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自由的呼聲

從滑膛槍里射出的彈丸呈扇形散開,直線距離每前進一碼,幅度擴大一英寸。一道閃電似的火舌劃過窗戶。當瑞安聽到一陣迅雷似的震響時,他的身子本能地退縮了一下。然後他意識到,光和聲同時發生,不象是雷電。飛馳的彈丸從他頭部兩英尺開外的空間呼嘯而過。這時他才意識到是怎麼回事。金頭發的腦袋突然向後一仰。在他的軀體啪地一聲倒向一條桌腿的同時,他的頭顱被炸成一堆鮮血淋淋的團塊。黑頭發躲在牆角里向外張望,轉而又不知所措地凝視著剛剛倒下的同伙。刹那間,他的雙眼發狂似的圓睜著,他的胸膛突然冒出一個陀螺般旋轉的紅血圈,接著,他忽然裁倒在牆邊。矮子正在專心致志地凶狠地捆綁著凱茜的雙手,以致沒有弄清第一次槍聲是怎麼回事,第二聲槍響時他倒是意識到了,可已為時太晚。

親王朝矮子猛撲過去,從下面用肩膀將他撞倒。杰克當即縱身跳過咖啡桌,朝矮子頭部使勁一腳。這一腳踢得太重,以致杰克自己的身體也失去平衡而仰天倒下。矮子被踢得一陣眩暈,但他很快就清醒過來,連滾帶爬地向餐桌靠近,想拿自己的槍。瑞安掙紮站了起來,用身體擋住矮子的去路。親王也轉身站了起來。矮子隨即揮拳向親王猛擊,同時又想用腳將瑞安踢開。當他的鼻子被一杆槍管壓任時,他才停止了反抗,“放老實點,吸血鬼,否則就把你的頭崩爛了。”

凱茜已經將她手上的繩子掙開,接著幫杰克松了綁。杰克走近金頭發一看,血還在汩汩地流,尸體仍在抽搐,三十秒鍾前這家伙還是活生生的,而現在已經是惡夢一場。杰克從死者手中拿了烏茲式手提機槍和一盒備用子彈,親王也從黑頭發身上拿到了槍和子彈。

“羅比,”杰克邊檢查槍上的保險邊說:“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

“是得馬上轉移,杰克,但是去哪兒呢?”羅比問道。

杰克遜把矮子的頭推到地板上。這個恐怖分子用幾乎是古怪的目光恐懼地望著雷明頓滑膛槍的槍口,“我猜想,他可能知道某些有用的情況。你們打算怎樣離開這兒,小子。”

“不知道。”這是庫利唯一能夠回答的。他現在意識到他不是干這一行的材料。

“你打算不說嗎?”杰克遜問,他說話的聲音低沉、憤怒、嚴厲,“狗崽子,你聽著,那邊那位女士你剛才稱之為‘黑鬼’的,是我妻子,知道嗎?狗雜種,我看到你毆打過她,所以我有理由宰了你這個混蛋,明白嗎?”

羅比一面用滑膛槍在矮子的兩腿分叉處劃了一條線,一面滿含殺氣地狂笑說:“我還舍不得就這樣槍斃你哩,我有法子叫你慢慢死,死得更痛苦……”

“我要叫你變個半雌雄,婊子養的。”羅比把槍口抵在矮子褲襠的拉鏈上。

“快說,狗崽子!”

杰克驚奇地聽著他朋友的厲聲斥責。羅比從來也沒說過這種話,可是現在卻不是說著玩的,杰克相信他說得到做得到。庫利也明白了這一點,“船……船在……懸崖底下。”

“放聰明一點,狗崽子,講下去。”羅比把槍口從庫利的褲檔前移開了一些。

“船!兩條都停靠在懸崖底下,還有兩把梯子哩。”

“有多少人看管?”杰克問。

“一個,就只有一個。”

羅比抬頭看著杰克,“怎麼辦?”

“既然有人看管,我提議,我們只有去偷船。外面的槍聲已越來越近了。”杰克邊說邊跑向他的壁櫥去為大伙兒取外衣。他為羅比拿來了他在海軍陸戰隊穿過的野戰服。這件衣服凱茜最討厭了,“拿上這件,你的白襯衣太顯眼了。”

“你的。”羅比向杰克遞過了自動槍,“我弄到一盒滑膛槍子彈。”羅比邊說邊把槍彈從褲兜中掏出來放到野戰服的兜里,然後將烏茲式手提機槍背上了肩頭。

“我們得和這些不速之客再會了,杰克。”羅比沉靜地說。

瑞安說:“我知道,可是,如果他們逮住了親王,他們就贏啦。況且婦女和孩子在這兒也不安全。好朋友,你看行嗎?”

“行,按你說的辦——偷船。你是海軍陸戰隊的嘛。”羅比點頭說。

“我們得快些離開這兒。我的意見是:我在前面探路。羅比,你暫時押著矮子。親王,你照看好婦孺。”杰克走過去一把掐住丹尼斯-庫利的脖子說:“你作惡多端,該死。他如果不老實的話,羅比,叫他見鬼去吧!”

“這個惡棍。”杰克遜跟在這個恐怖分子後面說:“舉起手來,慢些,狗娘養的。”

杰克帶領大伙兒走過砸壞的房門。兩具特工人員的尸體僵臥在陽台上。杰克暗暗埋怨自己,感到對不起他們,但是杰克馬上運用十年前在海軍陸戰隊學到的情感控制法穩定住自己的情緒。這是一場真正的戰斗,過去學到的課程和戰斗演習的情景又一幕幕地浮上腦海。不一會兒,他已被雨淋得稀濕了。他快步走下樓梯,向房子的周圍仔細觀測。

朗利和他的戰士忙于對付正前方的敵人,無暇顧及後方有什麼動靜。這個英國保安部隊的軍官向一個潛行的黑影連續打了四發子彈。他滿意地看到至少有一顆子彈擊中了對方。突然一股強烈的沖擊力將他推撞到一棵樹干上。當他從樹身上彈回來時,只見十英尺外又有一個持槍的黑影。他又打出一梭子彈。隨後林子里靜了下來。

“哎唷,我的天哪。”狙擊手咕噥著。他小心地弓著身子奔跑。途中,他見到五個特工的尸體,但他沒有時間顧及這些。他和一個伙伴臥倒在一個灌木叢邊。這個狙擊手運用夜間觀察儀,觀察了前面幾百碼處的林帶。在綠色的顯像屏上,發現有幾個身著夜行服的人影正向林帶撲去。

“我數了,有十一個人。”身邊的戰友說。

“對。”狙擊手贊同說。他的狙擊步槍裝有相應的零點三零八英寸口徑子彈,往常,他一槍就能擊中一個三英寸的活動靶。在二百碼開外命中目標十拿九穩。但他眼下的任務是偵察,搜集情報,及時地將情報報告隊長。在這個分隊行動之前,必須對整個形勢大致了解。可是,目前這里是一片混亂。

“沃納,我是保爾遜。我數了一下,大約有十一個壞家伙正在潛入我們和房屋之間的林帶。看樣子他們帶的是輕自動武器。”保爾遜握著步槍環顧四周的動靜,“喂,看來他們當中已有六人倒下了。我們的人有許多也中彈倒下了。我的主啊,耶穌。我真期望救護車已經出發了。”

“你看到周圍有我們的人嗎?”沃納問。

“沒有,我建議你們從另一邊逼近。能再給我一個人嗎?”

“馬上給你派一個。等他來了,你們要小心前進,不要急于求成,保爾遜。”

“是。”

沃納及兩個伙伴沿著林蔭道向南潛行。他們的談綠色夜行偽裝服是由電腦計算采色並精心制作的,因此,即使在閃電下,也很難被發現。

似乎有什麼情況發生。杰克看到了一道熾熱的火光劃過夜空,隨後又不見了。盡管他告訴過羅比下一步的打算,但他從心眼里不想撤離。可是,除了撤離又有什麼別的辦法呢?這兒有一批數目不詳的恐怖分子;而他只有三個武裝人員,還得保護三個婦女和一個孩子。他們的背後又是懸崖峭壁。片刻之後,瑞安詛咒著來到了大伙兒的身邊。

“哼,矮子,指給我看怎麼下去。”瑞安說著用烏茲式手提式機槍的槍口抵住這人的胸膛。

“就在那兒。”矮子指出了下去的路。瑞安狠狠地詛咒看。

從他們搬到這座房子以後,瑞安對懸崖的唯一想法是不要靠近它,唯恐陡峭的懸崖在他或他的女兒踏上時會突然崩塌下來。房子四周的景色很秀麗,而懸崖的高度卻容易使人聯想到,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一千碼寬的環形死亡地帶。恐怖主義分子就是利用這種地形竄到這兒的。他們是用梯子爬上來的。他們用木樁把梯子固定住,木樁上包了白紗布,以便在黑暗中能看得清。

“喂,大伙兒聽著。”瑞安向四周察看一番後說:“我和矮子在前面引路。殿下,你同女士們緊跟上來。羅比,你在離我們十碼遠的後面掩護。”

“我來掩護,我會使用輕武器。”親王說。

杰克斷然地搖搖頭,“不行,如果他們抓到你,就意味著他們勝利啦。如果我有什麼不幸,閣下,就拜托你照顧我的妻兒;如果發生什麼不測,請你向南走,離這兒大約半英里遠你會找到一個峽谷。順著峽谷往里一直走,你會看到一條公路,到那里的話就好走得多了。羅比,如果有誰要尾隨著你,就堅決于以消滅。”

“但如果是……”

“見鬼!企圖這樣做的只能是敵人。”杰克最後又四下瞭望了一道,心想,如果給我五個訓練有素的戰士,比如讓布蘭克里奇和別的四個人來的話,我就可以組織一次伏擊……。除非這些豬玀長了翅膀……“喂,矮子,你先下去。如果你欺騙我們,那麼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你從頭到腳一劈兩半。你相信嗎?”

