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四十三話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Binarytree

這里似乎是地牢。冰冷且毫無生機的鐵柵欄偶爾會發出吱吱的聲音。

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音傳來,似乎是有人在活動身體。

火把朦朧的微光照亮了石頭制成的牆壁和地板。沒有窗戶的牆壁上伸出幾條已經有些生鏽的鎖鏈。

其中的一條橫在地上,另一頭拴在某人身上。但此人卻不是那種憔悴到無法動彈的樣子。他光腳套一雙拖鞋,兩腿向前伸出,枕著自己的胳膊仰躺在地上,一頂寬簷禮帽蓋在臉上。看起來像是在睡午覺似的,甚是悠閑。周圍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似乎是裝過蒸餾酒的空瓶子。

遠處傳來喀拉喀拉的鎧甲相互碰撞的聲音,很快柵欄外面出現了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

「起來」

一個穿著黑色鎧甲,看著像是隊長的人大聲喝道。但牢里的人只是翹起了二郎腿,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樣子。身著鎧甲的男人煩躁地踹了幾下柵欄。

「你打算這樣子到什麼時候」

「就一直這樣唄。到死為止都這樣就得了」

牢里的人以一種悠然自得的口氣如此說道。這聲音聽起來是個男人,聲音略尖,但卻有些嘶啞。身著鎧甲的男人傻眼地抱起雙臂。

「真是個可悲的家伙……這樣也算是大魔導之一嗎?」

「別人擅自取的稱號與我無關」

牢里的男子一臉不耐煩地坐起身來,將之前蓋在臉上的帽子重新戴好。

從相貌看來他大概四十歲左右。身板精瘦,只穿一件皺皺巴巴的長袖襯衫和一條褲子。帽子下面伸出的暗淡的茶色頭發長過肩膀。濃密的胡須似乎好久沒有打理,亂糟糟地覆蓋著他粗糙不平的臉的下半部分。

「做了一個夢啊」

戴帽子的男人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嘟囔道。聲音里帶著一些欣喜的氣息。

「夢到以前的事情……咱和那些家伙還都很年輕……咱是最小的一個。那個時候還真是開心啊」

戴帽子的男人這樣說著,以手抱膝歎了一口氣,呼出的白氣漂浮在空中。身著鎧甲的男人哼地笑了。

「沉溺于過去的幻想嗎……曾經的英雄也墮落了啊。算了,反正對我們來說這樣反倒正好」

「英雄啊……」

戴帽子的男人呵呵地笑了。不是因為愉悅,而是自嘲式的笑容。

「蠢死了……」

身著鎧甲的男人皺起眉頭。

「哼……算了,出來,殿下要見你」

「不想去啊」

「你說什麼?」

「沒那個心情。啥~都不想干」

戴帽子的男人說著,將胳膊放到膝蓋上,隨後將下巴架到胳膊上。

身著鎧甲的男人青筋暴跳,用腳尖咚咚地敲了敲地面。他身後的士兵們一起架起武器,對牢里的男人進行威懾。

「……別給我胡扯八道。你要再敢用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的話」

「再用這態度的話?」戴帽子的男人以銳利的目光盯著士兵們。「再用這態度你想怎麼樣?就憑你們幾個能把咱怎麼樣?」

「……你以為做不到嗎?」

「要試試嗎?會死哦?」

戴帽子的男人冷笑一聲,豎起一根食指轉了一圈。四周的魔力突然開始像漩渦一般盤旋起來,明明沒有窗戶,卻吹起了一股強風,讓士兵們的斗篷不停的翻動。士兵們全都屏住了呼吸。

身著黑色鎧甲的男人嘴唇緊閉,死死盯著戴帽子的男人瞪了一會兒,隨後咂了一下舌,抬了一下下巴示意身後的士兵。士兵們解除了架勢,轉身離開,粗暴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遠處。

戴帽子的男人有些無聊地伸出食指又揮動了一下,腳上的枷鎖突然開了,喀拉一下掉到地上。隨後用兩根手指將其捏起來扔到遠處。

他呆呆地看向天花板。火把投射出的影子在天花板上搖晃。

男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用手指將眼角浮出的淚珠擦掉,隨後有些寂寞地歎了一口氣。

