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五十八話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Binarytree

那份記憶的顏色是墨色的。雖然有濃淡之分,但卻缺乏鮮豔的色彩。徐徐吹來的風,以及被風搖動的樹葉摩擦產生的聲音,都莫名地讓人覺得像是完全無關的事情似的,有種像是隔了一層薄膜的感覺。已經接近天頂的太陽將光芒從樹葉間傾瀉下來,讓人覺得非常耀眼。孩子眯起眼睛,眼皮一開一合眨巴了好幾下。

眼前似乎有一張逆光的人臉。似乎是一名女性。她臉色慘白,但卻是一副看著珍愛之物的表情。

她似乎非常痛苦,嘶嘶的呼吸聲顯得非常高亢。

她身上的衣服似乎材質很高檔,但或許是穿得時間長了的緣故,到處都有明顯的汙痕,顯得很舊。她的臉上掛著淚痕。

「對不起……請一定要……」

女子像是祈禱似的自言自語,隨後將似乎是用曬干草藥編成的東西放到孩子身上。

微風輕輕吹動孩子的頭發。女子輕輕地在孩子臉上親了一下,露出有些寂寞的微笑。似乎是有些依依不舍。

——怎麼了?

孩子想要這麼說,但嘴卻不聽使喚,只能從喉嚨里發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聲音。

女子深呼吸了一次,環視周圍。

「在被察覺到之前……」

她自言自語著將手放到胸前,但仍依依不舍地將視線停留在孩子身上。

「沒事的……肯定會有人……會有好人來到你身邊的……」

女子的身影如水波紋般搖晃起來,很快消失不見。突然又吹來一陣強風,讓掛滿紅葉的樹木不住地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音。

到底過了多久呢。陽光雖然很溫暖,但風很冷。

或許是感覺到了被獨自丟下的寂寞感,孩子皺起眉頭,被湧出的悲傷所支配,放聲大哭起來。

可以聽到唰啦唰啦分開灌木叢的聲音。似乎是有人踩著落葉和枯草走了過來。

「……居然還真是」

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孩子抱起。這讓孩子感到非常安心。孩子黑色的瞳孔里映出一頭紅發和一張困惑的臉龐。

○○○○○

奧爾芬城也已進入深冬,連日的降雪將城里染成一片白色。清潔工每天要來回打掃好幾回,但仍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于是這些就會交給冒險者公會掛出委托,低階的冒險者們和一些想賺零花錢的孩子們便會為此拿起鏟子四處奔波。

貧民窟的一角有一塊空地。這里似乎曾經是有建築物的,但或許是因年久失修等原因早已倒塌,瓦礫被清理掉之後也沒有再建別的東西。

這里平常是流浪者和街頭孤兒們聚集的場所,但今天卻有很多人在這里排起了長隊。教會今天要在這里向貧民窟的人免費發放救濟餐。

在紛紛揚揚飄落的雪中,一口大鍋里的燉菜已經准備就緒,旁邊是切開的烤面包。對于平時只能在破屋或是路邊瑟瑟發抖的人們來說,如今這久違的熱乎乎的飯菜讓他們個個狼吞虎咽。

「來,排好不要插隊!還有很多呢!」

羅塞塔呼出白氣,高聲喊道。僧服外套著圍裙的修女們在忙著分裝燉菜,想要取暖的人將火堆團團圍住。到處都飄出呼吸所產生的白氣,孩子們鼻頭和臉蛋凍得紅紅的,他們呼呼地吹著燉菜,隨後迫不及待地將其倒進嘴里。

貝爾格里夫穿過人群,抱著一束柴火走了過來。

「羅塞塔小姐,柴火放在這里可以嗎?」

「啊,貝爾格里夫先生!謝謝你了!我看看,就放在這里就好!」

貝爾格里夫將柴火喀拉喀拉地放到羅塞塔指示的地方。大鍋下的火還燒得很旺。雖然火苗躥得並不是很高,但熱度是足夠了。

貝爾格里夫又往上面添了幾根柴。柴火表面細小的木刺很快燒了起來,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音。

