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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呆立在原地,眼神定定地和金大師對峙著,白白的小拳頭攥得緊緊地,上面已經有了紫色的小青筋在暴起,這是極度憤怒和極端屈辱的表現.
金大師表情嚴肅地盯著面前這頭處于暴走邊緣的小公牛,一副理所當然你就是這麼弱的樣子,你這麼弱,我就是要看你不爽咋地?
"師傅,我不服!"唐墨咬著嘴唇,一字一字地蹦出來.
"你不服?你有什麼不服的?你看看自己沒扣對眼的衣服扣子,看看你左右都分不清楚的樣子,看看你剛剛從眼角摳掉的眼屎,你憑什麼不服?你有什麼資格不服?"
可不是麼,今天唐墨穿的是對開的衣服,一排下來五個扣子,因為扣錯眼兒,衣服看著歪歪扭扭的.
金大師干脆地把臉撇到一邊,懶得跟這小子大眼瞪小眼.這個動作落到唐墨眼里,這就是赤 [luǒ][luǒ]的看不起了.
小孩子有尊嚴嗎?
有!小孩子的尊嚴比大人還要倔強.
因為大人學會了"能屈能伸",學會了"忍辱負重",學會了"委曲求全",這是在社會磨平棱角之後的圓滑,說得好聽點,這叫城府.
但是小孩子不會,他會用他認為最直接的方式來表達他的不滿,來證明他不是弱者,來證明是最棒的.我自己的尊嚴,誰都不可以侵犯.
"我就是不服!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會把衣服穿好,把臉洗好,把屋子打掃好,還有好多好多,我都要自己做,我一定要告訴您,我不是弱者,我是個男子漢!"
說罷,唐墨也把臉瞥到一邊,正好又是和金大師正對著,像照鏡子做同一個動作.
一旁的小江看著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孩在慪氣,心里說不出的滑稽,想笑又不敢笑.真是一對大小冤家,說翻臉就翻臉.
金大師也唐墨覺得這個倔強的樣子好笑,不過可得忍著,而且他這個倔強不服輸的樣子,正好就是自己想要的.
"現在是6點10分,距離7點鍾吃早餐還有50分鍾時間,現在開始跟我練拳.如果你還想證明你自己,就好好練,認真練.要是連練拳這點小事都學不會,你還能學會什麼?你還有什麼資格說不服?"
"是,師傅,我會認真練拳的."唐墨收回他的不滿,變成一副乖乖巧巧的好徒弟的模樣.
"先跟我做伸展運動!"
說罷,金大師拉開架子,站在唐墨面前開始做動作,為了能夠讓唐墨跟上節奏,金大師還特意挑選了幼兒園早操里的動作,既能活動全身筋骨,又不至于太大的難度.這倒是讓唐墨放松了警惕,原來准備動作這麼簡單,想來一會兒的練拳也不會很難吧?
"很好,現在開始教第一小節,看好了."
金大師還是站在唐墨面前,開始用慢動作掩飾第一個第一節的幾個動作.
起勢,提水式,摟手(火包),一碼三箭,進步(火包)拳,馬形……金大師打的是形意拳的國際標准套路,說是去粗取[jīng],但是必然也損失了些傳統拳術的[jīng]華,不過作為唐墨的入門級教學,還是非常合適的.
唐墨站在一邊,看著金大師的每一個動作細節,期間還不斷挪動腳步跟上,以便不錯過任何動作細節.
但現實不是武俠小說,即使他使勁渾身解數,也不是跟在邊上看一眼就能學會的一套拳法的.雖然第一次練拳他模仿師傅打拳有些模樣氣勢,但現在哪怕是這一小節,他也沒能記全,更別說完全領悟,瞬間就融會貫通成為高手了.
"兩腳與肩同寬,站那麼小氣干什麼,夾著小[jī][jī]怕它掉嗎?"
"身體下蹲,右腳著力左腳虛點."
"不要後仰,也不要往前傾,蹲好,蹲好,誰讓你站起來了."
