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然而十二月一日這個日期總讓人覺得冬天才剛開始,春天尚遙不可及。
天公也不作美,早晨的陰霾仿佛將這一季節里最為徹骨的寒意帶給了大地。光禿禿的樹梢在風中瑟瑟發抖,五河士道也不得不頻繁地束緊大衣的領口和袖口。
就連呼出的氣息也和頭頂覆蓋著厚厚云層的天空一樣發白。氣溫低下之所以會給人空氣乾淨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寒冷讓人聯想到透明的寒冰;或者是因為人們認為低溫使得細菌等有害物質減少了活動。當然,單純只是自己的感官變得遲鈍了這種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士道對著手吐氣,想要暖和凍僵的雙手。冰冷的手指一瞬間複活——然而吐息中的水分冷卻後,手指變得更冷了。
「唉……怎麼一下子就冷起來啦。早知道我也戴上圍巾和手套了」
士道摩擦著手心,再次吐氣道。因為他已經知道再怎麼呼氣取暖也是徒勞,所以這一次只是單純的歎氣。
現在士道只是在平常那件制服外面套了一件厚質大衣。剛剛步入十二月的他顯然是低估了大自然的威力,所以才在穿著上掉以輕心。
再加上晝夜溫差劇變,今早開始士道就身體欠佳,事到如今是否應該折回換上防寒用具也著實令人猶豫。
「嗯……」
然而士道正處于上學路途的半中央,現在調頭回家肯定免不了遲到。可距離學校也還有好長的距離,真是讓人進退兩難。
「唔,你冷嗎,士道?」
走在身旁的夜神刀十香在向士道搭話。宛如夜色的長發隨著寒風飄蕩,十香用幻想色彩的水晶眼瞳抬頭望著他。
她在制服外面穿著暖和的厚風衣,裹著格子花紋的圍巾,戴著連指手套,就連腳上穿的靴子似乎也透著厚厚的暖意。一副禦寒裝備萬全的模樣。
說起來,前幾天十香跟其他精靈,在令音的帶領下一起去購買了過冬用品。應該就是在那時准備好的吧。黑色風衣和紅色圍巾和十香很是般配。
「嗯……看來我有點小看十二月了。從明天開始上學前得多穿一點」
十香聽到士道的話後盯著他的臉思索著。然後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對了士道,這個拿去吧!毛乎乎的很暖和喔!」
「咦?不不,那樣十香不就冷了嗎」
「唔……我不會的呀,我有手套嘛!」
說著她揮了揮可愛的手套。士道無力地苦笑道。
「這個……手套也沒法給脖子保溫吧……」
「唔……」
士道的話讓十香陷入沉思,然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拍了下手。
「對了!我想到好主意啦!」
十香大聲宣告,然後將圍巾解開一圈,一半圍在自己脖子上,另一端遞到士道手中。
「來,快圍上吧。這樣我和士道都不冷啦」
說著十香露出滿面笑容。
「這、這個,不用啦……」
可是士道卻苦笑著拒絕了。
這是當然的,因為十香提出的方法雖然確實能讓兩個人都保暖,但兩人圍著一條圍巾去上學這種活脫脫的漫畫里的情侶行為,如果放在現實里還不知道會遭受同班同學們怎樣的視線……不,毫無疑問會迎來夾雜著羨慕嫉妒恨的殺意。
可十香沒有讓步。只讓士道握著圍巾還不滿意,催促他快點圍上。
「你說什麼呢。這樣可會感冒的喔?」
「不,雖然你說的很對可我不是這個意思……」
正當士道為難時,後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哈哈咔咔!何等愚鈍!你們倆竟然還在這里!」
「超越。夕弦和耶俱矢無人可擋」
兩個人影一邊說著,一邊超過士道和十香飛速而去。
那是八舞耶俱矢和八舞夕弦。她們和十香一樣住在精靈公寓里,是長的一模一樣的雙胞胎精靈。兩人穿著一樣的絨制厚風衣,耳朵上帶著毛茸茸的護耳。看樣子這兩人也對嚴寒做好了完美的准備。另外夕弦戴著普通的手套,耶俱矢則戴的是露出手指的皮質手套。
「耶俱矢!夕弦!」
「哼,兵貴神速,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一步……喂,你們在做什麼?」
