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月初,秋高氣爽,空氣里流露些許燥熱。

雖然才剛開學沒多久,但聖心的操場就非常熱絡,各個運動社團已經開始練習。

司徒靖剛跑完操場三圈回來,站在樹下擦汗,而不遠處還有好幾個女生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他,想跟他講話。

突然間,有一個銀鈴般的呼喚聲從遠處傳來。「司徒靖!」

站在樹下擦汗的優雅男子轉過頭,就看到一張愛笑的小臉,邊跑邊喊,往自己的方向邁進。

幾個圍在司徒靖身旁的女生聽到這個呼喚,眉頭都皺起來了。

明明身上穿的是二年級的制服,又不是她的同學,應該叫「學長」,怎麼連名帶姓叫他?這個討厭鬼真是不懂禮貌!

「什麼事?」司徒靖卻不以為意,還走到她身旁,對她微笑。

「我剛轉學過來,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知道,你帶我逛校園好不好?」紅葉勾住司徒靖的手臂,仰起頭,對他露出天真而燦爛的笑容,希望他成全自己的願望。

「這個嘛……」看著黏住自己的紅葉,她在想什麼,很容易從她的臉上看出來,但司徒靖卻只是露出考慮的表情,並沒拒絕。

在他身旁的三年級學生們臉上布滿怪異的表情,女生眉頭皺起來,男生嘴角漾著怪異的微笑。

「找妳班上的同學帶妳去就好了,干嘛來找靖?」跟司徒靖比較熟的魏秋晴心中一把火,徑自跑到他身旁,對紅葉嗆聲。

司徒靖沒說話,邊擦汗邊聆聽她們的對話,唇邊漾著淡淡笑意。

「我跟司徒靖比較熟啊……班上的女生好小氣,都不理我哩!」勾住男人手臂的紅葉,嘴角揚起大大的弧度。

她俏皮地猛搖司徒靖的手臂,彷佛在做無言的請求:到底要不要帶我去啊?你應該不會那麼小氣吧?

