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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韃靼人發起了進攻.

他們的攻擊帶著決絕.

他們似乎自以為自己抓住了機會.

在延達汗的一聲號令之下,頓時,牛角的嗚嗚聲便響起.

數不清的韃靼人,隨即開始發起了攻擊.

數萬鐵騎,分為了三路,一路直攻車陣正中,兩路包抄車陣左右.

轟隆隆,年紀大了的延達汗,只在後壓陣,他遠遠看到無數矯健的騎兵,嘶吼著,騎著快馬,如箭矢一般的飛出,他不禁抬了抬頭,看著那懸在半空中的飛球,露出了冷笑.

今日……一決勝負吧.

…………

大地在震撼.

轟隆隆,轟隆隆,無數的馬蹄聲,令車陣中的明軍將士的心都要跳出來.

這宛如開閘洪水一般的韃靼人,發出的威勢,令他們瞬間生出了懼意.

這車陣,猶如一層紙糊的關牆,怎麼可能抵擋得住,韃靼人的沖擊呢?

大明的邊軍,雖還算是驍勇,可畢竟,自土木堡以來,文官徹底把持了朝綱,以文抑武的局面愈發的明顯,武官想要升遷,必須巴結文人,為了投其所好,竟也學著去舞文弄墨,早就不將操練放在眼里.

無數的官兵,心驚膽顫.

此時,竟萌生了退意.

張懋自是對此,心知肚明.

他的帥旗,已是升騰而起.

他一遍遍的傳達命令:"給老子頂住了,頂住了,不要慌,不要怕.身後的城門已關了,想逃,也逃不走,隨老子破釜沉舟.想做孬種,必死無疑.與賊死戰,或可死中求活,看到了沒有,看看天上,那是飛球營……不要怕!"

傳令兵們,便將張懋的話,傳至陣中個個角落.

"親兵,都跟老子來,再向前靠一些,讓所有人將士們可以看到,老子在陣前!"

張懋此時,胸中悶了一口氣,想當初,自己的大父和父親在的時候,明軍何至于,一見到韃靼人鐵騎,便心生畏懼的地步啊.當初……明軍可是敢出關,四處尋覓北元殘敵激戰的,文皇帝在的時候,更是一次次主動出擊,使這些韃子,不敢應其鋒芒,只敢在大漠深處苟且.

今時,已非往日了.

張懋拔出了腰間的刀柄,可他這英國公的血脈,可憐之處,卻永遠還活在文皇,宣宗之時.

他氣鼓鼓的道:"盾手和矛手預備,韃靼人這一次,定是直接沖擊,斷不會選擇在附近游走射擊,讓步弓手上來一些."

他沒有讓火炮開始攻擊,現在要應付的,乃是韃靼人的前鋒,需讓一隊韃靼人前鋒殺至,再命火炮將他們的沖鋒隊伍,攔腰截斷.

因而,弓箭手,成為關鍵.

密密麻麻的陣中弓手,張弓.

果然……如張懋所料,韃靼人沒有用他們最擅長的戰法,先在車陣外圍游走飛射,再抓住機會進行沖鋒,顯然韃靼人極為忌憚天上的飛球營,只盼著立即沖殺入車陣,與明軍鏖戰一起.

無數的戰馬,自四面八方殺來.

"射!"

無數的箭矢,猶如飛蝗,在天空劃過了半弧.

最後,一個個韃靼人倒地.


韃靼人依舊揮舞著刀,縱馬飛奔,對此,毫無察覺.

哪怕是中箭的韃靼人,亦只是悶哼一聲,跌落下馬.

大漠之人,早已生死看淡,早不在乎什麼死活了.

萬馬奔騰,數之不盡的韃靼人,瘋了似得沖向車陣,固然損失不小,卻依舊沒有絲毫的停滯.

而就在韃靼人沖至車陣前時.

火炮終于開始轟鳴.

那巨大的飛彈,砸入了韃靼人的後陣,轟隆一聲,這開花彈瞬間炸開,只是開花彈之中,並沒有放入白磷,可無數的鐵屑和鐵珠四散而出,附近數十韃靼人瞬間嗷叫一聲,摔落下馬.

火炮的轟鳴開始,方才使韃靼人開始心驚起來.

六十多門火炮,不斷的轟鳴,韃靼人被攔腰截斷.

與此同時,前鋒的韃靼人,已殺至車陣之前.

戰馬直接沖擊車陣.轟,最前的韃靼人,粉身碎骨.

車陣前的拒馬,令數不清的韃靼人人仰馬翻.

可若是還活著的韃靼人,卻已是提著刀,從地上翻滾而起,一瘸一拐的越過拒馬和車陣,依舊沖殺.

車陣之後,無數的長矛刺出.

長矛染血.

有韃靼人趁著戰車被沖歪出現的間隙,已是沖入了車陣.

"殺!"

人頭攢動的明軍,紛紛刺出了長矛.