“是。”

“那就走吧。”

庫利背靠梯子由上往下走,瑞安緊跟著他,但和他保持著幾英尺的距離。梯級是鋁制的,淋了雨水變得很滑,但是風卻被屹立的懸崖擋住了。瑞安心想,這幫恐怖分子是如何弄來這種伸縮梯的呢?梯子在他們的腳下晃得很厲害。端安一邊下梯,一邊要監視矮子。在下了一半時差點滑跌下去。在他上面的第二組接著開始下來。王妃照看著薩莉,她把瑞安的女兒夾在梯子和她的身體中間以防她掉下去。瑞安聽到她的小女兒在啜泣。對于這些杰克己顧不得了。這次行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沒有回旋的余地。此時此地,他的思緒里已沒有憤怒或同情的余地。一道閃電照出了北邊一百多碼處有兩條船,但瑞安也說不准船上是否有人。啊!他們終于到達懸崖底部了。庫利向北邁了幾步,瑞安從幾英尺高處跟著跳到地面上。他持槍以待,時刻保持警惕。

“停下,等一會兒。”瑞安說。

親王和女士們相繼到達地面。羅比最後一個攀梯下降。他的海軍陸戰隊的野戰服使他在黑暗中難以被發現。他下得很快,離地還有五英尺時,他一跳著地。

“當我准備下來時,他們已經進了房子。也許這樣會使他們的行動緩慢些。”羅比手里握著幾根白紗布包紮的木樁。把木樁拔掉也許會使他們不容易找到梯子。

“干得不錯,羅比。”杰克轉身說。船離得不遠,但在雨中和懸崖的陰影下不易看到。矮子說過,只有一人守護。哦,假如他說謊呢……瑞安自問:這個壞蛋會甘心情願為他們的主義賣命嗎?他是否會不惜自己的生命而呼喊報警,使我們暴露在火力下呢?這會招來更大的風險嗎?我們是否還有其它的抉擇機會呢?別無選擇

了!

“走過去,矮子。”瑞安用槍指著他說:“聽著,誰搗蛋就叫他先完蛋。”

漲潮了,水很大。波浪只差幾英尺就要湧到懸崖底部。瑞安在矮子身後三英尺遠的地方跟著,他感到腳底下的沙灘潮濕、堅硬。船離這兒還有多遠?一百碼吧。一百碼得走多少時間呢?瑞安自問。現在他發現了船。他後面的人盡量靠近這葛藤覆蓋的崖腳走著。由于葛藤的遮蔽,使他們難以被發現。但如果船上有人的話,他會知道有人向他走去的。

咔嚓一聲響。

妻時間,每個人的心髒幾乎都停止了跳動。一個突如其來的迅雷將懸崖邊沿的一棵樹擊得粉碎。雷擊就發生在他們身後不到二百碼的地方。就在雷電襲擊的瞬間,瑞安再次看到了船。每條船上各有一人。

“你說只有一個人,嗯?”杰克低聲問。矮子支吾著,然後繼續往前走。夜色又籠罩著一切,船又從他的視線中消失了。杰克想:閃電後人的眼睛會發花的,剛才見到的情景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離得近的那只船上,那個人站在船中間的這一邊,顯然還拿著武器——一種得用雙手使用的武器。瑞安心中憤恨,認為矮子騙了他,但是很奇怪,這種憤恨很快地從他的腦際中消失了。

“口令是什麼?”

“沒有口令。”丹尼斯-庫利答道。面對眼前這種被俘的處境,他說話時不由自主地顫抖。他是處在兩邊的槍口下,哪一邊的槍都隨時可以送他去見閻王。庫利的腦神經在迅疾地轉動,想找出個辦法扭轉這種逆境。

他的話當真嗎?瑞安很懷疑,但眼下沒時間來多想,“繼續前進。”

船又重新露出朦朧的輪廓,能從黑暗和海灘中分辨出來。它只是一個五碼多長的長方形體。滂沱大雨可能使他們看到的物體走了樣,但前面肯定是有一條白色的長方形的船。瑞安推測距離約五十碼。他祈求蒼天不要有閃電。如果他們被閃電照亮,船上的人就能看清他們的外貌。如果船上那人看到矮子走在前面……

我該如何對付面臨的事態呢?瑞安心想。你可以當一名偵探,當一名士兵,但兩者不可兼得。喬-伊文思在倫敦塔上的談話又在他的腦海里響了起來,並啟示他該怎麼去做。

離船還有四十碼。海邊有許多礁石。杰克潛行時格外小心翼翼。他伸出左手旋開了槍口處笨重的消音器,塞在皮帶里,他不想讓它墜在前面影響射擊。

還有三十碼。杰克把烏茲槍的折疊銷子打開,拉開槍托,把金屬槍托板夾在腋窩下。這樣武器就緊貼身子了。

還有二十五碼。杰克清楚地看見了船。它大約二十英尺長,鈍角形的船頭。二十碼外還有一條完全一樣的船。較近的這條船上顯然有一個人站在船中間靠他們那一邊。這家伙直盯著他們走去的方向。杰克右手的拇指把烏茲式槍的快慢機一直推到最前面,准備作全自動射擊。還是在匡蒂科時,他曾短期接觸過烏茲式槍,自那以後,他從未使過這種槍。烏茲式槍雖然較小,但性能可靠。由于四下里一片黑暗,槍上的瞄准器幾乎不起作用。而他卻必須……

還有二十碼。第一梭子彈必須命中。杰克,非得命中不可瑞安向右前方跨出半步,單膝跪地。他把准星從目標的左下方提起來,按下扳機打了個連發,槍劃到右上方,對著目標的輪廓劃了條對角線。船上的人影立即消失了,瑞安自己也被槍口閃出的火焰耀花了跟。隨著槍聲,矮子立即臥倒在地上。

“走!”瑞安把庫利猛拖起來,向前一推。這時,杰克不慎絆倒在沙灘上。當他抬起頭來,發現矮子已經向船邊跑去——在那條船上有一枝槍正在瞄准他們!庫利一邊跑一邊叫著什麼瑞安聽不懂的話。

矮子首先到達船邊,但杰克也差不多趕到了——正當庫利跳上船時,另一條船上的那個家伙對著他們的方向打出一長串子彈。瑞安目睹矮子頭耷拉了下來,繼而他的軀體就象一袋貨物那樣摔倒在船里。杰克跪在船舷邊,也打了一梭子彈。另一條船上的那個人應聲倒下。是否打中了,瑞安也難斷定,他心想,就象在匡蒂科的軍事演習一樣。整個是一場混戰,失誤少的一方就是勝利者。

“快上船!”瑞安挺起身子,他邊說邊持槍對准另一條船。他沒回頭環顧,但感到他的伙伴們正在登船。閃電劃過漆黑的長空,瑞安才看清了他擊斃的那個家伙。他的胸部有三個鮮紅的血圈,他的眼睛和嘴驚奇地張著。矮子橫在他的旁邊,半個腦袋開了花,真令人毛骨悚然。兩具尸體之間的玻璃纖維甲板上流著大約一加侖血。羅比最後一個趕到,迅速一跳進入船艙。另一條船中冒出一顆腦袋,瑞安又打了個連發,然後攀登上船。

“羅比,我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吧!”杰克邊說邊用手肘和膝蓋爬到船的另一

邊,叫船上每個人的頭都藏到船舷下。

杰克遜找到了駕駛座。他挨到了發火裝置。這種裝置就象汽車里的發火器一樣,鑰匙就掛在上面。這時另一條船又向這條船射擊,杰克遜扭動點火器的鑰匙,馬達噼噼啪啪地轉動起來。瑞安仍隱隱約約地聽到子彈打中玻璃纖維甲板的撞擊聲。羅比伏著身子不動,手探出去摸到了操縱杆。杰克提起機槍,再次向對方回擊。

“懸崖上有人!”親王叫道。

奧唐納迅速地糾集起手下的人,發布了新的命令。他深信所有的保安人員統統都被打死了。但那架直升飛機可能降落在屋子的西邊。他不認為導彈已經命中了它,盡管他也拿不准這一點。

“感謝你的支援,肖恩,他們比我想象的要頑強。俘虜都在屋子里嗎?”

“我讓丹尼斯-庫利和另外兩個看守著他們。我想我們得趕快撤走了。”

“說得對!”亞曆克斯一面說,一面指著西面,“我想,他們的增援已經來了。”

“好吧,肖恩,你立即帶他們到屋子里去。”

米勒找來了他手下的兩個人,朝那座房子跑去。亞曆克斯和他的搭檔緊緊地跟在後面。房子的前門洞開,五個人相繼闖了進去,在壁爐四周找了一陣,驚呆了。

保爾遜和他的兩個伙伴也在奔跑。他們三個沿著林帶跑到便道轉彎處,再一次臥倒,把他的狙擊步槍的擱腳打開。這時遠方響起了汽笛聲。他感到疑惑不解,干嗎汽笛響個不停,一邊用夜間瞄准儀觀察目標。他瞥見一伙人正在房子的北面奔跑。

“情況有點蹊蹺。”狙擊手說。

“是的。”一個戰友說:“看來他們准是不打算由這條公路撤離啦……但他們能從哪兒逃走呢?”

“最好其他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計劃。”保爾遜邊想邊說。他一邊接通了步話

機。

“哎,他們在哪兒,老兄?”亞曆克斯說。

米勒怔怔地四下看著。他的兩個同伙已僵死在地板上,他倆的烏茲式輕機槍不翼而飛——還有他們的……

“他們究竟在哪兒?”亞曆克斯又狠狠地問了一句。

“快搜查房子!”米勒歇斯底里地叫嚷。他和亞曆克斯站在房間里。這個黑人冷酷無情地凝視著他的同行。

“我們花了那麼多代價就是讓你再一次拆爛汙嗎?”

過了片刻,那三個人轉回來報告說什麼也沒發現。米勒料定他手下人的槍已落到對方手中。難是出了什麼岔子啦。他帶著他的一伙人撤到屋外。

保爾遜又運動到一個新的位置,又看見他要我的目標。他算了一下,有十二個壞蛋,還有一些人陸續從屋子里出來加入到他們之中。他們似乎是亂了套。保爾遜用夜間瞄准鏡觀察,他看到他們似乎被什麼事攪得不安。一些人在指手劃腳地說著什麼,其他的人踱來踱去,好象是在等待命令。有幾個看來象是負了傷,但他也說不准。

“他們逃脫嘍。”亞曆克斯搶在米湯之前沖口說出。

奧唐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肖恩急忙結結巴巴地解釋。杜彭斯在一旁怒視著他。

“都是你的人壞了事。”杜彭斯厲聲說。

“太過分了。”米勒把自己的烏茲式槍挎到背後,端起了從保安人員那兒繳來的槍,他輕輕地把槍口抬高,在三英尺距離內,朝亞曆克斯的胸膛開了槍。路易斯看見他的頭頭倒下了,想拔槍反抗,但已來不及了。米勒也將他擊斃了。

“怎麼搞的!”保爾遜打開狙擊步槍上的保險,把瞄准鏡對准剛才開槍打死兩個人的那個家伙——他打死的是什麼人?如果自己人的話,保爾遜應該開槍營救他們,但這兩個被打死的人肯定也是壞蛋。根據他的判斷,這兒顯然沒有任何需要營救的人質。自己人到底在何處呢?

