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同志有規定,女兵的肥皂供應由四個人一塊改成兩個人一塊。”
“我怎麼不知道?”
“剛剛宣布的。”
軍需官將信將疑。瓦斯科夫見狀,抓起桌上的電話遞給他:“你給司令官本人打個電話問問?”
軍需官放下電話,怒氣沖沖地說:“這不可能。”
“那好,我來問。”瓦斯科夫又拿起了電話,對著話筒說:“請接前線司令部——”
軍需官被唬住了,他一把搶過瓦斯科夫手里的電話,無可奈何地說:“就算司令官是這麼說的,再多給你兩塊。”
“六塊?”
“不成,最多三塊。”
“五塊?”
“四塊。”
瓦斯科夫妥協了。他往懷里又添了四塊肥皂,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
這場肥皂大戰讓瓦斯科夫成了女兵們心目中的英雄。不過她們萬萬沒想到,老實的准尉大叔也有偷奸耍滑的時候——他只拿出了九塊肥皂。
寶貴的肥皂被鄭重地擺在桌上,全體女兵圍成一圈,等待著由瓦斯科夫主持分肥皂儀式。
“一共十塊,大家看我們怎麼——”
“咦,這不是九塊嗎?”里莎說。
“噢,九塊。”瓦斯科夫掩飾住心頭的慌亂,趕緊心虛地抽出匕首,說:“每三個人一塊。”
瓦斯科夫的匕首剛要往下切,熱妮亞攔住了瓦斯科夫:“把肥皂切了不好用,反而浪費,我建議統一由副排長掌管,放在外面,公用。”
基里亞諾娃滿意地點點頭。女兵們一個個地舉起手來。
“通過。”基里亞諾娃說。
“我們准備開個舞會。”瓦斯科夫宣布道。
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一下子讓消防棚內熱鬧起來,姑娘們立刻就自己最關心的問題議論起來:“穿什麼衣服?”
“沒有舞伴啊?”
“再說也沒有留聲機。”
“還應該有沃特卡、酸黃瓜,最好的紅茶、奶酪。你們還要什麼?”瓦斯科夫煩躁地揮揮手。
“這是戰爭。”基里亞諾娃為瓦斯科夫幫腔道。
“又來了。”麗達似乎對這一切毫無興趣,低聲嘟囔了一句,走回自己的床鋪。
“姑娘們,什麼也沒有,我們依然可以跳舞。俄羅斯人能歌善舞,難道我們沒有了好看的衣服,就跳不了舞了嗎?”瓦斯科夫說。少校布置的任務可真有點棘手。他不勝煩惱地想,作為唯一的男人,他可實在有點勢單力薄!“熱妮亞,你來負責組織這個舞會。”基里亞諾娃囑咐道。
“放心吧,這將是姑娘們一輩子最難忘的舞會。”熱妮亞說。
“我來負責留聲機啊,唱片啊什麼的。”瓦斯科夫說。
“烏拉!”
吃過晚飯,瓦斯科夫把私藏的那塊肥皂放在了瑪麗婭面前,瑪麗婭的目光中頓時放出異彩。
“我想分……”
沒等瓦斯科夫說完,瑪麗婭已經眉開眼笑地將肥皂揣進自己懷里。瓦斯科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分給波琳娜一半。”
瑪麗婭假裝沒聽見。她湊到瓦斯科夫身邊坐下,動情地把頭依在瓦斯科夫肩上,悄然說:“戰爭結束了,您會留下來嗎?”
瓦斯科夫沉默了。
“戰爭已經奪去了安德烈,我不能再讓第二個男人離我而去。”
瓦斯科夫往旁邊挪了挪身子,生硬地說:“現在不行。”
“你會娶我嗎?”
“也許會的。”
“為什麼會的?”
“你是個好女人,會疼男人。”
瑪麗婭沉默了。她靜靜地注視著准尉,目光里水波暗湧。俄頃,她開口說:“知足了,我知足了,沒有人這樣說過。”
“是的,你的善良讓每一個男人心動。”瓦斯科夫真誠地說。
“我不想把肥皂分給波琳娜,這是你給我的。”瑪麗婭坦白地說。
“這是兩回事。她和你一樣,男人犧牲了。”
“我不准備和她一起分享一個男人。”瑪麗婭不容瓦斯科夫再說下去,生硬地把肥皂往桌上一放,掉頭走進自己的房間。一向溫順的女房東突然強悍起來,這讓瓦斯科夫感到了不安。他隱約覺得自己可能要遇到新的麻煩。
熱妮亞成了里莎的舞蹈教練。為了不讓她成為在舞會沒樂子可尋的壁花,熱妮亞主動扮起了男角,摟著里莎跳起了華爾茲。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歡樂之中,連一向落落寡合的麗達也饒有興致地參與進來,觀看里莎學習跳舞。
坐在一旁的索妮婭放下手中的書,忽然對麗達說:“我覺得准尉有了變化。”
“怎麼變化?”
“你不認為他變得更加溫柔,更加忠厚?”
一聽見有人議論瓦斯科夫,里莎的舞步就開始亂了。“嘿,踩著我的腳了。”熱妮亞叫起來。這下子里莎更加亂了套,不管她怎麼前進後退,都避不開熱妮亞的腳,好像她是條八爪魚似的。
“算了算了,你今天是心不在焉。”熱妮亞趕緊松開了里莎,坐到床上揉腳。
停下舞步的里莎立刻湊到了索妮婭的跟前,豎起耳朵聽她談論瓦斯科夫。
“他更像誰的爸爸,而不是誰的丈夫。”索妮婭繼續她的評論。
“瞎說。”里莎脫口而出:“他怎麼會那麼大的歲數呢,他才32歲。”
索妮婭愣了一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