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話



大家一直東拉西扯地閑聊,走出店鋪時已是傍晚。夕陽將周圍染上一片淺紅,抬頭看到空中的云彩也變成火燒一般的紅色,在陰影的反襯下輪廓分外分明。夜晚開始逐漸覆蓋大地,略有些發白的天頂附近已經有星星開始眨眼。

在涼爽的晚風吹拂下,夏洛特抬頭看向天空,歎了一口氣。她臉上顯露出少許不安的表情。安潔琳有些納悶。

「怎麼了嗎?」

「……我在想,這麼開心真的好嗎」

夏洛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眼眶貌似有些濕潤。如今的幸福和之前自己所犯下的過錯如今正被放在天平的兩端來回搖擺。

雖說她自己也是因莫須有的罪名被迫流落他國,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將沒有關系的人卷入她的罪惡當中一事就可以因此一筆勾銷。在被複仇沖昏頭腦時沒想明白的那些事情,如今正折磨著她的內心,讓她不禁去想,自己真的有資格獲得幸福嗎。

安潔琳溫柔地拍了拍夏洛特的腦袋。

「別在意這些……只要活著就會有許多開心的事情的」

「……謝謝你,姐姐」

夏洛特握住安潔琳的手。

回去的路上三人正好路過露天市場。大大小小的馬車拉開車棚,立刻化身為路邊小攤,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各樣的食材彙聚到一起,讓市場顯得非常熱鬧。來買菜做晚飯的人將市場擠得水泄不通。街頭藝人也在路邊展示其誇張的才藝,流浪民族在旁邊演奏,簡直像是過節一般熱鬧。

一架帶有冷藏魔法庫的大型馬車正在賣魚。據攤主所言這些都是從艾爾布雷恩運來的魚。雖然不是剛捕上來的,但經冷藏後運到這里來的魚還都很新鮮,看起來很好吃。夏洛特像是想到了什麼,拉了拉安潔琳的手。

「吶,姐姐,我們今天買魚回去吃吧!」

「嗯……也不錯……」

中午吃的是肉菜,這樣的話晚上吃魚倒也不壞。

于是她們開始准備挑魚,此時身後傳來「啊」的一聲。安潔琳回頭一看,一群男人正惡狠狠地盯著夏洛特。夏洛特渾身顫抖。

「混帳,你這個小騙子!」

「臭小鬼,居然還敢這麼大搖大擺地出來晃悠!」

「咿……對、對不起!」

看著怯生生的夏洛特,男人們臉上浮現出殘暴的笑容。

「像你這樣的混蛋還真是給人添麻煩,知不知道俺們吃了多少苦頭……」

「什麼狗屁所羅門,淨忽悠人!你要怎麼賠償我們的損失啊?啊?」

夏洛特緊咬嘴唇,白為了保護她,一臉厭煩地走上前來。

「你們的錢都已經還給你們了吧,還要怎麼樣」

「你說什麼!賤人,一點都沒有反省嗎!」

一個人伸手抓住了白的胸口。安潔琳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住手」

「你、你是什麼人……局外人給我滾遠點!」

「我不是說這些孩子沒有錯。但是他們已經還了錢而且道過歉了吧……?再這麼糾纏不休太沒個大人樣了」

「你說什麼!臭娘們,少看不起人!」

「你們在做什麼!」

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定睛一看,羅塞塔修女正站在那里。她一手提著購物籃,威嚴地站在那里,盯著那些男人們。