「妳……」竟敢說跟司徒靖熟?所有的女生都被她的厚臉皮嚇住,說不出話。

「呵呵!好吧,就帶妳去。」看到眾人的反應,再看著紅葉猛跟自己眨眼的俏皮表情,司徒靖放聲大笑。

噗!真的太逗了。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情瞬間可以從陰天轉成大晴天。

「真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紅葉歡天喜地地勾住他的手臂,拖著他,要他跟她走。

「妳等我一下,我還要把保特瓶拿去丟掉。」司徒靖若無其事地將手臂從她手中抽回,保持適當距離。

在學校,並不適合做太親昵的動作……轉學生不知道,但身為學生會長的他可是知道。

「好吧,那我跟你一起去。」紅葉笑嘻嘻跟在他身旁,完全不受他推拒動作的影響。

「也好。」司徒靖回身去撿丟在樹下的空瓶,再拎起掛在樹枝上的運動衣。

兩人就在眾人的目光下,說笑離去。

★★★★★

「好了啦,妳也該收斂一點了。」

等到遠離眾人後,司徒靖才對膩在身旁的紅葉說話,要她舉止不要太誇張,省得惹人厭。

「收斂什麼?我是轉學生啊。」紅葉吃吃地笑著,贊歎自己裝天真的功力。

「妳啊!」他伸出食指戳戳她的額頭,嘴里發出縱容的語氣。

「我怎樣?」她頑皮地朝他一看,大眼睛轉呀轉的,充滿慧黠的光芒,一身的嬌縱與俏皮就在彈指間展露。

司徒靖凝視著氣質清靈的她,眼神有點呆了。

「嘿!」她伸出手,俏皮地要從他眼前戲耍過去,沒想到卻一把被他撈住。

「別玩了!學校禁止學生談戀愛。」司徒靖不松不緊地握住她的手,態度嚴正地跟她說。

「呃,你、你……」知道啊……穿著蘇格蘭裙的紅葉,兩手放在裙襬上,雙頰泛紅,水汪汪的雙眼大睜,充滿錯愕地凝視他。

司徒靖松開她的手,沒再說話,筆直的長腿往前跨大步。


「那、那……你怎麼說?」紅葉才不管,緊跟在他的身後,就是要追問他對于愛情的想法。

「隨緣啰!」懶得響應這樣的問題,他繼續往前走。

「怎麼可以隨緣?我要是隨緣,就只能在日本看著你的相片發呆,根本沒有跟你認識、講話的一天。」紅葉走在司徒靖身後,嬌聲抗議。

「那表示妳的行動力是我們有緣分的基礎啰!」走在前頭的司徒靖微笑,打開學生會會議室的門,躬身請她入內。

「嗯哼,這樣還差不多。」紅葉開心地踏進會議室,根本沒發現先前討論的話題被扯開了。

「喜歡喝什麼?英格蘭紅茶好嗎?」司徒靖神態自若地打開櫥櫃,挑選茶品。

「我比較喜歡喝花茶耶!」紅葉跑到身材高佻的男人身旁,眼睛跟著搜尋櫃中的飲品。

「熏衣草?玫瑰?藍莓?菊普?」司徒靖稍稍站開,讓紅葉看個夠。

櫥櫃里擺了十幾種琳琅滿目的茶罐,任君挑選。

「我要喝玫瑰花茶!」伸出食指,紅葉笑嘻嘻地挑選了裝著保加利亞玫瑰的玻璃罐。

「品味不錯喔!是保加利亞的玫瑰。」他笑了笑,走到小吧台沖泡花茶。

「真的嗎?我是隨便挑的。」紅葉笑嘻嘻地坐在高腳椅上,欣賞著心上人用熟練的程序泡茶。

「來點小餅干嗎?」司徒靖自然而熟練地招呼,氣氛很融洽。

「好啊好啊!」紅葉歡欣鼓舞,壓根忘記她先前的提議與問題,所有反應跟著司徒靖拋出來的問題走。

就當兩個人高興地又吃又喝時,紅葉才想起好象有些事不對勁……

「你不是要帶我逛校園?」咬著餅干,紅葉瞪著用零食打發她的司徒靖。他真的很陰險!

「學生會的會議室也是校園的一部分啊!」他自然響應。

吞下口中餅干,再大大喝口茶,紅葉咬牙切齒反問,「那戀愛呢?你說我跑來台灣,表示有緣……再來咧?」

果然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氣勢!

司徒靖凝視倒追姿態明顯,卻率直得可愛的紅葉,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違反校規會被退學的。」

「那……不要讓別人知道呢?」抓住他的手,紅葉急得滿臉通紅。

「這個嘛……」與她晶亮的雙眸對視,司徒靖訝異自己沒甩開她的手,也沒有討厭她的感覺。

「這麼急著想知道?」反扣住她的手,他逗她。

「厚!你很討厭咧,耍我很好玩嗎?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明白告訴我有這麼難嗎?」紅葉難過到眼淚快掉出來。

她跟母親講他們相處得很好,她根本不信,還說她在作夢……

母親已經放話、如果這禮拜沒看到司徒靖跟她同時出現在視訊里,她就得乖乖回日本。

「現在在學校……」看她急成這副德行,司徒靖終于放軟了口氣。

「你的意思是……」她眼巴巴看著他,眼眶里還含著淚珠。

「我如果不喜歡妳,會讓妳從暑假跟到現在嗎?」他終于松口,拐著彎承認對她有特殊的感覺。

「真的嗎?」她想確認,但眼眶里的淚水不爭氣,啪咑啪咑地掉下來。

「真的啦!」他一把把紅葉攬入懷里,讓她靠在他的胸膛哭泣,「沒事哭什麼啊?」

「我高興嘛!」埋在他懷里,嬌軟的嗓音里帶著極大的興奮與悸動。

難道他不知道她耗費的工程可大了?母親受不了她的哭鬧,勉強跟她一起回台,要征信社替她找相片中的男人,得到司徒靖的資料後,才知道原來是父親生意伙伴的兒子……她跟司徒靖並不是完全沒關聯。

後來林儀貞便要夫婿佐藤仁出馬,帶著母女二人參加商業宴會,借故認識司徒鵬程全家。

接到父親的命令,參加商宴的司徒靖也一頭霧水。不是說大學畢業才能入主家族企業嗎?怎會他高中沒畢業就要赴宴?讓其它伯叔知道,不是又跟爺爺吵翻天?


