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對他李劍鋒的證據，很多李劍鋒都曆曆在目，他豈能忘記自己做過的那些錯事兒？
但凡是一個有良心的人，或許都做不出來這麼多的事兒。
一個個證人都在指認他，李劍鋒背後發涼，內心暗道，“死就死了，老子十八年後在當一條好漢吧！”
他閉著眼睛，思索著最後台子上那個人能夠給他定什麼樣的罪名。
褚菲菲一條條的數著李劍鋒的罪名，一個個證人站起來義憤填膺指著李劍鋒的鼻子就罵，幾個戰士趕緊過去把人安撫下來。
不僅如此，更多的人那是把南韓村的所有人都罵了一個遍，南韓村的老百姓低著頭不說話，但是二狗子，三柱子等人那是和他們開始對罵。
這一場罵戰吃了很久，即便是台上的韓中傑敲了好幾下木槌，都沒有阻止下面的人的瘋狂舉動，無奈，戰士們出動，才讓他們安靜下來。
“安靜，褚菲菲，李劍鋒的罪名可說完了？”韓中傑作為法官問道。
“法官大人，對于李劍鋒的罪名，我一一羅列完了！人證，物證俱在！”褚菲菲說完然後就坐下來了。
韓中傑點著頭，“既然如此，李劍鋒，對于綜上的罪名，你可認？”
李劍鋒看著韓中傑，“本人，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些事兒全部是我的主謀，你們可以殺了我，現在就殺了我，老子十八年後，依然是一條好漢。”
李劍鋒的言語，又一次激怒了眾人，大家又開始罵人了。
“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還好漢？”
“殺了他！：”
“槍斃！槍斃！”
“車裂！斬首！”
老百姓大聲罵道。
“當當當……”韓中傑又敲了幾下木槌，“安靜，安靜，李劍鋒既然承認了所有的罪名，不知道李劍鋒可有辯護律師？”
李劍鋒哪里知道什麼是辯護律師，他剛要搖頭，這是個時候一個男子站起來，“法官大人！”
“哦？”韓中傑有些奇怪，要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沈城大學堂的一個學生，名字叫做石慶峰，是律法專業的。這幾天，他是負責搜集李劍鋒罪名的，只是，他在搜集證據的同時，覺得李劍鋒這個人是有漢奸罪名，可是，有些事兒，他也必須要說一說。
石慶峰站起來然後走到李劍鋒的跟前，“法官大人，我並沒有受到李劍鋒的委托，只是，我在搜集李劍鋒漢奸罪證據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其他事兒！“
“按照律法規定，你沒有受到當事人的委托，不可以給他作證！還請你坐下！”韓中傑說道。
“法律是公平公正的象征，水落石出，也是人們都渴望的！我現在就向李劍鋒申請，看他能否答應讓我給他代理！”
石慶峰的出現，讓吳起也覺得有些驚訝，本來，很多事兒吳起已經和韓中傑說了，但是，是清楚這麼一出現，韓中傑也就不在說什麼，“好的，李劍鋒，在你跟前的這個人，是沈城大學堂的學生，律法專業的學生，石慶峰！”
石慶峰看著李劍鋒，“我是石慶峰，能否讓我給你當庭辯護？”
李劍鋒不懂，但是辯護兩個字他還是明白的，他不明白的是，他是一個漢奸，難道還能辯護成為其他的？
二狗子和三柱子在下面喊道，“大哥，你接受吧！”
他的姑姑李香杏也喊道，“就讓他給你辯護吧！”
李劍鋒點著頭，“可以，那我就委托您給我辯護！”
石慶峰點頭，然後看著法官韓中傑，“法官大人，各位父老鄉親。法律的宗旨就是要維護每個人的利益，不論他是犯罪者，還是無辜者，都有權把想說的話說出來，我的當事人李劍鋒自去年開始就給鬼子充當漢奸這一個角色，這是眾所周知的，我也沒有必要給大家說什麼，因為剛才褚菲菲已經給大家展示了很多證據，不過，我這里卻又另外的一份證據。”
說著，石慶峰拿著一個包包過來，從里面拿出一個文件，交給了一個戰士。
戰士拿著文件到了韓中傑的跟前，然後遞給了他。
