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亞皇帝對夜的絕響當然不是真心歡迎,至于對王啟--也只有一半真心的感激,感激他是個負責的人,沒有丟下爛攤子就走.另一半去哪了?禍可是曉曉闖的,沒恨屋及烏就不錯了,還指望特亞皇帝十分感激?
情況就如王啟推測的那樣,甚至可說更糟糕.
說什麼一顆星球塞進去多個封王,並不現實.如今宇宙中的帝國,除非小的不能再小的那類之外,都是宇宙體系作為基礎,一顆星球就一座城市,越富強的帝國里的星球上城市占據陸地的范圍就越廣.
一座城市里如果有多個封王,還能不亂套?
特亞帝國愁眉苦臉的說:"特亞帝國能消化的封王最多一萬三千,就算帝國不顧讓人說道和非議,用榮譽封王的辦法,不給他們王爺的實權,一顆星球塞進去十個甚至一百個,還是遠遠不夠;還有這麼多封王落實後朝臣的反對,老王爺們的憤怒等等這些問題,全都沒辦法解決!"
不解決,就得面對一千二百多萬等著封王的戰斗力的憤怒;解決了,就得面臨持久內亂.放在有感性的任何帝國和種族,'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這句話大約都適用.
老王爺們就算擁有的更多,都有實權,也絕對不會接受這種不公平的千萬封王現象;更別說無數帝國官員,怎麼可能接受他們自己勤懇工作,卻坐看千萬人什麼都沒做就成封王這種絕不公平的事情?
"這件事情我跟王團長商量過,其實辦法只有一個."夜的絕響說到這里,不說了,她已經表了態,自然要把後面的話留給王啟說,以此表示是他們兩方面的一致見解,也避免特亞帝國因為怨恨蘭王府替十六皇子撐腰的事情,聽了後特別憤怒.
王啟並不想跟她合作,但這件事情上,確實沒有別的辦法,特亞帝國不可能自己解決得了這個問題,除非--當前帝國皇族被推翻,那麼特亞皇帝為代表的皇族訂立的所有規則,債務,許諾,封賞,當然也就可以全都不算數.
只是,那並不可能是特亞皇帝想要的結果,而是他極力渴求避免的災難.
所以,求助破壞帝國就成了唯一的辦法.
"這種數量的封王,除了宇宙三大帝國外沒有任何別的帝國能消化.特亞帝國除了修改帝國法,求助破壞帝國介入之外,沒有第二條路."王啟說的很干脆,因為不需要遮掩.
特亞皇帝臉色一變,他怕的,也是這個啊……
"第二條路就是特亞帝國皇族信用崩潰,並且以滅族的代價平息千萬封王的憤怒;又或者是三萬多位老封王起兵反叛,跟千萬封王們厮殺爭斗."夜的絕響微笑補充,這哪里是建議?分明就是把無情的實情剖開擺在特亞皇帝面前,讓他選擇……
不,不是讓他選擇,是告訴他--他別無選擇.
夜的絕響就是這意思,因為她很干脆的取出信息卡說:"我已經替特亞帝國參謀過,要實現陛下下令介入,特亞帝國至少需要立即確認修訂十六項帝國法,這樣一來才能具備深度破壞帝國化的基礎,那時候,帝國就能出兵出力,確保眼前的麻煩順利解決."
千萬封王對于特亞帝國來說是不可能解決的問題,但對于破壞帝國來說,可以用不足掛齒來形容.
宇宙中破壞帝國的附屬國有多少?從一線帝國到不入流的小帝國,簡直多的難以計數,每個帝國拿一顆貧瘠的星球當封地,也就是讓封王們帶著信息卡令跑過去接收的事情.對于小帝國來說,那種星球根本不算損失,直說的話就是,或許偌大的星球里,就封王一個大活人,噢,不對,興許封王拖家帶口呢!就怕那些傭兵們啊--自己不願意在那種帝國里的星球上當王爺!
不應該說就怕,因為那些傭兵們肯定不會願意!如果願意到那種星球當封王的話,還需要等人封?直接毛遂自薦找那種小帝國請封,能混一線帝國的傭兵本事都差不了,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特亞皇帝面如死灰,這些帝國法的修改就意味著,特亞帝國從今以後,基本喪失了實質性的自主權,等于變成了破壞帝國的一塊封地,而他特亞皇帝就如同是封王.
可是他如果不答應,就連封王都當不了……
"好,好……不愧是心之家,不愧是蘭王,為了特亞帝國如此費心,真是辛苦了……"特亞皇帝已經無話可說,局勢到了這一步,他還能說什麼?