「詫異。在扮成狗的散步嗎?還是說一大早就開始這種Play嗎?」
繞到士道和十香前面的八舞姐妹不解地問道。
這時士道才恍然大悟,因為他握著十香圍巾的一端,簡直就像是他牽著十香項圈上的繩子在一旁為她領路一樣。
「唔?什麼意思?」
「喂喂,別說些招來誤會的話,這個是……」
士道的辯解才說到一半,耶俱矢和夕弦已經轉過了身。
「我不會指責個人的興趣,不過建議別在光天化日下做這種事喔」
「同意。請士道也考慮下配合你癖好的十香的立場」
「都說了不是啊——」
「那麼就此別過!在約定的土地上重逢吧!」
「別離。八舞是充滿活力的風之子」
留下這兩句話,八舞姐妹沿著上學路飛奔離去。
「啊!喂,你們聽我解釋……」
雖然那兩人不可能去散播關于士道的負面言論……但也不能排除說漏嘴的可能性。還是盡早解開誤會免得夜長夢多。士道望著遠去的兩人,對十香說道。
「……吶十香。我想到了一個不需要借你的圍巾也能暖和身體的方法啦」
「嗯?還有這種方法嗎?」
「對……就是跑起來啊!」
士道說完拔腿就跑,十香也恍然大悟地追了上去。
士道拼命追著八舞姐妹,勉強還能看到遠處逐漸變小的兩個背影。跑了數分鍾之後,他們比預計時間提前了不少到達學校。
「呼……呼……」
到達樓梯口,士道停下來大口喘氣。十香一臉平靜地在旁邊關心地問道。
「沒事吧,士道」
「嗯,還好……」
士道擦著額頭的汗點頭回應。跟身為精靈的十香比,體力上有差距他是知道的……不過總覺得今天的自己比平時還要勞累。果然是因為早上著涼患上感冒了吧。
「哈哈咔咔!兩位還是有點本事嘛」
「贊賞。不過論速度果然我們才稱得上常勝不敗」
搶先一步到達學校的八舞姐妹擺著帥氣的姿勢出來迎接士道和十香。士道原本也沒妄想能追上她們,不過還好兩人在樓梯口等著自己。士道調整好呼吸,起身說道。
「你們兩個好像有所誤解,我要說清楚,剛才那是——」
「嗯?是十香要把圍巾借給士道吧?」
「當然。剛才的原委一目了然」
兩人理所當然的回答讓士道十分意外。
「啊,你們原來知道啊!」
「哈哈咔咔,當然啦。凡事都別想瞞過我的魔眼」
「肯定。剛才那只是耶俱矢吃醋了想要捉弄士道」
「喂……!別胡說呀!我才沒有吃醋呀!」
「逃亡。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喂,給我等等夕弦!」
夕弦事不關己地說著,快步跑開了。耶俱矢也追著她慌忙地跑進學校。
看著她們的背影,士道大大地歎了口氣。
「真是的,那兩人還是這麼精神百倍……」
「士道,我們也進去吧。否則好不容易暖和的身體就要變冷了」
「嗯,是啊」
士道應著十香,打開了鞋櫃的門蓋子。
然後詫異的一幕出現了。
「嗯……?」
「唔,怎麼了,士道」
「呃……鞋櫃里找不到我的室內鞋了」
沒錯,每天換鞋已成習慣和往常一樣想要取出室內鞋的士道,此時右手卻抓了個空。
「什麼,是誰穿錯了嗎?」
「唔……也許是吧」
士道含糊地回答著吃驚的十香。
把室內鞋藏起來也是欺負同學的常見手段之一……可如果說出這種事,只會讓十香擔心吧。
而且,士道也想不到有誰會如此把自己視為眼中釘。……不過最近士道在學校里的評價一路走低也是事實,對于無法完全否定這種可能性的自己不禁感到悲哀說不定鞋子還真是這樣才不見的,好受傷。
「沒辦法。今天就現用拖鞋湊合吧」
說完士道去職員室借來了訪客用拖鞋,和十香一起走向二年級四班的教室。
打開門教室門,走到自己座位時,士道停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他的位子上已經有人了。
那是有著齊肩的短發,人偶一般端正的面容的少女。
不過單單這樣也不足為奇。女生為了跟朋友聊天,常常會借坐同學的座位。
眼前少女的獨特之處就在于,她正然而如果這名女生躲在桌子下面,雙膝跪地,把臉貼在座椅上等著士道,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周圍的學生中彌漫著一種假裝沒看到的氛圍。
「……你在做什麼,折紙」
士
道壓著心中的無奈問道。
沒錯,少女正是鳶一折紙。士道的同班同學——同時也是上個月成功封印的新的精靈。
