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外傳 摧毀地下賭場 第一回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圖源:小銀

翻譯:cleverchm

“‘豐饒女主人’?算了算了,我可不去那種酒館。”

這是一間昏暗陰沉的酒館。

一位打扮邋遢的人類男性正坐在酒館的一隅喝著劣等酒。

“那邊的酒和料理確實不錯,幾個店員也都很養眼……但是太貴了,而且膽敢在那邊耍酒瘋的話,可是會直接把你揍飛的,最後還得去住院。”

周圍的客人的聲音也都非常低沉、非常野蠻。

在這充滿殘暴的笑聲和怒吼的店內,這個男人習以為常地靠著一把吱吱作響的破舊椅子。

“……恩?你問是被誰揍飛的?當然是那幫娘們兒!”

男人拿起了放在餐桌盤子里的肉干,粗暴地啃了起來。

這個臉上剛添上新傷口的男人大聲咀嚼著肉干,同時露出淺笑。

“像我們這樣的混混,那家店可是禁地。特別是在那個矮人女老板面前……啊啊,連頂嘴都是死罪!”

為了掩飾自己的顫抖,男人隨即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同樣在店里喝著劣等酒的客人也隨之愈發鬧騰。

男人一飲而盡,還灑出了不少酒,他滿臉漲紅慢慢笑了出來。

“不過,對了,如果你真的有大麻煩了,而且,是真的走投無路的時候……你可以去點杯酒,在那邊借酒澆愁也不錯哦。”

聽到這句話,有人反問,為什麼?

男人勾起了嘴角。

“因為啊,那里有個怪人啊。在那些強得離譜的店員中,也是極為強大的,生性認真的,非常潔癖的,簡直像妖精一樣漂亮的娘們兒,而且她啊……”

男人收起笑容,半是嘲諷,半是恐懼地聳了聳肩膀。

他抬起頭,用細微到誰都聽不到的聲音碎語。

“是在這座迷宮都市中,竟然到現在還會充滿正義感的怪妖精。”

如果你真的遇到什麼麻煩了,就去試試吧。

也許她真會幫忙哦?

男人說完,再次舉起酒杯沉浸在劣等酒的沐浴中。

*

破曉的天空響起了風聲。

青草沙沙作響,仿佛鳥鳴一般。顫動這萬籟俱靜的凌晨的是一柄木刀揮出的疾風。

這里是明月西沉,太陽還未升起的街角。

只見一位身材纖細的妖精女性正揮舞著這柄幾乎和自己身高相同的木刀。和她纖細的四肢相反,她揮舞木刀的速度非常快,而且非常洗練。從上至下一氣呵成的下砍,隨即立刻翻轉刀刃,祭出宛如居合斬一般的上劈或者婆娑斬。如果有人與她交手的話,必定會臉色發青落荒而逃吧,這就是如此冷峻的劍技。

隨著劍光的流淌,染成淺綠色的頭發也跟著翻飛。

她身上穿著的是便于活動的短衣和短褲。

白暫的肌膚和暗淡的天空下非常顯眼。

“……時間,到了啊。”

最後以一記犀利的斬擊收場,不斷進行空揮的妖精——琉·莉昂這才結束了晨練。

透過巨大城牆,遙遠的東方升起了魚肚白,琉眯細了眼睛,略微出汗的纖纖玉體也在早晨的空氣中冷卻下來。

這里是迷宮都市歐拉麗,這是廣袤的下界中唯一一個擁有地下迷宮,並被稱為“世界中心”的舉世聞名的繁華大都市。如今琉就在位于其中的酒館“豐饒女主人”內工作。

琉起習慣早起。

雖然很早就要進行開店准備,但是琉起床的時間還要早得多,她習慣在太陽還未升起,周圍一片昏暗的時候就開始揮舞木刀。琉原本是冒險者,就算現在已經金盆洗手,她仍然不會疏于鍛煉。

在來到歐拉麗之前,身為妖精戰士的她便已長時間置身于危險的環境中,所以她不會忘記自我鍛煉。

(……我竟然,已經把重複這種自我鍛煉當作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啊。)

