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李泰是,最傻那只猴

李泰從未見過父皇對自己如此嚴厲的說話,一時間,心里一片茫然,都不知道該是如何應對了!

群臣亦是不知所措,因為這一次,陛下的話說得太直白露骨。

他們清楚,從表面上看是皇帝在指責李泰,可實際上呢,這話卻是在說他們、是在警告他們。

這銅礦,朕有份,朝庭也有份,還有數家國公府也有份,你們誰想打這銅礦的主意,那就試試看!

這是紅線!

誰越過了這條紅線,朕絕不會手軟,朕可以在此斥責自己的愛子,朕當然也能毫不猶豫的收拾你們。

李世民眼眸中的寒芒,繼續在李泰身上逡巡。

而李治心里已對父皇佩服的五體投地了,這才是千古一帝的,霸氣!

方才大家都被眼前的銅塊給嚇懵圈了,正要准備一窩蜂的叫屈發難呢。

誰曉得,卻被陛下這一番訓責李泰的話語,把韋玄禎這些人一下子,當場打的啞火。

明明虧得褲子都底掉了,這個時候卻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

誰敢叫委屈?

真以為李二郎的刀是木頭的?

李泰這時面如土色,他躬著身、沉默良久,才道"父皇,兒臣,兒臣知錯了。"

"但願你知錯了吧。"

李世民語氣平和了,可在這和緩之下,卻仿佛隱藏著某種凶戾"銅礦的事,不是你可以進言的。宮中的大事,也不是你可以妄議的,你若是喜歡讀書,那便好好讀書。"

李泰的心,涼了,這話是甚麼意思,又藏著甚麼機鋒?

李世民隨即走到了如小山丘的銅堆前,抽出一塊銅錠撫摸著,這銅塊沉甸甸、色澤紅黃、外表光滑,這工藝實是罕見!

他隨即道"這樣好的銅塊,也多虧了奶爸他們才能熔煉出來。

小九兒雖年幼,卻已懂得為朕分憂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來就是如此吧。"

這一句話一語雙關,問題的關鍵在于,誰是赤,誰是黑?

李格竟是一時之間,不知所措起來,說實話,很久沒有被父皇如此誇獎,竟有點不習慣了。

他瞥了李治一眼,眼中閃過佩服之色,心里想,還是奶爸教得好,小九弟有本事,孤王躺著也能得父皇欣賞。

李治立即道"兒臣,……。"

李世民壓了壓手,示意李治住口。

而後,他將銅塊小心翼翼擱下,隨即轉身,又看向了李泰,聲音變得柔和起來"越王也長大了!"

這句話,所有人內心里都不約而同地生出寒意。

上一句陛下說小九兒還年幼,就已能為君分憂。

可哪里想到,下一句卻又說比太子還年幼的李泰長大了。

一個半大的孩子,在陛下嘴里竟說長大了,這個長大,分明是,嫌棄和疏遠!

大家都目光複雜地看著李泰。


現在真相已經揭曉,所有人都被陛下玩弄于股掌,表面上是李治把大家當猴耍。

可實際上,李治背後這個人,就是當今皇帝,皇帝才是這場大博弈真正操盤手!

而李泰,只是一只猴,很大、很傻的那只,那皇帝的背後又是誰,是奶爸!

把天下人都蒙在鼓里,這李治的奶爸實在太高明!

這一定都是奶爸的傑作,皇帝可沒有這麼聰明,更不會玩這一套瞞天過海的把戲!

于是乎所有人都想通了這里面種種關節。

但想通歸想通,他們卻是更加,兔死狐悲、自憐自哀!

奶爸那是何等樣的高人,是袁道長的師伯,是神仙中人。

輸給神仙,丟人嗎?不丟人。

可現在,他們一個個卻偏偏又不敢做聲,因為李世民有,刀!

只是,虧得褲子底掉,還不敢吱聲,太窩心、太窩囊!

只聽李世民又驀然道"越王既然長大了,也該就藩了,青雀啊,朕曾敕你為越王,都督和節制揚州與越州等二十六州,朕冊封你時,早已在揚州給你營造了越王府。

如今那江都宮曆數年修造已建成規模,你既長大,按我大唐的禮法,是該移藩揚州,好好做你的越王。"

李泰聽到此處,臉上已寫滿了震驚。

這是要將自己趕出長安了?