陡峭的懸崖邊沿有一個人在呼喊著什麼,其他的人迅速向他靠攏。狙擊手現在可選擇射擊目標了,但是沒有十分的把握,他不敢亂發一彈。

“快,我的小寶貝。”杰克遜對著發動機說。當他換檔倒開時馬達仍是冷冰冰的,運轉也不正常。船終于慢騰騰地開動起來,倒著離開了岸邊。杰克用輕機槍瞄著另一條船。船上那家伙的頭又冒出來啦。杰克朝它打了三槍後子彈匣空了。他邊咒罵邊換了個彈匣,又繼續連發射擊,打得那家伙不敢冒頭。

“懸崖上有人。”親王一邊說一邊端起槍瞄准目標。但他沒開火。因他看不清懸崖上究竟是什麼人,而且距離也確實太遠了。一會兒,閃電又掠過長空。盡管不知道懸崖上是何許人,可現在他們已向杰克的船開火了。當杰克聽到子彈的落水聲和擊中船幫的撞擊聲時,他急速轉過身來。西茜-杰克遜尖叫了一聲,編成一團。這時親王也回擊了一個連發。

現在羅比把船倒退到離岸已有三十碼了。他猛然地扳動了轉向輪,把排檔推到前進位置,然後開足馬力,引擎噗噗地響了一陣,然後船猛地向前駛去,乘風破浪前進。

“平安無事嘍!”飛機駕駛員羅比自豪地呼喊起來。

“杰克,開往何處?安納波利斯港,怎麼樣?”

“好吧,去安納波利斯!”杰克同意。他向著船尾瞭望。發現有人還在攀梯從懸崖上下來。許多人仍在向他們開槍。不過都是無的放矢,亂射一氣,仿佛在為他們鳴炮送行。這時,杰克注意到,西茜正抱住自己的腳。

“凱茜,找一下看有沒有急救箱。”親王殿下說。他已經對西茜的傷口做了檢查,但目前是在水上,無藥可覓。他又回到船尾監視。杰克在駕駛座下面找到一個白塑料盒子,把它遞給他妻子。

“羅比,西茜腳上中了一彈。”杰克說。

“羅比,我沒什麼。”西茜馬上說道,但從她的話音聽出來並不是“沒什麼”。

“到底傷在哪兒,西茜?”凱茜邊說邊給她檢查。

“有點痛,但不太嚴重。”西茜咬著牙齒說,勉強笑著。

“你挺得住嗎,親愛的?”羅比問。

“能夠對付,羅比!”她氣籲籲地說。杰克挪到船尾細看了一下。子彈穿過她的腳掌。她那淺色的鞋子被血染紅了。杰克看了看其余的人,是否還有別人也負了傷,但是除了擔心以外,看起來沒啥問題。

“少校,需要我代你開一會船嗎?”親王問。

“行,上校,筆直往前開。”羅比說著便從駕駛座上挪了下來,讓親王上去駕駛,“你前進的羅盤方位是036。當心我們從懸崖的背風處駛出後,船可能會劇烈顛簸。在那個海區還有許多商船。”他們已經看到,在一百碼開外的前方,波浪約有四英尺高。這是由陣風吹起來的。

“明白,我怎麼知道到了安納波利斯了呢?”親王問道。他鎮定地站在舵輪後面,仔細地檢查了操縱裝置。

“別急。當你看到海灣橋上的燈亮時就喊我吧。我熟悉這個港口,到時就由我開進去。”羅比說。

親王點頭同意。這時船已駛入了大浪區,親王調節油門,使船速減慢了一半。他的注意力也由羅盤儀轉到水面上。

羅比過去看妻子的傷勢。西茜用手示意,要他走開,“去,當心那些恐怖分子!”

船時斷時續地在四、五英尺高的波浪間作慣性滑行。這條船長約十九英尺,象仿古的湖輪。它外形美觀。是當地漁民在風平浪靜時出航的淺水輪。它的船頭遲鈍,不能有效地劈波斬浪。杰克雖沒乘過這種船,但卻了解它的性能。它裝有一百五十匹馬力的引擎,它的活動螺旋槳則兼有船舵的作用。船底和船的四周都鑲有一層泡沫塑料以增強其漂浮力。即使水灌注得再多,它也不會下沉。更有用的是,它艙面上的玻璃纖維和泡沫塑料結合起來可以阻擋各種槍彈。

杰克又一次觀察了一下他同舟的伙伴,只見他的妻子在看護著西茜。王妃正抱著他的女兒。這四位女性仍把頭埋在船舷下。然而他自己、羅比,以及正在駕駛的親王都己昂首挺胸。他們開始感到一點兒輕松。他們闖出來啦。他們的命運又回到了自己的掌心之中。杰克暗自下著決心,再也不能讓恐怖分子的陰謀得逞了。

“娘的,他們咬上我們了。”羅比一面說一面往滑膛槍里添加子彈,“離我們背後大約三百碼。這是我從剛才的閃電中望見的。不過走運的話,在這樣的大雨中,他們可能不會發現我們。”

“你估計能見度怎麼樣?”親王問“閃電時除外,或許只能看到一百碼。”羅比聳聳肩接著說,“距離這麼遠,他們看不到我們船尾留下的余波,他們不知道我們將開往何地。”羅比停了一下後感慨地說:“老天啊,如果這兒有一架無線電發報機,咱們就能請求海岸警衛隊來支援我們,或者請求其他的什麼救兵來布下一個天羅地網,將他們一網打盡。”

一路上,杰克面向船的後方,並不時地照顧周圍的同伴。他看見自己的女兒正在王妃的懷中酣睡。他想,只有孩子才能在這種時候睡著。

“少校,多虧了你。”杰克說。

“別胡謅啦,老弟。”羅比幽默地回答,“我想幸虧我撒尿的時間選得好。”

杰克咕噥著表示同意,“羅比,我真想不到,你竟能如此熟練地使用滑膛槍啊!”

“那還是我小的時候,三K黨有這麼一個癖好,他們每逢星期二之夜總是喝得醉醋醋地去燒毀我們黑人的教堂,其目的是要我們聽他們的。噢,有一個晚上,這些醉鬼打算要燒我爸爸在的那個教堂。我們得到消息,是酒館老板打電話告訴我們的。爸爸和我等著他們。我們並非要殺掉他們,但必須嚇他們一下,叫他們嚇破膽。我用滑膛槍打穿了他們汽車上的水箱。”羅比回憶這件事時不由地發笑,“從那以後,盡管警察也沒阻止他們,可是,那些企圖燒光我們這個城鎮所有教堂的三K黨徒們再也不敢來了。我想,他們准是品嘗出滑膛槍的滋味嘍。”他停了一下又說:“那是我第一次使用滑膛槍呀。杰克,有趣吧。就是這麼回事。”

“今後會有更多的大顯身手的機會嘛。”杰克說。

羅比抬頭看著他的戰友說:“好啦,我們不談這些了。”

杰克始終注視著船的後方,他的手緊握著烏茲式機槍。此時,他什麼也看不見。水天灰蒙蒙地融成一片,風刮著雨點打痛了他的臉頰。船在波濤起伏的海面上不斷地顛簸、搖晃。杰克突然感到詫異:今天自己為什麼沒有暈船呢?閃電又亮了起來,他仍舊什麼也看不見,他們似乎在一個灰色的圓頂下,踩著閃光的滾動的地板。

恐怖分子都撤走了。在保爾遜那個組報告說所有恐怖分子都在懸崖邊不知去向後,沃納的人搜索了那間屋子。但除了兩具尸體外什麼也找不到。第二支人質營救隊也趕到了,加上二十多位警察,兩個消防隊和一個救護隊。還有三名保安人員活著,還有一個掉了隊的恐怖分子。他們都被送到醫院去了。十七位保安人員和四個恐怖分子在這次事件中喪生。顯然,其中兩名恐怖分子是被他們自己人殺害的。

“他們都擠進一條船離開了。”保爾遜說:“我可以打死他們幾個,但我拿不准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保爾遜做得對。這點,他自己是理解的,沃納也很理解。如果你對你的目標看得不難就切莫胡亂開槍。

“目前我們該怎麼辦呢?”州警察局的一位上尉警官問道。可是這不過是一種修辭問句,無需別人作任何回答。

“我們的朋友脫險了嗎?”保爾遜問:“我設見到任何象自己的人。從那些壞蛋的行動看起來……他們也出岔子。今晚大家都碰上了意外。”

發生意外,唉!沃納想。這里發生了一場惡戰,二十余人喪生,可是現在卻找不到人了。真見鬼。

“我想,我們自己人已脫身——很難說,可我們的對手已乘船逃跑了——那麼,這些壞蛋能夠逃到哪兒去呢?”沃納問道。

“你們知道,附近有幾處造船場嗎?”上尉咨官問,“上帝,你知道這一帶多少人家自已有小艇嗎?有好幾百家——我們無法統統去搜查!”