這座四周包圍著木制圍欄的酒館後院非常寬闊,這塊地方原本好像打算建造別的房子,不過現在還是一片空地,一部分的地面上鋪設著石板。

店外的倉庫也造在後院旁,琉如今正站在後院中央,看著自己汗水已經蒸發的纖細胳膊。

“還不夠……”

這句從唇間漏出的輕聲呢喃正是她最直觀的想法。

以前,對掰手腕頗具自信的同事們來挑戰過自己,但是後來再也沒有人來挑戰自己了。看來自己很不擅長控制力道。

她們好像都說自己是,笨蛋妖精。

畢竟自己總是很容易過火。

琉想起了自己被人唾棄的過去,不禁歎了口氣。

“……下次,去找克朗尼先生比試吧。”

仰望著微暗的天空,琉道出了某位冒險者的名字。

他是最近才認識的——其實已經認識兩個月了——人類少年。他還很年輕,而且經常會露出不可靠的一面,但是卻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不停成長。前幾天舉行的戰爭游戲就是最好的例子。另外還有很多,琉都看在眼里。

那個少年好像也有自己的目標,至少在鍛煉這件事情上,兩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琉思考到這里,突然搖了搖頭。

——不行,這會讓希爾困擾的,我不能這麼做。

那位少年也是自己的友人朝思暮想的人。他會成為她未來的伴侶。

既然知道這件事,還去找他晨練的話,這就是忘恩負義了。至少生性認真的琉是這麼認為的。當然,琉除了鍛煉以外並沒有別的念頭,應該沒有才對……總之一想到少女(希爾)的面容,琉就會十分退縮。

琉抑制住某種依依不舍的感情,轉頭返回自己的房間。

畢竟要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才行。

今天,作為酒館服務員的一天又開始了。

刺眼的晨光越過城牆籠罩了都市。

*

今天,“豐饒女主人”也是一片繁忙。

這是一棟石造的兩層小樓,這座格調優雅曲徑通幽的酒館位于西面的主干道,所以客人很多。中午主要是以女性之類的一般市民,傍晚開始則是從地城歸來的冒險者,而且這家店非常擅長根據時間和客層轉變營業模式。早上和晚上的菜單內容和價格是大相徑庭的。

也就是說,她們會對收入頗豐的冒險者漫天要價。

“我們可是端上了自豪的美食和美酒,要好好撈他們一筆才行!”

這句話是矮人女老板——蜜雅·格蘭德的座右銘。

實際上,這家店的味道確實廣受好評,還有不少冒險者因為醉心于她特制的水果酒光顧。

“早上可輕松多了喵~”

“如果夜里的話喵,就會有一堆嗜酒如命的喵險者來了喵……哈~好煩喵。”

“喂,那邊的兩只貓,如果偷懶的話,可是要被蜜雅媽媽修理的哦。”

聽說原本身為一流冒險者的蜜雅如今處于半脫離狀態,她開張的“豐饒女主人”里的大多數女店員都是住在這里工作的。琉也是其中之一。

在吧台偷懶的貓人——亞妮雅和庫洛艾,以及提醒兩人的人類少女露諾亞,她們這樣也是日常風景了,琉則自顧自地搬運著裝滿了烤水果派的盤子。

“兩位客人,歡迎光臨。”

搖曳著淺灰色頭發的希爾正在門口接待新客人。

她是所有服務員當中唯一一位不住宿的少女,同時也是這家店的看板娘。雖然是人類,不過五官非常工整,和冷若冰霜不善交際的琉不同,她是能毫無隔閡地對待任何人的淳樸街娘,所以在男性顧客中也頗具人氣。

最讓人意外的是,只要在她那不知恐懼為何物的笑容面前,再怎麼粗暴的冒險者也會逐漸放松神情。

就這樣,在店主蜜雅,以及琉和店員們的努力下,“豐饒女主人”今天也是一派興隆的場景。

在充滿了明媚陽光的店內,店內大都坐著亞人的女性顧客。

“——到底怎麼回事,你把她賣了嗎!?”


就在大路上的人流增加,快要迎來中午的時候。

店內的安甯突然被打破了。

店內的客人和琉這些服務員們一同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雙人座上面對面坐著一對人類男女。這是剛才希爾接待的客人。

“才不是賣掉的……是被搶走的。”

“這有什麼不同!!你這個敗家男!!我說過好幾次讓你戒賭了吧……!”