一般來說,精靈們會全部住在五河家隔壁的精靈公寓里,因為折紙不願意拋棄有著雙親回憶的家,現在仍然住在自己家里。因此她的上學時間也和士道錯開了。
聽到士道的問題,折紙一步步地從桌子下爬了出來。
「我給你暖好了」
「暖椅子!?」
「不僅是如此」
說著,之間折紙從懷里摸索著掏出了一雙鞋。
那正是被折紙用體溫暖好的士道的室內鞋。
「還有這個」
「……原來犯人是你啊!」
士道叫道。十香也隨著大聲喊道。
「折紙!你怎麼能拿走士道的室內鞋!害得士道只能穿拖鞋了啊!」
「……!」
聽到十香的話,折紙微微一驚,然後望向士道的腳下,深深低下頭。
「對不起,我考慮不周」
「不,算了,下次注意就好……」
「今天早上我研究出了同時為士道的椅子和室內鞋保暖的方法,結果我滿腦子都想著要是必須給它注冊專利和商標的事」
「你那種方法從戰國時代末期就有了吧!?」
士道吼了一陣之後,像是經曆了沉重疲勞似的歎了歎氣,穿上了自己的室內鞋。
然後把書包掛在桌子上,准備脫掉外套。
「等等」
然而折紙出聲制止了他。
「嗯?怎麼了?」
「士道保溫系統•零式」
折紙不溫不火地念道,伸手插入士道還沒脫掉的外套里,然後將他的身體緊緊抱住。就像是兩人同時穿著一件大衣一樣。
「什……!?」
「喂!折紙!你對士道做什麼!」
十香連忙抓住折紙想把她扯開,可折紙就像具備了萬有引力一樣緊緊貼著士道胸口,不讓分毫。
然而過了幾秒,折紙似乎發現了什麼,抬起了頭。
「體溫已經很高了。士道,你發燒了嗎?」
「咦?哦……沒有,我剛剛跑著來的,所以身體有點熱吧」
「是嗎,那就好」
折紙說著從士道身上退開,然後轉身離去。
「折紙?你去哪里?」
「有點事」
折紙沒有細說,便走出了教室。
望著她的背影,十香不滿地盤起手臂。
「那家伙,真是一點兒也不能掉以輕心!」
「哈哈……怎麼說呢,折紙真的沒變啊……」
士道無力地笑了笑,坐到位子上。
其實,現在這個折紙跟以前一直和士道他們一起生活的折紙有著些許不同。
以前的折紙,和這個由于士道改變了過去而誕生的文靜的折紙合二為一。呈現出了眼前這個新的折紙。
不過從剛才的情形來看,似乎相較改變過去之後的折紙,以前的折紙的比重更大。
「唔?」
然而十香似乎不以為然。
「你說什麼呢?確實那家伙的行為讓人看不下去,但並不是跟以前一樣啊」
「是嗎?我覺得比以前更嚴重了吧……」
「可是換作以前的折紙,她會一直黏著士道,直到我強行把她扯開。而且,她剛才離開時的表情……」
「咦?」
士道吃驚地瞪大眼睛。
「…………」
折紙離開教室後,一路小跑穿過走廊,來到無人的場所。她背靠牆壁,彎下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兩手捂著臉,發出不成聲的叫喊。
手心臉上能感覺到臉部手心的體溫,雖然沒有照鏡子,可她不難猜到自己已經滿臉通紅的事實。
「我怎麼會做出那種事」
她用顫抖的聲音自言自語,胡亂揪著頭發。
折紙原本只是像往常一樣上學。可當她看到士道鞋櫃的那個瞬間,心中的木下鳶一郎秀吉發出吶喊:必須要去溫暖夫君的室內鞋。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抱著士道的室內鞋,腦袋枕在士道的椅子上,那姿勢就像被推上了斷頭台的罪人一樣。現在回想起來也完全搞不懂狀況。(注:木下鳶一郎秀吉NETA自豐田秀吉給信長暖鞋的故事,豐田秀吉原名叫木下藤吉郎秀吉,這個故事發生時還是在沒改名的時期)
而另一方面,折紙不僅在潛意識中將那些認定為理所當然的行為,還惋惜沒能夠把士道的體操服穿在制服里面幫他溫暖。士道暖和我也滿足。簡直是雙贏。果真得在被別人搶先之前申請專利才行,名字就叫折紙pot。保溫壺的pot和臉頰緋紅時的擬態詞pot的一語雙關的巧妙命名。這類的想法也在腦中揮之不去。
其實這是由于在這個世界里生活的折紙,和世界改變之前的折紙的意識混雜在一起所產生的混沌。
而兩者本應是同等的存在,但當士道出現在眼前時,不知為何後者的存在則會超過前者。
這個身體本是世界改變之後的折紙所有。若論人格的傾向,反而應該是世界改變之後的折紙占據優勢才對。