“那,我們總得采取措施呀!”沃納頂了回去。他那扭傷的脊背正在發病。這使他更加煩躁。一只毛色漆黑的狗向他們走來,它也象他們一樣感到迷惑。

“依我看,我們的對手追不上我們啦。”杰克說。

“但願如此。”羅比答道。閃電又起,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也沒有看到什麼,“這一帶海面很開闊,我們的能見度很差。現在風雨的方向使得那些家伙能看得比我們遠,大概能多看出二十碼,對我們很不利。”

“我們繼續往東開怎麼樣?”杰克問道。

“駛入主航道?這是星期五之夜,有許多輪船駛出巴爾的摩市。它們的航速達到每小時十-十二海里,他們也象我們一樣什麼也看不清。”羅比搖搖頭,“我們不能再往東開,叫希臘那些生鏽的大破船給撞沉樓。那樣太冒險了。”

“前面出現燈光。”親王報告說。

“謝天謝地,我們快到家嘍,杰克!”羅比向前挪動了幾步。切薩比克灣大橋上對稱的燈光在遠處閃耀。現在羅比替代親王駕馭著船。一路上大家都被雨水淋得濕濺濺的。在海風中發抖。羅比調轉船頭,向西行駛。風從薩凡納河谷迎面吹來。羅比驅船越過安納波利斯港口後,波濤漸漸地平息了。可是,傾盆大雨還在下著。水面上依然模糊不清。他幾乎是全憑記憶力來操縱船只。

來自海軍學校西蒙港的燈光穿過雨幕後顯得柔和宜人。羅比借助燈光穩操船只。一會兒,他們就瞥見一排排銀灰色的海灣巡邏艇肅靜地停泊在防波堤的兩岸。附近河口的一些船台正在進行整修。挺立在駕駛台上的羅比對周圍的事物已能看得更加清楚。他操縱著小艇從兩艘木殼教練船之間的空當中插了進去。羅比很想駛入海軍學校的快艇碇泊處,可是,那兒實在太擁擠了。最後他只得駕船徐徐地駛向防波堤,向混凝土堤岸靠攏。

“停止前進!”一個水兵在喊話。他身著雨衣,戴的白帽上罩著一個塑料頂蓋,“不得在此拋錨停泊。”他再次呼喊。

“我是海軍少校杰克遜,小伙子。”羅比說,“我曾在此工作過。杰克,你作准備,拿船首纜索。”

杰克彎身找到了玻璃纖維甲板上的前艙蓋,啪地一聲掀開。果然有一條白尼龍繩整齊地盤繞在下面。杰克抓起纜繩。羅比利用引擎的余力讓船向左靠近防波堤。杰克跳上防波堤,拴上繩子。親王將船尾的纜繩也系緊。羅比關閉了發動機,向岸上那位士兵走去。

“還認得我嗎,小兄弟?”

這位戰士敬過禮,“對不起,少校,可是……”他用手電向船內一照,“啊呀,上帝保佑!”

幸虧滂沱大雨沖洗了船上的大部分血跡。血水是沿著自動排水孔流出的。當這個士兵發現兩具尸體時,他驚訝地張大了嘴。他還看到一個酣睡的女孩和三位女士。其中的一位女士顯然受了傷。接著他又望見掛在杰克脖子上的手提機槍。一個陰郁多雨之夜帶來了令人恐怖的一幕。

“老弟,你有步活機嗎?”這個戰士遞上步話機,羅比一把抓過來,“警衛室,我是杰克遜少校。”

“少校嗎?我是軍士長布蘭克里奇。我確實不知道你今晚有任務。閣下,有什麼吩咐嗎?”

杰克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很高興軍士長,是你呀。聽著,第一,請通知指揮部值勤軍官命令大家注意警戒。第二,我要一些全副武裝的戰士立即奔赴西面的快艇碇泊處!我們遇上了很大的麻煩,軍士長,請馬上來。”

“是,是,閣下!”步話機里傳來了粗厲的聲免命令下達了。對付恐怖分子有辦法了。

“喂,你的名字,小兄弟?”羅比朝這個戰士問話。

“一等兵格林,閣下!”

“好,格林,幫我攙扶這幾位女士下船吧。”羅比朝船上伸過手去,“女士們,請上岸吧。”

格林首先攙扶西茜下船,繼而是凱茜和抱著薩莉的王妃殿下。羅比叫她們暫時呆在一艘木殼海灣巡邏艇的後面。

“他兩個怎麼處置呢,閣下?”格林用手示意那兩具尸體。

“放在原地,他們的人還在後面追。上岸來吧,一等兵。”

格林向尸體望了最後一眼,“我也這樣想。”他咕噥道。他已經解開雨衣,打開手槍皮套了。

“這兒出了什麼事啦?”一位女郎發問,“啊,是你,少校?”

“你在這兒干什麼,大副?”羅比問她。

“輪到我值勤,守護這些教練艇。閣下,大風可能將這些船只吹到防波堤上撞破。如果我們不……”大副瑪麗-斯蘭米羅斯基向碼頭上的每個人看了一眼,“閣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副,我建議你把你的人集中起來,找好掩蔽處。眼下沒有時間向你解釋。”

一輛輕型卡車疾馳而來,就在他們身後的停車場刹住了車。開車的匆忙下車,帶著三個戰士奔到親王他們跟前。這個司機就是布蘭克里奇。軍士長向女士們瞟了一眼,然後轉向杰克遜詢問大家都迫切想知道的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閣下?”軍士長問。

羅比用手指了指船,布蘭克里奇順著他的指向,朝船掃視了一番。一連串的疑問出現在他的心中,“我的天啊!”他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

“我們應邀到杰克家里去吃飯。”羅比解釋說:“一些不速之客闖了進來,他們是為他來的……”羅比指著正在微笑的威爾士親王。認出親王後,布蘭克里奇的眼睛驚奇地睜大了,嘴也不由自主地張開了,但他馬上就醒悟過來,恢複了海軍陸戰隊員應有的姿態——一個敬禮,完全符合海軍條令。羅比接著說:“恐怖主義分子殺害了一些保安人員。我們很幸運地逃脫了虎口。他們計劃乘船逃遁。我們先偷到了一條船才逃到這兒。這些家伙都在另一條船上,他們可能還在追我們。”

“他們帶著什麼武器?”軍士長問。

“就是這種槍,軍士長。”杰克舉起他的烏茲式。

軍士長點點頭,從外衣口袋里拿出步話機,“警衛室,我是布蘭克里奇。現在進入一級戰備。喚醒全體官兵,報告彼得斯上尉。我要一個班的狙擊手在五分鍾內到達防波堤。立即出動!”

“明白。”無線電話里說,“一級戰備。”

“讓婦女們趕快離開這兒。”杰克迫切地提出。

“眼下還不行哩,閣下。”布蘭克里奇回答。他那有經驗的眼睛迅速地打量了一下他們所處的位置,“首先,我這兒需要更多的警衛部隊。你們的不速之客可能已從上游登陸。他們可能正沿陸路下來。這就是我要如此部署的原因。我要求一個步槍排在十分鍾內來這兒進行堵截,也許一個整編班在五分鍾內趕到,如果我們的人沒喝醉的話。”他鎮靜地說著,一面提醒杰克注意,現在是星期五後半夜——星期六的早晨。而在安納波利斯有許多晝夜營業的酒吧間,“卡明斯同福斯特,你二人照管好女士和孩子。梅得薩,你到一艘船上去注意海上的動靜。大家都得時刻警戒。”

布蘭克里奇沿防波堤來回瞭望了一會兒,觀察了視野和射界。零點四五英寸的自動手槍對他的手來說顯得小了一點兒。從他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對這鬼地形感到傷腦筋,除非有更多的增援部隊及時趕到,婦女和孩子都轉移了,他才能安心點。接著他看望了女士們。

“夫人們,晚安!哦,對不起,杰克遜太大。我們將盡可能快點送你到醫療所去,太太。”

“可以把燈關掉嗎?”瑞安問。

“據我所知不行——我也不喜歡把我們的部署暴露在燈光之下。放心吧,上尉,我們的後面是開闊地。這樣任何人也休想從後面摸上來。待這兒部署好後,我們將送太太們去診療所,並且派人保護。你們現在的處境並不很安全,但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請問,你們是怎樣脫險的呢?”

“正如羅比所說的,我們很僥幸。羅比用滑膛槍干掉了兩個雜種,我擊斃了船中的一個,還有一個是被他們自己人誤殺的。”瑞安一陣哆瞎,但這一次不是由于風吹雨淋,“剛才真是太僥幸了。”

“我相信你說的。這些家伙厲害嗎?”軍士長說。

“恐怖主義分子嗎?你說過他們是些雜種。他們在對付保安人員時碰到了麻煩,這才使我們有機會脫險。”

“我明白嘍。”布蘭克里奇點點頭。

“那兒出現了一條船!”這是梅德薩在報告。他正在一艘教練艇上陳望。

“喂,弟兄們!”軍士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並將他的手槍高高舉起,“再等二、三分鍾,直到我們獲得增援。”

“對方慢慢地靠近了。”一個戰土叫喊。

布蘭克里奇首先關心的是讓婦女們安全地隱蔽起來。然後他命令大家分散埋伏。他自己在教練艇之間找好一個伏擊點,“看在上帝面上,不要伸出頭來!”

瑞安為自己找了個伏擊點。其他人員也都埋伏起來。他們相互問的距離約十-一百英尺不等。瑞安用手摸了一下加固的鋼筋混凝土防波堤。他確信它能抵擋子彈。海軍巡邏艇隊的四位值勤水兵和一位陸戰隊士兵保護著婦女兒童。唯獨布蘭克里奇一人在攝手攝腳地來回走動。他有時也蹲伏在防波堤後面,注視著水面上那個轉動的白點。過了一會兒,他來到瑞安的身邊。

“瞧,在那兒,大約八十碼之外,自左向右。他們正企圖摸清情況。再等幾分鍾就好了。”布蘭克里奇低聲說道。

“對。”瑞安從掩蔽後探出頭去,用一只眼睛從鋼筋混凝土的邊緣向外窺視。船現在仍只是個白色的輪廓,但他已聽到發動機減弱的僻啪聲。船正在悄悄地進來。它的方向是羅比偷來的那條船停泊的地方。這是對手的第一個大錯。他們上鉤了。瑞安思付。

“來得正好。”軍士長隱蔽在一艘船尾後面,用他的自動手槍向前方瞄准,“好吧,先生們,如果想來,就請走近一點兒!”

一輛卡車向西蒙碼頭高速駛來。車子關閉了燈光,在女士們跟前停下。八個人從這車後面一跳而下。兩位海軍陸戰隊士兵沿著防波堤跑過來。他們的身影被碼頭的燈光照亮了。突然噴射出一陣閃爍的火花。兩位士兵隨著射出的火花倒在地上。槍彈向他們借以掩蔽的巡邏艇掃射過來。布蘭克里奇轉過身子大聲呼叫。

“開火還擊!”槍聲頓時響成一片。瑞安瞄著射擊火花,小心地扣著扳機。沖鋒槍一連打出四發子彈,但忽然啞巴了。原來彈夾已經空了。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槍,忽然間想起自己腰帶上還掛著一把壓了子彈的手槍。他舉起這把勃朗甯才打了一槍,前面的目標已看不見了。可是從遠處傳來的輪船馬達聲卻更響了。

“停止射擊,停止!他們逃竄嘍。”布蘭克里奇叫喊著,“有誰受傷嗎?”

“這兒!”右邊婦女兒童隱蔽的地方有人叫道。

瑞安跟著軍士長走過去。只見兩位陸戰隊士兵躺在地上呻吟。一個胳膊中彈,另一個臀部被打了一個窟窿。凱茜已在照護這兩位傷員。

“梅德薩,情況怎麼樣?”布蘭克里奇問。

“他們正在向外海開——等等——對,正在向東面開!”