「一幫大人們聯合起來欺負小孩子,你們不覺得丟臉嗎!主神也會為你們感到悲哀的!」

「呃,該死,一個接著一個……」

「喂,再怎麼說跟維也納教的修女作對也實在不太好吧……」

之前曾加入邪教的行為似乎讓他們有點心虛,男人們像逃跑一般離開了。安潔琳松了一口氣,將手放到緊抱著她的夏洛特頭上,輕輕地撫摸。

「謝啦,羅塞塔小姐」

「嗯,還好。你們沒有被欺負吧?那些孩子是……」

羅塞塔看向夏洛特和白。夏洛特微微皺起眉頭,躲到安潔琳身後。白則是一言不發站在那里。

「這是夏洛特。這是白。因為某些原因他們現在住在我家……」

「哦,是這樣啊。你們兩位好啊,我叫羅塞塔,是附近教會孤兒院的修女」

羅塞塔微笑著跟兩人打招呼,但夏洛特卻繃著臉不說話。白也只是默默地輕輕點頭。羅塞塔有些為難地笑笑,撓了撓自己的臉。

「好像是被討厭了呢……」

「夏兒……不能這麼沒禮貌」

「但是……」

「不行。人家剛幫了我們的吧?而且羅塞塔小姐可是我的媽媽候選人之一呢……」

「喂,安潔!怎麼還在說這種傻話呢!」

羅塞塔在安潔琳的頭上戳了一下。安潔琳噘起嘴來。

「才不是傻話……我是認真的」

「真是……」

羅塞塔歎了一口氣。夏洛特用鼻子哼了一聲。

「維也納教的修女根本就配不上姐姐……」

羅塞塔有些吃驚地睜大雙眼,看向夏洛特。

「你似乎遇到過些什麼事情……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才沒什麼好說的」

「這可不對啊。主神的慈愛普照大地,指引迷路的孩子也正是我們的工作」

「說什麼慈愛!那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

夏洛特突然大喊起來,讓周圍的人都驚訝地停下腳步,一臉詫異地看向這里。魚店老板的臉色有些不耐煩。

「我說小妹妹們,你們從剛才開始就在妨礙我做生意,能不能挪個地方?」

四人來到市場的一角。因為大路上人很多,站在路中間的話會擋路,所以眾人來到旁邊的一條小巷里,在旁邊建築物的影子里停下。

夏洛特一直很不高興地保持著沉默,安潔琳代替她進行了大致說明。關于夏洛特出身于盧克雷西亞的事情,關于她是樞機主教的女兒,父母卷入政治斗爭身亡的事情等等。

聽過這些之後,羅塞塔修女靜靜地在胸前劃著十字祈禱,隨後以非常溫柔的表情朝夏洛特搭話。

「……還真是不得了的事情呢。你很努力了」

「哼,才不要你這種人的同情呢。我再也不相信你們維也納教了」

羅塞塔有些為難地皺起眉頭。

「唔……的確聖職人員中也會有各種各樣的人。也會有利用立場和權力做壞事的人。但是呢,也會有虔誠地祈禱,平靜地生活的人。對于這些人,主神是絕對不會拋棄他們的」

「你騙人!」

夏洛特大喊著打斷了羅塞塔的話。她握緊拳頭,眼里滲出淚花。

「我一直都很虔誠!每天早晚都會祈禱,會去做禮拜,會感謝那些幸福的事情!從來沒有過憎恨,沒有過壞的想法!然而為什麼主神沒有來拯救我的父親和母親!?為什麼!?為什麼……」

夏洛特抓住羅塞塔,一邊用小小的拳頭啪嗒啪嗒地敲打她,一邊放任淚水流淌。她聲音高亢且帶有嗚咽,似乎要將滿溢而出的感情全部都釋放出來一般。雖然她也明白這份憤怒有些不講道理,但還是無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將憤怒全部表露了出來。雙親的相貌在眼前閃過,淚水止不住地湧上來。

羅塞塔悲傷地伏下視線,輕輕地將手放到夏洛特頭上。

「……對不起。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這樣!你這個偽善的騙子!」

「夏兒,冷靜點。羅塞塔小姐她並沒有錯」

安潔琳想要出言安撫,但羅塞塔制止了她。

「安潔,這里可以交給我嗎?」

「……知道了」

安潔琳退後一步,和白並肩站立,守望著夏洛特。羅塞塔蹲下身來,將手放到夏洛特的肩頭。夏洛特一邊流淚一邊吸著鼻子。

「對不起,是我太不負責任了……」

「哼!你怎麼可能明白我的心情!」

「嗯……也是呢。我不會輕易這麼說的,但是啊」

羅塞塔溫柔地撫摸著夏洛特。

「我還是希望你能祈禱啊。不是為了已經發生的事情,而是為了你的未來可以受到祝福。為了能跨越這悲傷的過去繼續前行」

「淨說好聽的!光說這些誰不會!」

「不是啊。你看,你現在不是和安潔她們在一起嗎?你的未來從現在才要開始啊。還是可以從複仇的道路上回到溫暖的世界中的,可不能否定這一點啊」

「——! 你胡說! 胡說胡說胡說!」

夏洛特憤怒地推開羅塞塔,從她身邊離開。

愁苦、憤怒、悲傷,種種情感在夏洛特心中混合在一起,讓她不顧一切地逃跑,想要離開這里。心里明明知道逃跑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然而她現在一心只想趕快逃離這里。