“針對褚菲菲以上的一條，1940年10月1日，李劍鋒帶著人去往小戈台村強搶民女李瀟瀟一事，我有話說！”說著，李劍鋒說道，“法律的產生，要對每一個人都尊重，同樣，也必須對女性尊重，可以說，李劍鋒的行為嚴重損害了李瀟瀟女士的權益，但是，通過我的走訪，李瀟瀟本人對于嫁給南韓村李鐵柱一事已經忘懷。下面，請法官大人讓我的證人出庭！”
“同意！”韓中傑說道。
從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女子，有些害怕的李瀟瀟很快的適應了這里。
石慶峰看著她，“李瀟瀟女士，下面，我問，您回答！”
“好！”李瀟瀟說道。
“對于李劍鋒當時的行為，你感覺到憤怒嗎？”石慶峰問道。
李瀟瀟點頭，“是，憤怒！”
“然後在南韓村，是否受到虐待。”石慶峰又問道。
“這個倒是沒有，雖然我是被搶來的，但是李鐵柱沒有欺負我，也沒有受到過虐待！”李瀟瀟如是說道。
“按理說，你被搶來，應該是想要逃走才對，有這個想法，李鐵柱應該采取什麼措施！”
“我是逃跑過，李鐵柱當時也追上我，要打我，但是，李劍鋒出面李鐵柱才住手，沒有打我。”李瀟瀟看著他說道。
“李劍鋒說了什麼？你還能記得嗎？”石慶峰繼續問道。
“記得，因為當時對我很觸動，所以，我記得！”李瀟瀟說道，“當時，李劍鋒說，好不容易給你娶了媳婦兒，你若是把人家打跑了，南韓村的臉可就真的沒有了！然後李劍鋒給我道歉，並且承諾即便是把我搶來的，也會給足我家彩禮，不能讓人覺得我賤。”
“彩禮？那他可有實現這個承諾？”石慶峰又問道。
李瀟瀟點著頭，“確實是，那件事兒過了幾天之後，李劍鋒帶著李鐵柱還有幾個人去了一趟我娘家！”
“給了我娘家十塊大洋，另外，還有兩袋玉米，兩丈花布！”李瀟瀟說道。
石慶峰點著頭，然後看著韓中傑，“法官大人，我想請你把李瀟瀟的父親請出來，看是否有這些！”
“准！李瀟瀟父親，速到這里對質！”韓中傑說道。
從人群中又鑽出來一個瘦弱的男子，就是剛才跑來罵李劍鋒的那個。
“你就是李瀟瀟的父親？“石慶峰問道。
“我是！”那男子點頭。
“你女兒李瀟瀟說的可是對的？”石慶峰問道。
“打她沒有打她，我不知道，我倒是收過李劍鋒送給我那些東西，當時他確實向我賠罪了，不過，他確實是強搶我的女兒，這一點，他不能抵賴！”男子有些激動。
“好的，沒有你什麼事兒了！”石慶峰說完，看著法官韓中傑，“法官大人，在民法尚不成熟的現在，我們只能用民國的法律，和古代的法律相結合，女子有相等的權利，不能因此而買賣，彩禮，作為一個象征乃是古代的一種習俗，所以，有了彩禮這些，自然就能夠認為法律承認他們是夫妻關系，法官大人，我替我的當事人辯護，此事，他把自己能做的，能彌補的，也都彌補了，還請法官大人酌情處理！”
這事兒比較突然，韓中傑和李繼光王偉兩個人商討了一下。達成了一個初步的共識。
“辯護律師石慶峰，還有證據上呈！”石慶峰又拿出一份資料。
戰士接過來，然後又遞給了韓中傑！
“一個星期之前，在南韓村發生了一次戰斗，這次戰斗，八路軍英勇無畏的戰士徹底把空降在中和縣的鬼子給全殲了，不過，這里有一件事兒，我這里也需要和法官大家說清楚！”
“在這次戰斗中，我的當事人和他的幾個兄弟們發揮出來的作用，是巨大的！他們勇于戰斗，和八路軍同志徹底把鬼子消滅。正是因為有了他們，鬼子才不至于有機會逃跑，正是因為他們，鬼子才沒有真正的進了村子傷害無辜的百姓。這一點，我想請吳連長、以及二狗子出面！”
一聽說要讓自己出面作證，吳剛當時就不願意，要是讓他說，這個李劍鋒罪有應得，只要是漢奸，就一定要受到懲罰。
但是，吳剛還是站了出來。
吳剛和二狗子站在前面，石慶峰問道，“你們可是吳剛吳營長、以及我的辯護人的兄弟二狗子？”
“我是……”吳剛和二狗子說道。
“當天晚上的事兒，我想作為戰斗指揮官，你是最清楚的，當時，李劍鋒是否阻擊了敵人？”石慶峰問道。
“這……”吳剛一咬牙，他很想說沒有這回事兒，可是，在人民法庭之下，他怎麼敢說假話？
“有，確實有這事兒！”吳剛
無奈何的說道。
“好，那吳營長，那你可以把當時的狀況說一說嗎？八路軍的位置，以及李劍鋒的位置，把你們的位置的重要性說一說好嗎？”