為了讓鍋里的菜不會燒糊,夏洛特正在使勁攪拌著。她頭上戴著蓬松的僧帽,帽簷拉得很低,一直蓋到眉毛附近,將臉基本隱藏了起來。頭發也都束到一起藏到了帽子下面。

對于之前在貧民區發表所羅門教的演說並販賣假贖罪符一事,夏洛特始終抱有一種負罪感,因此一直想以某種形式來贖罪。

她最開始是想將錢還回去,但一方面已經分不清當初是誰買了那些符紙,另一方面有很多人看到她只是個普通小女孩就會對她故意刁難,所以這條路行不通。所以最後她將剩余的錢全部捐贈給了教會,然後用這些資金發放救濟餐,她也參與其中幫忙做事,籍此達到多多少少贖罪的目的。

不過她的這幅白化病的外貌實在是太顯眼。與銀發不同,那頭全白的頭發實在是很明顯的特征。為防有人故意找茬,她才像這樣做了簡單的變裝。

自從被趕出盧克雷西亞以來,夏洛特就一直對維也納教抱有深深的厭惡感,但在和羅塞塔為首的眾修女及孤兒院的孩子們進行過交流之後,那種厭惡感已被沖淡了。她原本就是虔誠的信徒,現在似乎也終于想通了,盧克雷西亞那種被高層人士當成政治道具的維也納教姑且不論,至少像這樣質樸單純的信仰是不應該被否定的。

也正因為這樣,貝爾格里夫也多次造訪教會的孤兒院,幫忙干了許多雜活,有時也會陪孩子們一起玩。今天發放救濟餐時他也來幫了忙。一方面他並不討厭做這些事情,另一方面他也早已習慣了在寒冷的天氣中到處活動。對于缺少男性勞動力的孤兒院來說當然是非常歡迎。

日頭逐漸西斜,燉菜也終于全都發放完了。眾人開始收拾,將雪放入大鍋融化簡單清洗一下,同時小心注意熄滅火堆。

「白,拿住那邊」

白默默地抓住大鍋的一側,貝爾格里夫抓住另一側,兩人使勁將鍋抬起。

厚重的大鐵鍋分量很沉。白一開始有點踉蹌,但很快像是故意逞強似的努力站穩。貝爾格里夫看到他這個樣子,微微一笑。

「……怎麼了」

「沒事,只是覺得你很努力呢。不過還是再稍微鍛煉一下比較好呢」

「呿……」

白咂了一下舌頭。隨後使勁將鍋重新拿好。

「喂喂,你那樣子的話衣服要蹭上灰的」

「吵死了,臭老頭,趕緊走吧」

白這樣說著,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貝爾格里夫呵呵笑著跟上他的腳步。


在經曆過一段短暫的同居生活後,這兩人之間建立了一種非常微妙的信任感。白的態度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粗魯,但行動上不再那麼反抗性十足,稱呼也從大叔變成了臭老頭。乍一看似乎是有所惡化,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他不再使用那種應對外人時的客套禮儀的表現。

對于貝爾格里夫來說,他像是多了一個叛逆期的兒子似的,這讓他覺得很有趣。安潔琳再怎麼說也是女兒,作為父親來說他更多的還是抱有著一種細心呵護的態度。而面對白時他可以稍微粗魯一點,可以以一種更輕松的感覺應對。這也算是只有男人之間才能明白的感覺。

不是撒嬌與被撒嬌的關系,而是像這樣可以一邊吵嘴一邊協作,這讓貝爾格里夫感覺很有意思。

他一邊想著這些一邊看向白,白則是皺起眉頭別開臉,結果一不小心絆了一下,很不高興地又咂了一下舌。

將大鍋搬進教會孤兒院的廚房里並徹底洗淨,再把各種東西都收拾妥當。冬天的日落來得非常早。天空還很明亮,但西斜的太陽已經躲到了高聳的建築背後,教會的院子里已經照不到陽光了。

