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刑場



西爾比幻影移形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出現在了阿拉貢的首都,戈隆戈薩,他自己父親的地盤,腰身一變成為了一個衣著破爛的乞兒.

阿拉貢的境內依舊高塔林立,不過卻沒了西爾比上次過來時的繁華.僅僅過去了半年,但他卻覺得距離自己在莊園里的時光已經過去了一輩子.

此刻的阿拉貢首都境內,充斥著肅殺和血腥的氣息.牆頭巷尾貼滿了通緝告示,不斷的有身穿黑色長袍的牧師提著漿糊桶,往牆上貼著通緝令,通緝令上寫著數目不等的懸賞金額,但每一張告示下,都有著大大的標語--巫師!

上次來戈隆戈薩是什麼時候,西爾比已然不記得了,但這里和潘多拉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即使什麼都不說,他也能察覺到空氣中那緊張的幾乎令人發狂的二元對立.

他正站在牆根看告示,遠處傳來了歡呼.

扭頭一看,原來是一群舉手歡呼的年輕人,他們和自己差不多大,也許比自己還要大一些.從穿著上來看,應該都是一些底層民眾之子.

他們為何而歡呼?

西爾比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在人群中間,是三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十字軍,他們身披堅固的鎧甲,胸前後背的白布上,血跡斑斑,血跡之下,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十字架圖案.

而在十字軍的馬屁股後面,則步履蹣跚的跟著三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老頭,他們雙手被捆,被十字軍牽著,步履蹣跚.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是巫師,"

一個被拖在馬背後的男人瘋狂喊道:"我們一家安分守己這麼多年,你為何要這樣對我們?"

他腳掌在地上磨出了鮮血,腳後跟骨頭都出來了,在地上踩出了一排排的血跡.

他的聲音被狂熱的民眾給淹沒了.他們向馬背後的三人投擲著爛蔬菜,臭雞蛋,或者是動物糞便.

男人反複呼喊著:"上帝,可憐可憐我吧,耶穌,救救我吧."

而他身邊的女人和老頭則一言不發,看上去早已不堪折磨,變得麻木不仁了.

人流從西爾比身側路過,裹挾著他,滾滾向前,最後來到了城市的中央廣場.

那里,早已搭好了行刑台,行刑台上,是十幾具如臘肉一般,被掛在木架上的尸體,他們清一色沒有腦袋,有人身體焦黑,有人身軀腫脹,向下滴著血水.

"砸死他!"

"砸死巫師!"

"砸死這些食人魔!"

"砸死這群瘟疫使者!"

慘叫的男人在狂熱的呼喊中,被拖上了行刑場.

刑台上,燃燒著熊熊火焰,以及一個沾滿鮮血的木制平台.

一共有兩個劊子手,一個身穿紅袍的牧師.

一個劊子手背著巨大的褐色車輪,站在高台上.他臉上戴著三角面罩,看不清面孔.

而另一個劊子手則站在火堆邊,拿著各式各樣的鉗子撥弄著火堆里的木炭,那鉗子被火燒的通紅.


那男子看見這個架勢,被嚇的褲子都濕了,他舉起手,語無倫次的哭道:"不...不,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是巫師,我不是巫師....."

這時候,牧師走了出來,手持聖經,在額頭和肩膀點了三點:"達米拉,你因犯下食人罪,謀殺罪,盜竊罪,以及,瀆神重罪.經拉米羅一世批准,特此判處你以極刑,當場執行."

"我不是巫師,我不是巫師!!"

那個叫達米拉的男人瘋狂喊道.

"是,你不是."

牧師厲聲喝道:"但你的妻子是,你的岳父是,還有你未來的孩子也是!!包藏巫師,罪加一等,行刑!"

男子看著自己沉默的妻子和岳父,當場口吐白沫,嚇暈死過去.

但這也沒用,一個十字軍將他按在刑台上,一個劊子手從火盆中抽出一支燒的通紅的鐵鉗,撕開了他胸膛上的肉,並往上撒上了硫磺.

男子當場被疼醒過來,他發出尖利的哀嚎.

他的哀嚎和淒涼刺激著圍觀者的神經,他們用百倍的狂熱顫栗歡呼著,好像娶得了重大戰役的勝利.