石慶峰的這一次問話，讓吳剛有些為難，也確實是，當天晚上由于李劍鋒的突然加入，讓他們更加快速的消滅了敵人，而李劍鋒等人也親手殺死了幾個鬼子。
當吳剛把當時的狀況說出來之後，在場的人都比較震驚，原來李劍鋒還殺了鬼子。
“法官大人，我的當事人以上犯罪，均屬于在鬼子占領時期，據我所知，咱們八路軍橫掃過來之後，他們是主動放下了武器，這件事兒，在八路軍內部肯定清楚，所以，我認為，我的當事人確實是有漢奸罪，但是，他也有殺鬼子的先進事跡，如何斟酌，還請法官大人，以及各位好好商榷！“
褚菲菲這個時候站起來，“法官大人，我有話說！“
“可以，請講！”韓中傑說道。
“據我了解的，這次鬼子屠殺了幾個村子，發現貓膩的，是吳起營長，由于有如雷貫耳的漢奸村名字，所以，這里就成了突破口，這些事兒，八路軍所有人都可以作證，另外，李劍鋒主動聯系鬼子佐佐木一事，事情明了，無需再辯，至于離劍鋒的辯護律師把李劍鋒的漢奸行為說成在鬼子占領時候，存在異議，還請法官大人明察！”
褚菲菲也不是好惹的，對付一個漢奸，他從來不會手軟。
就連台上的韓中傑都止不住的點頭。
石慶峰看著褚菲菲說完，然後看著韓中傑，“法官大人，這事兒也只是八路軍內部的猜測，至于南韓村成為突破口，證據缺乏，不足以采信，至于李劍鋒私通佐佐木，也沒有人證物證，光是憑借八路軍的口述，沒有實在的物證，也確實無法斷定李劍鋒是怎麼做的！”
也確實，褚菲菲遞交上來的材料，確實沒有實在的證據。
既然是法庭，那就是講究的證據為准。
褚菲菲面色通紅，她站起來直接說道，“李劍鋒是漢奸，眾所周知的事兒，豈能因為沒有實在證據，就證明他沒有和佐佐木勾結？”
“對方律師，既然沒有實在證據，那就無法證明李劍鋒和佐佐木勾結，法庭，神聖和莊嚴，有證據才能夠證明一切，既然沒有證據，那就只能按照疑似來處理！”說完，石慶峰看著韓中傑，“法官大人，李劍鋒是漢奸的罪名成立，但是，他私通佐佐木一事，卻沒有證據！”
這時候，吳剛走進來，“我親眼看見他往山林下的大石頭地下送東西，有大餅，還有水源，還有書信！”
“是嗎？”石慶峰說道，“書信內容是寫的什麼？如今可有這封書信？”
“這……沒有，怕漏出破綻給鬼子，所以當時沒有去拆開看！“吳剛說道，“但是，那些大餅和水源足以說明他暗通鬼子，這一點，就是漢奸！”
看到又到了死局，李劍鋒的姑姑李香杏鑽了進來，“我有話要說！”
看到沒有宣布她就進來，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
下面人又開始喧鬧了。
韓中傑又用木槌錘了幾下桌面，“肅靜！”
“台下的人是誰？”韓中傑問道。
“我是李香杏，南韓村人！也是李劍鋒的姑姑！”李香杏說道。
“你有什麼話要說？”韓中傑問道。
“我承認，鬼子是來過我們村子，就是這些傘降下來的鬼子！”李香杏此話一處，讓南韓村的老百姓都面容失色，她可是李劍鋒的姑姑呀，難道，她想自保，要出賣李劍鋒？
二狗子三柱子等人更是緊張起來。
但是李香杏又說道，“法官大人，各位父老鄉親，前些日子，鬼子的傘降兵來了，他們是在屠殺了好幾個村子之後來的，我們村子的名聲相比大家都知道，大家都叫我們是漢奸村，鬼子來我們這里必定也是我們有這樣的名聲。他們在一個晚上來的，說是讓我們提供給他們一些糧食，還有水源，至于他們要做什麼，我們就不知道了！我們手上沒有槍，我們只是普通人，鬼子用槍威脅我們，我們只能答應了！把我們村子僅有的糧食集中起來，然後給鬼子送去，這也是我們無奈的做法。這是受到威脅之後做到的，法官大人，並非是我們的本意！”
李香杏的話，讓褚菲菲找到了破綻，她立馬站起來問道，“也就是說，你們同意了把食物給了對立方，對立方還是殺死我們同胞的鬼子？這樣一來，便是通敵行為，漢奸行為！”
石慶峰搖著頭，“法官大人，求生是人的本能，誰也不想死，在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我不相信所有人都是義無反顧的，求生，作為認得本能，根本就不可以作為通敵的證明，還請法官大人做主！”