只見一位束著亞麻色頭發的中年女性,單方面地大吼大叫。

對面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則靠著椅背,毫無霸氣地垂著頭抗議。

“世界上哪會有把親生女兒賣掉的親爹啊!”

最終,女性雙手捂面,失聲痛哭。

就連那些忙著工作的嬌小貓人廚師們都從廚房探出頭來,可見她的哭聲真的很大,看來情況非同一般。就連在店內東張西望的亞妮雅、庫洛艾以及露諾亞都呆住了,琉和希爾也面面相覷。

垂頭喪氣的中年男性好像注意到了四周窺探這里的視線,他突然吊起眼角踹開椅子站了起來。

“看什麼

看!有什麼好看的,你們趕緊繼續吃眼前的屎吧!”

“喂,快住口!”

勃然大怒的男人不顧女人的制止,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向四周灑去。

周圍響起了悲鳴——接著,咯吱!

只見男人的手臂被緊緊抓住彎到身後。

“這位客人啊……如果要吵架的話,請付了錢出門左拐再吵行嗎?”

“什——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露諾亞悄悄地接近,眯細眼睛抓住了男人的胳膊。

如今她所展現出的握力完全看不出是個贏弱的女孩,好像對方都快要骨折了,這讓男人悲鳴不止。

“喂喂,你以為是誰在擦地板啊喵?”

“那些糟蹋食物和水的人模人樣家伙喵可是會被神明詛咒打入地獄的喵。”

咯吱!又是一聲,這次抓住男人肩膀的是露出壞笑的庫洛艾和怒上心頭的亞妮雅。

她們站在左右兩邊拉起男人,並流暢地抓起了男人的腳。

兩腳被抓的男人自然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什、什——麼?”

最後,癱坐在地上的男人竟然浮了起來。

只見身材魁梧的矮人女老板抓住男人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

蜜雅竟然用單手就輕松地舉起了一個中年男性——她甚至把男人舉到眼前一臉險惡地盯著他,男人臉色發青。

“我們做的東西你連碰都沒碰就敢開罵,膽子不小啊?”

“噫……!?”

“——竟然還給其他客人添麻煩,你這蠢貨!!”

接著,男人被豪邁地扔了出去。

男人筆直飛越了店門,尖叫著栽在了主干道上。

看到突然摔在道路中央的男人,馬匹嚇得發出嘶鳴,馬車驟然停止。

周圍的路人也都嚇了一跳,但是看到男人是從“豐饒女主人”飛出來之後,大家便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繞道行走。

“豐饒女主人”。

大多數被蜜雅收留的女店員都有自己的故事,所以大家早就見慣這類危險場面了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冒險者隨意調戲楚楚可憐的她們的話,必定會被修理得很慘然後被扔出店外,而且這種光景對于這條街而言也已經司空見慣了。

店內總算恢複了平靜,只有琉一個人在心中默念,我好像晚了一步。

“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危險的內容……到底發生什麼了呢?”

希爾微微歪著頭一臉無辜地問道,啞然的女性一時半會兒無法回答,只能暫時呆在原地。

“竟然把女兒當作賭博的籌碼……”

騷動平息之後。

回收了昏厥的男性,琉和希爾把他們帶到店內的角落了解情況,聞言,琉不禁皺起了眉頭。

女性叫卡蓮,男性叫修依。

兩人是夫妻,他們分別以魔石燈制造和商店店員為生。他們住在都市西區——不過丈夫修依嗜賭成性,結果好像闖大禍了。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那個時候已經束手無策了,否則我也不可能把我的寶貝女兒當成籌碼啊……”

修依已經醒了,如今滿身是傷的他正坐在凳子上無力地訴說著事情經過。

就像剛才聽到的,看來他把和卡蓮生下的獨生女當作賭博的籌碼,最後還輸了。這讓本來就有精神潔癖的妖精——琉露出了極度輕蔑的眼神,希爾則用手輕撫安慰泣不成聲的妻子。

亞妮雅她們在工作之余也在豎著耳朵偷聽,她們也嗤之以鼻。

“這叫哪門子的束手無策,這都是因為你玩火自焚!”

