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黃河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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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一聽,眨眨眼,先是一愣,而後笑了.

他是相信方繼藩的,方繼藩讓自己不用急,那便不急了.

不過……

一聽方繼藩囑咐他趕緊想辦法量產新藥,倒是讓朱厚照又重新惆悵起來.

而今,研究所有的是銀子,畢竟上市了,這麼多人揮舞著銀子送了來.

可是要量產,且還要達到大規模的量產,里頭卻有不少的難點,是朱厚照非要克服不可的.

這也是朱厚照無奈的地方.

這一點,和織毛衣不同.

科學的道路,總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困難,翻過了一個山丘,接著會有一個新的山峰在等著你.

朱厚照撇撇嘴,卻應了下來:"快了!"

…………

第三日.

辯論繼續開始.

這一次,翰林院更加人滿為患.

畢竟上一次的辯論,已經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王佐的一番高談闊論,獲得了無數人的掌聲和認同.

他畢竟是個品德高尚的人,且滿腹經綸.

哪怕是新學的門人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至于李朝文……

他的表現,實在是有愧真人之名.

原本大家對于這位真人,還頗為敬重的,可而今卻多了幾分輕視.

弘治皇帝清早起來,顯得憂心忡忡,在辯論開始之前,弘治皇帝召了王佐和方繼藩覲見.

弘治皇帝顯得很疲憊,眼袋烏青的,顯然又是一宿未睡.

先是看了王佐一眼,又看看方繼藩.

弘治皇帝歎了口氣,道:"兩位卿家不必多禮,來,賜座."

王佐點頭.

方繼藩已是落座.

這王佐和方繼藩彼此都不看對方,當對方是空氣.

弘治皇帝隨即道:"王卿家,朕久聞你的大名,在南京可好?"

王佐聲若洪鍾道:"陛下,尚可."

弘治皇帝撫案,淡淡道:"你是否對朕有所不滿."

王佐聽罷,立即起身拜下道:"陛下何出此言?臣蒙陛下不棄,忝列顯職,聖恩浩蕩,臣仰慕恩德,報效都來不及,何來不滿之說?"

弘治皇帝道:"那麼,王卿家何以屢次三番,和朕對著干呢?"

弘治皇帝將話講透了,我是皇帝,你是臣子,那你為何來拆朕的台?

王佐肅然道:"這正是為了社稷啊,陛下,難道忘了成化年間的事嗎?臣受陛下恩典,見有人蒙蔽皇上,所謂不平則鳴,豈有沉默不言的道理,陛下……"

王佐說到此處,眼眶就紅了,帶著幾分悲痛道:"臣在南京聽說了許多事,陛下改弦更張,欲行新制,可敢問陛下,祖法,難道就一無是處嗎?在江南,許多的讀書人因為陛下行新制,十年寒窗,毀于一旦,科舉之途,再無希望,不滿者,如過江之鯽.臣所擔心的是,倘若繼續這樣下去,這些讀書人,便是遍地的干柴,但凡有火星子冒出,便是大火熊熊,陛下啊,這一場大火,要燒的,不是別人,正是陛下啊.而今,天下四起奢侈之風,讀書人沒有進身之階,臣不才,此次入京,名為辯論,實是為了江山社稷,希望能夠說動陛下,請陛下凡事三思,任何事,都不可操之過急,這關系到的,是無數人的命運,是千千萬萬人的前程,豈可只因陛下一念之間,因為齊國公人等,更親近陛下,陛下便一言九鼎呢?"

說罷,他叩首道:"請陛下三思."

弘治皇帝皺著眉頭,顯得惆悵,他能看出,王佐是個忠臣,真算起來,並沒有什麼過錯.

這便是為天子的難處.

有的時候,他明知道一件事是對的,可是總有人阻攔他,阻攔他的人,若是奸臣倒也罷了,偏偏這些人恰恰是赤膽忠心之人.

即便是一國之主,也有許多的無奈呀!


弘治皇帝這時看向方繼藩.

方繼藩一臉無辜的樣子,眨眨眼.

弘治皇帝的臉便拉了下來.

仿佛是在說,還不是你不中用,還有那個李朝文,真是個天大笑話,否則何至于朕拉下臉來求人.

偏偏你方繼藩,還毫無羞愧之心.

弘治皇帝微微側頭,便凝視著王佐:"這些,姑且不論."

王佐的心涼了下去.

何為姑且不論,這是天大的事啊.

只見弘治皇帝又道:"朕只問你,今日論道,卿家可以網開李朝文一面嗎?"

王佐頓時就心痛欲絕起來了,頓了一下,道:"臣……期期不敢奉詔."

弘治皇帝的臉色多了幾分嚴厲,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你不怕朕處置你?"

顯然王佐是個不畏強權的君子,毫不猶豫的肅然道:"臣已做好了最壞的准備."

