吧."
一眾人勉強點點頭.
越是活的久的輪迴者膽子便越小,他們雖然不是正統的輪迴者,但膽子也大不到哪里去.
自然不是斷浪幾句安慰便能放下擔憂的.
不過,任務之中,他們便是想要反悔,也不可能.
當下,幾人向著不遠處的小漁村走去.
"斷劍首......雄幫主給予的情報之中說過,這方時空之中,主要說的是陳玄奘收服河妖,豬妖,猴妖的事情,我們沒必要摻和進去吧?"
文丑丑看著遠處的小漁村,有些猶豫的說道.
雄霸的任務之中與陳玄奘有關的任務寥寥,大多皆是搜集情報,搜集寶物之類,他們沒有必要去接近陳玄奘.
想起那只傳說中從天而降的手掌,他便心有余悸.
"不跟著他,你找得多五行拳,天殘腳,空虛公子嗎?你去哪里搜集寶物?"
斷浪險些被文丑丑蠢哭了.
"這是一個完整的世界,浩瀚無邊,不跟在天命之子身邊,你想要尋到一個驅魔人都很困難."
童心也有些煩文丑丑,接過斷浪的話說了一句.
一方世界何其之浩瀚,雄霸的情報之中包涵的不過寥寥,若是離了陳玄奘,這世界可不是隨意哪里都有大妖魔,大高手的.
尤其是,他們不願意鬧出大動靜的情況之下,跟隨陳玄奘的腳步,是極為適合的.
文丑丑頓時收聲.
他的修為還是雄霸賜予的,出來做任務不是跟在聶風身邊,便是跟在步驚云身邊,一般情況之下,那兩人都還比較尊重他的意見.
但很顯然,無論是斷浪還是童心,都不大看得上他.
"我們的跟腳雖然被隱瞞,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效果會越來越弱,若是此界有如泥菩薩一般推演天機的人物,我們停留的久了,便極有可能便會被人察覺."
斷浪想了想,還是為文丑丑解釋了一下.
他所求不多,只需要這個蠢貨不要一直跳出來說些特別蠢的話就行了.
他雖然沒什麼腦子,但小隊的資源全在他身上,若是真的跳出來和他作對,他還真要頭疼了.
"奧,原來是這樣."
文丑丑恍然大悟,抹著腮紅的小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他的眼擠成一條線,連斷浪都沒有察覺到,這個形如小丑的大總管眼中平靜如水.
.........
小漁村之中,一群人圍攏在一起.
"孩子,孩子,你為什麼這麼壞,欺負,欺騙,為何你做出來........"
幽幽的葫蘆絲之聲悠揚,陳玄奘忘情的唱著,十分陶醉.
身後的一眾村民神情略顯呆滯,都是首次看到這樣降妖除魔的.
李青山抱著雙臂,靜靜的看著.
不是看陳玄奘,而是看著被他隨意丟在地上的"兒歌三百首".
這一本很有可能是大日如來真經的秘籍,就這麼隨意的擺放在地上,隨著風吹而不停的翻動著.
"有點門道......"
看了半晌一無所獲,李青山收回目光,心海之中元神大放光明,靈龜神通運起,看向陳玄奘.
他可不信,那位血海之主的弟子,真會是一個放嘴炮的.
嗡嗡嗡~~~
李青山腦海之中嗡嗡作響,眸光輕鳴淡漠好似傳說中的靈龜.
刹那之間,他好似觸摸到了光陰的流淌,時空的變換.
恍恍惚惚之間,李青山只覺自己穿越了時空,于那悠悠歌聲之中,再次來到了小漁村之中.
"這是......."
李青山微微皺眉,便看到陳玄奘的身影.
不過,此時的陳玄奘卻非是他自己的那般模樣,而是化作了那只魚妖的模樣,若非是他此時處于靈龜神通之中,或許都不能察覺.
"這是要體會魚妖所經曆的一切?"
李青山若有所思,只是立于原地.
眼看著陳玄奘救了一個溺水的孩童之後被人誤解,然後被人當成人販子,隨意的打翻在地,捏斷了五肢,打斷了脊椎,丟進了那條河中.
