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天大的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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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陵衛顧名思義,自是守衛孝陵的兵馬.

這支兵馬,乃大明精銳中的精銳,即便是此時大明軍備最廢弛之時,這孝陵衛的擇選標准,卻依舊是要其做到能騎馬揚鞭,飛速奔馳,還要騎馬跨過一道壕,越過一堵牆,並在馬上開弓射箭,三箭中兩箭者才為合格.

這才是真正精兵中的精兵.

他們的職責,顧名思義,便是守衛孝陵.

可因為這兩年,孝陵衛的人馬增至七千余人,有時為了特殊的需要,也可從孝陵衛中,抽調出一兩個千戶所的兵馬.

當然,這一切……都需皇帝親自准許,除了大明皇帝,任何人都不得調動孝陵衛.

魏國公徐俌臉抽了抽:"那麼……立即上奏吧.這些倭寇,尤其是這中野二郎,此人羞辱皇家,罪無可赦,若不將其拿獲,是我等的失職,我等如何有顏面,對得起陛下,更對不起太祖高皇帝."

三人大抵交換了意見,隨即,三份奏疏,同時入京.

暖閣里,劉健舉起了奏疏,老臉不禁憋得有些厲害,他二話不說,直接帶著奏疏就往暖閣去了.

弘治皇帝手里,也有一份奏疏,此乃中官徐喜的密奏,弘治皇帝皺眉,一見劉健來,自然知道,劉健來,是為了什麼.

"卿家,也接到了奏疏吧."

"是."劉健歎了口氣:"臣接到的,乃是南京兵部尚書吳煌所奏."

弘治皇帝臉色平靜,居然沒有憤怒,他淡淡道:"朕若是記得沒錯,幾年前,正是這個中野二郎,惹來了一場大風波,想不到,這一次竟又是他,此次,他要襲的,乃是甯波,當初,徐俌等人所奏的是,此人武藝高強,乃萬人敵……現在,他又來了."

"甯波危矣."劉健歎了口氣.

南京是什麼地方,人家都可來去無蹤,耀武揚威之後,揚長而去.而此次襲甯波府,區區一個甯波府拿什麼抵擋.

弘治皇帝闔著目:"這等巨寇,朕有時……看到奏疏,真是五味雜陳,說他們是賊,可就這區區之賊,竟可以鬧到這樣的動靜.可若說他們有什麼了不起之處,可他們不還是盤踞在海外的賊寇嗎?現在,中官希望朕立即下旨,緊急調動大軍往甯波府剿賊,甚至……還提及到了孝陵衛."

弘治皇帝苦笑:"這孝陵衛,是剿區區賊寇的嗎?"

"陛下,此乃巨寇啊."

"是啊."弘治皇帝合上了奏疏,有些感慨:"這是巨寇,非尋常軍馬能制,朕很不明白,為何,大明豢養了兩百萬大軍,這江南,帶甲八十萬,難道就沒有一支軍馬,可以剿這巨寇嗎?真是國難思良將,大明有數千萬的軍民百姓,就沒有一個可以制中野二郎的人?"

劉健抿著嘴,沒有說什麼.

對他而言,這樣的感慨,雖是讓人灰心,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明衛所制,是太祖高皇帝所定制,現在已經崩壞,可要改,談何容易,裁撤衛所,重新招募軍士操練?那麼,你就得給人家發餉,衛所制的本質,就是便宜啊,招募來的壯丁,花費可就大了,餉銀哪里來?則又牽涉到了稅制了,當下的稅制,根本無法支撐朝廷改革軍制.

弘治皇帝不禁微微一笑:"無論如何,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取中野二郎頭顱,以報當年之仇,卿家擬個票吧,朕………恩准了,命魏國公徐俌便宜行事,若不取中野二郎的首級,朕實在不甘心啊."

"臣遵旨."劉健無奈的苦笑,一旦動用了孝陵衛,甚至還抽調其他各衛諸軍,即便是拿下了中野二郎又如何,代價太大了.可不拿,難道任其流竄不成?

弘治皇帝臉色陰沉,其實他和劉健一樣的心思,這若是當真取了首級入京,他怕也高興不起來,對付一個巨寇如此,那還奢談什麼剿盡倭寇?


他歎了口氣:"近來太子在西山?"

"是."劉健道:"臣也聽說了,正在教授西山的讀書人們讀書呢.這不是來年,要春闈了嗎?當然,臣也只是耳聞,具體如何,老臣……"

弘治皇帝古怪的表情看著劉健:"可卿家的兒子不也在西山書院讀書?為何是耳聞呢,西山的事,卿家理應了若指掌才是."

"這……這……"一下子被戳穿,劉健老臉微紅,他只好道:"是啊,犬子來年,也要春闈了."

