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Chapter 05 碳燒咖啡(4)



君莫的手放在漏勺上,一動不動,很久很久,才慢慢地放在嘴邊輕輕地吹--燙得紅了,可是,有什麼關系?再疼,原來還是有一個地方更疼。

她不記得自己還說了什麼,只是反複地想起一首歌。

"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原來,還不到十年。

所謂的感情,真的可以淡薄得這樣了。

後來慌忙去包里掏電話,恩平今晚的輪值,檢查到一半卻突然犯了胃病,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別人換班,只能打電話來找君莫。君莫略低了頭,聽見電話那頭的恩平嘶嘶地倒吸冷氣,她一直沒吭聲。最後恩平想起了什麼,忽然說:"哎呀,我忘了,你今天是去接校友了?那算了吧,我再想想辦法。"

君莫的心思隨著火鍋上方嫋然升起的白霧而有些恍惚,慢慢地回到恩平的話上,這才應了一句:"沒事,我馬上來,就在後街口。"她掛了電話,勉強笑了笑:"你要不要早點回去休息?我要去給同事頂班。"

其實吃了沒多少,兩人都是心事重重,又沒多少胃口,火鍋店離酒店近,她便送他回去。一路沉默,林頡峻低頭,看見她的手微微握成拳--他移開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而三年前,他向來習慣握著這雙手,這樣,再冷的天氣,她都不會想起戴上手套。

直到在大廳分了手,原來這一路竟然是沉默著過來的,她覺得有些好笑,又很有些荒謬:從前哪會這樣?她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忽然極低極低地開口問他:"你為什麼要來這里?"

林頡峻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略微一黯,還是像以前一樣,只要是對著她,似乎連世界都是琉璃制成的,輕輕的呵斥都舍不得--他的語氣溫和,又有倦意:"君莫,這是我的工作。"他清俊的臉上帶著難掩的無奈與失落,終于還是轉身離開。

君莫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如果可以,她很願意淚流滿面地目送他的離去,可是眼睛卻干澀枯燥,隱隱地泛著酸意。直到近處一輛車,打著一束強勁的燈光開過,猛然讓自己伸手去遮擋燈光--她驚醒過來,想起要去替恩平頂班,制服也未換--好在是晚上,一時間也顧不了那麼多,匆匆向宴會廳趕去。晚上八點多的時間,正是酒桌上觥籌交錯的時刻,門口便只剩下了迎賓小姐,見到她立刻提起了精神,微笑問好。

其實也出不了大亂子,君莫急著回去換制服,只在大廳轉了一圈,又對領班打了招呼就要出門。韓自揚從電梯里出來的那一刻,見到她的背影,從未有過的落寞,被抽走了所有生氣,似乎能一吹即倒,和記憶中那個吟然淺笑的女子,恍若兩人。

今晚本是幾個大學校友的聚會,人數也是不定,都是以前幾個要好的同學,也就不拘什麼院系年級了。說好下一站去酒吧的包廂,旁人都是自動自覺地略微離開韓自揚和廖傾雅,真把他倆看做了一對。其實一群兄弟的聚會,帶上她倒是湊巧,不過廖傾雅前幾天遇上了韓自揚的好友,隨口說起,便邀了一起。她趕緊結束了手上的工作便飛了回來。真是巧,李君莫在機場接的男子竟然和自己是同一班的飛機。後來她又在機場的大廳站了一會兒,近到可以看見李君莫的側影,見到那個男子的一刹那,她露出純淨明媚的笑--她的氣質向來有些溫婉,這一刻卻脫下了那層外衣,鮮亮得像是新鮮剝出的水果。廖傾雅站了很久,心口泛起的是悲喜難辨的情緒,明明是不相干的兩個人,她甚至對她一直有些模糊的敵意,可是就在剛才,她想,沒有人會比自己更了解那個女子--那種眼神和神情,熟悉得讓自己心酸,她又恍惚間覺得好笑:原來自己一直在把她視做敵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