然而,世界改變後的折紙的意識處于『對士道的感情30%:克制70%』,然而一旦到達加上了世界改變前的『對士道的感情120%』,平衡就會遭到破壞。
「我會不會被當作怪孩子奇怪的人了……」
正當折紙歎氣時,預備鈴也隨之響起。
「啊……必須趕快點」
可不能一直待在這里。折紙用手簡單地梳理了亂掉的頭發,然後撐著膝蓋站起身。
然而當她來到走廊拐角時,很不走運地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呀」
「啊,抱歉……呃,折紙?」
來人正是剛才在教室里躲避分別的士道。
「你在這里啊。啊話說剛才你那聲音……」
折紙打斷並反問道。
「沒什麼。士道怎麼在這里?」
士道撓著臉回答。
「沒事……我覺得你樣子不太對勁,想來看看你怎麼了……」
「…………!」
折紙只覺得自己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士道正在關心她,察覺到只是單純想到這一點後,她就只覺得心里泛起陣陣微微暖意。
可她的身體卻搶先一步做出行動。
「好高興。其實我身體不舒服希望你幫我摸摸檢查下,特別是胸口和小腹」
說著,折紙扯著士道的手,士道則嚇得倒吸一口氣。
——咦?咦?我在做什麼啊!?心中夾雜著混亂的情緒,折紙的身體卻毫不迷茫地逼近士道。
「醫生,請幫我看看。請你溫柔並大膽」
「十香!十香——!她果然一點兒都沒變啊——!」
士道的慘叫聲回蕩在還沒開始上課的學校里。
◇
「……」
在所擁有的天宮室內某地下設施,司令官•五河琴里正獨自一人坐在角落某個房間里。
頭上是用黑色發帶綁著兩束的長發,披在肩上的鮮紅外套,這位少女嘴里還含著棒棒糖。雖然她有著跟年齡相稱的可愛容貌,可臉上的表情卻如身經百戰的軍人一樣嚴峻。
其實這也難怪,畢竟琴里手中正拿著上個月才成功封印的精靈的資料。
,那是與最糟糕邪惡的精靈時崎狂三具有同等警戒等級的反轉精靈。
而她的真實身份是原AST隊員鳶一折紙。琴里手中的資料里除了的詳細數據之外,還有從折紙本人口中收集到的調查結果。
「……唔」
琴里輕輕嗯了一聲,將視線移回紙上的項目中。
雖然改變世界、人格合並等現象也非常耐人尋味,可最吸引她目光的還是折紙在狂三的天使之力的幫助下,返回五年前的天宮市的經曆。
沒錯,折紙為了拯救自己的雙親,回到五年前和某個存在對決。
——。賜給琴里、美九、折紙她們精靈力量的未知的存在。
「抓到它的尾巴了……雖然沒多少值得這麼說的收獲其實情況還沒掌握到說這種話的級別呢」
琴里自言自語道。
她曾經親自見過。可當時的的全身都被噪點馬賽克所覆蓋,聲音也如同經過了機器變聲,完全摸不到一點真實面貌。從美九的話來看她的經曆也是如此。
然而,折紙和交戰時,用天使的力量將她的噪點馬賽克屏障削去,片刻之間還曾聽到了它的聲音,看到了它的背影。
據說——是年輕的少女。
而並且她曾說過「我有自己的目的」。
琴里瞪著根據折紙的記憶繪出的的草圖,低聲呢喃。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又有何目的」
正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嗯,是誰?」
『……是我』
「好的,進來吧」
琴里話音剛落,門便打開,身穿制服的一名女性走了進來。頭發隨意盤起,
眼睛下積累的厚厚的黑眼圈——來者是的分析官兼琴里的摯友•村雨令音。
「怎麼了,令音」
「……嗯,我本想通過終端聯系,可聽說今天你人來了」
「嗯」
琴里點了點頭。今天是工作日,原本琴里會跟士道、十香他們一樣去學校。
「我有點東西想查一下。啊,當然出席天數有計算過的,不要緊。你找我有事?」
「……嗯,我發現有些令人在意的地方」
「令人在意的地方?」
琴里不解地問道,令音把手中的平板終端拿給她看。
畫面上是各種數值和曲線圖。
「這是……」
「……這是最近大家的靈波數值圖。你看看這里」
說著,令音指著一條線——一條唯一極度上升的線。
「這是什麼?最近這幾天大家的精神狀態應該都很穩定啊?這到底是誰——」
說到一半,琴里恍然一驚。
「難道是鳶一折紙?」
她才剛被封印不久,之前又是充滿破壞力的反轉精靈。此刻發生什麼異常也是情理之中的。
