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尷尬道"師父，張世伯，你們這是，這是何意？這里是學堂啊，又不是旅店、客棧。"
程咬金牛眼瞪得滾圓"學堂就不能住嘛？放心，我是不嫌棄的。老張，快卸下你的行李來。"
張公謹噢地應一聲，便去卸行李。
李治急了"師父，有話好好說嘛。"
程咬金這才打量李治，將嘴里叼著的樹枝呸的一聲吐出，掰著滿是老繭手指道"你看哈，老夫自打和陛下來了長安，這些年呢，都沒做什麼，就是囤地，為啥？
兒子們不爭氣啊，不多囤一點土地，將來兒子們敗了家怎麼辦？"
"哎呀，這都是血汗錢哪，就這麼點俸祿，再加一些賞賜，平日老夫可謂是減衣縮食，辛辛苦苦的將地攢了對不對。
此後你這個小子，弄出了二熟稻、馬鈴薯，二熟稻、馬鈴薯也沒啥，終究增了產，有利天下嘛，我老程是不講道理的人嘛？
好，地價跌了，老夫也沒啥可說的，怪我瞎了眼，不懂得經營。
後來我便將家里的地，賣給了你們晉王府，換來了幾萬貫錢對不對？
這是老夫一輩子在死人堆里掙來的，這錢若是攢起來，也算是能福澤子孫了，可後來呢？"
說到這，程咬金聲音變大了"後來你他娘的又去煉銅，這一煉銅，銅價暴跌，你也不去瞧瞧外頭成了甚麼樣子？
不說別的，就說布匹吧，前日還是十錢一尺，這才兩天，就漲到了十三錢，就算想買，還未必能買到。
你小九子這不是坑人嘛，老夫現在想明白啦，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既然如此，那麼索性便不過了，老夫卷了鋪蓋來，以後就住在你這李莊里，吃你的，喝你的，你不會見怪吧？"
他一面說不會見怪，一面下意識的手摸了摸腰間的佩刀刀柄。
李治打了個寒顫，咧嘴笑了"你猜？"
呃，好像這小九子，今天不按常理出牌啊！
程咬金虎目一瞪"老夫猜個屁。"
李治只好道"這怪得了我嗎？要怪為何不怪越王？是越王慫恿人……"
"少來，少來這套，老夫治不了越王，還治不了你？別以為你是某的徒弟就如何。
惹得急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二十年後，老夫又是一條好漢。"
李治深吸一口氣"師父，師父，你聽我說，咦，你說巧不巧，你真覺得你虧大了？"
程咬金狐疑看著李治，"神嘛巧不巧？老夫當然是虧大了。"
李治道"師父等一等。管家，管家，把鄠縣礦山的帳冊拿來。"
一會兒，管家與一位帳房先生把礦山帳冊拿了過來。
李治對程咬金說，"師父你請坐，來人，給我師父上茶，上特級龍井。
師父，你看這是小九的師兄處默、處亮、處弼，三人的簽字，雖然字有點丑，但是還是能看得出是三人的字跡。
什麼意思呢？
鄠縣礦山，師父你家也有股份，當時是小九把兄弟姐妹們一起找來開了一個會，讓他們每家出人，我們中藥聯盟一共有21人，去掉小九，是20人。
這20人，占了6成的股份，小九占了二成，父皇占了二層，雖然鄠縣是父皇封賞給小九的，但是小九賺錢了，也不能忘了父皇不是，所以，給了父皇二成。
而師父你們家，小九的三位師兄，共占有9個點的股份，一成差了一點，按一成算。
這一次，我們一共收到了七百九十五萬畝土地，也就是說我三位師兄能拿到將近七十九萬畝的土地分紅。
另外，以後每月還有銅錢，按照每月產銅錢三十萬貫算，師父你們家每月大致能分到三萬貫銅錢。
師父，你知道了這些數字後，還要找小九算帳嗎？"
程咬金當時就愣住了，這樣一算，他虧的那點錢，算個屁呀！
要不說程咬金這人是個好漢呢，他到是也非常光棍。
發現自己錯怪了李治，立馬就認錯，"小九子，是師父的錯，師父錯怪你了。
但是這三個小子為甚麼不給某說一聲呢！不行，回家得打一頓！"
程咬金認完錯，轉身就要回去，李治急忙把他喊住，"師父，且慢。我拿兩個東西給你瞧瞧。"
李治說罷轉身，一溜煙的到了自己書齋，而後便提著兩個瓷瓶回來了，直接塞到了程咬金的手里"師父你瞧瞧這兩個瓷瓶如何？"
瓷瓶？
程咬金舉起了青花瓷瓶，上下端詳，粗糙的手指在瓷瓶上摩挲一番！
這瓷瓶的表面極其光滑，猶如羊脂一般，既透亮又光潔！
程咬金眯著眼"這是甚麼瓷？"
大唐此時，正處于陶器向瓷器進化的分界線上，在唐朝之前，確實出現了瓷器，不過，那時的瓷器，比如所謂的漢代青瓷，倒更像是一種燒制更好的陶器。
