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混沌之中巍峨古樸的紫霄宮,鴻鈞道人輕聲誦念一句.
紫霄宮.
這真是很遙遠的名字了.
"不愧是萬萬劫以前,最為巔峰的人物.最初時空之戰出手的混元,乃至于無極巨頭,也唯有源催動主神殿可比了......"
紫霄宮前,無始掌中托鍾,看著絲毫威勢不顯,直如常人一般的老道士,心中微微一動.
那老道士並不高大,眸光渾濁加之身形佝僂,直好似風燭殘年一般.
但在他的感應之中,這老道士卻宏大的不可思議,體量之大,簡直無邊無涯,什麼多元宇宙,無限多元宇宙都遠遠不能夠與其相比!
大羅之上,洞徹本質,兩兩相見,再不看什麼身形外貌,比的也不是氣息強弱.
本質的高下,體量的大小,道源的深淺,才是混元巨頭最為直觀的比較.
"鴻鈞道友....."
紫霄宮中,顧少傷眸光垂落,看著老道人,緩緩開聲:
"我們,又見面了."
這不是顧少傷第一次見鴻鈞道人了.
第一次見鴻鈞道人,是在長生界之中,他為殺偽神鴻鈞而去,卻不想得見鴻鈞真顏.
那次,鴻鈞道人方才不過初步複蘇.
第二次,則是他現身救了自己以此.
但那兩次比之現在,卻又是遠遠不能夠比擬了.
雖然,此時的鴻鈞,也不是他最為強大的時候.
"又見面了."
混沌之中,鴻鈞道人微微點頭,踱步踏上紫霄宮的台階,不急不緩的拾級而上:
"說來,老道對道友尚有虧欠,此來,便是來了結因果......"
紫霄宮中,顧少傷微微啞然,隨即也是頷首:
"也好,也好."
踏踏~
鴻鈞道人不緩不慢的走上紫霄宮,待走到台階盡頭之時,看了一眼混沌繚繞之中,提鍾負手,身形偉岸,氣魄無雙的無始.
觀其形體,便好似看到一方方多元宇宙自開辟之初至天地寰宇終結之末的無窮法理.
無始亦無終.
鴻鈞道人似感歎似贊歎的道:
"如今後輩的氣魄,都已然這般了不起了嗎?!"
"道至如今,不過順其自然."
無始微微欠身,面上無喜無悲,心靜如水,無懼無畏.
他自然知曉鴻鈞道人所言之意.
他並未于太易證道,落後了葉凡一步非是因積蓄不足,只因--無始無終者,太上也!
他欲成混元,便要成為太上之道.
一如那八景天中,千劫萬劫不出的玄都大法師一般.
然道從無選擇,與玄都大法師所不同的是,這非是他類太上,而是太上類我,如之奈何?
正如他所言,道至如今,不過順其自然,前路如否坎坷,卻也不放在他心上了.
"好一個順其自然."
鴻鈞道人微微頷首,踏入紫霄宮中.
紫霄宮中幽幽暗暗,無盡虛空影影重重,似有萬千時空更迭,諸多維度交替.
顧少傷坐于其中,其身跨越諸多維度,其形覆壓無盡時空.
"道友請坐."
顧少傷眸光轉過,一縷混沌氣流糾纏,化作一素黃蒲團落于鴻鈞道人身前.
"不想短短時日,你便走到這個地步."
鴻鈞道人屈指一彈,一道鴻蒙紫氣便射向顧少傷.
顧少傷抬手接住這一道鴻蒙紫氣,也不客氣:
"太清之界,我非是助你攪動風云,不過,你有所得,一道鴻蒙紫氣,卻也是應該了."
首次得見鴻鈞道人之時,兩人便定下了交易.
以鴻蒙之氣換取他出手尋覓造化玉碟的殘片,他還為此前去鴻蒙大世界一次.
第二次,則是他鎮壓佛門,引動諸天風云.
"是這個理."
鴻鈞道人坐于蒲團之上,神色平和,卻無淡漠之意.
比起曾經初見之淡漠如天,高遠如道,如今竟多了一絲人氣.
似乎,這才是他的本相,本心.
"諸天有言,萬道不出紫霄宮,曾幾何時,我也沒有想過,能與道友坐而論道."
顧少傷收下鴻蒙紫氣,不禁有感而歎.
曾經體制內碌碌無為的大齡青年,山野小村之中戰戰兢兢的少年,如何能夠想到,他有朝一日,能夠與神話之中的神話,傳說之中的傳說相對而坐?
世間之機遇之離奇,莫過于此了.
"世無恒強,老道倒不如何意外."
顧少傷有感而發,鴻鈞道人倒是無所謂的笑了笑:
"大道之下,寰宇無限,每日里誕生幾多奇跡?人族是奇跡,道友即是奇跡之中的奇跡!"
鴻鈞道人看著顧少傷.
最初,他以為顧少傷是變數,如今,仍然如此認為.