而父親只要他打扮得體,乖乖赴宴,其它也沒多說。

到了會場,看到藉招商來訪的住藤全家,再接觸紅葉的眼神,才知道父親的意思。

司徒靖覺得略盡地主之誼,跟佐藤紅葉來往當然沒問題,但他沒想到她會卯起勁,整個暑假都泡在他家別墅,纏著他,跟他同進同出,談話間還提到要回台灣升學,想跟他同校。

直到假期結束,經由生活輔導組組長介紹,才知道她真的轉學進來了……

咳!他只能說她真有心。

「高興需要哭嗎?」輕拍她的頭顱,司徒靖很感動,沒想到有人這麼喜歡他。那他是不是應該更喜歡自己?

「當然啰!我好高興喔。」緊緊摟住他的腰際,紅葉歡欣鼓舞,兩眼含笑。

從暑假回台到現在,兩個多月了……今天是她最快樂的日子!

「妳高興就好。」凝視懷里的紅葉,司徒靖雖嘴角微勾,眼底卻有一絲遮掩不住的郁氣。

「你不開心嗎?」抬起頭,她沒忽略他眼底的郁光。

「沒有!我很開心。」他跟她在一起時,感覺很輕松,所以他現在說的並不是假話……至少,她可以讓他拋掉很多不高興的事。

「真的嗎?那我們要天天都很開心喔。」紅葉趕緊追加。

「沒問題!我也希望天天開心。」優雅的男子抱住她,風度翩翩承諾,雖然他知道不大可能。

但,他的確希望跟她來一場沒有負擔的戀愛……

讓他只有笑,沒有郁悶。

他的希望很簡單,但卻很難達成。有這麼難嗎?誰能告訴他,人生有這麼艱難嗎?》浪漫會館禁止轉載

★★★★★

司徒靖剛從學校回來,就即刻換上便服,抽起皮夾,就打算要出門。

他跟紅葉約了要一起吃飯。

「你要去哪里?都要開飯了呢!」

兄長剛娶進門不到半年的嫂嫂杜茹卉突然現身擋在他面前,水汪汪的大眼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有點事……」黝黑的眉毛一挑,口袋里的手機似乎在震動,「抱歉!我接一下手機。」

不讓杜茹卉回複,司徒靖拿起手機,躲到陽台講電話,把她丟在原地,但杜茹卉沒走開,繼續賴在他的房間。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司徒靖才結束通話,一轉身就看到杜茹卉正看著自己。

夕陽余暉照射在她粉嫩的臉龐,讓她看起來更纖細美麗。

「嫂嫂,妳……」看著眼前美麗如昔的女人,司徒靖愣在陽台,不知該如何對她。

早知玫瑰有刺,但還是想伸手摘花,卻免不了被紮得一手血漬……

他的愛情怎會這麼辛苦?

「有事晚點再處理嘛!」杜茹卉專注地凝視俊美的男子,偌大的雙眸流露出乞求的訊息。

遲疑好一會兒,司徒靖才勉強開口詢問,「大哥今天不回家嗎?」

講到司徒峰,杜茹卉就一肚子氣,纖細的柳眉皺起,「他說生意忙,要我自己看著辦。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她抬起頭,還是用著和以往相同燦爛的水眸凝視他,一臉信任的模樣。