其他的修女各自散開,開始為了傍晚的禮拜等事情開始做准備。院子里可以聽到孩子們玩雪嬉戲的聲音。羅塞塔泡了一壺花茶,開心地笑著說道。

「哎呀,還真是謝謝您啊,貝爾格里夫先生。這次您真的是幫了大忙了!」

「不不,一點小事不足掛齒。而且這也算是夏兒先提出來的事情」

夏洛特取下帽子,解開頭發,寒風和涼水讓她的臉蛋、鼻子和指尖都紅通通的。她一邊揉搓著雙手,一邊有些略帶猶豫地問道。

「那個……這樣子算是有贖罪了嗎?」

「那當然啊。夏兒的這份心情肯定也會傳達到主神那里的」

「嗯……羅塞塔,謝謝你幫忙。也要謝謝父親和白」

貝爾格里夫微笑著摸了摸夏洛特的頭。白則是默默地伏下視線。

喝上一杯花茶,稍微休息一下。熱乎乎的茶讓人感覺非常舒服。

安潔琳她們接受了委托出城去了。就算是高階冒險者也不能成天光玩不干活。不過相對地,她們每次完成委托的報酬與低階冒險者相比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夏洛特一邊呼呼地吹著茶水,一邊自言自語道。

「姐姐她們怎麼樣了呢」

「沒去太遠的地方。而且卡西姆也一起去了,按情況來說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她們是昨天出發的,目標是附近的地城。而卡西姆為了賺取自己的伙食費也決定回歸,這次他也一起去了。意料之外的戰力增強讓萊昂內爾欣喜不已。

羅塞塔給空了的杯里再倒上茶水,開口問道。



「說起來,貝爾格里夫先生不准備回歸冒險者嗎?」

貝爾格里夫稍微思考了一下,開了口。

「沒這個打算呢。反正我是准備開了春就回托內拉去,所以就算回歸也沒什麼意義吧」

卡西姆來到奧爾芬之後,他仍在繼續調查珀西瓦爾和薩蒂的行蹤。只不過到目前為止仍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

雖然有種不舍的感覺,但對于貝爾格里夫來說,托內拉也是非常重要的地方。不能只因為自己的情況而四處亂跑,一直把格雷厄姆和米托留在那里放著不管。

這麼想著,就覺得自己真的是上了年紀啊,貝爾格里夫不禁苦笑。

「這樣啊,要回去啊……我們會有些寂寞呢」

羅塞塔說著喝了一口茶。夏洛特盯著她開口說道。

「羅塞塔是喜歡父親嗎?想和他結婚嗎?」

「噗!咳咳!你、你說什麼呢!」

羅塞塔面紅耳赤,猛烈地咳嗽起來 。貝爾格里夫傻眼地以手扶額。

「夏兒,連你也開始說這個了啊?」

「但是,姐姐她……父親難道不喜歡羅塞塔嗎?」

「喜歡啊。但是羅塞塔小姐還很年輕啊。配像我這樣的大叔太浪費了啊」

貝爾格里夫非常泰然,完全沒有動搖。

夏洛特有些不滿地鼓起臉頰,她想說的喜歡可不是這個意思。不過羅塞塔倒是像松了口氣似的笑了。

其實在孤兒院的修女間,貝爾格里夫的名聲是相當不錯的。不過,那更多的是像圍觀明星時那樣在旁邊看著吵吵鬧鬧議論著那種感覺,而不是想要與他加深關系,想要更深入了解他之類。

雖說最開始源于是安潔琳的謀劃,但羅塞塔對貝爾格里夫還是多少有一點意思的,不過她或許是明白了貝爾格里夫全無此意,所以如今也沒有這樣的想法了。當然她對貝爾格里夫還是很仰慕的,但對于他的那種感情是類似于對父親或是兄長的感覺,與戀愛似乎是有所不同的。