“那、那個……但是他們一開始也只是讓我稍微玩玩……等我連輸幾把之後,情況就不對了……如果我不能當場還清輸掉的賭資,他們就要我押上房子,結果就覆水難收了……”

卡蓮淚流滿面地瞪著修依,修依終于拐彎抹角地坦白了。

聽他的描述,他徹底輸了個精光,不止女兒,好像連房子都賠進去了。

今天凌晨,有一群陌生人奪走了他們女兒,甚至還把他們趕出了家門,因為卡蓮陷入重度恐慌,為了讓她冷靜下來,他們才會來到這里——“豐饒女主人”,當聽到修依說明了情況之後,兩人最終便發生了爭吵。

修依被人欺騙,直到酩酊大醉酒醒之後才恍然大悟。希爾平靜地問他。

“跟你賭博的人,難道是冒險者大人嗎?”

“……是啊,不過他們的‘眷族’都不同,而且看上去都是混混。他們威脅我的時候非常凶狠……還說如果是我自滿的女兒,倒是可以作為賭資,說不定還有機會翻盤……”

聽到這里,卡蓮“哇”的一聲趴在桌子上痛哭。“你這沒良心的!!”她嗚咽著罵道,這位早已威嚴盡失的家主——修依只能垂頭喪氣地任其謾罵。

然而——只有琉一個人想起了什麼。

聽到修依剛才的話,琉有些在意的地方。

准確來說,她過去曾經見過類似的“把戲”。

“您能不能跟我說一下您女兒安娜的事情?”

聽到琉的詢問,趴在桌子上的卡蓮和垂著頭的修依一同抬起了頭面面相覷。看著在桌子對面俯視著自己的妖精店員,他們開始回答。

“我剛才也說了……那簡直是上天賜予的,讓我非常自滿的女兒。”

“是啊,她和我一樣漂亮,而且非常賢惠,只是有點內向,她真的是個好孩子。”

修依說完,卡蓮也擦拭著眼淚自信地說道,希爾聞言“啊哈哈”地發出苦笑。

“而且我們女兒廣受好評,甚至連那些男神都來求過婚。當然我們都以為他們是開玩笑婉言拒絕了。”

“外出呢?”

“咦?”

“你們女兒經常外出嗎?”

“恩……因為她是在一家花店打工的,所以經常要上街送貨什麼的。”

聽到琉的詢問,卡蓮有些困惑地回答。

秉性溫順,天生麗質,男神們自然會一見鍾情吧。

再加上工作的關系經常拋頭露面。

綜合上述情況,琉更加確信了。

恐怕——這位女孩從很久以前就被盯上了。

“……那麼可愛的女兒如今竟然要被賣到歡樂街去了。啊啊……我女兒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報告公會了嗎?或者向‘迦尼薩眷族’求救怎麼樣?”

“沒用的,都市里整天都是這種報告,不可能馬上幫我們處理的。”

希爾搬出了都市的管理機關以及與其關系密切的被稱為“歐拉麗憲兵”的著名“眷族”,卻都被卡蓮搖頭矢口否定。

就算提出非正式的冒險者委托,如果無法准備相應的金錢或者報酬仍舊一籌莫展。

“……如果‘阿斯特莉亞眷族’還在的話……”

卡蓮突然說道。

琉好不容易才不動神色。

“喂,別說了,如今還提那個已經消失的‘眷族’有什麼用……”

“但是,如果阿斯特莉亞大人還在的話,一定會向我們伸出援手的!為什麼消失的淨是那些溫柔的‘眷族’呢……!”

卡蓮訴說著女神的名諱,說著說著就悲痛不已哭了出來。修依也沉默地看著遠方。

“阿斯特莉亞眷族”。

那是紋章上刻著正義之劍和羽翼的某位女神的派閥。

在都市內的“惡”四處蔓延的黑暗時代,他們除暴安良,竭盡全力維護歐拉麗的秩序和安甯。

那是琉曾經所屬的——如今已經不複存在的正義“眷族”。

“……”

看著泣不成聲的卡蓮夫婦,琉沉默不語。

知曉琉的過去的希爾以及亞妮雅這些店員們也都表情各異地窺伺著琉的側臉。在吧台工作的蜜雅從剛才開始也沒插過嘴——好像無論今後如何發展她都會視而不見——裝作一副沒看見的樣子。