他們口中重複著同樣的話:"殺死巫師,殺死巫師,殺死巫師....."

劊子手又將他四肢的肉撕開,把他在地上固定成一個大字,把他的腦袋按在刑台上.再將熔化的鉛汁,滾沸的松香,蠟和硫磺澆在他身上.

達米拉斯聲竭力的哀嚎,他不斷的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身體,那個劊子手不斷的用鋼勺從鍋里舀出滾沸的液體,胡亂的澆在他的身上.

每一次澆潑,他都哀嚎,反複的說:"寬恕我吧,上帝,寬恕我吧...上帝..."

這時,即便是最瘋狂,最狂熱的圍觀者,也叫不出好了,達米羅所受的刑罰之慘烈,幾乎聞所未聞.

人群中,有人默默的低下了頭,有人捂上了眼睛.

牧師表情紋絲不動,他站在慘叫的達米拉面前,手持聖經,高聲訓誡道:"如有包藏巫師者,下場就是和此人一樣,如有私通巫師,為他們提供錢糧者,一律按瀆神罪處以極刑,你們明白麼?"

人群松動,在恐懼之下,發出稀稀拉拉的聲音,"明...明白..."

"明白麼!?"

牧師厲聲喝道,蓋過了達米爾達慘叫.

"明白!"

人們在一個激靈抬起頭,齊刷刷的回答.

牧師滿意的點點頭:"切記,唯有上帝的光輝,才是世間唯一的明亮.唯有教會,才是普通人最可靠的港灣."

說完,他轉過身,吻了吻受刑者的前額.然後看著立在一旁,背著車輪的高大行刑者,在額頭和肩膀各點一下,淡淡道:"送他去見上帝吧."

十字軍壯漢取下了背後沉重而巨大的車輪,高高舉起,重重砸了下去,第一下便把那個男人砸的七竅流血.他還沒死,看起來慘不忍睹.

"砸死他!"

"砸死他!!"

圍觀的人群再度發出狂熱的呼聲.


全然忘記了在一秒前,他們還在神父的淫威下,瑟瑟發抖.

又是一砸,男人的腦袋腦漿崩裂.

轟!!

最後一砸,男人的腦袋徹底被車輪碾成了碎渣.

集體高潮的人群中,西爾比神情晦暗,他看著慘死的男人,再看著行刑台上,那一排排或是被吊死,或是被燒死,或是被砸死的尸體,終于明白了自己的父親當年為何要把自己關在高塔之中.

絕大部分巫師都不是薩拉查.斯萊特林,也不是戈德里克.格蘭芬多,相反,能成長到他們那個程度的只是鳳毛麟角,絕大部分巫師都很弱小,他們沒有什麼法術傳承,沒接受過多少教育,面對王國和教會這樣的龐然大物根本無力反抗,被人發現有異常能力之後,便被殺死在了成長的路上.

自己能活到現在,也許只有用運氣才可以形容.

當男人的腦袋被車輪砸成一團血肉模糊的血漿之後,十字軍一腳將他從處刑台上踹開.劊子手用鉤子勾住了他的脊骨,吊著他,將他升上了高台.

而後,十字軍再度上前,將那個老頭和女人也押上了刑場,人群發出比看見男巫時還要興奮十倍的呼聲.

如果說剛才那個男人只是收到牽連的話,是前戲的話.那麼這兩個人便是正主,是硬菜.

被汙物砸的已經看不見本來面目的女人率先被行刑.這一次,牧師甚至連宣判都懶得宣判,直接對劊子手使了個眼色.

女人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的,任由十字軍將他們按在行刑台上.

"異端!"

一些和西爾比差不多的男人面紅耳赤的喊.

"怪物!"

甚至有女人抱著小孩喊:"蕩婦!鬼!"

一個齙牙男人粗野喊道:"我上次親眼目睹,她在巷子里吃掉了自己的孩子."

"建議用火燒成灰,不然她的惡靈還會來害人."

有人提起惡靈,恐懼立刻讓他們的不理性更上一層樓,他們惡狠狠的咒罵著砧板上的兩個巫師,大概想把自己的恐懼通過語言來宣泄出去.

還是之前的套路,劊子手先用火盆把鐵鉗燒的滾燙,然後再將鉛塊倒進火盆里,配上松脂,蠟和硫磺.