大概是被貝爾格里夫的父性征服了吧,夏洛特這麼想著,輕輕歎了一口氣。

白則是在一旁笑了。

「沒戲,確認死亡」

「唔……果然還是薩蒂小姐嗎……」

夏洛特噘起嘴來。貝爾格里夫為難地笑了笑。

「都說了不是那樣的……」

宣告傍晚的鍾聲當當地響起。羅塞塔一驚,站起身來。

「抱歉,我得去做禮拜了」

「已經傍晚了啊。我們也該告辭了」

「貝爾格里夫先生,今天真的是非常感謝。歡迎您隨時過來玩。夏兒和白也是」

「好的,下次我把安潔也一起帶來吧」

四人站起身來,將茶具收拾好,隨後羅塞塔前往禮拜堂,而貝爾格里夫則帶著夏洛特和一起回家。


○○○○○

馬車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順著街道朝前行進。白雪上顯出新鮮的車轍,黑土從車轍中探出頭來。

這是一輛租來的雙駕馬車。安奈莎在前面握著缰繩,安潔琳、米麗婭姆和卡西姆坐在後面的板車上。三人身旁堆著變異亞龍的皮、爪子、牙、鱗片等素材。

安潔琳眺望著遠方隱約可見的奧爾芬城,有些焦躁不安。

「安娜……再快點」

「別強人所難。車上坐了四個人,還有這麼多素材」

安潔琳不滿地噘起嘴來。她想盡早一步回到貝爾格里夫的身邊。她不高興地靠在馬車邊緣,隨後突然唐突地冒出一句。

「……晚飯會是什麼呢」

光是想象著父親在家里等待自己這件事就已經令她喜不自勝。

米麗婭姆摸了摸身邊亞龍的大牙,開口說道。

「說是變異種,還以為會怎麼樣呢,結果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對手嘛~」

「就是啊。不過對于低階冒險者還是有些困難吧。大概應該是A到AA級的」

「哼,反正不是我們的對手……而且還有卡西姆叔叔在。是吧」

「嘿、嘿、嘿,咱可是啥都沒做啊。是你們太強了」

卡西姆笑嘻嘻地將禮帽重新戴好。

奧爾芬近郊有許多容易聚集魔力的地城,其中也有幾個高階地城。

探索地城及素材收集是最基本的工作,同時也是為了討伐地城中的魔獸,防止因魔獸過多跑到外面來。冒險者的數目自然是多多益善,而這也是這座城市受冒險者歡迎的理由。

安潔琳她們這次接到的委托是前往一個低階地城,討伐其中出現的變異魔獸。

冒險者公會在漫長的曆史過程中,以冒險者的戰斗記錄為基礎,分類記錄了各種魔獸的特性與弱點,作為資料保存下來。人們也依據這些資料,根據魔獸的危險性等因素為它們分了等級,同時也可以用來衡量委托的難易程度,不過也會有像這次這樣突然出現的變異魔獸。對于這樣的魔獸危險程度難以判定,因此先讓有實力的冒險者前往討伐,由他們來判斷其危險度,這也是正常的程序。

這次她們接下的就是這樣的委托。一方面是對于沒有數據的對手有必要警戒,另一方面這對于低階冒險者難度也略高。只不過對于她們幾個高階冒險者來說完全算不上對手就是了。

「不過啊,能和貝爾的女兒一起下地城,咱還真是感動啊」

「我也是,能和爸爸的朋友一起戰斗很高興……」

「嘿嘿,這樣的真不錯啊。讓咱想起當年和貝爾他們一起組隊時候的樂趣了」

「我說卡西姆叔,貝爾叔他當年是什麼樣的職責啊~?還有那個叫『霸王劍』的人也在隊里是吧?他們一起沖在前面嗎?」

聽到米麗婭姆這麼問,卡西姆一邊思考一邊捋著自己的胡須。

「這個嘛。基本上主要是珀西沖在前面。然後貝爾和薩蒂適時上去輔助。不過從頻率來說還是薩蒂比較多。咱一直是在後排,貝爾倒是經常在咱身邊呢」

「明明是個劍士?」

「對,這就是貝爾有意思的地方啊。那家伙的觀察力相當驚人的。每次出任務時候他都一直警戒著四周,每當出現什麼異常事態也總是他最先反應過來。同時面對多只魔獸時也是貝爾來發出指示。珀西和薩蒂有時候會沖得太過靠前,這時候上來守護他們背後的也是貝爾。總之就是負責隊伍整體的籌劃和輔助工作吧」