琉聽著他們悲痛的傾訴,同時審視著自己。

明明已經放棄了。

已經放棄去救助陌生人了。已經放棄了不求回報地去拯救蒼生了。

自己只會幫助自己觸手可及的友人。自己只會做到這種程度。

如今,自己已經沒有繼續背負正義的資格了。

琉曾一度被複仇之火蒙蔽雙眼而墮落,如今她已經無法立即回應了。

但是——

(這種想法,不過只是偽善而已……)

腦內浮現出了深愛孩子們的女神的微笑以及“眷族”伙伴們的身影。

其中還有自己的摯友——一位紅發少女,她向琉喊道。

“可不要鑽牛角尖哦!”

琉感覺如今還印刻在背上的女神“恩惠”在隱隱作痛。

她靜靜地閉上了蒼藍色的眼眸。

面對自己心中萌芽的無法磨滅的沖動,琉長歎一口氣。

*

深夜。

夜空透著一抹藍色,月亮正照耀著被巨大城牆包圍的都市。

如今已是半夜三更,琉正獨自走在小巷里。

“豐饒女主人”已經打烊了,收尾工作也

結束了。希爾已經回家了,一同住宿的亞妮雅她們應該也像往常一樣在自己的房間進入夢鄉了吧。只有琉沒有回到自己房間,而是悄悄地離開了酒館。

琉頭戴兜帽身穿長衣,下身穿著長裙。她身上的穿著與在貧民街四處賣花的小姑娘無異,自己的臉則深深地藏在了兜帽之中,與醉倒路邊扶牆嘔吐的矮人和獸人們擦肩而過。

大多數店都已經關門了,但是以繁華街和歡樂街為首的歐拉麗一隅的深夜才剛剛開始。小巷里還有不少酒館亮著燈,招攬那些嗜酒的勞動者或者冒險者繼續營業。

琉來到了一家遠離大道,位于小巷最深處的酒館。

“……”

沿著通往地下的樓梯,琉推開了一扇傷痕累累的木門。

眼前出現的是一家破舊的酒館。里面有吵鬧的瘦小犬人,還有對上門的顧客照單全收的風騷亞馬遜。成群的亞人圍著木桌而坐,交頭接耳小聲議論,另外還有燃燒的香煙的味道。

一看就知道這些人雖然是冒險者,但不是什麼正經人。有一群早已在店里酩酊大醉拿瓶對吹的鎧甲男性,他們懷里都抱著數名女性。

這里無疑就是地痞無賴的聚集地。

“恩……?”

酒館里的人們一齊看向門口,琉就這樣若無其事地走進店內。

聚集著店內可疑的視線,琉走到酒館深處,那里有一張堆積著成堆的金幣以及大量卡牌的桌子——周圍聚集著正在賭博的人們,琉來到了他們面前。

“沒見過你啊……你來這種地方干什麼,妖精大小姐?”

一位腰間插著劍的魁梧人類男性問道。

看到從兜帽里露出的妖精長耳以及琉端正的容姿,他露出了做作的笑容。

他身邊還圍著幾個像是冒險者的亞人男女,看來他們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手下,這個男人就是這個酒館的頭目了吧。

“安娜·克雷茲。你們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白天,琉在與卡蓮他們告別的時候,向修依詢問了賭場的位置。

據他所說一開始也只是在大路的酒館里喝酒,後來因為輸得身無分文,最後就被帶到了一家小巷里的酒館來了。

而這里,就是那家酒館。

“……怎麼,你認識那姑娘嗎,啊?”

男人好像覺得頗為有趣,笑得更深了。

同時,他手下的那些冒險者也在酒館的門口列陣,封住了琉的退路。

“那姑娘真是極品啊。根本無法想象只是個平民家的孩子。唉,我真想自己也嘗嘗,哈哈哈哈哈!”

“……你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嗎?”

“啊~這樣啊……你以為我會輕易告訴你嗎,啊?”

如今,酒館里的所有人都盯著琉,臉上露出了卑劣的笑容。

接著,男人坐在椅子上探出身子說道。

“這位小姐,不來賭一把嗎?”