不知什麼時候,金大師手里已經多了一根光溜溜的竹子教鞭,于是唐墨就在金大師左手手把手調整,右手拿教鞭敲敲打打地虐待下,反反複複地學那幾個姿勢.
基礎站姿學會之後,下一步學習的是姿勢與姿勢的銜接,這是由靜到動的轉化.
"動作轉換要銜接自然,身體不要一起一伏的,你以為過山車吶!"
"馬有奔蹄之功,沖擊之勇,呈排山倒海之勢,主拳野馬奔槽,副拳烈馬分鬃.這個動作要上下合一,融會貫通,前後連接,左右逢源.你看看你這動作像什麼,兩根棒槌?左手往前一點,右手別離左手那麼遠,好,現在上步換形…… "
小江去洗好衣服之後,除了偶爾在爐子邊看看火,就是站在一邊看這師徒倆在教學.
原本對待廚藝很嚴格的金大師嚴肅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挺嚇人了,現在拿起教鞭教起武術來更加嚴格,嚇人程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誰拿著根棍子在你面前冷不丁抽你一下,你會不怕?
"好了,休息5分鍾,然後繼續!"
金大師拿起旁邊的竹筒杯子喝水,十幾分鍾大大小小地糾正每一個細節,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口水才能完成,對于初學者,動作錯誤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但是做師傅又必須細細地去糾正,否則養成了習慣,以後再想糾正要難上千百倍,而且往往糾正不了.
"呼……"
唐墨吐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有時候就這麼好幾分鍾保持一個姿勢不動,任由師傅調教,這樣呆著不動實在是太難受了,酸得胳膊不是自己的,腿也不是自己的了.
"小少爺,你也喝點水."小江給金大師送上水之後,也端了杯溫水遞唐墨遞過來,一邊還給他擦額頭上的汗水.雖然看他後背已經被汗水濕透,不過也只能看著.
"謝謝奶媽,我自己來."唐墨並不讓小江跟在家的時候一樣喂他喝,而是道了謝之後直接接過用竹筒修成的水杯,自己小口小口地抿著.
不是不想大口喝水,而是因為氣都還沒喘勻,壓根沒辦法大口喝水.
"五分鍾時間到,我們繼續!"
金大師揮動了兩下手里的竹子教鞭,切割空氣而發出"咻咻"的響聲,凡是被竹子抽過的人都知道,這個聲音越響亮,抽在人身上就越疼.
又是十幾分鍾過去,唐墨的額頭再次汗涔涔一片,額頭上烏黑的頭發也再次被汗水完全打濕,綠豆大小的汗珠劃過臉頰,劃出一道道數不清的水流,流到下巴,又滴滴答答地滴落在腳下的土地上.
地上有塵土,被汗珠砸出一個個凹坑.
"進步是有一些,但是還不夠,很多動作都做得歪七八扭的,連一點協調性都說不上."
講得口干舌燥的金大師再次從小江手里接過水杯,咕嘟咕嘟兩口水下去,說出的話紮得唐墨不僅心疼而且還肝疼.
"才第一天,我還不熟練,再過幾天,我一定就學會了,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好了!"
唐墨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水杯送到嘴巴前,還不忘向師傅宣戰.
被一個老頭子瞧不起什麼的最討厭了,哼,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
"哎哎哎,誰讓你坐著了,你以為完了嗎?"
金大師拿著教鞭敲了敲地面,輕輕地抽在唐墨的屁股上.
"起來起來,還有幾分鍾,再做20個俯臥撐,做完俯臥撐還要做舒展動作,不做完不給休息."
唐墨為之氣結,所有的不滿被他翻成一雙白眼,這個師傅真是,要虐死我的節奏啊.不過,還是乖乖趴在地上開始做俯臥撐.
一個兩個,咦,蠻輕松的嘛……
五個六個,靠,手臂怎麼這麼酸……
十個,不行了,手臂好酸,腰好酸……
"噗!"唐墨整個人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