李香杏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幫了倒忙了，即便是他們做了那些漢奸事兒，但是，現在既然有人幫他們求情，那麼，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當然要把這事兒撇清楚。
褚菲菲不依不撓，“好，那麼，吳連長發現的那封書信，上面寫著什麼？“
“那是給他們食物的清單！”李香杏直接說道。
褚菲菲皺起眉頭，然後看著韓中傑，“法官大人，作為主動的一方，李香杏的話不能夠作為呈堂證明。”
“我們村所有人都可以作證的！”李香杏說道。
“我們可以作證！”
“我們證明！”
“是鬼子招惹我們的！”
南韓村的團結，不論是什麼，都是這樣，李劍鋒覺得慚愧，非常慚愧。
“當當當！”韓中傑又敲了幾下桌子，“肅靜！”
石慶峰看著韓中傑，“法官大人，漢奸，那是做出了對民族，對國家傷害很大的事兒，甚至是轉變戰局，由主動變成被動的局勢。我的當事人李劍鋒，漢奸行為顯著，主要是幫助鬼子征繳糧食，但是，在他漢奸的這段時間內，我走訪很多人，他們並沒有犯下滔天的罪孽，沒有殺人，沒有放火，除了征繳糧食手段粗暴了一些，倒是並無其他了！這些，南韓村外的所有的村民都可以作證！“
“另外，據我所知，不久之前，南韓村集資購買了糧種，計劃種地。這是一種對新生活的向往，這是一種對咱們革命的向往，法律無情，人間有愛，李劍鋒以及整個南韓村都有漢奸行為，他們都可以受到法律的嚴懲，但是，還請法官大人，法外開恩，不要讓一個向往新生活的百姓受到委屈！”
石慶峰說完，對著主席台鞠躬，對著所有的百姓鞠躬。
最後，他從包里面又拿出來一個小本子。然後遞給跟前的一個戰士，“我手上的這個本子，是在李劍鋒的家里頭找到的，這是一個記事本，日記本，上面記錄了一些李劍鋒的事兒，里面有幾條信息，我覺得可以作為減輕李劍鋒以及整個村子的罪責！”
本來日記本要拿上來，韓中傑說道，“何嘗不當眾念一下！”
“好！”拿到日記本的石慶峰找到一條。
“1937年10月3日，今年收貨很好，不過不是南韓村的莊家收獲好，而是隔壁村子郭碧村的收成很好，本村的畝產玉米要比郭碧村畝產平均少70斤，或許看見不多，但是，這七十斤糧食對于我們來說，可是能夠吃好一陣子的了！上午我去郭碧村問人家如何種地，卻被嗤之以鼻，南韓村的民風不好，這一點需要改，大家普遍對種地不感興趣，這一點也要改！“
“1938年5月19日。南韓村要改變，至少要讓大家都尊重，隔壁的村子對于南韓村的成見也是越來越大，他們都是南韓村的人懶惰，說起來，我覺得，有這方面原因，郭碧村有灌溉，而南韓村卻沒有，過了今年，我想讓大家集資搞灌溉工程！”
……
如上種種，李劍鋒的日記樸實，雖然沒有任何華麗的辭藻，但是，他想對村子做出什麼貢獻。壓下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們成為漢奸村的那件事兒，日記本上沒有寫，或許，李劍鋒寫了，那就更好的會為他減刑也說不定。
聽著這些日記中的話，很多人都沉默了，尤其是南韓村的人都有些落淚了。
誰都向往好的生活，可是，有時候這口氣出錯了地方，也就造成了不好的後果。李劍鋒被綁著，他閉著眼睛，腦海中都是以前想要改變村子命運的那種沖動和激情，他才二十多歲，怕是已經沒有機會改變了吧？
當石慶峰把日記本收起來，又給了韓中傑。
全場的人都瞪著韓中傑的判刑。
其實，台上的李繼光王偉等人，聽了也是熱血澎湃啊。主要有激情，什麼事兒又做不成呢？
“收集完所有的證據，容我們商議一下，做出最後的判決，現在休庭，明天宣判！”韓中傑說完，木槌又敲了一下桌子。
很多人還在數落李劍鋒的那顆心停下，對他投來那種同情的目光。
“謝謝你！”
李劍鋒不知道還能否活著，可是，謝謝必須要對石慶峰說。
石慶峰笑笑，然後沒有理他，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