他眼睜睜的看著陳玄奘雙手合十,咬牙承受魚蝦野獸的啃食,白骨跌落河中,死的慘不忍睹.
他微微有些理解陳玄奘的想法.
體會魚妖之苦,勸導他向善?
他沒有出手的意思,心中卻有了這麼一個念頭,你受再多苦又有個屁用?
他換位思考一下,代入魚妖,就不禁微微搖頭.
你便是死的再慘,再理解我的痛苦,與我有何干系?
我救人之後被冤枉,被人打死拋尸河中,被魚蝦野獸啃食而死,你替的了嗎?
你知曉我的痛苦,知曉我的不甘,我的痛苦不甘怒火,便會消失嗎?
不會!
李青山覺得,若是有人將他打死拋尸河中,無論是因為什麼,他都不可能釋懷.
"啊!!!"
果不其然,陳玄奘"死後",這方虛幻的空間之中響起了一聲似魚似獸的痛苦咆哮之聲.
"啊!!!"
魚妖歇斯底里的吼叫一聲,浮現在空間之中.
他雙眼充血,面容扭曲,憤怒不甘的咆哮著,再度回想起了當年的痛苦,他恨欲發狂,殺意滔天.
陳玄奘自水底爬起,面色蒼白,卻帶著一絲覺悟.
其跌坐在地,雙手合十,道:"經受了你的痛楚,才明白你的一切.但,這個世界上依然有愛,依然有美好!"
其話音吞吐之間,隱隱有佛光籠罩,影影綽綽之間,他的背後升起一尊佛影,同樣雙手合十,目現慈悲.
"世界依然有愛?"
魚妖停下吼叫,神情猙獰的看向陳玄奘,漠然道:"世間有愛,與我何干?"
"阿彌陀佛......"
陳玄奘歎息一聲,道:"你曾經也心懷善念,當懂得,放下兩歡喜,肉身之痛,心靈之苦,又算得了什麼?苦海無邊,放下,便可登極樂....."
"我善意救人,卻被認為是人販子打死拋尸河中,被魚蝦啃食血肉,骨沉淤泥........我那妻子不堪惡名,丟下我年幼的兒子,我老母本臥病在床,被人惡語相向,一氣之下,撒手人寰......."
"我那兒子孤苦伶仃,遭人白眼,與惡狗搶食,因偷盜而被人活活打死......."
魚妖面上的猙獰緩緩散去,神情卻比寒冰還要冷,看著陳玄奘,冷冷道:
"你要我放下?"
"你憑什麼讓我放下?!"
他的話音平靜,但在其中,卻是遠比猙獰惡語還要讓人心寒.
"阿彌陀佛......."
陳玄奘雙手合十,低念一句佛號,化作煙云消散在空間之中.
李青山微微搖頭.
你懂我之苦,卻不懂我之思,你可以放下,我卻不可以放下.
沒有人可以代替別人,讓別人原諒.
佛法豈能渡眾生?
能渡自己的,唯有自己.
淡淡的看了一眼那魚妖,李青山也退出了這處虛幻的空間.
唯有那魚妖,立于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
"噗!"
小漁村之中,歌聲戛然而止,陳玄奘一口鮮血吐出,被魚妖一拳打翻在地,頃刻間打的皮青臉腫.
若非是其體質特殊,此刻便被活活打死了.
陳玄奘大口咳血,卻沒反抗,任由魚妖暴打.
砰!
突然,一只手探過來,抓住魚妖便是一頓捶打,輕輕松松將其鎮壓,化作一被符紙鎮壓的布偶,塞進了懷里.
"起來吧."
李青山探出手,將陳玄奘拉了起來.
"咳咳......"
陳玄奘苦笑一聲,歎息道:"師傅說的對,我還是差一點,差一點."
李青山看了一眼面色衰敗的陳玄奘,再看著在人群擁簇之下的那個女性驅魔師,微微搖了搖頭:
"降妖除魔容易,但想要降服其心,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