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受傷(15)

“媽媽……”

阿清又說道:“阿信自己並不想把手治好,可以早一點做事。那麼天知道她的手什麼時候才能好。”

龍三說:“醫生不是說了只要經常用右手,就會好起來嗎?只要耐心地等待一陣子……”

大五郎說:“那麼可以讓她在娘家養病,這樣也許對阿信更好一些。”

阿清說:“還不知道她的病能不能好。與其等著她病好,還不如索性離婚算了。如果你想在老家過一輩子的話,還是娶一個適合咱們家的家風的老婆為好。阿信和咱們家不合適。”

“媽媽……”

大五郎說:“阿信也很可憐。阿信一定會找到適合她的生活的。她在東京的時候是一個那麼朝氣蓬勃的姑娘……”

阿清說:“這不正是一個機會嗎?”

龍三一言不發,陷入了深思之中。

連醫生也不相信自己的病,這讓阿信痛苦而又尷尬。可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因為這件事引出離婚的話來。她默默地牽掛著腹中的小生命,心想今晚無論如何也要纏上安產的腰帶。

晚上,阿信和恒子、阿次一起吃著晚飯。她依然只能笨拙地用左手扒飯。恒子說:“你的右手連筷子也握不住,真讓人難以置信啊!你的手臂看起來也沒什麼毛病啊……連大夫都沒辦法了。”

阿信說:“不過,我覺得右手漸漸地有力氣了,不久就會好起來的。”

“那就不知道要過多久了。”說完,恒子見阿信還在慢吞吞地吃著,不耐煩地開始收拾起碗筷來。阿信慌忙放下筷子。在起居室里喝茶的大五郎、阿清、福太郎和龍三望著她,氣氛十分沉重。

阿信低頭說道:“我吃好了。”說完,把自己的碗筷放到水槽里去洗,恒子忙說:“好啦,你放著吧!你的手不方便,別把碗打碎了!”

“對不起……”阿信低頭道歉,然後向柴房走去。阿清見阿信離開,對龍三說:“她吃飯都要人伺候,去田里干活只能頂半個人使,晚上又不做一件針線活……阿雄全都推給我照看,連媽媽的責任都盡不到。這樣的老婆還有什麼用?”

龍三默然無語。阿清又說:“我一直覺得這是你自己喜歡才娶進門的女人,所以不能忍耐的我也盡量忍了。可是現在你自己也厭煩了吧?”

龍三說:“可是她以前很開朗,而且辛勤耐勞。”

阿清說:“那就沒辦法了,看來她和我們的家風不合。”

大五郎說:“過慣了大都市的生活,要適應這里的日子也的確是難為她了。也許給阿信自由,對她才是最好的。”

阿清對龍三說:“如果你不願意對阿信說的話,那我去跟她說好了!”

龍三忙說:“不行,我要去問問阿信的意思……”

阿清說:“讓你去說,不會有什麼結果的。難免不被你瞞哄過去。”

大五郎對阿清說:“阿信是龍三的媳婦,由龍三去和阿信談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龍三痛苦地自言自語:“也許我把阿信帶回佐賀就是一個錯誤……我什麼也不能替她做……”

阿清說:“阿信還年輕……阿雄放在咱們這里撫養的話,她身邊沒有孩子拖累,想再嫁人很容易。如果勉強她留在這里的話,大家都會感到很難受。”

龍三徹底失望了。

阿信回到柴房里,拿出佐和送給自己的腰帶,解開衣帶,拉開和服的前襟,想把腰帶纏到肚子上,可是右手不聽使喚,總是纏不上去。突然,柴房的門開了,阿信慌忙要把腰帶藏起來。龍三站在門口,詫異地瞧著這一幕:“阿信?”

阿信拼命遮住腰帶。

“阿信,你這是……”

阿信無奈地放棄了遮掩。龍三問道:“你有了?”

“已經五個月了……到了必須得纏腰帶的時候了。可是我的右手還是不好使,我自己纏不上去。”

龍三把門關上,問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一定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阿信默然。龍三說:“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瞞著我!”

阿信仍然沒有做聲。龍三說:“我真是弄不懂你在干什麼!”

阿信說:“就算我懷孕了,也不會有人為我高興的,只是又增加了一個累贅而已。這也會讓你為難,光是我一個人受大家的照顧,就夠讓你在媽媽和大哥面前難為情的了……”

“阿信?”

“既然這個孩子不受歡迎,那我早早地說出來又能怎麼樣呢?反正這件事大家遲早都會知道的,還是盡量少些讓人煩惱的日子為好……”

龍三心中黯然。阿信又說:“而且,我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我並不指望擺酒慶祝纏上岩田腰帶,我連產婆也不需要。我已經是第二次生產了,一個人就能生下來……我一定會順利生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