然後,他翻開牌堆里的一張牌說道。

“既然會一個人來這里,就說明你還有點自信,對吧?我可不喜歡暴力,所以你就跟我來一局吧。賭注就是小姐你渴望的情報。小姐的賭注是錢嗎……沒有的話,拿你自己做賭注也沒問題。”

“……”

“記得當時,那個窩囊的老爸也是這麼干的,他拿自己的女兒當賭注哦~”

也許男人已經察覺到琉是冒險者,或者是某位身懷實力的人物了吧。為了以防萬一,才把琉引誘到自己得意的領域——賭博之中吧。

看著抬頭望著自己的男性,琉點了點頭。

“好啊。”

琉把裝滿金錢的袋子扔到桌上,坐在了男性對面。

下個瞬間,周圍突然騷動起來。

只見那些冒險者們紛紛圍了上來。

“不過,一旦我贏了,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吐出來。”

“當然,沒問題,前提是小姐你贏得了才行。”

下個瞬間,琉和男性相對而坐的桌子被圍得水泄不通。他們即是為了觀摩這場賭博,也是為了防止這名美麗的妖精逃走吧。

琉被圍在了人形牢籠中和這群無賴的老大對峙。

“用哪種方式?”

“就用撲克吧?”


男性洗著牌提議,琉沉默著並沒有提出異議。

一般來說,下界種族共通的牌類游戲就是“紙牌”。

一共有53張牌,分別是象征著斗爭的劍,豐收的果實,富裕的貨幣,祝福的聖杯,這四種象征各有13張牌,最後還有一張鬼牌。這是以“古代”就存在的游戲為原型流傳至今的游戲,當然也有人說這是降臨的眾神傳播的游戲。

而“撲克”是紙牌中最具代表性的游戲之一。

從牌堆里抽取紙牌,通過牌型來比較大小。

“小姐,這袋子里有多少錢?”

“50萬法利。”

聽到琉的回答,男性吹了聲口哨。

男性熟練地洗著牌,雙目間露出丑陋的皺紋。

“話先說在前面,如果你把錢輸光了還想賭的話……到那時候就得遵照我說的,賭上你自己才行。”

“……”

“像你這樣的妖精,我也給歡樂街賣過好幾個了。誒呀,你可不要搞錯了哦?她們都是把錢輸了精光,最後無可奈何只能把自己當作賭注的哦?”

男性的視線游走在琉纖細的脖頸和白嫩細致的肌膚上,然後舔了舔嘴唇。四周下流的笑聲也搔弄著琉的細耳。

這是一種威脅,對方要誘使你產生動搖。心理戰已經開始了。

撲克除了比拼手牌的大小以外,欺騙也是極其重要的元素。

僅僅只是故弄玄虛,都有可能成為擊潰對手的武器。

這群無賴的老大滿臉堆笑地開始發牌。

“我也有句話要先說清楚。”

“哈哈,你想說什麼?”

看著馬上就要發牌結束的對手,琉隔著兜帽眯細了蒼藍色的眼睛。

“——我不允許作弊!”

下個瞬間,琉拔出了腰間的小太刀。

琉以這群無賴們無法目視的速度揮向了桌子。

“——哈?”

咚!一聲巨響過後,酒館一片寂靜。

這把刀正好插在了手指之間,距離皮膚只有一線之隔,目瞪口呆的男性瞬間滿頭冷汗。

他的手開始顫抖,藏在手掌里的紙牌也掉了下來。

“下次,我就直接把手指砍了。”

琉作出恐怖的警告,然後抽回了小太刀,男性面如土灰。

“你最好小心點——我或許會失手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聽到這句警告,看到她鋒利的眼神,男性和周圍的人一齊屏住了呼吸。

當然,這也是一種心理戰。

琉還沒有凶暴殘忍到在這種游戲中搞小動作就翻臉的程度。

不過這麼做還是頗具成效的。無論是男性,還是他的那些跟班,都早已喪失余韻感到惡寒,並且滿身冷汗。因為他們無法看透琉的底細。

如今對手已經失去冷靜,剩下的就是盡情享受游戲了。

琉一邊注意著不被周圍的人偷看牌型,一邊淡然地組合自己的手牌。

在賭博中,視野狹窄的人是很容易疑神疑鬼鑽牛角尖的,這點琉可以說是感同身受。

“Full House。”

“……咦!?”