“你的手要活動活動。‘勇士’。”凱茜說。一等兵梅德薩腰部受了點傷,“沒關系,沒關系,這是擦傷,很快就會痊愈的。我們就給你包紮。”布蘭克里奇接過這個戰士的步槍,並把它交給軍士卡明斯。

“誰在這兒指揮?”上尉邁克-彼得斯問道。

“我想,是我。”羅比說。

“我的上帝。羅比,出什麼事啦?”

“你看是怎麼回事!”羅比說。

又駛來一輛卡車,載來六個海軍陸戰隊士兵。他們的目光一下子被傷員吸引過去,一邊拉開了折疊的槍托。

“這些狗崽子們!羅比——閣下!”彼得斯上尉叫著。

“是恐怖主義分子。他們企圖在杰克家逮住我們。他們還想綁架……哦,瞧!”

“晚安,上尉。”親王說。他剛剛去看望過王妃,“我們打中了他們嗎?剛才射擊時我看不清目標。”他的話音頗顯得有點失望。

“我也不知道,殿下。”軍士長說:“剛才我看到有些子彈打近了。手槍子彈又難以穿破這種船板。”這時一連串的閃電又照亮了這個地區。

“我看見他們了,這幫家伙想逃出海灣呀。”梅德薩叫道。

“該死的匪徒!”布蘭克里奇咆哮著說:“你們四個將女士們送到診療所去吧。”他彎腰攙扶起王妃。羅比也扶起了自己的妻子。

“將這個小女孩交給中士抱,好嗎,太太?他們將送你們到醫院去,讓你們的身子清爽、舒服一下。”布蘭克里奇說。

瑞安看到自己的妻子在照顧一個受傷的士兵。他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面前的巡邏艇,“羅比?”

“什麼事,杰克?”

“這船有雷達嗎?”瑞安問。

“有,閣下。”大副斯蘭米羅斯基回答說。

一位戰士放下一輛輕型卡車的擋板,幫杰克遜扶他的妻子上了車。

“你在想些什麼?杰克。”羅比問。

“他們的船航速多快?”杰克說。

“每小時約十三海里吧——我覺得他們並不快。”大副斯蘭米羅斯基望著防波堤邊羅比開來的那條船,“在現在這種風浪下,追上這麼一條小船根本不成問題,但我需要一個人來操縱雷達。眼下,我們值勤的水兵中就缺一個雷達兵。”

“我能干這行。”親王自告奮勇道。他想使自己擺脫那種引入注目的地位,“操縱雷達對我說確實是一件樂事。”他補充說“羅比,這兒你軍階最高了。”杰克說。

“這樣做合法嗎?”彼得斯上尉邊說邊用手指撫摸他的自動手槍。

“噢。”瑞安脫口而出,“美國政府的軍事設施遭到了外國民族主義分子的武裝進攻——那是一種戰爭行為。動用武裝部隊的一些限制在這里不適用。”至少我認為是不適用的,杰克想,“你能提出不應該追擊他們的理由嗎?”

彼得斯沒有異議,“大副,斯蘭米羅斯基,船准備好了嗎?”杰克遜問。

“當然,我們可以乘76號船。”大副說。

“開動引擎!彼得斯上尉,我們需要一些海軍陸戰隊士兵。”

“布蘭克里奇,派人保護好這一地區,立即帶十個人來這兒。”上尉命令。

在安排家屬上車的同時,軍士長根據他們的意思留下了一些軍士。他拉住卡明斯:“中士,你負責照管好家屬。送他們去包紮所,多加保護。還需要加強人員巡邏,但你們主要任務是照管好這些家屬。他們的安全就是你們的責任。沒有我的命令不能離開,明白了嗎?”

“是,軍士長。”中士答道。

瑞安幫他的妻子上了卡車,“我們打算去追那些壞蛋。”

“我理解。請小心點,杰克。”

“是,但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抓住他們,寶貝。”杰克吻她。她依依不合,臉上滿是擔憂的表情,“身體怎樣?”杰克問。

“我很好,你要多保重啊!”她說。

“當然,親愛的,我會凱旋而歸的!”杰克說,並認為,那幫雜種可逃不掉啦!他轉身眺上船,進入艙面室,然後由梯子爬上駕駛台。

“我是大副斯蘭米羅斯基,現在由我來駕駛。”她宣布。從瑪麗-斯蘭米羅斯基的外貌看來,她不象一位大副,倒象一個年輕的水手。只見她非常利索地操著舵輪,“右舷向後三分之二度,左舷向後三分之一度,左滿舵。”

“船纜已收起。”一位男水手在船尾報告。

“好。”女大副回答。她熟練地駕著海軍巡邏艇離開了停泊處,幾秒鍾後駛出了防波堤。

“右滿舵,全速前進。航向135度。”她轉身說:“雷達怎麼樣?”

親王查看了這個陌生儀器,找到了雷達顯示器的控制開關,然後集中精力觀察,“嗯!目標方位118,距離一千三百碼,方向東北,速度……每小時大約八海里。”

“基本正確,但是風浪會帶來些誤差。”大副想。

“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少校?”

“我們能盯住他們嗎?”

“他們開槍打了我的船!如果你認可,我可以把他們的船撞沉。”大副回答,“只要你需要,我每小時可開十三海里。我估計,在這種天氣里,他們的時速不會超過十海里。”

“喂,我們的船要盡可能近地尾隨著那只船而不被發現。”

大副打開駕駛艙的一扇門,看了看海面,“我們可以接近到三百碼處,還有什麼吩咐?”

“先前進,追上去再說。至于別的,大家都來出主意。”羅比答道。

“由我們來報告他們的行蹤,”杰克建議,“然後通知岸上的機動部隊。”

“你的話有道理。如果他們企圖往岸上逃的話……上帝,可惜我是一位戰斗機駕駛員,不是警察。”羅比提起報話機,這個裝置上標著船的代號:NAEF。

“安納波利斯海軍基地,我是NAEF,聽到了嗎?請回答。”他不得不呼叫了兩次才得到回答。

“安納波利斯,請將我的電話直接轉到司令部。”

“他剛打電話給我們,閣下,請等一會兒。”接著一陣咔嗒聲和無線電干擾聲。

“我是海軍上將雷諾茲,你是誰?”

“少校杰克遜,尊敬的將軍閣下,我們是76號巡邏艇,我們在海軍學校東南一海里處的水域上追蹤一條船。這船剛不久開槍襲擊了我們的快艇。”杰克遜對著報話機擴音器報告說。

“是這麼回事嗎?船上還有哪些人?”

“大副斯蘭米羅斯基及護船的值勤人員,上尉彼得斯和一些海軍陸戰隊士兵,瑞安博士,哦,閣下,還有英國皇家海軍威爾士上校。”羅比回答說。

“威爾士上校在你們那兒嗎?聯邦調查局也在給我通話——上帝保佑,羅比!你們的家屬已被送到醫院並且有人保護。聯邦調查局和警方也正在趕往出事地點。把你們的處境再說一遍,然後談談你們的打算。”

“閣下,我們正在追蹤襲擊我們船塢的那條船。我們的意圖是盡可能近地跟蹤這條舶,用雷達測定它的去向,然後通知有關方面采取行動,閣下。”羅比對他選擇的辭令很滿意,“下一個電話該打給巴爾的摩海岸警衛隊。閣下,看起來他們眼下正駛往那個方向。”

“明白了。干得很好。你可以繼續你的任務,但是客人的安全是你們首要的任務,千萬,千萬不要再發生什麼意外呀。辛苦了。”雷諾茲將軍說道。

“是,閣下,我們決不會進行不必要的冒險的。”

“多動動腦筋,少校,必要時隨時報告,完了。”

“現在,我們的行動得到認可了。”杰克遜邊想邊說出了聲,“繼續前進。”

“左舵15度。”大副斯蘭米羅斯基下令。繞過了格林伯雷角,“轉入020航向。”

“目標方位014,距離一千四百碼,速度仍是每小時八海里。”親王殿下在航圖工作台上向船長報告。

“他們繞過這個海恝時走的是捷徑。”

“沒問題。”大副邊駕駛邊注視著雷達圖像,“我們繼續沿外海深水航線跟蹤。”

“大副,我們船上有咖啡嗎?”杰克問。

“船上的廚房里有一罐,閣下,但我沒有讓人去煮。”

“我去煮吧。”杰克說。他下了駕駛艙,來到右舷,再往下去。廚房很小,但咖啡爐子卻不小。瑞安啟開爐子後又回到了甲板上。布蘭克里奇給船上每個人發了一件救生衣。所有的海軍陸戰隊戰士都部署在駕駛艙外面的橋樓上。

“咖啡十分鍾後就好。”杰克宣告。

“再說一遍,海岸警衛隊。”羅比對著話筒說。

“巡邏艇NAEF,我是巴爾的摩海岸警衛隊聽清楚了嗎?請回答。”

“知道了。”羅比說。

“你能告訴我們出了什麼事嗎?”

“我們正在追蹤一條小船,其長度為二十英尺左右,船上約有十多個武裝的恐怖主義分子。”他報告了位置,航向和速度,“清楚了嗎?”

“聽到了,有一條滿載帶槍暴徒的船。情況確實嗎?請回答。”

“千真萬確,老弟,我們來收拾這些禍害,決不能讓他們逃遁。”

答話似乎不大有把握,“知道,我們的41號船正准備離開船塢。隨後32號艇將在十分鍾內跟上來。這兩艘都是碼頭緝查艇,不是作戰艦艇,先生。”

“我們船上有十位海軍陸戰隊士兵。”杰克遜回答說:“你們需要援助嗎?”

“是呀!那是肯定的,NAEF艇。警察和聯邦調查局也在給我通話哩,他們正駛往該地。”

“好!當你們的41號船駛出船塢時,叫它和我們取得聯系。你們的船在它的前面攔截,而我們的船則在後面追蹤。如果我們能確定目標去向的話,請立即和警察取得聯系。”

“這不難辦。我們還要作些布置。海軍,請稍等一下。”

“他們要棄船登輪逃走。”親王說。

“這是肯定的。”瑞安贊同說,“他們劫走米勒那雜種時,就采取了這樣的手法。羅比,能否叫海岸警衛隊將這港口中的船只列個名單給我們呢?”