這時候,突然狂風大作,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暴雨來的如此突然,幾乎令所有人都無法睜開眼睛,明明剛才還是陽光燦爛的下午.現在卻成了飛沙走石的暴雨天.

劊子手困惑的看著天空.火盆里的炭火被眨眼澆滅,發出滋滋的聲響.被同時澆滅的還有觀看者的熱情,他們再也顧不上看行刑,紛紛想起家里可能還有沒收的被子,或者曬在外面的肉干,頓時捂著腦袋,七嘴八舌驚呼著跑開了.

牧師極為憤怒,他大步走到被行刑的女巫面前,一把拽起了她的頭發,咆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搞鬼,為什麼天突然下雨了!?"

女人臉上的汙物被雨水沖出來一條又一條的溝壑,她看著牧師,麻木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

"殺了她!"

牧師猛的甩開了女人的頭發,嘴唇噴著雨水吼道.

手持車輪的劊子手大步上前,高高的舉起了沾血的輪子.

轟!!

一道手臂粗細的閃電從天而降,直接把舉著輪子的劊子手給劈成了焦炭.


那爆裂的聲音更加速了圍觀人群的逃竄,他們的在自然的威力下瑟瑟顫抖,慌不擇路.

"該死,該死!"

牧師猛的翻開聖經,嘴唇迅速的默念起來.

讀完之後,他好似獲得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就要親自去拿火盆中的鐵鉗.

可就在剛一轉頭的瞬間,一張年輕卻冰冷的臉出現在他面前,那臉的主人說道:"記得去問一下上帝,他為什麼不救你."

還沒等牧師仔細想一想這家伙究竟在表達什麼.一記重拳落在他的腦門上,那拳頭金光閃閃,看起來就像是黃金澆築的一般.

轟!!

腦門被金色的拳頭壓凹了進去.

牧師大腦最後接受到的畫面只有自己的眼球被眼眶擠爆,隨後他便因頭顱炸開,而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勁風襲來.

西爾比不用回頭看都知道是那個拿著輪子的劊子手.

他反手一抬,頭也不回的說道:"粉身碎骨!"

木頭輪子被整個炸的粉碎.連著他的持有者,也被那道藍色的咒語擊中,整個人倒飛出去三十多米,重重的砸在地上.

他腦門上的鐵三角帽被炸開了花,像個香蕉,而他的胸口則插著無數碎木片,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暴雨傾盆而下,剛剛還人聲鼎沸的鬧市,此刻空無一人.

西爾比在暴雨之中甩了甩自己的拳頭,雨水將他手掌上的鮮血清洗乾淨,他活動了一下肩膀,冷冷的看著最後一個劊子手.

那劊子手驚恐的吞了口唾沫,隨後拔腿就跑,跑的飛快,頭也不回.

西爾比也不追他,因為他知道,這些劊子手不過是打工的,殺了他們毫無意義.

他蹲了下來,解開了老頭與女巫身上的繩索,說道:"發生了什麼?"

那老頭被解開繩索後,卻絲毫沒有劫後余生的喜悅,相反,他悲愴的喊道:"你這傻小子,為什麼要救我們,沒看出我們是必死之人了麼?"

"為什麼必死?"西爾比問.

"我們能往哪里逃啊,到處都是教會的地盤,到處都是他們的眼線."

老頭撕扯著自己頭發,痛苦而又糾結的喊道:"抓回來比現在還要慘!本來只是我們兩個人死,現在平白無故又要多死一個人.你這家伙,怎麼敢觸教會的黴頭!?"

說著,老頭推著西爾比的後背:"跑,跑吧,跑吧,趁他們還沒抓到你,能跑多遠是多遠,再也別回來了!"

"來不及了."老頭身邊的女人麻木輕聲道:"他們來了."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得得得的馬蹄聲,大量的戰馬踏著雨水飛快的向事發地點沖了過來.每一匹戰馬上,都坐著一個全副武裝的十字軍士兵,他們身披鐵甲,眼神堅決,手持槍盾,勢要將褻瀆神明之人斬于馬下.

西爾比冷冷一瞥,抓著兩名即將受刑巫師的肩膀,幻影移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