一想到要離開長安,李泰立即悲從心起,因為他很清楚,一旦離開了這里,將來就永遠都不可能回來了,即使回來也只是短暫停留;

而自己還曾經妄想爭奪太子之位,成為大唐的新太子,可現在看來,這都是水中月、鏡中花了。

父皇對自己,已經失望透頂,失去了父親的溺愛,自己就不過是一個區區的親王,也永遠僅此而已。

他怎麼能想到,就在前不久,自己還是人們交口稱贊的賢王,而現在,卻即將離開長安,從此與這大唐宏偉的京兆,再無瓜葛。

他怎麼能甘心啊,于是立即流淚掙紮道"父皇,母後疾病多有反複,兒臣身為人子,自是希望能夠留在長安,侍奉母親。"

實際上,當李世民讓李泰就藩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陣錯愕,因為這與他們的心理預期反差太大。

因為在這場大博弈中,太子李承乾,仿佛與李治、李格穿了一條褲子,一直沒有發聲。

而因此,在他們眼里看來,李承乾早已不是合格的太子,許多人還是將希望放在李泰的身上,可是現在皇帝竟然下令讓李泰就藩,這就意味著所有人都要大失所望了。

李世民聽到李泰不肯就藩,理由卻是要侍奉自己母後,便付之一笑"你放心,你的母後身邊有的是人照顧,小九兒更懂如何照顧皇後。

你母後不用你掛念,她也經常和朕說,朕既已冊封你為越王,久留長安,終究有違禮制,且,你去了揚州,你母後也就可以心安。"

其實李世民沒有說錯,長孫皇後確實不希望越王久留京兆。

長孫皇後,深明大義,縱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她也明白太子和李泰都在長安,早晚會引發兄弟不和!

她甚至多次勸過李世民,只是李世民應該在此前有過其他念頭,一直是對此一笑了之,可現在,李世民的話,令李泰身軀一顫。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泰他已經清楚,父皇已對他徹底的失望,失望透頂!

頓時間,李泰悲傷淒愴,居然垂淚,竟是拜倒在地,懇切道"父皇,父皇,兒臣知錯,兒臣再不敢了,兒臣,~~"

李世民卻是轉過了身,不再理會李泰。


群臣皆不寒而栗,他們很清楚,陛下的毫不留情,既是對自己的親生骨肉的,同時也是針對他們。

李世民的目光,在他們的身上、緩緩鄙吝、徘徊而過。

韋玄禎原來還想繼續鬧騰,可現在,哪里還有半分膽子?

他的心原本在滴血,可現在卻老實如鵪鶉,只低著頭,不敢觸及陛下目光。

其他人也陷入死一般沉默。

今日,仿佛沒有人敢出來勸諫。

李世民淡淡道"諸卿家,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

很顯然,大家都很會觀風使舵,依舊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

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朗聲說道。

"朕擇善而從,廣開言路,便是希望朕的言路不至閉塞。若因此而作出荒唐之事,這是隋煬帝前車之鑒,朕自當慎之、戒之!"

頓了頓,李世民舒緩輕快道"朕說了這麼多,真希望你們能夠說幾句,可既然你們都沒有異議。

顯然,這奶爸的新式煉銅法能煉制這麼多、這麼好的銅塊,並非是一件壞事,如此,朕也就放心了。李治~~。"

李治其實覺得自始至終不敢說話,李世民方才的許多話,都讓自己有一種壓抑感!

哪怕李世民不是針對他,反而對他李治贊譽有加。

可依舊還是能讓李治覺得好像有大山壓頂下來,竟讓李治也覺得膽怯!

李治立即道"兒臣在。"

李世民,肅穆矜重,期許道"這紫銅塊,要多煉、大練,這作坊上下都有大功,朕還聽說,你為了煉銅,竟還將你府里的幾位親隨仆人,統統安排在此了,是嗎?"

李治道"是。"

李世民不無欣賞、感慨,"好,都是忠勇之義士啊!"

李治立即道"父皇還真說對了,我們晉王府上上下下,可以為了父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莫說是煉銅,便是父皇一句話,教他們統統跳入這高爐之中,兒臣想,他們也絕不會皺一皺眉頭。"

李世民饒有興趣的看著李治又開始拍馬屁,反問,"是嗎?"

這一句是嗎,顯然是皇帝對我們晉王府沒有信心啊。

李治不服氣了。

這是看不起我們晉王府嗎?

于是他立即道"父皇不信?父皇若不信,來來來,去將李正叫來,還有那,那個誰,李亮,你來,你也來……"

遠處,幾個赤~祼上身的工人瑟瑟發抖。

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