不僅是他,特亞帝國參與議事的一群官員,也都沉默著,即使有些人很悲憤,但也沒有說反對的話,因為沒有別的辦法.
毫無疑問,特亞皇帝已經認定,心之家和蘭王是一伙的,演雙簧,都是奉破壞皇帝的命令.那麼曉曉當時的喊話,肯定也是故意了,不然的話,就憑劍破千軍的本事,當時還喊話干嘛?早就能把十六皇子他們解決了,然後守著他,進來一個干掉一個,進來一群收拾一群.
劍破千軍啊,當然有那本事.
這些串聯起來,在特亞帝國的腦子里,自然得出此刻的結論,陰謀,都是陰謀而已……
王啟當然也無從解釋,明知徒勞,誤會就誤會吧.而且坦白說,在他看來,特亞帝國本身的帝國法,對于特亞帝國人來說,肯定沒有破壞帝國的來的好.
走出議事大殿,夜的絕響把一張信息卡彈著,飛旋旋動著落王啟手里,她笑著說:"合作愉快,這里面是贖……不,精神損失和歉意補償金的提取信息.很高興心之家能跟蘭王達成三年和平協議,相信以心之家的能力,三年後必然已經成為帝國的組成部分,那時候,也不需要續和平協議了吧?"
王啟只能回以微笑,因為他完全沒有紮根破壞帝國的打算,即使目前看起來沒什麼非常不好的理由.
分別在即,王啟問了句:"破壞帝國會選擇什麼方式幫助特亞帝國解決這件事情?"
"王團長不打算自己問陛下?"夜的絕響頗覺意外,毫無疑問,這件大功勞足以成為王啟為首的心之家的大功勞,至少讓特亞帝國深度破壞帝國化的時間提前了三五百年,甚至更多.而破壞皇帝肯定也很願意順勢接見他們,並且封賞.
王啟卻在這里,問她?
王啟明明會想到,卻還這麼問,那當然只有一個解釋,他在拒絕破壞皇帝因此對心之家實行帝國體制內的封賞,簡單說就是不要官職,也就是不願意被捆綁上船.
"一個傭兵團完成委托,領取賞金,按部就班.這點小事應該不至于讓忙碌的破壞皇帝接見."王啟回答也成了肯定的態度,心之家只會接受屬于傭兵的獎賞.
夜的絕響聽懂了,笑著說:"這件事情對于王團長來說,帝國或許有很多種解決的辦法.但對于破壞帝國法來說,只有一種解決辦法.憑特亞帝國的影卡信息,篩選每一個等待封賞者的貢獻,給予符合貢獻的獎賞,沒有這種基礎的人,只能得到特亞帝國的王的榮譽,而不會有一點點實質性的土地和權力,連小帝國無人居住的星球作為封地的可能性都沒有."
王啟沒想到,夜的絕響在這一點上,竟然如此確定.但這麼一來,等于破壞帝國會承受怨恨以及指責."確定是這種看起來最不合適的方式?"
"破壞帝國法維持的最基本,也是原則性的精神就是:有貢獻有回報,有多少貢獻就有多少回報,不勞而獲,沒有功勞卻憑空得到餡餅的事情,帝國始終是以追求零存在性作為目標.對這種現象的容忍度越高,帝國人勤奮自強,努力貢獻的熱情就越少."夜的絕響笑著說:"帝國人人人忙碌,也願意忙碌,就是因為習慣了這種精神.所以,不可能接受特亞帝國這里,喊喊救駕口號,更甚至在城外走動就算參戰,就能成王的事情."
王啟微笑點頭道:"明白了,破壞帝國名不虛傳.破壞帝國法以堅守不變通的原則作為變通的方式,有持續至今的強盛,實屬理所當然.無論破壞帝國人是否忙碌的疲憊,他們對帝國的信任都始終如一."
"你會越來越敬愛帝國."夜的絕響揮揮手,笑著去了,這句話她說的很自信.
此刻的王啟,也確實有敬重的感覺.
光明帝國是權謀變通的,但建立在追求安定繁榮的美好方向為原則,為此卻又可以使用黑暗;三帝國是混亂的,唯利是圖就意味著無原則的無序.
他很敬重這樣的破壞帝國,但是,仍然不愛.因為這種公平肯定是冷酷的,也肯定是強制性的,抹殺個體自我意識的.
王啟沒追求過這種公平,只是贊賞而已.
回到住的地方,瀟瀟已經沒再替曉曉解說了,看見他回來,她直接很憂傷的嘲弄說:"曉曉的腦子里就是漿糊,別指望他理解千萬封王的問題有多複雜,對他來說,這輩子都沒有真正理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