但她卻咚地撞上了某種東西。夏洛特驚訝地抬頭一看,一名正在巡邏的士兵一臉詫異地站在那里。

「你在這種地方干什麼呢」

羅塞塔跑了過來,和顏悅色地答話。

「您辛苦了,士兵先生。沒什麼事情,我們只是在談話而已」

「在這種地方,在天都快



黑了的時候?很危險啊,萬一出現了壞人怎麼辦。壞、壞、壞人、人、壞、壞、壞孩子、子」

士兵的視線突然失去了焦點,眼神變得空虛無光。他拔出腰間的劍舉了起來。

「壞、壞、壞孩子、要、要、殺、殺、殺掉才、才行、吧?」

「咿……!」

夏洛特嚇得縮起身子。士兵揮下手中的劍。

夏洛特緊閉雙眼。

但她卻被一個軟軟的溫暖的東西抱住推到一邊,在地上滾了幾圈。身後傳來安潔琳的喊聲。

「羅塞塔小姐!夏兒!」

夏洛特睜開眼睛。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為什麼……!」

羅塞塔趴在夏洛特的身上護住了她。她抬起頭來,露出微弱的笑容。

「疼疼……沒事吧?」

「不要……!不要啊!」

夏洛特緊緊地抱住剛才還在憎恨的羅塞塔。

手心里有一股黏糊糊的感覺,抬起手來一看,滿手都是血。羅塞塔原本穿的是綠色的僧服,如今後背上已經被染成了黑色。購物籃里的東西也撒了一地。


夏洛特一副絕望的表情愣住了。

士兵試圖再次揮劍,但被飛奔過來的安潔琳一腳踹飛了。士兵滾了一圈倒在地上,但很快又如人偶般站了起來。

安潔琳焦躁地咂了一下舌,將站起身的士兵再次踢飛。

「直到出事之前都沒感覺到任何氣息……!該死,我這個笨蛋!」

明明反複提醒自己不要大意,但還是成了這樣。她對自己的無能感到厭惡。爸爸他肯定不會有這樣的失誤。

突然四周充滿了殺氣。短刀從四面八方投擲過來。

安潔琳為了保護夏洛特和羅塞塔而架起劍來。但短刀在途中就被彈開,落到地上。

「別在那邊發呆」

白像是要保護安潔琳的背後一般站在那里。他大概又在周圍發動了透明魔法陣吧。

安潔琳抱起羅塞塔,背到背上。隨後抓起被嚇到動彈不得的夏洛特的手。

「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夏兒!振作起來……!」

唰唰唰,有腳步聲逐漸逼近。是奧爾芬城的士兵們。他們全都目光空虛,如同人偶一般。但其身形動作卻十分迅速,像之前見過的戴面具的襲擊者那樣,朝著安潔琳他們沖過來。

安潔琳將劍收回劍鞘,把夏洛特拉到身邊。

「白,這些人只是被操縱了……!不能殺了他們!」

「嘖……」

白揮動手臂,看不見的魔法陣將士兵們都彈飛了,隨後他大喊道。

「別磨磨蹭蹭的!趕緊離開小巷!」

「你也一起過來!我來守護你們,你不用戰斗也可以!」

如果不這樣的話,白大概一直都會封閉自己的內心吧。安潔琳這樣想著,用劍把堵住路的士兵打到一邊,然後掛回腰上,空出手來抓住白的手臂。

眾人跑到大路上。

太陽即將下山,四處都顯得有些暗。有些攤販和商店已經點上了燈,來往的人們的身影如活物般晃動著。

羅塞塔在安潔琳的背上微弱地呼吸著。她還沒有死。但為了保護夏洛特,她背上被重重砍了一劍,出血很嚴重。如果這麼放著的話肯定會死的吧。

安潔琳將仍驚魂未定的夏洛特交給白,開始快速思考。

「孤兒院……不行……公會!」

雖然孤兒院就在附近,但絕對不能把其他修女們和孩子們都卷進來。要保護的人再變多的話一個人絕對沒戲的。

安潔琳在人群的縫隙中快速鑽行。白抱著夏洛特跟在後面。被操縱的士兵們也在後面追趕。有時會撞到路人的肩膀或者胳膊,引來非難的視線。

安潔琳一邊跑一邊繼續思考。

肯定是有人在操縱這些士兵。不把這個家伙干掉的話,士兵們怕是會到死為止都一直追過來。這樣的話,施法者應該是通過直接目視或是監視魔法在看著自己。而能讓士兵們的行動這麼靈活,施法者不可能離得很遠。