弘治皇帝頷首:"還有方繼藩那小子,最近竟出奇的安分,他是在擔心他的門生唐寅吧."

劉健想了想:"老臣聽說,他近來在奶娃娃……"

"……"

"………"

君臣二人,大眼瞪小眼,感覺這話,一下子聊死了.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是那方小藩?"

"是的."

弘治皇帝頷首:"真是一個好兄長啊."

劉健憋著話其實沒有說,那喪盡天良的東西,居然給自己的妹子喂糖,每日抱著四處瞎轉悠,還折騰出一個瓶子,成日往娃娃嘴里塞,更令人發指的是,他還修了一部書,叫育兒心經,開版印刷,說娃娃乃國本,是天下最緊要的大事,西山書院的讀書人,都該好好看一看,這書印刷了幾千冊,指定了讓讀書人買,劉傑是徒孫,必須買十本不可,這銀子……掏的劉健真不是滋味啊.

那育兒心經,他還看過,都是胡說八道的話,婦人如何催乳的事,他竟也說了一大通.

這等人……已經到了要錢不要臉的地步了.

劉健不好揭發這事,只好干笑:"是啊,是個好兄長."

"朕倒是看錯了他,以往以為他沒心肺的人,雖是有才,卻是情感淡薄了一些."弘治皇帝微笑:"朕就喜歡這樣的人.不似太子,瞧瞧他,成日游手好閑,方繼藩有個妹子,太子也有妹子,可你看看,太子除了欺他妹子之外,還曉得做什麼?"

劉健老臉一抽,低著頭,繼續悶不做聲.

"朕不該說這些."弘治皇帝心里覺得煩惱,揮揮手:"你退下吧."

劉健只得退下,回到內閣,他發現,自己滿腦子都是那育兒心經,方繼藩這孫子,真的很令人討厭啊.當初劉傑買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方繼藩這鬼才,定又是出了什麼好東西,還特意讓劉傑拿來看,結果父子二人,一起看著這麼個玩意,大眼瞪小眼,真是尷尬極了.

不知羞恥!

回到了內閣.

劉健還未坐下,這時有書吏道:"劉公,您可來了,杭州知府溫豔生有奏."

"就那個奏疏里說了一大通魚湯的溫豔生."劉健表情怪異.


"正是,通政司剛送來,說是百里加急."文吏道.

劉健沉默了,隨即一挑眉:"想來甯波出事了."

對于這件事,他早有心理准備,所以即便天大的噩耗傳來,他也不覺得驚奇,而是強忍著情緒,回到了自己值房,才命人將奏疏送來.

這奏疏低頭一看,劉健臉色變得怪異起來,他看到了那許多的字眼.

拿獲……私商……眾志成誠……水寨出擊……中野二郎……一合斬殺……一盞茶功夫……倭寇俱滅……余者遁逃……備倭衛追擊……

這一個個的字眼,看的劉健有點眼暈.

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氣,細細的讀了一遍,而後……他又沉默了.

臉色……帶著怪異.

這不只是一份捷報,而是一份天大的捷報啊.

劉健忙是取了案牘上的茶盞,茶盞里的茶水已涼了,他並不在乎,一口喝下,然後抬頭看著書吏:"上次送來的大黃魚,還有沒有?"

"這……在冰窖里凍著,不過,這是送入宮的,陛下雖然賜了,不過還得經禦膳房."

劉健嗯了一聲:"宰一條吧,熬湯,讓禦膳房熬好,記得,莫浪費了,需多加一些水,一尾魚,好說歹說,也要熬兩鍋湯不可,此魚……不易啊."

當然不易,從甯波府飛馬送來的,這可是哪里都吃不到的東西,陛下就賜了劉健幾條,不過這玩意,必須得在冰窖里保鮮不可,偏偏,劉家沒有冰窖,所以,雖然禦賜給了劉健,卻依舊還躺在宮中的冰窖里.

文吏一呆:"劉公,這時候……吃魚?"

劉健壓抑著心里的激動,他很希望自己有歐陽志那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淡然,于是笑吟吟的道:"溫豔生這家伙,上過幾次奏疏,老夫看他的奏疏,就不知為何,總覺得他里頭繪聲繪色的所書的東西,帶著一股子佳肴味,今日又得他的奏疏,便覺得餓了."

文吏覺得奇怪,這奏疏,竟還有開胃的效果?

那位溫知府,到底是混哪個堂口的啊?

"學生這就去."

"還有……"劉健面帶微笑:"那個……還有,將于喬和賓之叫來,老夫有事要和他們商量."

"是."文吏部轉身要走.

"還有……"

文吏轉身:"不知……"

"記得,讓禦膳房在那鍋魚湯里,多放點蔥蒜."

文吏想起來了,劉公是河南人,就好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