「這樣啊~。說起來,上次波爾多騷亂那時候,也是貝爾叔最先注意到了異常,回到公館救了赫維緹卡小姐她們呢」

「是啊……那還真是非常厲害呢。要不是相當冷靜的話肯定是做不到的」

安奈莎的話讓卡西姆點點頭。

「是啊。雖然不起眼,但級別越高就會越理解其重要性。要說吧,那些新手還有低階的家伙基本上都沒法理解這種事情的重要性,不過低階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沒有這種人也是可以搞定的」

的確是這樣呢,安潔琳點點頭。不管是要討伐低階魔獸還是收集低階素材,絕大部分都不需要擬定什麼策略,直接憑一股氣勢就能做到很多事情。

但是,升到高階後就會逐漸感覺到一個人的有限之處。在公會的促成下和安奈莎和米麗婭姆組隊之後,她也越發感受到了這一點。對于沖在前面的劍士,需要有同伴來守護他背後的空間,而對于站在後排的魔法師和弓箭手來說也需要有同伴幫忙抵擋前面來的敵人。

「不過,級別升上去之後就不能光靠氣勢了……是吧?」

「沒錯。所以說貝爾他是從低階時候開始就在做那些高階的家伙才會做的事情啊。不過似乎也因此才被許多不理解他的人排擠,被迫換了好多隊伍。那家伙對自己評價過低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這樣啊……嘿嘿,不過果然爸爸很強呢」

「偵察、警戒後方、掌握戰況,的確隊里是需要這樣一個人呢」

聽到安奈莎這麼說,卡西姆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吧?所以啊,就跟你現在的職責一樣啊,安娜」

「是、是這樣嗎……?嘿嘿……」

與自己所憧憬的貝爾格里夫擔負了同樣的職責,這讓安奈莎很是高興,臉頰泛紅。如今這個隊伍里,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由安奈莎來把握整體戰況。

安潔琳很是不高興地鼓起臉頰。

「……下次我也要站在後面觀察」

「不不不,你要是撤下來了誰頂到前面去啊……」

「但是只有安娜太狡猾了啊……我也想跟爸爸一樣」

「嘿、嘿、嘿,你和貝爾性格差太多了啊,安潔」

安潔琳不滿地噘起嘴,戳了戳笑嘻嘻的卡西姆。

「怎麼不一樣了……」

「這個嘛……首先貝爾他待人接物的態度很好。真的是非常好。舉止穩重,總是能後退一步冷靜地觀察問題。隊里除貝爾之外咱幾個都是那種很倔的人,所以也經常會吵起來,然後總是貝爾介入來勸阻。然後被貝爾說教過後咱幾個也都乖乖的願意聽他的」

卡西姆看著安潔琳,狡黠一笑。


「然後呢,安潔你,一點也不親切,



待人態度也不好,也很頑固,跟他完全不一樣吧」

「唔姆……」

安潔琳有些不甘心地咬緊嘴唇。卡西姆一臉滿足的笑容,戳了戳安潔琳。

「但是啊,也的確是個非常好的好孩子啊!」

米麗婭姆咯咯地笑了。

「怎麼說呢,感覺貝爾叔好像從那時候開始就像是爸爸一樣了呢~」

「大概是吧。一看到安潔,就覺得貝爾真的是個好爸爸呢」

安潔琳的心情瞬間轉好,摟住卡西姆的肩膀。

「對吧?卡西姆叔叔也很明白嘛……」

「哼哼,你們幾個啊,要是有機會的話可以試著跟貝爾一起下一次地城。那種安心感完全不一樣啊」

聽到卡西姆這麼說,安潔琳不禁想起自己小時候和貝爾格里夫一起在森林里漫步時的情況。有貝爾格里夫在身後的時候,的確是會讓人感覺非常安心。

不過安潔琳又想到,卡西姆所說的安心感應該和這還不太一樣。

小時候所感受到的是有父親在身邊的那種安心感,純粹作為冒險者可以依賴的貝爾格里夫自己還不清楚。雖說那份劍術也讓人十分安心,但從卡西姆的話里來看,安心的原因似乎並不是因為劍術。