抵在這里的明軍,多為最精銳的親兵,張懋親自壓陣,更是將張家的家丁放在最前,這些人,膽子大,且自小便經受操練,有他們瘋了似得對沖入車陣的韃靼人發起攻擊,其他的明軍頓時也大受鼓舞,紛紛持矛,或是持盾,蜂擁而上.

這巨大的人流,生生將車陣的口子擋住.

無數的韃靼人的尸首和無主的戰馬,就在這車陣前.

尸積如山.

可這尸首堆砌起來的小山,卻迅速被此後殺來的韃靼人利用了起來,他們策馬,借助著尸首,成為了一個登上車陣的階梯,邁過了尸山,便踏足上了戰車,而後,縱馬自車上躍下,殺入明軍陣中.猶如下山猛虎一般,殺入烏壓壓的明軍陣中,或被長矛刺下,或是縱馬踩踏明軍官兵,舉刀亂斬.

四處都是哀嚎和砍殺聲,源源不絕的騎兵,根本無畏任何的犧牲.

車陣中的明軍,似也瘋了.

他們沒有退路,只有死戰.

火銃聲四面響起,長矛開始不斷的亂刺,刀牌手丟了盾牌,舉著刀斬向落馬的韃靼人.

第一圈車陣尸首,人們自覺的開始退入第二圈車陣.

張懋的帥旗,依舊還在獵獵作響.

張懋帶著親兵,已至最前,一波又一波的韃靼鐵騎,不斷的深入,最終,距離張懋,已越來越近.

"公爺,後撤一些吧,韃靼人要殺至了."

張懋手持著刀,他回頭,見這車陣四處,到處都是沖殺,四面八方,俱是哀嚎,他大笑起來:"我張懋乃張玉和張輔之後,他們的名字,天下皆知,雖是國朝已至百年,他們的聲明,卻依舊如雷貫耳,我自幼學騎射,還怕韃靼人,後撤?撤了,就不姓張了,左右,隨我迎敵.將這些殺入車陣的韃子驅出去."

他騎馬,向前,親衛們便再無遲疑,紛紛一擁而上.


陣中絕望的明軍見帥旗開始動了,竟是向前,頓時,也鼓足了勇氣.

…………

延達大可汗遠遠地眺望著戰局,當韃靼的前鋒已至車陣時,他長長的松了口氣.

只是唯一奇怪的卻是,飛球營並沒有貿然開始攻擊.

只是……對于延達汗而言,飛球營可以不去管顧,只要消滅了大同的主力明軍,方才是當務之急.

他大手一揮:"出擊!"

更加浩蕩的騎隊,隨之出擊.

猶如接力一般,發起一波波的攻勢.

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價,只要徹底消滅眼前的明軍,那麼……一切的損失,都是值得的.

…………

飛球之上.

方繼藩低頭看著腳下密密麻麻的騎兵,不禁頭皮發麻.

忍不住道:"還好我勇敢的站在了天上,不然……在車陣里……"

"都尉,韃靼人全數出擊了."

"我看到了."方繼藩咋舌之後,本想說一番豪言壯語,可回頭一看,身邊只有沈傲和楊彪,似乎和他們,也沒什麼可說的,他本是取出了一張演講稿,這……畢竟是要載入史冊的一天,不說一點牛逼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可這演講稿……捏在手里,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且好像,也沒什麼聽眾,此時,只恨自己沒有發明出那種'收廢品,舊家電’的電喇叭.

既然沒有聽眾,好似說些廢話,那也太水了.

于是,方繼藩只好將演講稿交給沈傲:"師公要說的話,就是這些,你收好,到時候,有人問起,師公升空殺敵時,說了些什麼,你將這稿子背熟下來…要滾瓜爛熟,到時有人問起,你萬萬不可記錯了,這一千六百三十一字里,錯了一個字,師公將你逐出門牆…"

沈傲收了稿子.

對此,他面無表情,早已習慣了,只噢了一聲.

楊彪看的眼睛都直了.

方繼藩忍不住踹他的屁股:"愣著做什麼,時機到了,放訊號,攻擊!"

楊彪這才反應,只是咕噥著道:"讀書人的事,我老楊真的看不懂啊."

說罷,他已放出了訊號.

一個巨大的煙花,當空放出無數絢麗的煙火.

隨後,早已按耐不住的飛球,開始不斷的低空而行,同時取出了炸藥包.

炸藥包上,還綁了石頭,為了免得傷了自己人,必須保證投擲精准.

沈傲也已取出了炸藥包,方繼藩在旁吹著火折子,而後,引線引燃.在燒了一小截,保證了不會中途熄滅之後,方繼藩毫不猶豫,將這炸藥包砸了下去.

那炸藥包幫著石頭,垂直落地.

在這地面上,則是密密麻麻沖鋒的韃靼人.

似乎韃靼人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樣.

依舊無數快馬,在這炸藥包上掠過.

方繼藩忍不住拿著望遠鏡低頭看,好像……這炸藥包投擲的有些早了,你大爺,慢吞吞的做什麼的,你倒是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