但現在最緊要的是羅塞塔的治療。只要到公會的話肯定會有備用的靈藥的。

安潔琳一邊祈禱背上感覺到的羅塞塔的心跳不要停止,一邊繼續奔跑。

道路兩側的建築物房頂上似乎能感覺到人的氣息,而且對方好像也在跟著自己前行。大概是襲擊者在居高臨下看著自己吧。如果只有自己的話就可以主動出擊了,安潔琳不由得咬緊牙關。

大概是士兵被來往的行人拖慢了腳步,一行人總算平安到達了公會。安潔琳猛地沖了進去,讓大廳里聚集的冒險者都嚇了一跳,吵嚷起來。安潔琳顧不上理會他們,直沖到櫃台前。

「靈藥!把靈藥拿出來!」

接待小姐被嚇到尖叫起來。

「咿咿呀,安潔琳小姐!?發、發生什麼事情了!?」

「待會再解釋……!不快點要死人了……!」

接待員看到安潔琳背上的羅塞塔,表情也頓時嚴肅起來。

「知道了!先送醫務室!」

「嗯……會長呢?白銀大叔或者肌肉將軍也行……」

「他們被出資的貴族叫去了,所以都不在這里……」

「真是,重要的時候偏偏……!」

安潔琳將羅塞塔交給接待員,轉頭看向白。白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眉頭緊鎖,而他懷里抱著的夏洛特似乎是因受到的驚嚇過大,現在仍在發呆。

「白,把夏兒放到這邊……」

正當安潔琳伸出手的時候,被操縱的士兵們如雪崩般沖了進來。數目比起最開始追逐安潔琳他們時候又多了不少。有的人流著血,有的人手腳明顯已經彎折,但他們仍拿著武器,以空虛的目光尋找著安潔琳等人的身影。

冒險者們驚訝地站了起來,架起武器。有些人高喊起來,似乎馬上就要沖上去動手。安潔琳慌慌張張地制止了他們。

「等一下!這些人只是被操縱了!不能殺了他們!」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腰中的劍連鞘解下,拿在手中。

「只要解決掉施法者就可以了!在此之前不要殺人盡量撐住!」

別強人所難啊,冒險者們嘟囔著後退了幾步。

士兵們揮起武器沖上前來。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伴隨著強烈的閃光,士兵們被從後方吹飛了。以安潔琳為首的眾位冒險者都愣住了。

士兵們慌慌張張地回過身來,此時一個身影從外面跳了進來,越過了士兵們的頭頂。一頭如大海般濃密的藍色頭發來回搖晃。

「……!尤莉小姐!」

「真是的,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尤莉一邊將藍色頭發歸到腦後,一邊看著四周正在爬起來的士兵,皺起眉頭。

「這不是城里的士兵們麼。安潔妹妹,你干了什麼壞事嗎?」

「不是的。這些人被操縱了……只要解決掉施法者應該就可以,所以不要殺了他們……!」

一名士兵爬了起來,朝尤莉襲來。尤莉以很小的動作側身躲開,隨後緊握拳頭朝士兵的下巴打去。同時只聽啪嘰一聲,一道白光閃過,士兵抽搐著倒了下去。

「……雖然搞不清楚情況,不過總之先讓他們不能動就可以了吧?」

尤莉利落地將頭發綁好,握緊拳頭,關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拳頭上也似乎纏繞著小型閃電,伴隨噼啪噼啪的聲音發出忽明忽暗的光芒。安潔琳嘴角翹起。

「就是這樣!」

安潔琳也揮動手中的劍,將來到近前的士兵打倒。其他冒險者也無可奈何地將兵刃用布纏上,或是直接連鞘架起,以不殺人的動作迎擊士兵們。

雖然這邊注意不要殺人,但對方可是以要殺人的氣勢沖過來的。而且無論將他們打倒多少次他們都會再爬起來。簡直就像是跟僵尸作戰似的,這讓冒險者們有些泄氣。而且要說的話他們本來也沒有幫助安潔琳的義務。

尤莉在人群中輕巧地來回穿梭,用帶電的拳頭將士兵們依次打趴到地上。不愧是前AAA級的冒險者,實在是非常可靠,完全不遜于現役人員。

此時突然有一股朦朧的光芒浮現出來,灰黃色的幾何體來回飛舞。似乎是白解除了立體魔法陣的透明狀態。幾何體將士兵們打倒在地,隨後似乎是增加了重量,壓住他們的後背和手臂。有些冒險者們驚訝地喊出聲來。