「……珀西、薩蒂……貝爾……你們都還好嗎……」

他這樣嘟囔著,將帽子拉低遮住自己的臉。

○○○○○

即將迎來收獲的春小麥逐漸變成金黃色,穗子越來越重,在風中隨風搖擺。

貝爾格里夫用手觸摸一束束的麥穗,確認著重量和飽滿度。稍微拽下一點來,剝掉殼放在手心里仔細觀察,麥粒飽滿圓潤。今年的收成似乎也不錯。看來可以期待一下收獲的喜悅了。

最近從山里采到的東西也增加了。

山葡萄、野越橘、木通果、蘑菇、還有各種果實和香草。運氣好的話還能采到天然蜂蜜。平時他總是一個人進山的,不過到了這個時期常常是帶著年輕人們一起進山。而且自從丹肯來了以後,他和丹肯也教授了年輕人許多與魔獸對抗的手段,如今年輕人們也可以自行進山了。

秋日祭即將到來,全村上下都非常忙碌。蘋果酒的釀造剛剛結束,接下來還要收割春小麥、播種冬小麥、收獲豆子、生產干貨和醃制品、儲存燃料、為家畜准備冬天的草料……需要做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完全沒有機會休息。村民們為了能在冬天里享受悠閑充裕的生活,如今都在拼命努力工作。


貝爾格里夫除了打理自家的田地以外,還會去幫助村里的其他人,丹肯也是一樣。

正當他在腦袋里考慮著各種各樣的活計的安排時,米托晃悠悠地走了過來,抱住他的腿。他那長長的頭發因為剪刀無法剪斷,所以直接束在腦後。

「爸拔……」

「嗯」

貝爾格里夫將米托抱起。

「怎麼啦?爺爺呢?」

「爺爺,那邊」

看向米托所指的方向,格雷厄姆正和瑪格麗特相向架起木劍。即使是平日里總是毫不謙遜的瑪格麗特,在面對格雷厄姆時也能明顯看出有些緊張,她以認真的表情擺好架勢,緊盯對手尋找機會。

這對精靈族的師徒如今已經完全習慣了托內拉的生活。雖然他們並不是打算長住此地,但如今因為米托的存在,格雷厄姆至少短時間內是不打算離開這里了。

而瑪格麗特在經曆過上次一連串的騷動後,深感自己的實力仍有不足,因此一邊請格雷厄姆重新鍛煉自己,一邊和貝爾格里夫一起進入森林,學習探索地城的基礎知識。

即使是已經非常熟悉的事物,換一個角度觀察就能發現完全不同的內容。雖說她從小在森林里長大,但從精靈族視角所看到的日常生活的森林,和從冒險者視角看到的作為探索對象的森林又有幾分不同,瑪格麗特似乎也很享受這種差異。

她原本就是粗野且常常行動不加考慮的人,平時在村里也生活得熱熱鬧鬧,但如今也會去思考一些事情,最近也會看到她一個人在村外的平原上散步。那種時候那副像是在煩惱的表情,配上精靈族原本就端正的容貌,看起來很有種空幻的感覺。

另一方面,貝爾格里夫自己則是不像以前那樣頻繁揮劍鍛煉了。雖然每天早上和傍晚的空揮仍會繼續,但現在更多的是進行冥想和呼吸法的鍛煉。自己如今已經四十三歲了,鍛煉身體不會直接地反映到實力上來,這是已經得到驗證的。不顧一切地鍛煉的話,最多也只能是讓身體的衰弱減緩而已。而且要是想要像年輕時那樣強行驅使身體的話,大概只會落得更壞的結果吧。

格雷厄姆所教授的人與劍之間的感應,以及更有效率地調動體內魔力的方法,讓一直感覺停滯不前的貝爾格里夫終于能夠更進一步。

從動之劍轉為靜之劍,從旁人來看或許沒有什麼不同,但貝爾格里夫自己卻的的確確地感受到了變化。

這還真是諷刺啊,貝爾格里夫這樣想道。

當初作為冒險者戰斗時,感覺自己作為前衛的才能已經到了盡頭。

但是丟掉了一只腳後,自己不得不改變揮劍的方式,反倒是以這樣的方式開花結果,這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格雷厄姆的木劍啪的一下擊中了瑪格麗特,在一旁觀看的貝爾格里夫呵呵地笑了。瑪格麗特明明就已經很強了,但對上格雷厄姆時簡直就像是剛學劍的初學者一般。