沃納帶著兩支人質營救隊重新上路了,他不知道那個晚上發生的是禍還是福,但馬上就要見分曉了。此時他帶領特工人員和警察駛向海軍學校,保護他原先打算營救的人質。他的人員分乘一輛聯邦調查局的汽車和兩輛州警車。所有人馬都沿著里奇高速公路向北駛往巴爾的摩。要是他們能用上直升飛機該多好,他想。但是天氣這樣糟糕,那個晚上人人都苦得夠受的嘍。現在他們將象普通的特警隊那樣采取行動,而這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雕蟲小技。縱然那個晚上發生了不幸,但現在他們已經趕得一大批恐怖分子驚慌逃竄,脫離了他們的巢穴……

“向你報告這個港口的船只名單。”海岸警衛隊中尉回話說:“星期五晚上有很多船只離港,所以停泊在這兒的船不太多。我從鄧多克海運碼頭說起:尼桑信使丸——日本國籍,它是一艘日本橫濱運載汽車來此的貨船。威爾赫爾姆斯喬納號,是聯邦德國籍的,它是集裝箱船,從不來梅來的;科斯塔薩號,塞浦路斯國籍,貨船,來自瓦萊塔……”

“瞧!”瑞安說。

“定在五小時後啟航。喬治-麥克雷迪號,美國船,它是從俄勒岡州波特蘭運輸木材來此地的。就這麼幾條船。”

“告訴我塞浦路斯籍科斯塔薩號的情況。”羅比邊說邊望著杰克。

“它到達時是空船,裝的貨物主要是農業裝備和其它原材料。黎明前啟航,想必是返回瓦萊塔。”中尉回話說。

“那可能正是我們要找的。”杰克沉著地插話說。

“等一下,海岸警衛隊。”羅比放下報話機朝杰克說:“你的根據是什麼,杰克?”

“雖然沒有確鑿根據,但可以說是十拿九穩。這些雜種在聖誕節劫走米勒時,很可能是乘一艘駛過英吉利海峽的塞浦路斯籍輪船走的。他們的武器是通過馬耳他的一位商人獲得的,而這個商人曾和一個南非的軍火商有交道。許多恐怖分子也把馬耳他作為跳板進進出出。而當地政府和南邊某個支持恐怖主義的國家有密切關系。這些馬耳他人雖然沒有直接干這肮髒勾當,但是只要有錢,他們就會用其他隱蔽的方法來干的。”

羅比點點頭,又接通電話。

“海岸警衛隊,你們和當地警察說清了情況嗎?”

“那不成問題,海軍。”

“告訴他們,我們深信我們追捕的目標企圖登上塞浦路斯籍船科斯塔薩號逃走。”

“知道,我們將派32號艇進行監視,同時呼請警察采取行動。”

“可別讓他們發現你們,海岸警衛隊!”

“明白了,海軍,我們會妥善處理的。再等一下……海軍,我們准備派41號艇繞過彼得金岬,用雷達測出貴艇和目標的位置,並及時向你們報告,行嗎?”

“行!”坐在導航雷達前的親王回答。他正在根據雷達精確地算著該艇的航線。

“海岸警衛隊,請你們的船開到目標前五百碼的水域。明白嗎?”

“明白。目標前五百碼。好吧,就看我們能否和警察配合了。再見。”

“我們咬住他們啦。”瑞安邊想邊說出來。

“喂,上尉,手千萬不要動,閣下。”布蘭克里奇說。他從瑞安的皮帶里抽出勃朗甯手槍。杰克吃驚地看到手槍的槍機拉開了,保險也打開了。布蘭塞里奇把槍機慢慢地退了回去,重新插入他的腰帶,“閣下,試想一下,這樣‘安全’嗎?還是小心點好。”

瑞安局促不安地點點頭,“謝謝你的提醒,軍士長。”

“得派人保護軍官們。”布蘭克里奇轉過身去說:“喂,海軍陸戰隊員們,提高警惕,加強觀察。”

“你們派人保護親王了嗎?”杰克問。

“海軍上將吩咐以前我就這樣做了。”軍士長做了個手勢,指指站在那兒的下士。下士手持步槍,離親王殿下只有三英尺,他奉命面對恐怖分子的小艇,用身體掩護親王。

五分鍾後,三輛沒有燈光的州警車開到了鄧多克海運碼頭的六號泊位。汽車在運送集裝箱的門式吊車下面停下。五位警察沉著地走向一艘輪船的舷梯,站在那兒的一位水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要他們站住。彼此語言不通使雙方無法交換意見。水手發現面前是些警察後,把手放到身後拍了幾下。帶隊的警官三步並成兩步地跑上了駕駛艙。

“你們想干什麼?”

“你們是什麼人?”警察手上端著滑膛槍,問道。

“我是船長。”尼古拉。弗雷茲船長鄭重聲明。

“好吧,船長,我是馬里蘭州警察局的警官威廉-鮑渥斯。我有事情問你。”

“你沒有權力檢查我的船!”弗雷茲回答。他的口音是希臘語和其它語言的混合音,“除了海岸警衛隊外,其他人無權詢問我們。”

“我會和你講清這一點的。”鮑渥斯走到船長跟前,手里握著十二毫米口徑的滑膛槍,“你們停靠在馬里蘭州的海岸,這杆滑膛槍會告訴你,我可以行使我所需要的一切職權。現在有情報,說一條恐怖主義分子的船正向你們駛來,情報還說到他們殺害了許多人,其中包括三名州警察。”警官把槍口對著弗雷茲的胸口,“船長,如果他們真的來這兒,或者你今晚還想糊弄我們,那你可就是自找苦吃。記住我的話!”

面對警官嚴厲的目光,這人顯得畏縮不安。鮑渥斯斷定,情報是准確的,好啦!

“建議你和我們好好合作。我們馬上要派更多的警察來這兒。你可能需要我們幫忙吧,船長。如果你有什麼要告訴我們,請立即說。”

弗雷茲躊躇起來,他的眼光轉向船首,他感到非常矛盾。這不僅僅是因為要失去一筆額外的收入。他終于承認了!“他們有四個人呆在船上,在前面右舷,靠近船首的地方。我原先並不了解……”

“停一停。”鮑渥斯向一個帶著便攜式步話機的下士點頭示意。下士把步話機打開了,“你的船員在干什麼?”

“他們在下面,准備出航。”

“警官,海岸警衛隊說,恐怖分子離這兒只有三海里,向港口駛來。”

“來得正好。”鮑渥斯從他的腰帶取出了一副手銬。他和他的同事把四個在橋樓值班室值班的人趕到一塊,將他們銬在方向盤和其它兩個固定的裝置上,“船長,如果你或你的人叫嚷起來,我將回來把你們都扔到海里去。我是不會哄你們的。”

鮑渥斯帶著他的同事下了駕駛樓來到主甲板上,向左舷走去。科斯塔薩號的駕駛樓在船的後部,前甲板上放著一大批貨物集裝箱。每個集裝箱的體積相當于一輛卡車的掛車,堆了三、四層,集裝箱之間留了一條約一米寬的通道。這使他們經過這條通道到達船首而不至于被發現。警官缺乏特警隊的經驗,但他的同行都帶著滑膛槍。他本人對步兵戰術也頗有研究。他們就好象在一座大樓邊行走一樣,所不同的只是這街道全是由生鏽的鋼鐵鑄成。雨漸漸地變小了,但落在金屬集裝箱上仍然發出嗒嗒的響聲。當他們走過最後一堆集裝箱時,才發現船的前貨艙打開了,船右舷上有一架起重機。鮑渥斯隱蔽在集裝箱後面向外看,發現兩個可疑的人站在甲板的邊緣。他們的視線似乎是向著東南進港的方向,鮑渥斯和他的同伴躬著身子向那兩人撲去,但尚未接近,半途中,便有一人卻猛一回頭。

“你們是什麼人?”

“州警察!”鮑渥斯覺察到他的口音,立即舉起了槍,但被船上的東西絆了一下,他的第一顆子彈放空了。說時遲,那時快,右舷邊的那個人立即拔出手槍還擊,但他的子彈也同樣打飛了。頃刻間這兩個家伙己躲到集裝箱後面。和鮑渥斯同來的四個州警察迅即繞過艙口,從集裝箱的後面開火,掩護自己的戰友。鮑渥斯聽到了倉促的談話聲和逃跑的腳步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跑到了右舷邊。

一個也見不到了。這兩個向船尾方向逃跑的人巧妙地避開了警察的視線。船首有一架舷梯,從欄杆的空當中可以沿著舷梯下水。地上丟著一架報話機,別的什麼也沒有。

“哎喲,真見鬼!”鮑渥斯面臨的局面相當嚴峻。船上就有匪徒,可是不知在哪兒,又有一股匪徒就要到了。他派了一個人到左舷去看有沒有船靠近,又派一個人用槍監視右舷。他通過報話機獲悉,大批援兵正向這兒趕來。鮑渥斯決定潛伏在那兒耐心等待時機。

一輛州警車跑在前面。聯邦調查局的人員已經上了橫跨巴爾的摩港的弗朗西斯-斯科特金橋,接下去得順著高速公路駛往海運碼頭。一個州警察說,他知道一條捷徑。于是就由他領著三輛警車前進。就在這當兒,一條長約二十英尺的小白船進了橋底。

“目標向右邊開去,看樣子它在向一艘停泊在碼頭的輪船靠攏。方位3-5-2。”親王殿下報告。

“就是它。”瑞安說:“我們估計得不錯。”

“大副,再靠近一些。”杰克遜命令。

“雨已逐漸稀疏,閣下,他們會發現我們的。如果他們向北逃跑,我們可以從左舷靠上去。現在他們正在向那艘輪船駛去——你想狠狠地教訓他們一下,是嗎?”大副斯蘭米羅所基問。

“正是這樣。”羅比說。

“哦,我要派人去操縱探照燈,彼得斯上尉。請你把海軍陸戰隊布置在右舷。”大副斯蘭米羅斯基提議。海軍條令不允許她到參加戰斗的艦艇上供職,但她畢竟沖破了這種禁令。

“好。”彼得斯上尉發出命令。布蘭克里奇給士兵們安排好戰斗崗位。瑞安離開駕駛室,來到主甲板上。他暗自下了決心,肖恩-米勒,你等著瞧吧。

“我聽到了船的馬達聲。”一位州警察沉著地說。

“對。”鮑渥斯說著往他的滑膛槍里壓上子彈。他向船的後部望了一眼。那兒有帶槍的匪徒。他聽到背後響起了腳步聲——哦,來了許多警察。

“這兒是誰負責?”一位下士問。

“是我。”鮑渥斯答道:“你留在這兒。你們兩位到船尾去,如果你們看到有腦袋瓜從集裝箱後探出來,他媽的,就崩掉他們!”

