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11)

“我知道。”

“一看就知道來自上流社會,就像那些理平頭的家伙,頭上仿佛粘了一頂土耳其帽,而且還用割草機推過,外表是一個德性,我剛剛說到哪兒啦?”

“那兩個歹徒。”

“喔,對對對,他非常熱切並合作地看過一整本嫌疑犯照片,卻沒指出半個來,我們替他安排一名警方畫家雷·加林德茲,我想你認識他。”

“我認識。”

“他很不錯的,不過他的素描,怎麼看都像拉丁美洲人,檔案里有一份畫像複件,有一家報紙也刊過。”

“我沒看到。”

“是登在《每日新聞》上吧?也接過幾個檢舉電話,浪費了一些時間去查,啥也沒查到。你知道我怎麼想嗎?”

“怎麼想?”

“這件案子不是他一個人干的。”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

“我的意思是,你無法排除掉這種可能性。也許他真的有辦法把自己反綁起來,經過周詳的計劃把鐵棍、膠布和繩索扔掉,可是,事情應該不是這樣的,他一定有幫手。”

“我同意。”

“他安排了幾個職業殺手,對他們說:‘喏,這里是大門鑰匙,怎麼做看你們自己方便,進來後直接上四樓的公寓。別擔心,不會有人在家的,樓上也沒有人在,就當成自己家一樣,愛干什麼就干什麼。把抽屜掀翻,書本扔到地上,現金和珠寶盡管動手拿不要客氣,只要在十二點半到一點之間,我們從宴會回來以前弄妥准備走人就成了。’”

“然後,因為不想太早到,所以他們散步回家。”

“或許吧,或許散步回家只是因為夜色真的很美,誰知道?到了戈特沙爾克家的那層樓之後,他說:‘你看,羅絲和艾爾弗雷德的門開著。’接著他把她推進去,他們抓住她,打昏之後再強暴,最後把她殺了。事成之後他說:‘嘿,混蛋,你們不想在三更半夜抬著一台電視到處跑吧?我現在付給你們的錢,夠買十台電視。’所以電視就留下了,而因為怕被追查,繩索、膠布和鐵棍也被帶走了……不對,簡直胡扯,雜貨店和五金行的東西怎麼追查?”

“帶走作案工具,是想讓我們知道,這不可能是一個人干的。那些繩子、膠布怎麼可能自己長腳跑掉呢?”

“對,沒錯。不過在離開之前,得稍微揍他一下,他們造假的功夫令人印象深刻,你在檔案中可以看到我們替他拍的照片。接下來,把他捆住,封住他的嘴巴,也許還替他把膠布撕掉一半,等時間差不多,他就可以打電話報警了。”

“或者是綁得夠松,好讓他能掙出一只手來,把該做的事都做完後,再伸回繩子里去。”

“我也正想到這一點。耶穌基督,如果那些警察能夠慢一點替他松綁就好了。”

我說:“不管怎樣,他們走了以後,他想辦法多挨一陣子才撥911。”

“不錯,這種說法,我看不出有什麼漏洞。”


“我也看不出來。”

“我是說,還有沒有其他的理由能解釋他為什麼活著?他們已經把她殺了,尸體就放在一邊,為何不干脆順道把他宰了落得乾淨,省得費力去捆他。”

“他是在殺她之前就被捆了。”

“好吧,這是他的說法。可是為什麼要留活口?她的死,已經足夠把這些劫匪送上絞刑台了,而且他可以指認他們——”

“在本州不能。”

“用不著你提醒。重點是,既然已經犯下了二級謀殺罪,多殺他一個也不會更糟,就像那些黑人說的,用手上的鐵棍砸爛他的天靈蓋。”

“他們這麼做了。”

“做什麼?”

“用力砸他,用力到以為他死了。他們只殺了她,或許原先沒有計劃要殺人,所以——”

“你是說,他講的是實話?”

“讓我們暫時先站在魔鬼這一邊來替他辯護,他們失手殺了她。”

“只因為她的脖子不小心被絲襪纏住——”

“而且他們並沒有真的慌亂,但卻匆忙一鐵棍擊昏了他,心想下這麼重的手,應該是活不成了,一心想趕緊跑掉,誰還有那種閑工夫去摸他脈搏,或拿面鏡子到他鼻子下頭查看還有沒有氣呢?”

“胡扯。”

“你明白我說的了吧?”

他歎道:“是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就是為什麼它是一樁懸案,證據不夠有力,而且我們掌握的幾件事實又沒法支持任何一種假設。”他站起身來,問我:“我想喝杯咖啡,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好。”我說。

“我不知道這咖啡為什麼這麼難喝。”他說,“我真的不知道,以前這里有台投幣式咖啡機,可是那種機器連半點像樣的咖啡都煮不出來。後來又買了這種電動滴漏式咖啡機,還去買了高級咖啡,結果煮出來還是這種味道。我想一定有某種自然定律,那就是,警察局里的咖啡一定要像大便一樣難喝。”

我倒不覺得有這麼難喝。他說:“你知道,事情要怎麼發展才會真相大白?”

“有人告密。”

“告密者聽到了風聲四處傳播,或者我們以重罪之名逮到了其中一個倒黴的天才,為了自保,他把同伙統統供出來。至于瑟曼,就如同我們的推論,是他一手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