但在無盡無限多元宇宙海之中,變數何其之多?
獲得靈寶,奇遇,大勢加身的變數又何其之多?
能夠走到如今顧少傷這個地步的,卻又有幾人?
"人族.....奇跡嗎?"
顧少傷點點頭.
自媧皇以人道補大道,繼而衍生八萬四千道,人族便成為天命,成為大勢.
便是最為尋常的人族,修行數十年,都可能超越妖族千年修行,豈是無因?
鴻鈞道人說人族是奇跡,倒也不算是誇贊,而是事實.
雖然這個奇跡,是自太易媧皇,直到如今,萬萬劫,無數大能所共同維持的.
說他是奇跡中的奇跡,顧少傷也表示贊同.
他這一生,行差踏錯一步,結果便不會是如今這個模樣了,說是奇跡,也不為過了.
"道友以為,何為力道?"
鴻鈞突然開口.
"萬道無高下,力道可為萬靈萬界萬有存世之基,炁道也可稱為天地之祖,太極,陰陽,無不如此.......凡俗悟道而強,道因我輩而盛!"
顧少傷眸光平靜,淡淡道:
"道不在空想,而在于踐行,如今之洪荒,便是吾道之體現,道友覺得如何呢?"
鴻鈞眸光垂落紫霄宮,眺望無垠浩瀚的洪荒大地.
此時,正值洪荒大地上戰火綿延,天庭征伐龍鳳麒麟三祖為首的先天神魔之戰的尾聲.
不過,鴻鈞所看,卻並不是洪荒之上的大戰,而是虛空之下,常人不可見的細微之地.
那是無窮無盡的粒子.
那無窮粒子無所不在,無處不在,彼此交織,十分之混亂無序的碰撞,發生綿延無盡的大爆炸.
但其又是有序的,彼此呼應,層層疊加,推動著洪荒的演變.
粒子推動大爆炸,大爆炸化為無限的可能,無盡的概念,無窮的變化.......進而成為萬道複蘇的土壤,無窮法理誕生的源頭.
一道生萬道,一道貫萬道.
鴻鈞道人收回眸光,若有所思.
顧少傷的道,並不多麼繁複,也不如何驚豔,在他來看,只能說是樸實了.
其即不演化陰陽,四象,也不演化五行,時空,只是推動無窮粒子,產生無窮無盡的變化,可能.
只是作為推動無盡變數的盡頭.
若是天地本無道,他這力道推動,想要完善洪荒,不知要幾千劫,幾萬劫,甚至永無盡頭.
但時間有道,隨其作為,萬道都將倒灌而入,倒是極為恰當了.
紫霄宮外,無始靜靜的看著兩人談論.
兩人話語平和,似相談甚歡,絲毫看不到一絲的劍拔弩張,若不知者,幾乎要以為兩人只是好友之間的談論,而不是有你無我的大道之爭.
不過,這並不是他所能插手的事情.
他在此,也只能觀看而已.
無論是鴻鈞道人,還是顧少傷,都已然是無盡無限多元宇宙最為巔峰的巨擘,兩人一舉一動皆是道蘊顯化,一言一語都是大道至理.
觀摩二人論道,對于任何存在來說,都是極為珍貴的機會.
鴻鈞道人沉吟片刻,才緩緩開聲,道:
"僅憑此點,要折服老道卻是不夠."
"如此,不妨對弈一局,以此局分個勝負,也不失道友的體面......"
顧少傷笑了笑,十分溫和:
"若勝,道友自取紫霄宮,太易紀盡可取得,若敗......"
"若敗......"
鴻鈞道人微微點頭,神色十分平淡:
"道友若要力道,也可自取,若要其他,也一並送你."
"道友此言!卻是大善!"
顧少傷撫掌一笑,悠然道:
"若勝,還請道友許我三個答案."
修為到了他如今這般程度,動則諸天為之動,無量量時空為之搖曳,恒沙無量宇宙都要為之覆滅.
如今之洪荒,也未必便能承受兩人之戰.
換一個方式,自然也是極好.
畢竟,對他們而言,勝則必勝,無論什麼手段,敗也必敗,沒有任何可以挽回的可能.
什麼方式,都毫無區別.
選擇對弈,至少是他的強項.
"待道友勝了,再說,也是不遲!"
鴻鈞面上古井不波,眸光變得漠然.
真正的交鋒,早在他登臨最初便已然開始,在兩人話語之間所蘊含的,是一切先天後天,大羅,混元都要望而生畏的大道之爭!
"好!"
顧少傷袖袍陡然一展開,無窮強橫的意志便自紫霄宮中為之騰起,煊赫無盡,堂皇浩大,煌煌不可直視!
轟隆隆!
最初時空之外,浩瀚無垠的混沌海為之沸騰激蕩開來.
在諸多窺視最初時空的混元巨頭的注視之下,一道無法形容的手掌探出最初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