“我看到船啦!”鮑渥斯也看到了。一條玻璃纖維制的白色小船出現在一百碼開外的水面上,徐徐地駛向貨輪的舷梯。

“上帝!”船上的暴徒似乎擠得滿滿的。他聽說過,他們每人都配備了自動武器。他木然地摸著貨船上的鐵殼,不知道它是否能擋住槍彈。大多數州警察都穿著防彈服,唯獨鮑渥斯沒穿。警官打開了滑膛槍的保險。時間已是非常緊迫了。

敵方的船象汽車一樣擠進了碇泊處。舵手緩慢小心地使船向舷梯的底端靠攏。船頭上的人把船緊掛在舷梯邊。他們中有兩人跳下船,踏上舷梯下端的小平台,然後幫助另一個人踏上平台,攙扶他登上金屬舷梯。鮑渥斯打算讓他們爬到中途才動手。

“不許動!我們是州警察。”鮑渥斯和兩個同伴的滑膛槍已筆直地瞄准了這些壞蛋,“再動一下就要你們的狗命。”他補充了一句,頗有些不好意思,就象演電視似的。

他看到,船上的人抬起了頭。有的人驚奇地張著嘴,有的人伸出手去摸什麼東西,但是他們拿起武器來反抗以前,突然,一盞探照燈從海上向這條小船射來刺眼的強光。

借助這燈光,鮑渥斯看到這些家伙的腦袋很快地轉來轉去,然後又抬起來望著他。他們的面部表情異常緊張。這些野獸已陷入天羅地網。他們已經明白這一點了。

“喂,聽著!”一陣話音響徹水面。擴音器傳來一位女郎的厲喝聲:“如果有人敢動一下,這兒有十名海軍陸戰隊員恭候著你們,還是放聰明點!”她的聲音如此威嚴,甚至連警官鮑渥斯也感到有點戰栗。

另一支探照燈又照了過來,“我們是美國海岸警衛隊。你們全被包圍了!”

“見鬼!”鮑渥斯叫著,“是我們逮住的!”片刻後他才意識到,這是皆大歡喜的結局。一艘銀灰色的海軍巡邏艇靠到小艇邊上。鮑渥斯看到十支自動步槍威嚴地瞄准了這些罪犯,頓時感到松了一口氣。

“喂,下面的人聽著,放下槍,一個個地上來。”突然間,一粒手槍子彈從頭上飛過,與此同時,聽到了兩次滑膛槍的射擊聲。警官向後看了看,但他不顧個人安危,始終持槍對准下面的小船。

“我看到一個匪徒啦!”一個州警宮說:“在我們背後大約一百英尺的地方。”

“用火力壓住他!”鮑渥斯命令,“你們其余的快點上這兒來,臥倒在甲板上。”

前面的兩個恐怖分子已經上來,他倆還攙扶著一個胸部負傷的家伙。鮑渥斯命令他們臉朝地躺在第一排集裝箱前面。這伙壞蛋一個接一個地上來。最後一人上來時,鮑渥斯數了一下,共有十二個。其中不少人都負了傷。他們身後丟下了一堆槍支彈藥和一具尸體。

“喂,海軍陸戰隊,來個人幫幫忙!”

現在,他就等這句話了。站在海軍巡邏艇後甲板上的瑞安跳了下來。他滑了一下,跌倒在小艇的甲板上。布蘭克里奇接踵而下。他查看這具被恐怖分子拋在後面的尸體。這個人的前額被子彈鑽穿了一個半英寸大的窟窿。

“我想,我射出的那顆子彈是不會落空的。上大船去吧,上尉。”布蘭克里奇邊說邊用手指著舷梯。瑞安三步並作兩步登上了舷梯,手里握著短槍。在他身後彼得斯上尉正在叫喊著什麼,但瑞安根本不去理會。

“小心,集裝箱之間的通道上仍有壞蛋!”鮑渥斯發出了警告。

杰克來到集裝箱前。俘虜們面朝地,雙手背在頸後躺在甲板上。兩名州警察在旁邊監視著他們。轉瞬間又有六位海軍陸戰隊員上了貨船。

彼得斯上尉也上了貨輪,會貝了鮑渥斯警官。他似乎是這兒負責指揮的。

“至少有兩個,也許是四個匪徒躲藏在這一大堆集裝箱的中間。”鮑渥斯說。

“需要我們支援把他們抓出來嗎?”彼得斯上尉問。

“好,我們就開始行動。”鮑渥斯在昏暗中露出牙齒笑了笑。他集合了他的全部人馬,留下布蘭克里奇和三位海軍陸戰隊士兵看守躺在甲板的俘虜。瑞安也自願留在那兒。他等了一會兒,看著其他人向船尾撲過去。

然後他開始辨認這些狗崽子的臉形。

米勒也在東張西望,似乎想覓路逃跑。他掉頭向左看時,發現瑞安在二十英尺遠近的地方怒視著他,他們立刻就互相認了出來。米勒從瑞安的眼睛里看到一種東西,一種他本人很熟悉的東西。

我是你的死神。瑞安的臉色仿佛這樣告訴他。我就是來為你送終的。

瑞安似乎感到他的軀體已變得冰涼、遲鈍。當他慢慢地走近時,他的眼睛緊盯著米勒的臉,他的手指撫摸著槍把。在他看來,米勒仍然是一頭野獸,不過已經給關在籠子里,不能再殘害人罷了。瑞安走到他面前狠狠踢了他一腳,同時用手槍示意他站起來,但一句話也沒說。

和蛇又有什麼話可談呢?決不能憐惜毒蛇啊!

“上尉……”布蘭克里奇隨後趕來。

杰克猛力將米勒朝集裝箱的金屬板上一推,接著用一只手臂緊緊箍住他的頸子,讓這家伙也品嘗一下卡喉嚨的滋味。

就是這狗崽子差點兒殺害了我的一家。

米勒也盯著杰克的眼睛,他看見了——什麼也看不清。在他的一生中,肖恩-米勒現在才知道“恐怖”的味道。眼見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他情不自禁地追思起他早先在教會學校學習的情景。他回憶起他姐姐對他的教誨。他的恐怖感還在于他害怕承認對方的事業是光明磊落的。他的臉突然冒出滾滾的冷汗。他的手也在顫抖不止。雖然他不信仰宗教,但他極其害怕被打入那永遠不得翻身的地獄。死神確是在等待著他哩。

杰克緊盯著米勒的眼睛。他知道米勒內心的感受。再見,肖恩,希望你在地獄

里能習慣。

“上尉!”布蘭克里奇示意他不要莽撞。

杰克知道沒時間磨蹭了。他的眼睛象利劍似的直刺肖恩的心靈,他拔出手槍,把槍口塞進了肖恩的嘴里。他慢慢地把手指貼近扳機,就象他剛剛開始練習射擊一樣。慢慢地,慢慢地,慢到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開槍……

然而並沒有發生什麼。一只結實的手把槍壓了下去。

“這種家伙不值得你親自動手。上尉,太不值得嘍。”在布蘭克里奇倐地抽回他的手時,杰克發現他那槍的槍機沒拉開。他得拉開槍機才能射擊。

“好好想想,老弟。”布蘭克里奇勸告說。

一股邪火已經過去了。杰克強壓怒火,深深地透了口氣。他現在看到的這頭野獸似乎不象從前那樣窮凶極惡了。也許是“恐怖”給了他所匱乏的人性。他畢竟不是一只吃人的野獸,他仍然是人類的一員。如果一個人失去了人類所有的善良本性,他就可能成為凶殘邪惡的化身。當他從米勒嘴里抽出槍時,米勒已是氣喘籲籲了。他想張口嘔吐,但由于杰克的手臂仍然鉗住他的脖子,使他彎不下身來。杰克縮回手,後退了一步,米勒隨即癱倒在甲板上。軍士長抓住杰克的右手,使他槍口著地。

“我卸道你在想什麼,他連你年幼的女兒都不肯放過,但你剛才的做法是不值得的。雖然我可以告訴警察,因他企圖逃跑,你才開了槍。我手下的人也必然支持我的說法,你肯定不會出庭受訊但我總認為那樣做的話,你不會感到平靜的。因為你不是象他們那樣的職業殺人犯。”布蘭克里奇冷靜地說:“此外再來看看他那副樣子,我不知道他原來是怎樣一副嘴臉,但現在已經是稀泥軟蛋一個,嚇得爬不起來了。”

杰克點點頭,但還是說不出話來。米勒仍然趴在地上,他眼睛朝著甲板,始終不敢正眼望杰克。杰克的軀體慢慢地恢複了感覺,熱血又流到全身各個器官。當頭腦重新控制住情感時,他才意識到,我贏啦,贏啦,我征服了對手,也沒有因此毀了我自己。他的手慢慢地從手槍柄上松開了。

“謝謝你,軍士長,如果不是你……”

“如果你當真想殺他,你就會把槍機拉開的,上尉。我早就估計到你會這麼來一下的。”布蘭克里奇頜首加強他說話的語氣,“你給我翻過身來。”他對米勒說。這家伙順從地酣過身來。

“在你們那伙人認為你僥幸撿回一條命之前,我先給你亮一下紅燈。”軍士長接著說:“你是在一個有死刑的國家里行凶殺人。你在這兒得按常規被處死,我的老朋友,好好想想吧!”