她真的不知道她這樣對他很殘忍。

即便他的心已傷痕累累,仍然要用最平穩的口氣跟她說話。

強吸一口氣,司徒靖看著輪廓姣好的小女人,俊臉浮起縱容的微笑,「是啊!是很過分。」

「那你應該會留下來陪我啰?」哦耶!連他也贊成。


得到司徒靖的贊同,就像找到並肩作戰的戰友般,杜茹卉興奮地沖上前想拉他,卻遭到他巧妙地錯身,撲了個空。

杜茹卉有些傻眼,他怎會這樣對她……

「好吧!今天在家吃晚飯。」司徒靖踏進室內,要快步走離房間。

再打電話跟紅葉取消約會好了,明天看要買個什麼東西哄哄她……司徒靖的心里如此盤算。

「我今天特地煮了幾樣小菜,你吃完之後要給分數喔!」杜茹卉不放棄,迅速跟上前,在他身旁提醒。

「沒問題……不過我吃了不會拉肚子吧?」司徒靖的質疑隨著笑聲放送。

「厚!你太瞧不起人了!不會有事的。」緊跟在他身後的杜茹卉嘟起嘴嬌聲抗議,散發著女性魅力。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妳大顯身手啰。」

「哼!你等著瞧吧!」杜茹卉噘起嘴發誓,肯定要司徒靖贊許她的手藝,她絕對是很厲害的。

★★★★★

「什麼?你為什麼不能去?為什麼……」

紅葉抓著手機,眼中流露出不甘,頻頻跟手機那頭的男人抱怨,但似乎沒法挽回什麼。

嘟嘟囔囔,到最後還是被手機那頭的情人給安撫了,她乖乖地掛上電話。

「怎麼啦?」穿得一身整齊,打算來當電燈泡、順便撈頓好料的喬艾紟看到紅葉嘴上好象掛了三斤豬肉,她有預感這頓晚飯吃不成了!

「說臨時有事,不能過來了。」紅葉嘟起嘴,對于約會臨時取消,心里也是很埋怨。

「是喔,那……」她該回學校了嗎?

「沒關系啦,我們自己出去吃,餐廳都訂了……」紅葉的眼眶有點淚液,揉揉眼睛,鼻頭泛紅。

「妳這麼難過,還吃得下嗎?」艾紟覺得自己有點衰,怎會看到有人被會長放鴿子?真不該聽到有吃的就跑來了。

「當然吃得下啊!雖然他不陪我們,可飯還是要吃的。」紅葉口氣略帶倔強的表示。

沒想到第一次約會就出師不利……真的很慘啊!

會找喬艾紟,就是因為她是班上對她比較和善的同學,再加上她是學生會的財務長,跟情人肯定很熟。

她跟司徒靖放學後相約吃飯,要是被同校的人看到,消息傳回學校,肯定會被說得很恐怖,所以她才找了喬艾紟一起行動。沒想到……

想到這,紅葉的心情又開始低落了。

「妳不要勉強喔。」想到自己被祈熙放鴿子時也會很想哭,現在不管紅葉跟司徒靖有沒有一腿,艾紟都決定要好好安慰她,善盡同學的義務與責任,這才是好孩子啊!

「我沒有勉強啦!只是有點難過而已。」紅葉坦白說明自己的心情。

這時,外勞也送上剛打好的鮮果汁到兩人面前。

「我覺得妳要想清楚。」順手拿起一杯飲品,艾紟邊喝邊說,「會長很受女生歡迎的,他也不大會拒絕女生的要求……」根據平日觀察,艾紟開始替紅葉打強心針,要她想清楚自己喜歡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樣。

「我知道啊!可他說我跟他有緣分嘛!」紅葉不願意放手,也不想放手。

她知道他說的心動是什麼意思,他並不是冒冒失失就隨口答應她。

她對他,有信心。

「那當我剛剛沒說過那些話。」艾紟攤攤手、聳聳肩。

看紅葉堅決的表情,她就知道沒辦法了,拉不回來。有人深陷愛情的泥淖,無法自拔。

那就讓她試試看愛情到底能把人整得多慘好了……

如果不行,至少她還會聽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