安潔琳皺起眉頭看向白。

「你不用出手也沒事的」

「哼……用不著你這種家伙來保護。搞得磨磨蹭蹭的真是看不下去」

白揮動手臂操縱魔法陣,將士兵們依次壓倒在地上。

安潔琳緊咬嘴唇。自己放了大話說要保護他們,結果只靠自己一個人什麼都做不到。這樣子僅僅是在模仿貝爾格里夫,只是一種自我滿足而已。

「該死……」

必須趕緊解決掉施法者。安潔琳腳下一蹬,從行動遲鈍的士兵縫隙之間鑽了過去,來到公會外面。

天已經完全黑了,路上亮起路燈,路上來往的人們的表情全都模模糊糊看



不清楚。

安潔琳敏銳地觀察著四周,集中注意力尋找著施法者的位置。

既然是使用了傀儡魔法,那應該會有魔力的細線連著才對。旁邊就是冒險者公會,里面有許多魔法師,所以魔力的氣息混雜在一起很難分辨。但安潔琳還是抓住了那微弱的氣息,抬起頭來。

「在那里嗎……!」

她猛地跳起,跳向門前的柱子,隨後又從那里跳上房簷,如履平地般一口氣登上房頂。

「找到你們了」

數名戴著面具的人一愣,看向安潔琳。看起來像是施法者的那人與其他人的面具稍微有點差別。他周圍其他的戴面具的人們拔出劍朝著安潔琳沖過來。

「饒不了你們……!」

安潔琳也從鞘中拔出劍來,將欺到身前的幾人一下子砍倒,隨後沖上前去。

她的劍直沖施法者奔去,然而一個戴面具的襲擊者卻用身體接下了這一劍。劍嵌入肉里,隨後他用手死死抓住劍身。不管是推還是拉都紋絲不動。安潔琳皺起眉頭,散開到她四周的其他人也都架起劍沖了過來。

安潔琳放開手中的劍,扭身躲開攻擊。她從腰上的皮帶里拔出短刀,刺入一個人的喉嚨,隨後反身一個掃堂腿將另一人踢落屋頂。屋頂上掉下的人讓下面的大路上引發了不小的騷動。

「得小心不能砸到路人……!」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將剛才抓住劍的面具人一腳踹倒,強行將劍拔出,隨後借著拔出劍的這股勁揮動劍鋒,將周圍迫近的其他襲擊者全部干掉。

安潔琳抬起頭來,死死盯住施法者的方向。他戴著面具,所以看不出他現在的表情,但他似乎是在嘟嘟囔囔地念叨著什麼。

「主神……主神啊……請守護吾等免受惡人之……」

「……你們這幫教皇廳的混蛋!」

安潔琳怒吼一聲,揮下手中的劍。施法者的腦袋飛了出去,從他身上伸出的魔力的線也都啪嗒一下全部斷掉了。

安潔琳將劍上的血甩掉,收回劍鞘。一股疲勞感突然湧了上來。

她走到屋頂邊緣觀察下面的情況。公會里的士兵們似乎是終于恢複了意識,因傷痛而發出的呻吟聲清晰地傳了過來。雖然說強調了不要殺掉他們,但應該有很多人受了傷吧。

「……我還是完全不行啊」

安潔琳的心情變得十分憂郁,但她想起來還有羅塞塔和夏洛特那邊的事情要處理,于是匆匆跳下屋頂。

○○○○○

一名穿著白色長袍,兜帽拉得很低的男子抱臂站在那里。他所站的地方離剛才安潔琳戰斗的地方有一點距離,但還是可以將剛才安潔琳的行動盡收眼底。

「……唔」

男子將手放到下顎上,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的確是很強……但是,只有這樣的話」

男子像是飛行一般來到剛才戰斗的地方。尸體橫七豎八地躺著,尸臭和血腥氣伴隨著夏日黃昏的暑氣一起漂浮在空中,直沖鼻腔。男子一邊向前走一步挨個確認尸體,隨後陷入思考。

「原本以為正好可以用來檢測實力,但這幫家伙也太弱了……看來淨罪機構關于冒險者這邊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呢」

男子瞥了一眼公會的方向。

「……再試一試吧」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黑色的寶石,一邊詠唱著某種咒文,一邊在握住寶石的手上加了一把力道。

手指縫隙間透出青白色的光芒,明明沒有風,但他的長袍卻翻動起來。

「去吧」

男子將寶石拋向公會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