米托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指向他們倆人。

「爺爺和瑪麗,吵架?」

「這個嘛,和吵架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但是,好像很疼……」

「沒事,只是有點疼的話沒問題啦」

貝爾格里夫把有點滑落的米托重新抱好。

「好啦,接著工作吧。米托,你要怎麼辦?跟爸爸來?還是跟爺爺呆在這邊?」

「和爸拔一起……」

「嗯,好嘞」

貝爾格里夫抱著米托,順著田埂向前走去。周圍的田地里可以聽到有人在唱播種歌和耕作歌的聲音。

春天種下的芋頭必須都挖出來貯藏起來。芋頭是和麥子一樣重要的主食之一,在寒冷的托內拉也能很旺盛地成長。

把鍬鏟進土里再挖出來,將露出來的芋頭放進筐子。雖然是習慣了的工作,但



是必須一直蹲著,過一會兒就需要站起來伸展一下腰腿,不然沒法一直干下去。

貝爾格里夫在挖芋頭的時候,米托坐在一邊,視線不停地游移。似乎是有小蟲子在來回飛舞,而他的視線正在追蹤著這些蟲子。

突然,一只蟋蟀跳了出來。

米托看到後用手唰地將其抓住,放進嘴里嚼了嚼吃了下去。

貝爾格里夫正好用余光看到了這一切,他皺起眉頭來到米托身邊。

「喂,米托」

「嗯」

「我不是跟你說了不准亂撿東西吃嗎?」

「姆」

「你以為我沒看見嗎?這可不行啊」

「唔……」

米托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貝爾格里夫歎了一口氣。

從這些地方來看,米托他果然不是人類。

還不僅僅是蟲子。他有時會在吃飯時把盛菜的盤子也一起吃掉,院子里的樹葉、枝條甚至小石頭也會嘎吱嘎吱地吃下去。雖然每次看到都會說他,但因為還是個小孩子,這種習慣總是很難改正。

村民們都只當米托是個普通的被遺棄的孩子,所以都很疼愛他。但如果他們看到了這幅光景的話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如果能用一句「真是個怪孩子」帶過的話倒還好,但要是將他當成一個莫名其妙的存在而避諱的話就頭疼了。

所以貝爾格里夫對于米托的這些部分也一直很是擔心,從不讓他單獨跟其他孩子一起玩,也不會將他交給除格雷厄姆、丹肯等知情人士之外的人照顧。


肯定不可能一直這樣隱藏下去,將來有一天要暴露時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眼下諸如此類的煩惱還有不少,但除了亂吃東西以外米托倒是完全無害的。他天真無邪,好奇心非常旺盛,十分可愛。雖然稍微有點缺乏表情,且言行比起外表略顯幼稚,但村民們還是很疼愛他的。

「……雖說只能是順其自然了」

貝爾格里夫嘟囔著,將挖出的芋頭放進筐子里。

偶爾瞟一眼旁邊的米托,他正閉著眼睛來回左右搖晃。

「喂——,貝爾大哥——」

丹肯大步走了過來。貝爾格里夫抬起頭來。

「怎麼啦?」

「快到午飯時間了。凱利大哥問我們要不要來一起吃」

「哦,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啊……」

抬頭一看,太陽已經接近天頂了。筐子里也已經摘了不少芋頭了。

「嗯,走吧。米托,過來」

被貝爾格里夫一叫,米托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貝爾格里夫將裝著芋頭的筐子放在田邊,抱起米托。