李治這種瓷器，可是奶爸的現代秘方燒制，所以，程咬金手里的瓷瓶，卻顯然比市面上的所謂‘瓷器’要好得多，至少和市面上的瓷器相比，現在這瓷瓶，才算是真的瓷。
而初唐時期的瓷器，基本上保持著南朝和隋代的風格，胎質灰白而疏松、釉色青黃、容易剝落。
程咬金端詳瓷瓶，發出了嘖嘖贊歎"嗯，很漂亮，送我的？"
李治很耿直的道"不送。"
程咬金臉一黑"不送老夫，給老子看個啥？老子要回家教訓三個小子呢！"
李治"……"
人類掌握了火，于是才有了文明。
當人類將火的應用變得更廣泛之後，人類的文明才不斷的開始進步。
譬如有了高爐之後，有了焦炭，那麼原先高額成本的冶煉就變得更加平實了。
陶瓷也是一般，有了高爐，再改進一下施釉技術、采用了匣缽裝燒方法，這真正的瓷器，才算橫空出世。
李治笑呵呵的道"師父，你看這青花瓷瓶的工藝如何？這個叫骨瓷，這個是青花。"
程咬金不斷點頭"好，是真的好，老夫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好瓷。"
李治就道"如果我們在鄠縣，再建一座陶瓷作坊呢？你看哈，這東西既可以作為茶具，也可以做裝飾，還可以做盛具。
小九甚至已想好了，若是有人死了，在墓穴里放上這麼幾件東西，嘖嘖，就連死，都能死得比別人體面，是不是？"
程咬金心動了。
李治說的在理啊，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死時，兒孫們給自己墓穴里放點這個，還真他娘的帶勁。
這當然不是李治和程咬金有惡趣味。
在大唐，人們講究的是事死如事生，死後放一點貴重物品，才能彰顯主人的身份地位，這才有了後世著名的唐三彩。
只不過唐三彩終究只是陶器，相比于這通體雪白，晶瑩剔透的現代工藝制作的瓷器，顯然差了許多。
李治繼續道"何況，現在市面上多的是錢，投資這個，一定能大賺的，我細細想來，獨食難肥，我李治一個人掙錢有個神馬意思？
在我心里，師父就如我李治的至親之人一般啊，有錢大家一起賺嘛。
要不，師父也投點錢，咱們先建幾個瓷窯，到時，若是發了財，可別忘了徒弟的好處。"
"這樣啊，"程咬金眼睛在瓷瓶上挪不動了，他登時道"還要老夫投錢嗎？"
"師父莫非還想搶不成？"李治怒目切齒。
程咬金說得很認真，"本來是想搶的。"
這話，李治聽得，頭皮發麻、背脊發涼。
"不過，現在聽你這樣一說，倒是覺得這玩意，或許還真能成，錢我投啦，你說個價，要幾百貫？"
李治冷笑"幾百貫？先拿一萬貫吧，你再把你們f4一起叫上，算你們兩成份子。"
f4？
程咬金眼睛瞪得比銅鈴大，"f4是甚麼4？又叫老夫拿一萬貫，那老子還不如去搶呢。"
"f4，就是師父你、秦瓊、尉遲恭、牛進達，你們四人呀！正好牛疆在家沒事做，就讓他先負責這個陶瓷作坊。"
倒是張公謹湊過來"呀，這瓷瓶好，是個好寶貝，一萬貫？我投，我投，小九子你別怕，算我一個，他老程敢搶，我提他頭來見你。"
程咬金萬萬想不到，自己轉臉就被人賣了。
他其實有點舍不得，這些日子他虧慘了，一輩子的積蓄，幾乎就要掏空了！
當然，他的這個虧，不包括李治拉他三個兒子入股得到的賺，這可是大賺的了。
但是，他還有些不放心，因為有鑒于李治這幾個月的黑曆史，他覺得自己可能還要被騙一道
，到了那時，真的棺材本都沒了，死後莫說陪葬一點唐三彩，怕到時候只能卷一草席，直接埋了了事。
程咬金咬咬牙道"真能掙錢？好吧，好吧，算老夫一個。"
他這時倒是痛快了，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可現在家里這麼幾萬貫錢，眼看著日益貶值，留在家里，每日都是虧啊。
一萬貫不是小錢，而且小李治顯然不是善茬，他有奶爸啊，天知道又會玩出甚麼新把戲，又將自己家里的錢吞了，可猶豫再三，實在是沒有路走了，他還是同意了。
他先瞪張公謹一眼，後又咧嘴朝李治笑著道"乖徒兒，這事，只怕還要你費心了。哈哈，明日我便讓人將錢送來。
來人，來人啊，都麻利地將行李給裝回去，咱們打道回府。真是的，老夫回家找三個小子算帳。"
他轉過身、踹了身後一個家將一腳，怒道"你們還真想住在這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你們不要臉，老夫還要臉呢。走，走啦。小九子，老夫告辭，告辭啦。"
李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