人質營救隊隨後趕到。他們發現海軍陸戰隊和州警察在甲板上向船尾搜索。幾分鍾之後,他們確信集裝箱里已沒有人了。四個殘存的恐怖分子已利用船艙通道跑到船尾,眼下很可能躲在上層的什麼地方。沃納接替指揮下一步的行動。他已布置了環形包圍圈。任何人也休想鑽出去。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人員則走過去收容被俘的恐怖主義分子。

三輛電視新聞專車來到了現場。電視車的燈光和碼頭的照明設備一起,把這個船塢照得亮如白晝。警察想阻止他們采訪,但已來不及了。這一事件的現場轉播已被傳播到世界各地。一位州警上校也在向記者發布這一新聞。他在電視熒光屏上告訴觀眾,局勢已完全控制住了。感謝上帝。謝謝諸位軍警的辛勤工作。

與此同時,這幫恐怖分子統統都被搜了身,然後當啷一聲加上了手拷。聯邦調查局的人宣布了他們的權利,三位偵探走進船艙收集他們的武器和有關罪證。親王殿下在重兵保護下踏上了貨輪的舷梯。他走到恐怖分子面前,滿懷仇恨地朝這些暴徒逼視了好一會兒,但一句話也沒說,他沒有必要再多費口舌。

“喂,我們在船尾發現情況了,似乎有四個家伙,這和水手們所說的是一致的。”一位人質營救隊員說:“他們在下面的什麼地方,我們可以向他們喊話,叫他們出來。這並不是什麼棘手的事,況且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一直等下去哩。”

“怎樣才能把這些壞蛋弄出來呢?”警官鮑渥斯問。

“我們還沒有想出辦法來,但是我們得讓其他的人先離開這兒。希望你們從這邊下去,從船尾的舷梯下有危險。海軍陸戰隊員也從這兒走。謝謝你們的支援,上尉。”

“我希望我們所做的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吧。我指的是——我們沒接到命令就參與了。”彼得斯上尉說。

聯邦調查局的人搖搖頭說:“你們的行動是完全會法的。我們得到了我們所需要的一切證據。”

“好吧,那麼我們就返回安納波利斯嘍。”

“好啊,那兒會有一批我們的工作人員向你們了解情況的。請代我們向全體船員表示感謝。”聯邦調查局的人說。

“軍士長,把我們的人召集回來。”彼得斯上尉說。

“是。海軍陸戰隊士兵們,准備返航。”布蘭克里奇大聲地說。兩分鍾後,全體戰士和水手都登上了原來的巡邏艇,徐徐地駛出了這個港口。雨終于停了,天空也逐漸明淨起來。來自加拿大的涼爽海風驅散了籠罩在這個地區的熱浪。海軍陸戰隊士兵們這時才有機會到巡邏艇的鋪位去舒展一會兒。大副斯蘭米羅斯基及其助手們熟練地駕船前進。杰克和其他人聚在小廚房里共同品嘗著那罐子迄今還未動過的咖啡。

“這真是漫長的一夜啊!”杰克遜邊說邊看他的手表,“過幾個小時我有飛行任務。咳,剛才我也在飛,不過是在海里。”

“看來我們終于贏了這一局啦。”彼得斯上尉評述道。

“但這是花了相當代價才獲得的呀。”瑞安凝視著他的杯子說。

“要取得勝利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嘛,閣下。”布蘭克里奇接著說。

隨著馬力增大,引擎發出嘎嘎的轟鳴聲。杰克遜拿起話筒詢問加快航速的原因。他聽到回答後,笑而不語。

瑞安搖搖頭想讓腦袋清醒一下。他向頂上的甲板走去。在過道的桌子上,他發現了一個水兵的煙盒,順手拿了一支,繼續走上了船尾的平台。巴爾的摩海港已緩緩地從地平線上消失了。巡邏艇的嘎嘎聲越來越響,標志著它的航速每小時已達十三海里。面對著自己吐出的一縷縷煙霧,瑞安凝視著船的後方,“布蘭克里奇的話是對的嗎?”他仰問蒼天。答案立刻找到了。他說的一部分是對的,我不是象他們那樣的職業殺人犯。另一部分或許也是對的,我只是想嚇唬那個家伙一下…”

“累了吧,杰克?”走到杰克旁邊來的親王問道。

“應該很累了,但是我覺得還很振奮。”

“確實如此。”親王殿下接著說:“當我看見那些雜種時,我很想問個究竟,我想……”

“是啊。”杰克貪婪地吸了最後一口煙,把煙蒂扔到了一旁,“盡管你可以問,但我覺得他們的回答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那麼,我們該如何對付這種棘手的問題呢?”親王問。

我的問題業已解決……杰克思付。他們不會再來騷擾我的家庭了,但這不是你所要的答案,對嗎?“我推想,這個問題應該遞交給法庭審理。如果人們信賴他們的社會,他們就不會去觸犯它的法律。問題是要樹立人們的信念。咳,可我們不可能經常做到這一點。”杰克轉過身子又說:“但是,你得全力以赴而不要中途退卻。如果你的功夫下夠了,那麼任何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你們那兒有優越的社會制度,只要你能讓這種制度去為全體公民謀幸福,你就能贏得人們的信任。當然,這又談何容易。可我相信你是能夠做到達一點的。文明總有一天會征服野蠻的。”杰克想,剛才在他的內心里,文明就戰勝了野蠻。這個希望是能夠實現的。

威爾士親王望著船尾的浪花說:“杰克,你真了不起呀。”

“你也了不起呀,朋友,這就是我們之所以取勝的根本原因。”

那確是一個令人恐怖的場面,但在處理這一事件的所有人員中,卻沒有一人對事件表示哀憐。傑弗雷-瓦特金斯的尸體仍然是熱乎乎的。他的血還在一滴滴地往下滴。在攝影師拍過照片之後,一位偵探從他手中取下了槍。電視機還開著。發自美國的《你好,大不列頰》的那套節目在繼續向公眾作實況轉播。現在正在播送到所有的恐怖主義分子都已捉拿歸案。

這一定是他自殺的原因,墨里想道。

“該死的蠢貨。”歐文斯說:“我們還沒有掌握絲毫有用的證據呀。”

“我們弄到啦。”一位偵探揮著三張紙,“這封信很有用,中校。”他邊說邊把信塞進一個塑料紙封內。

警官鮑勃-哈萊德也在那兒。他還在用一支假腿和一根拐杖練習走路。這時,他看到在地上的那個尸體。這個內奸的情報幾乎使他的孩子們成為孤兒。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四十分鍾後巡邏艇到達了安納波利斯。當大副斯蘭米羅斯基驅船穿過一排排系泊的船艇,徑直駛向醫院的錨地時,瑞安頓生疑竇。大副熟練地操縱快艇緊挨著防波堤靠下來。堤上已有海軍陸戰隊士兵在迎接他們。除水兵外,瑞安和其他人一一跳下了船。

“平安無事。”軍土卡明斯向布蘭克里奇報告,“警察和聯邦調查局人員傾巢而來,軍土長,大家都平安無事。”

“太好啦,你們該換班嘍!”

“瑞安博士,跟我一起走好嗎?你想快點吧,閣下。”年輕的軍士說畢就帶著瑞安小跑起來。

幸虧軍士跑得不快。當軍士帶他跑到小山坡的海軍學校醫院時,他的腿由于過度疲勞就象是得了軟骨病一樣。

“拿出來。”一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從瑞安的腰帶上拿走了槍,“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暫時代你保管。”

“對不起。”杰克局促不安地說。

“好啦,你可以進去了。”那兒見不到一個人,軍士卡明斯招手要杰克跟上來。

“人究竟在哪兒呢?”

“閣下,你的妻子此時正在產房等你哩。”卡明斯轉過身對著他哈哈一笑。

“誰也沒有給我通過氣嘛!”杰克吃驚地說。

“她說過,不必事先驚動你,閣下”他們走到了一個專用的內室。卡明斯用手指著說:“在那兒。可別嚇著了你那漂亮的……”

杰克跑進了走廊。一個看護兵擋住了他,招手要他去更衣室。杰克扯去身上的衣服,穿上綠色手術衣。由于疲憊他顯得笨拙,更衣也使他費了好一會兒時間。他胯進候診室,他的許多朋友都在那兒。隨後,那個看護兵陪同他一道進入產房。

“我好久沒接過生了。”醫生說。

“我已經等了好久了”凱茜用責備的口吻說:“醫生應該讓病人樹立信心才對。”接著她的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她忍著陣痛用力收腹。杰克捏住了她的手。

“能行嗎,寶貝。”

“你的陣痛周期很准確。”醫生說。

“再早五分鍾可能更好。你沒出事吧?”她問道。她已經疼了許久了,滿臉淌汗,疲憊不堪,然而仍顯得很美。

“恐怖分子全消滅了,一切都結束了。”杰克反複地說:“我很好,你頂得住嗎?”

“兩小時前,她的羊膜水就破啦。如果不是我們大伙兒把你從船上找回來,她會更著急哩。其他一切都很正常。”醫生說。他似乎比孕婦還要緊張。

“你准備好收腹了嗎?”

“是的!”

凱茜緊緊地抓住杰克的手。她閉上眼睛,盡她的最大努力來准備分娩。她做著深呼吸准備屏住氣。

“這是頭部,一切很正常。再收一次腹就行啦。”醫生說。他戴上手套,作好接生的准備。

當整個嬰兒生下來時杰克轉過了身。他站的位置比醫生。還看得清楚些。象任何健康嬰兒一樣,這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已開始哇哇地哭叫了,杰克想道:這不就是自由的呼聲嗎!

“男的。”約翰-帕特里克-瑞安一面溫存地吻他的妻子,一面說:“我愛你。”

當醫生用鉗子夾住臍帶時,靠近的那個看護兵在幫忙。他用一塊白被單裹住嬰兒。隨著凱茜輕輕地再一次收腹。胎盤也就順利地下來了。

“有點兒撕裂。”醫生報告說。他給產婦注射鎮痛劑後,開始了縫合傷口的手術。

杰克抱起他的孩子。嬰兒裹在一個色彩鮮豔的包被里。他那幼嫩的皮膚顯得紅通通的,鼻子下的小下巴真逗人發笑。

“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我是你的父親。”他安詳地說。你父親不是殺人犯,這或許不是什麼冠冕堂皇的話,然而卻遠非一般人所能理解。他把嬰兒抱在懷里就象放在搖籃里似的兜著。這確實是上帝的安排啊!一會兒後他又低下頭來望著躺著的妻子,“你想見見你的小寶貝嗎?”

“我怕他不太象他的媽媽呀。”

“他太可愛啦!”杰克把孩子送到凱茜懷里,“你感到好點嗎?”

“除了薩莉不在這兒之外,我想,我所需要的一切都得到啦。杰克。”

“萬事大吉。”醫生說:“我或許不再干婦產科道一行了。可這次縫合手術我卻做得很麻利。”又一次查看了母子情況後,他捫心自問:他為何要放棄產科學呢!產科學對他們所有的醫生來說應該算是一門很有用的學問。當然,助產時又髒又累。他回憶了自己以往的經曆。

杰克看到妻子迷迷糊糊地睡著後,隨即看了下自己的手表——上午十一點整。她需要睡眠,他同樣也需要,但他還不能睡。他再次吻了他的愛妻後,才讓另一名看護兵用車將她推入康複病房。現在,對他來說要做的事可能只有一樁了。

他邁著矯健步伐跨進候診室。在那兒,他鄭重其事地宣告,他的兒子在暴風雨中誕生了,這位英俊的年輕人將要有兩對完美無理卻又截然不同的教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