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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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開山目光如炬,看著不遠處的倭寇,猶如看著獵物.

他一馬當先,領頭而跑,身上是百斤重甲,這一套裝甲,放在了佛朗機,便是傳說中的重騎兵,在東方,便是傳聞中的鐵浮屠,一般人穿戴著,連動彈著都困難,莫說奔跑了.

因而即便是西方的重甲,也必須得騎馬作戰,猶如罐頭一般固定在馬上,手中端著騎槍,發起沖鋒,這個過程之中,人幾乎是無法活動的.

可胡開山奔跑得虎虎生風,身上的鏈甲摩擦著,發出了金鐵的交鳴,手中的鋼矛揮如臂使一般的舞動,它……像是一個人形坦克.

頃刻之間,胡開山已殺至.

方才遠遠看到,尤其是胡開山靜止不動的時候,倭寇們還不覺得什麼,只覺得這個人也只不過是壯得像一頭牛,出于他們長久以來與明軍交戰時,對明軍根深蒂固的忽視,自然而然不會將胡開山放在眼里.

可此時,當越來越近時,猶如迅豹一般的速度,還有那鐵塔一般的魁梧身材,身上那鏈甲折射出來的幽藍光線.

突然……竟是詭異的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

倭寇作戰,最講究氣勢.

他們大吼,胡開山也大吼,胡開山的吼聲聲震瓦礫,直接將他們的聲音統統壓了下去.

這時……近了.

中野二郎緊緊抿著唇,覺得憋屈,他目光如電一般,已覷見了胡開山的弱點,那是在腰肋之下,有一個鏈甲沒有覆蓋的位置.

中野二郎心里狂喜,恨不得立馬上前一刀,不過他卻沒有肆意妄為,反而很是冷靜.

他在東瀛,號稱一刀流,刀法極快!手中倭刀,雙手握起,眼看著那魁梧的人已靠近,那駭人的氣勢令他無法呼吸,可中野二郎目光如炬,先是將刀高高舉起,這是虛招,是故意想讓胡開山防守他的上路,而後一刀斬下.

只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雙方已近在咫尺.

中野二郎目中掠過了一絲冷鋒,唇邊下意識的勾起了一絲得逞的笑意,果然,對方中計了.

自己的刀比風還快,只要一刀斬殺,便可將其格殺.

他開始動了,動若脫兔.

想到眼前這個魁梧如鐵塔一般的漢子,轉眼之間,便可成為自己刀下之鬼.

這……理應也算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吧.

只在這轉瞬之間,中野二郎長刀劃過了驚鴻,他刀太快了,快得……

啪……

就在這千金一發間,兩個人的身體撞在了一起.

沒錯,就該如此,借著這一瞬間的接觸,將刀刺入他致命的弱點.

我一刀流中野……

什麼……

突然,中野二郎覺得有點發懵.

他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對方壓根沒有格擋,也沒有停止沖撞,而是繼續……快速狂奔,然後直接啪的一聲,肉體猛烈的相撞一起.

中野二郎手中的刀……停了.

因為……他感覺渾身上下已沒有了氣力.

一股腥氣自喉間而出,接著口里開始猛的咳血,顯然這一撞並不簡單.

中野二郎已經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一根根的骨頭,猶如散架一般.

不等他完成最後一擊,展現他一刀流的刀法,他只感覺到,誒……誒……我的胸骨,我的肋骨……我的肩骨……好像……好像碎了.

那肋骨發出微不可聞的咯咯聲,斷裂之後,直插肺腑.

我……我的刀.

刀已落下了.

他對力量一無所知,根本無從知道,一個全身皮甲,手持數十斤鋼矛,體重三百斤,全身加起來,近五百斤的人性坦克,在任性的狂奔疾跑之後,所產生的力量和沖撞力道,大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不甘心啊.

中野二郎沒想到,自己竟憋屈至此,從他的口里拼命湧血,骨肉像是直接化為了一灘肉泥,以一種常人無法做到的扭曲身姿,隨即被撞飛……

啪……

隨著撞擊力,身後的一個倭人與他撞到了一處,二人俱都落地.

中野二郎已沒了刀,事實上,他手腳也已無法動彈了,渾身的骨頭劇烈,腦袋像霜打的茄子,歪歪扭扭的掛在脖子上,身子在條件反射式的抽搐,不斷的抽搐,口里湧出越來越殷紅的血,他眼睛漸漸無神,至今還沒有反應過來.

為什麼,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很快,他就知道為什麼了.

胡開山還在奔跑,主要是鋼矛施展不開,怕誤傷了身後的水兵,于是乎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懶得使他的三十六路矛法,這雖是遺憾,無法使出自己最得意的矛法盡展平生所學,可事急從權嘛!