安潔琳靠在馬車邊緣,以手托腮。

「爸爸他,好像是沒有要回歸的打算呢……」

「因為他到了春天要回托內拉去,所以才不回歸的吧~?」

「但是卡西姆叔叔也是要一起來托內拉的,他就回歸了啊……」

安奈莎搖了搖頭。

「不不,卡西姆叔他原本就是S級,已經有了足夠的功績啊。就算貝爾叔再怎麼厲害,沒有明顯功績的話就只能從低階冒險者開始重新做起啊。這樣的話回歸不回歸都一樣了」

「……不,由我去說就沒問題……奧爾芬的公會不敢違抗我的」

「咱要是也幫忙說兩句的話應該沒問題的吧。已經回歸的老爺子們也都肯定會推薦他呢。而且貝爾的名字在奧爾芬的冒險者里也已經很有名了吧?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哇~,濫用職權,我喜歡這個!」

聽到後面三人說說笑笑,安奈莎不禁一頭冷汗。

「等下,你們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然後爸爸也可以加入我們這個隊伍里……」

「厲害了~。『黑發女武神』和『碎天』,再加上『赤鬼』那就真成了最強隊伍啦~」

米麗婭姆笑著打趣道。卡西姆則是笑著聳了聳肩。

「不過啊,以貝爾的性格應該是不會回歸的吧」

「……為什麼?邀請爸爸的話他應該也會高興的吧」

「那肯定是會高興啦。不過啊,貝爾這人很認真的。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只憑他人的推薦就一步登天,他肯定不願意的。到時候他肯定要說『這對于從低級別開始認真升上來的人很不公平』之類的吧?」

「唔……」

的確,很容易想象貝爾格里夫會說這樣的話。在這一點上貝爾格里夫倒是相當的頑固。就算安潔琳再怎麼說他也不會點頭的吧。說不定還會惹得他生氣。

「……而且他也沒興趣在奧爾芬再從低階開始慢慢做了,是吧?」

「是啊。貝爾一直是把托內拉當做自己的歸宿是吧?」

安潔琳想起了上次回鄉時,兩人在睡前聊過的那些話。

雖然想要改善一下他對自己評價過低的現狀,但最重要的還是他熱愛著故鄉,能夠看清自己,貝爾格里夫那種樸素的人格讓安潔琳非常喜歡。

安潔琳抱膝歎了一口氣。遺憾的心情和以這樣的貝爾格里夫為榮的心情在內心中不住地打轉。

「……但是這種認真的地方也是爸爸的優點」

「是吧!咱幾個當年也受了他很多幫助呢」

「嗯……珀西伯伯和薩蒂阿姨,他們怎麼樣了呢」

「現在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不過啊,不用著急慢慢找吧。總之咱現在能見到貝爾就已經松了一口氣啦。現在感覺干啥都真開心啊」

卡西姆說著,呵呵笑了。

不知不覺間太陽落了山,馬車也終于駛入了奧爾芬城。眾人回到公會交了任務,鑒定過素材,拿到了委托金。安潔琳與安奈莎和米麗婭姆道別,跟卡西姆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大路上,下班回家的人和值夜勤的士兵來來往往,各處的建築物里和露天小攤上都散發出好聞的味道。一天終于要結束的安心感和疲勞感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讓人感覺可以放松下來的氣氛。

離家越近,安潔琳就越是心急。她臉上露出笑容,甚是激動,心怦怦直跳,到了最後上樓梯時不由得快步奔跑起來。

燈光從門板的縫隙中透出來,形成一條條發光的細線。

伸手抓住門把手,轉動一下。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