○○○○○

有些黯淡的灰色牆壁下,眾多人影來來往往,甚是喧囂。奧爾芬的冒險者公會總是非常的熱鬧。

「預定的托內拉相親會好像要以失敗告終了……」

在公會的大廳里,安潔琳趴在桌子上,嘴里嘟嘟囔囔。對面坐著的一個男人搖了搖頭。

「雖然不知道你是在弄什麼,不過節哀順變吧」

「……埃德先生,你知不知道有什麼好的老婆候選人?」

「不,我不知道。而且要說的話老婆候選是什麼意思啊,你應該是找老公候選人吧?」

「又不是給我找……是給我爸爸……」

這個被稱為埃德先生的男人聽到安潔琳的話歪起腦袋。

「你家老爹沒有老婆的嗎?」

「嗯……我是他撿來的……」

「嚯」

被稱為埃德先生的男人饒有興趣地點點頭。

男子的全名叫埃德加,頭發是接近黑色的焦茶色,剪得很短,一塊大頭巾將額頭全部包住。他曾是萊昂內爾隊伍中的一員,也是上次萊昂內爾從帝國首都叫回來的人之一。他在帝都仍是現役冒險者,等級是AAA。即使在來到奧爾芬的公會後,也同時在前線雜事和後方交涉等方面同時活躍,不挑工作,從各個方面支撐著萊昂內爾。

因為他跟安潔琳的行動范圍基本上不重合,所以他來這里後只是簡單地打過幾次招呼聊過一些閑話而已,像這樣坐下來慢悠悠地跟他聊天還是頭一回。

安潔琳一直在策劃為貝爾格里夫找老婆的活動,但她擅自認定的候選人全都對此不感興趣,所以已經開始有些灰心喪氣了。安潔琳自己雖然似乎還沒有放棄,但她也不是說誰都可以,然而讓她覺得「這個人還不錯」的那些女性全都表示拒絕,這讓她感覺一籌莫展。

原本期待著「說不定能有個媽媽了」的安潔琳甚是灰心,最近不管見到誰,她都如祥林嫂般嘟嘟囔囔抱怨個不停。

埃德加滅掉手中的煙,喝了一口花茶,開口說道。

「安潔你的老爹是叫『赤鬼』來著?應該跟我算是同一代的人吧」

「埃德先生,你多大?」

「今年四十啦。和里奧一樣。啊~啊,我也上年紀了啊……」

埃德加說著,身體整個靠在椅子背上。又叼上一根新的煙。

遠看的話他似乎還顯年輕,但聽他這麼一說的話,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眼角已經開始有皺紋,頭發也混進了幾根白發,讓人覺得果然是開始變老了呢。

「那你老爹多大啊?」

「今年四十三……」

「唔——雖然大一點,但還算是同一代人吧。是說他也有當過冒險者嗎?」

「嗯……」

安潔琳喝了一口茶。埃德加給煙點上火,視線來回游移陷入思考。

「……『赤鬼』啊。果然還是沒有印象呢。他真的在奧爾芬當過冒險者?」

「嗯」

「……唔」

埃德加抱臂沉吟。他雖然努力地試圖從記憶中進行搜索,但這原本就是安潔琳自己創作出來的外號,他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印象。

安潔琳眨了眨眼。

「埃德先生那一代人里,有哪些人比較有名……?」

「我們那時候?嗯,要說的話,倒是有很多很強的家伙,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是『霸王劍』吧。里奧雖然也是S級,但就因為跟那家伙是同一個時期,所以都被他的光芒遮蓋了。不過要說的話,那家伙很早就離開奧爾芬了,跟他沒什麼交集啊」

「去帝都了?」

「唔,好像聽說他離開羅德西亞了呢。據說也沒去盧克雷西亞或是提爾迪斯,而是去了東部聯邦之類的。不過畢竟都是些傳言,而且已經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具體是在哪兒呢」


「他和我爸爸比誰強……?」

「不,這就不知道了……話說你老爹有那麼強嗎?」

「比我強……」

「……那還真是了不得」

埃德加擠出一聲干笑,撓了撓臉頰。

對于安潔琳的實力,奧爾芬周邊的冒險者沒有不知道的。她干掉魔王的事跡也已經廣為人知,對于有點本事的人,只要稍微跟她比試一下就能很清楚地明白她的實力不是蓋的。就算把公國全部的冒險者都算上,安潔琳的實力也絕對是排在前列的。

