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了親墓碑,離開墓園(2)

“葛安妮不見你?”我驚訝地問她。

“她已經走了!”賀小姐答道。

“走了?”

“和柯太太一塊走的,她們今早八點離開的。”

我能說什麼呢?我只能說唯一的希望也隨著她們消失了。

“陶太太把她所知道的都告訴我了,”賀小姐繼續道。“我們兩個都被她們弄糊塗了。她們從墓地離開你以後就平安地回到農場,晚上和歐家的人話家常,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就在快吃晚飯的時候,葛安妮突然暈了過去,這是她第二次暈倒。她來農場的第一天也曾暈過,陶太太說那一天她正在看報紙,一、兩分鍾後她就暈倒了。”

“陶太太記不記得報上有什麼特別的新聞?”

“沒有什麼特別的新聞,”賀小姐說。“她看過一遍,不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消息。不過我自

己看了那張報紙,發現編輯轉載了一則《倫敦日報》的專欄《上流社會的婚姻》,那天登的是我妹妹訂婚的消息。我這才知道葛安妮為什麼暈倒。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新聞,她才在第二天寫信給我妹妹。”

“這點我相信。不過你有沒有打聽出來她第二天暈倒的原因?”

“沒有。仍然是一頭霧水,昨天他們家也沒什麼客人,要說有的話,也只是陶家的二女兒,她就是我告訴你在我們廚房幫忙的那位,當時他們談的是普通的話題,只聽到她突然大叫一聲,面色慘白,然後就不醒人事了。陶太太和柯太太把她扶到樓上休息,然後陶太太離開,只留柯太太一人陪著。陶太太半夜聽到她們倆嘀嘀咕咕的。第二天一早她們就說必須立刻離開,陶太太唯一能問出的理由是農場沒人得罪她們,不過有一件事情突然發生,使得葛安妮必須馬上離開凌霧村,究竟是什麼事,她們不肯說,柯太太只是搖頭說請大家為了葛安妮的緣故不要追問。至于離開農場上哪兒去也是個秘密。結果陶太太開車送她們上車站,一路上她想盡辦法讓她開口都沒有成功,到了車站,陶太太很生氣也很傷心,一句話也沒說就開車離去。這就是事情發生的來龍去脈。華先生,我看你還是想想昨天在墓園里有沒有什麼事情和他們的突然離去有關。”

“賀小姐,我必須先提醒你,就算在墓園里我嚇著了她,幾個小時以後她也該平靜了,你有沒有問她們當時到底在談些什麼?”

“問了,可是陶太太在廚房忙著,沒留意到,不過她說不外乎一些東家常西家短的閑話。”

“陶家二女兒的記性可能比她母親好,”我說。“回家後我們馬上去問她看看。”

回到凌霧堡後,賀小姐馬上就領我到廚房,陶家二女兒正挽著袖子在洗碗。

“哈娜,我帶這位先生參觀你的廚房,你整理得好乾淨。”

女孩害羞得臉都紅了,她很有禮貌地鞠了個躬,然後說:“我希望自己能盡力把廚房弄得乾淨整潔。”

“我們剛從你家回來,”賀小姐說。“你昨晚回家了對不對?家里還來了客人?”

“是的,小姐。”

“我還聽說有個客人暈倒了,大概是你們談了些很可怕的事情,要不然——”

“沒有,”女孩笑著說。“我們只談了些最近發生的新聞。”


“你有沒有告訴她凌霧堡內的新聞?”

“有啊!不可能把她嚇著的。我從來沒見人暈倒過,昨天還是頭一回。”說完有人送一籃蛋來,她到門口去接。

“問她有沒有提到凌霧堡有客人要來的事!”我趕忙利用機會提醒她。

賀小姐使了個眼色,表示她懂我的意思,然後等哈娜提著籃子轉身回來的時候問她。

哈娜答道:“有,小姐,我告訴她凌霧堡將有客人來,還有那頭牛出事的消息。”

“你有沒有提到客人的名字?你有沒有告訴她們,柏西爾男爵禮拜一要來?”

“有,我告訴她們柏西爾男爵禮拜一要來。我——我沒說錯什麼吧?”

“沒有,哈娜你沒說錯什麼,華先生,我們走吧。”

我們離開了廚房。

“賀小姐,現在,你還有什麼疑問?”

“柏西爾男爵要親自解釋這個疑問,要不然我妹妹絕對不會成為他的夫人。”

15

我們在大門口等了一會兒,一輛馬車朝著我們駛來,在我們面前停住。一位老先生從里面出來,賀小姐趕忙向前握手致意。紀爾摩律師抵達凌霧堡了。

賀小姐介紹我們認識,我好奇地打量著他,心想這位老先生在我離開凌霧堡後,還要繼續待在此地,他要調查柏西爾,也要靠著自己的經驗,對費小姐的婚姻做個決定,也就是說費小姐的幸福都操在他手里。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典型的律師,氣色紅潤,銀色的頭發整整齊齊地梳著,打著一條白色的領帶,非常時髦。他態度穩健有禮,歲月掩不住他的智慧和開朗。

我讓他們倆人單獨在房里談一談,免得我這個陌生人在場不方便。

我在凌霧堡所剩的時間,可以算得出來,明天一早就要離開了,調查匿名信的事也已告一段落。我一個人漫步在花園里,不知不覺地走到工作房的窗前,記得前不久還看到費小姐在這兒遛狗,我順著園內的小徑往前走,進入了她的玫瑰園。冬的氣息在這顯了出來,同樣一個地方,她曾細心地教我辨別花種,同樣一個地方,我曾細心地教她如何描繪花朵。曾幾何時花兒謝了,花圃兩旁的小徑也長滿了青苔。我向前走著,佇足在一排排的老樹下;就在這個地方,我曾和她一塊陶醉,陶醉在夕陽和樹影編織的景色里。如今秋去冬來,曾經綠蔭滿地的老樹,只剩得枯干幾枝,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再往前走,我發現那片曾經讓我們休息聊天的草坪,如今盡是一灘灘的死水,我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地方。我記得清清楚楚,有一回她走累了,我們倆就在這草坪上坐下,她無意間問到我母親和小妹的情況,並嬌羞地問我是否打算成家搬離宿舍……像詩那麼美的情景,如今——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此地的一草一木都勾起我無限的回憶,我不願再折磨自己。

一進門,就遇到紀律師。他加快了腳步朝我走來,顯然他是在找我。

“我必須和你談談,”老律師說。“有幾句話想要告訴你。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想就趁現在這個機會告訴你。長話短說,賀小姐和我已經開始談到家里發生的事了,當然啦,我就是因為這些事來的。在我們的談話中,賀小姐不時地提到你和那封匿名信,我猜想你一定想知道我這個接班人可不可靠。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是絕對的可靠,請你放心。”

“當然!紀律師,我覺得你比我更可靠和有智慧。我可不可以請問你是否已經擬好了一份調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