看到琉揭開的牌型,瞪大眼睛的男人捏爛了手中的牌。

琉已經九連勝了,完全就是一邊倒,如今整個酒館早已一片寂靜。

男性手邊只剩下寥寥幾十枚金幣了,相反,琉手邊則堆著大量贏來的金幣。

“你、你出老千!?否則怎麼可能……!?”

“真意外,你剛才有幾把不放棄的話可是能贏的哦。”

男性滿頭大汗地踢開椅子站了起來,琉則淡然地訴說了事實。

畢竟琉是有潔癖的妖精,所以不擅長說謊。不過如果是警告或者威脅的話,那也不是完全不能說謊——這樣就行了,而且這是游戲,她只是在認真玩耍罷了。

認真地洗牌,認真地整理牌型,毫無躊躇地分出勝負。

看著琉紋絲不動的認真神情——鋼鐵假面,大多數對手都會誤會吧。畢竟自己的伎倆完全無法撼動琉的假面。再加上她剛才的“警告”,他們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有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一樣緊張。

賭博其實和冒險者的“技術”和“戰略”很相似。琉是這麼認為的,特別是後者,在霎那的戰斗中琉會在腦中閃過十幾種策略,所以這種虛張聲勢完全不值一提。

眼前的這位男性——這位下級冒險者的欺騙,在琉的眼里就跟小孩子的嬉戲一樣。

所以這場游戲從一開始就已經見分曉了。

再加上一開始就揭發了作弊,所以這個男人一直在動搖。

“你這家伙,到底是誰……!?”

“我沒有什麼值得報上的名號……只是,有一位稍微指點過我的惡友罷了。”

對,沒錯,她只是活用了過去在“阿斯特莉亞眷族”中習得的經驗。



時潛入有違法行為的賭場調查可謂是家常便飯。有時是為了取締一些誑騙普通人的莊家,有時是為了獲取敵對組織干部的情報。所以為了裝成客人,或者說是為了靠近那些莊家,必須要有一定的信用——也就是“技術”和“戰略”。

教導琉賭博技巧的正是“阿斯特莉亞眷族”的同伴。

那是一位時常壞笑的小人族少女,半強迫地學會了一些入門技巧之後,琉就不停地潛入這些場所,在這個過程中琉也終于掌握了賭博的敲門。

“我贏了,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琉坐在椅子上仰視著男性,對方滿臉通紅咬牙切齒。

他掃視了一眼周圍垂頭喪氣的跟班,突然怒吼道。

“小的們,干掉這娘們兒!”

聽到這個翻臉不認賬的男性的指示,周圍的冒險者一齊拔出了刀。

——果然,會變成這樣啊。

琉本打算和平收場的,看到這一幕她歎了口氣,然後迎擊了襲來的無賴們。

接著,一分鍾過後。

比撲克的賭博還要快,酒吧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大堆亞人,場面慘不忍睹。

“好、好疼……!?”

“我知道你們從一開始就已經盯上克雷茲家的女兒了。那麼,她現在到底在哪?請老實交代。”

現場有不少桌子被掀翻,一片狼藉的椅子和吧台里也插著好幾位冒險者,琉正單手抓住主謀的衣領質問,雙膝跪地的男性抽搐著滿是傷口的臉,嘴巴像是金魚一樣一張一合。

“交、交易所……!!我們把她送到那里去了……!”

“交易所……?”

“因為是那里的人拜托我們的……!而且也給了我們一筆錢,說是讓我們在不鬧大的情況下把女兒拐走……!?”

“難道,實際的委托人是商會?”

男性不停地點頭,琉蹙起了柳眉。

琉很清楚無論自己再怎麼打探委托商會的具體情報,這個男性也只會回答“不知道”。看著躲在牆角哭泣發抖的女性們畏懼的樣子,琉只能就此作罷。

最後,她放開了男性離開了酒館。趁著夜色,這位隱藏氣息走在街上的妖精順路拜訪了某個地方之後,便返回了“豐饒女主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