弘治皇帝抿了抿唇,而後道:"卿以為自己是對的,其實卻錯了."

"若是錯了."王佐固執的道:"臣自會付出代價."

弘治皇帝直直地看著王佐,沉默了許久.

而後,他揮揮手:"卿等退下吧."

…………

方繼藩和王佐退出了奉天殿.

方繼藩這才道:"王部堂,方才……"

王佐冷哼一聲,一副不屑于顧的樣子,眼中滿是輕蔑.

而後,他淡淡道:"齊國公,好自為之."

方繼藩可不是那種甘于受氣之人,覺得此人很討厭,他脾氣上來了:"這話是我對你說的."

王佐笑了,只是這笑不達眼底,而是顯出嘲弄:"是嗎?那麼今日便要揭穿齊國公與李道人之間不可告人之事,要天下人都知道,何為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你們禍亂國家,還不夠嗎?"

方繼藩:"……"

禍亂國家……

這麼大的帽子呀?

方繼藩氣樂了.

"知道為何我沒有打死你嗎?"

這一次輪到王佐沉默了.

方繼藩抽了一下嘴角,透出一絲冷笑,道:"因為不用打死你,你也休想辯論贏我的師侄."

說罷,方繼藩背著手,先行而去.

王佐氣的臉色發紫.

這齊國公……還真是……死到臨頭,尚且不知.

此人跋扈至此,實是可惡.

等王佐趕到了翰林院的時候.

卻發現方繼藩和李朝文都已到了.

翰林們見了齊國公來,倒是規規矩矩了許多.

方繼藩坐在上首,其余人分別跪坐在左右.

沈文乃是翰林大學士,不過比方繼藩的身份低,只好在旁陪坐.

其余王不仕人等,個個沉默的樣子.

不過更多的人,雖是繃著臉,顯得嚴肅,實則心里頗有幾分看好戲的意思.

李朝文和師叔對視一眼,卻見師叔翹腳,施施然的抱著茶盞看熱鬧的模樣,心情很複雜.


王佐就座,只和沈文等人見禮,隨即看向李朝文.

他面色冷然.

"李朝文!"直呼李朝文的名字.

李朝文道:"朝廷賜我為真人."

王佐眼帶嘲諷地看著李朝文道:"你也配為真人?正好,你的師叔齊國公方繼藩今日在此,老夫想問,你之所言,是不是你的師叔方繼藩所指使?"

李朝文顯得大度,沒有追究他的無禮,臉色淡然的搖頭道:"此乃天意."

"又是你那一套所謂紫微星和黃河清的那一套?"

李朝文不急不躁的道:"這便是天意."

"君子敬鬼神而遠之……這道理你不懂."

"貧道乃是方外之士……非君子也."

"……"

…………

此時,一封快報,緊急的送到了宮中.

弘治皇帝打開一看,愣住了.

他萬萬料想不到,呃……

弘治皇帝看了蕭敬一眼,忍不住道:"蕭伴伴,你來看看,這果然是天意……"

蕭敬知道陛下已經很多日子都是陰沉著臉了.

可在這轉瞬之間,陛下卻是喜笑顏開,很是振奮,事有反常呀.

蕭敬便立馬從善如流的瞥了一眼那奏報,兩腿猛地有點發軟.

臥槽……

黃河水……它清了.

莫非……莫非……當真……這真是上天之意?

是了,若非是上天之意,這黃河水,如何能清?

蕭敬心里既震驚又惶恐.

太可怕了,這是真正的天意啊.

哪怕是再淡定的蕭敬,此刻也忍不住歇斯底里的道:"陛下……承受天命,此……此……真天子也."

弘治皇帝急促的呼吸,其實他整個人也有點懵了.

事實上,弘治皇帝實在無法理解這黃河水是如何能清的.

但有一點可以證明,方繼藩絕對沒有能力讓這渾濁的黃河水變得清澈.

那麼唯一的理由就是……那李真人,竟真的是個得道高人,是真神仙.

弘治皇帝收了奏疏,頓時覺得自己精神抖擻,龍精虎猛.

即便昨夜整宿未睡,此時眼眸也顯得異常明亮起來,他正色道:"方繼藩他們在何處?"

蕭敬連忙道:"在翰林院."

弘治皇帝振奮道:"走,隨朕立即去翰林院.哼……這一場論道已經結束了,那王佐,左一口社稷,右一口忠心,朕要親自讓他看看!"

"奴婢……遵旨."

蕭敬在這一刻,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內心依舊還在震撼,無數的念頭在他可憐的腦瓜子里閃過.

真是太可怕了,恐怖如斯啊.

居然……居然……黃河水,真的清了.

天底下,有這般的奇跡嗎?

………………

今天開始逐漸恢複更新.這幾天東奔西跑,太累了,感謝大家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