會讓這樣的安潔琳所盛贊的男人。而且或許是因為安潔琳的鼓吹,就連複歸的前S級老兵們也對其有很高的評價。這就讓人對其越發地產生興趣。

埃德加有些不可思議地以手托腮。

「這麼厲害的人,為什麼會一直呆在北部邊境呢……」

「他在守護故鄉……有爸爸在托內拉就能放心……」

「……你的故鄉莫非是跟精靈族開戰了嗎?」

這時候櫃台那邊有人叫埃德加的名字。埃德加應了一聲,隨後跟安潔琳以「再會」道別,站起來去了櫃台那邊。

安潔琳將剩下的花茶喝掉,靠回椅背上。

她無所事事地朝周圍看去。來接委托的冒險者和來提出委托的委托人們進進出出,公會今天也很熱鬧。既然有這麼多人,那自己多等一會兒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安潔琳這樣想道。

她現在正在申請休假。

雖說和上次魔獸大量出現時不同,想要休假不需要任何顧慮或是心理負擔,但作為獨立公會重建過程中的一部分,各種規章制度也進行了整頓,對于已經到了S級的冒險者來說,想要休假時至少在形式上是不能口頭打個招呼就了事的,所以她現在正像這樣在大廳里等待辦理手續。

安潔琳有些無聊地雙手揉來揉去。

夏洛特和白暫時寄放在安奈莎她們那里,跟臨時休息的埃德加的聊天也結束了,現在完全無事可做。但是也不好來回亂折騰,只好這麼默默地坐著。

這時候就只能依賴想象力。

拿到假期後要回托內拉去。是要在冬天來臨之前返回奧爾芬呢,還是等過了冬以後春天再回來,這些等到時候再決定就好。

提出的休假申請姑且是寫了請兩個月的假,但其實她完全沒打算遵守。而且不遵守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回到托內拉的話,首先要向爸爸介紹夏洛特和白。爸爸肯定會吃驚的,但他也肯定會很熱情地迎接他們。和爸爸在一起的話夏洛特就不會寂寞了,而白的別扭脾氣肯定也能改掉吧。

然後要進



山去,采集野越橘。還有山葡萄、木通果、蘑菇也都采一些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捉到白菊鳥。

回去時候芋頭的收獲應該已經結束了吧。春小麥的收割呢?如果已經收割完了的話,就可以用新磨出來的小麥粉烤面包了。揉好的面團撕碎成小塊煮熟也不錯。有羊肉的話,配上各種蔬菜和栗球果一起……

「哈啊——……好期待啊」

安潔琳一個人嘿嘿地傻笑起來。一個年輕冒險者組成的小隊帶著詫異的表情從她面前經過。

在想象的森林中暢游過後,櫃台那邊終于傳來了喊她名字的聲音。安潔琳站了起來。

尤莉微笑著將文件遞了出來。

「好了,確認過沒問題的話就在這里簽個字」

「嗯」

安潔琳沒怎麼看就唰唰地簽好了字,將文件交還給尤莉。都到現在了,奧爾芬的公會應該不至于會再陷害自己,這點信用還是有的。但是等了這麼半天就只是要簽個字而已,這讓她多少有點不爽。

「各種手續還真是麻煩……」

尤莉有些為難地點點頭。

「抱歉啊,對于公會來說其實完全不是問題,但出資的貴族那邊總是會抱怨說『你們萬一把最強戰力放走了怎麼辦』之類的,我們這樣做也是不得已啊」

「哼……我也是個大活人啊。又不是專殺魔獸的機器。該休息時候就得休息嘛」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的。這種牢騷就由里奧來處理吧」

安潔琳想象著萊昂內爾臉色鐵青的模樣,咯咯地笑了。

「會長也太膽小了……」

「呵呵,里奧他原本就是膽小鬼啊。不過也可以說正是因為這樣才活下來呢」

「嗯……爸爸也說過某種程度的怯懦是必要的……尤莉小姐,你也一起來托內拉玩吧」

尤莉有些為難地笑笑,輕輕地拍了拍安潔琳的頭。

「這話就不提了。祝你假期過得開心,安潔妹妹」

「唔……」

就連不提相親,只是邀請她去托內拉玩的話題也被這樣搪塞過去了。安潔琳不滿地噘起嘴,但也肯定不能強行把人家拉去。她只好無奈地轉身離開,走出公會去往常去的那個酒吧。

風兒已逐漸染上秋天的氣息,但陽光里還殘留著夏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