他瘋了一樣,猶如一頭蠻牛橫沖直撞,一腳踩在了中野二郎的身上.

中野二郎本就已命不久矣,可下半身,突然感覺有一種被一座山狠狠壓下的感覺.

原本麻木的身體,突然劇烈的反應,口里發出了呃啊……的咆哮.

疼啊……

胡開山自然是一丁點都不在乎,甚至覺得鋼矛礙事,許多刀劍砍在了他的身上,他渾然不覺,鏈甲的防護力驚人,尤其是倭人這等看似鋒利無比,實則卻過于輕薄的刀,遇到了鎖鏈一般的鐵片環環相扣,不卷刃便不錯了.

胡開山已連續撞翻了數十個倭人,這些人無一不是被撞飛,便是被胡開山一手拎起來,另一手朝著面門一擊.

咚……腦袋沒了半邊,胡開山隨手將已氣絕的人丟開,接著發出怒吼和咆哮.

"名不副實,不堪一擊!"

這絕不是故意的嘲諷,而是他娘的,成日的吹噓倭寇厲害,厲害個鳥來著,他還以為會有什麼激烈的鏖戰,可以淋漓盡致的大戰一場.

可現在看來……是真的不堪一擊啊!

其實人們之所以恐懼倭寇,自是因為倭寇乃是亡命之徒,甚是凶殘.


又因為明軍松弛,江南諸衛,早已腐朽不堪.

可論起體力和戰斗力,又或者作戰的協作能力,若是倭寇遭遇到了真正的正規軍,這一群水寇,其實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懸孤海外的人,真能吃飽飯?還不是面黃肌瘦,雖比軍戶吃的多了一些,可也好的有限.

倭寇的可怕,在于他們悍不畏死,在于他們作戰時,往往會用一些倭國的流浪武士作為先鋒,而這些人發揮了尖刀的作用.

這些人雖會有些所謂的武術,且悍不畏死.

可當面對一群吃飽喝足,渾身精力無處發泄,日夜操練,且還特麼的不拍死的軍隊時,就如曆史上,他們遭遇到了戚家軍一般,只有被按在地上花樣吊打的份.

此時,胡開山為先鋒,後頭嗷嗷叫的水兵們已一擁而上.

戚景通的內心,其實也是絕望的.

說好了的三才陣呢?

不是該擺好三才陣,再好好的打嗎?

可看這架勢,水兵們眼睛都紅了,就像瘋了一般.

一個個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挺出長矛,隨手就是一陣亂刺.

這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戮啊.

倭寇們一丁點的機會和勝算都沒有.

因為在他們的面前的,是一群力氣比他們大得多,身子也結實得多,武器比他們長,且比他們還要不怕死的人.

這些水兵是真的不怕死啊,哪里人多,他們像是有了默契一般,便往哪里鑽,爭先恐後,口里還發出各種古怪的聲音"一個,兩個……七個……"

或是:"一分地,兩分地……五分地……"

他們的計量單位,似乎並不統一,而且絕大多數人,算數其實並不太好,可這無礙于他們陷入某種瘋狂之中.

而且他們還精力充沛,永遠保持著最高昂的士氣,一個比一個沖得要急,一個比一個快,好端端的一場戰斗,生生被他們整成了百米沖刺的長跑.

無數的倭寇還未接近,直接便被長矛刺死.

他們想要挺刀沖殺上去,可那些臂力過人,挺著狼筅的水兵直接將他們連人帶刀一起推開了.

舉著盾牌的牌手激動的嗷嗷叫,躲在盾牌之後,沒頭蒼蠅一般的狂沖,將人直接撞翻.

後隊的鳥銃手急了,根本沒他們發揮的空間啊,便專門尋落單的倭人,也不裝填火藥,將鳥銃當做燒火棍,掀翻了就直接朝腦袋猛砸,那頭顱像西瓜一樣,被砸得裂開,慘不忍睹.

事實上,水兵們也是真心的恨透了倭寇.

這不只是賞錢的事,而是這些家伙耽誤了自己出海打漁,弟兄們好好的在捕鯨,你們卻來搞事,這是砸人飯碗啊.

兩翼處,游騎兵手持著馬刀,一隊隊自兩翼殺出,來回游蕩,將想要逃開的倭寇如趕鴨子一般,又趕回去,他們坐下的馬都是好馬,托了水寨的福,每日都是管夠的草料伺候著,馬上的人,飛馬來回尋覓落單的倭人,一有機會,便呼嘯著發起攻擊.

原是意氣風發的倭寇們……絕望了.

這些明軍,難道不該逃的嗎?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比自己還狠?自己在海外討生活,那是刀頭舔血,是為了維系生存,可你們……瞎嗷嗷叫個什麼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