然而令音卻緩緩搖了搖頭。
「……不」
「那是誰啊,十香?還是四糸乃?你該不會想說是我吧?」
「……不,不是,這是——」
令音靜靜地道出了那個名字。
◇
這是數學和現代國語之後的第三節課。
二年級四班的下一節課是和三班一起上的體育課。
「喂,五河,我們慢慢晃過去吧」
打著招呼走過來的這個男生用發膠把一頭短發都豎了起來,他是士道的損友,殿町宏人。
「哦……下節是體育課嗎」
士道慢慢抬起頭,殿町差異詫異地看著她。
「嗯?你咋啦?臉色不太好啊?感冒了?」
「唔……不清楚。今天早上開始就有點乏力」
「唔,沒事吧士道」
「身體不好的話還是旁觀吧」
座位右側的十香和左側的折紙紛紛關心地搭話。而士道只是笑著揮了揮手。
「沒事的啦。也沒那麼嚴重。……殿町,今天體育課是要做什麼來著?」
「你居然忘了?」
殿町聳了聳肩,答道。
「今天不是要體力測試嗎。而且是男生女生在相鄰的地方測試,顯然是盡情展示男子漢魅力的機會!我為了這一天,上課時椅子都快坐不住啦每天上課時都把屁股懸在椅子上方進行鍛煉呢!」
「上課時一直!?」
「不,平均每節課五秒左右吧」
「太短了!」
殿町似乎沒把士道的吐槽當回事。他轉向十香和折紙,朝她們豎起大拇指。
「所以說各位女生,要重新迷上我就趁現在啦。敬請期待我的英姿吧」
「真的沒事嗎士道。要不要去保健室?」
「不要勉強,士道。我在保健室等你」
「哎呀無視我?稍微聽我說說嘛。否則ヒロポン拗ねちゃうぞー宏人碳我可就要鬧脾氣了哦」
殿町嘟著嘴表達著不滿。士道苦笑著看著他的模樣,然後慢慢站起來。
「只是個體力測試應該不要緊的吧。拖到後面補考也挺麻煩的,我還是參加吧。你先去吧,我馬上就到」
「好。你別太勉強啦。你關心別人倒挺擅長的,可對自己身體總是粗心大意啊」
「哈哈……我會注意的。琴里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呃,真的?果然我跟琴里醬是不是很意氣相投呀義兄大人」
「別鬧了快去吧」
士道像是攆狗一樣催促著,殿町輕輕笑了笑離開了教室。
「……體力測試嗎」
說著他看向十香和折紙。
「……我提醒一下,別太認真了哦。雖然力量被封印著,你們的身體能力也遠在普通人之上」
「唔,我知道啊。我有好好克制」
「有會控制在常識范圍內」
「好吧……說起來,還是耶俱矢和夕弦比起你們還是耶俱矢和夕弦更令我擔心啊。你們記得叫她們倆也注意下,別你爭我搶地把紀錄超過太多了」
十香和折紙聽話地點了點頭。
之後士道帶上體操服,中途和兩人分開後前往更衣室。(不知為何折紙想跟隨士道可被十香強行帶去了女子更衣室)換上衣服後來到操場。
上課鈴剛好響起,擔任體育課的菅沼老師穿著運動服出現,讓學生整隊待命。
「……啊,遭了」
士道突然皺了皺眉。
來到這里之後,他才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暈眩感沖上腦袋。
全身就像發燒了一樣滾燙,意識逐漸模糊。菅沼老師在大家前方講解著體力測試的項目和握力計的使用方法,可士道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唔……」
士道擦了擦模糊的雙眼,他沒料到病情會突然惡化。早知道就該老實聽從十香她們的忠告,直接去保健室才對。
就在他朦朦朧朧地思考著這些事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面敲了下他。
「嗯……怎麼了……?」
轉頭一看,站在士道身後的同學指了指前面。
「別發愣了,輪到五河測了吧,握力計」
「咦?哦……」
經人提醒他才發現,在自己發呆的期間,排在前面的學生似乎已經完成了握力測試。
士道搖搖晃晃地走到前面,拿起指針式的握力計。
「下一個是五河嗎。來吧,先測右手,用盡全力握下去試試」
拿著筆記板的菅沼老師說著,朝士道做了個用手捏的手勢。
「高中男子的平均握力大概是43公斤。而現在的最高紀錄是芳川的75公斤。你能超過他嗎?」
菅沼老師開著玩笑說,大個子男生——柔道部的芳川聽後苦笑道。
「別亂講啦老師。我怎麼可能輸給五河……話說,如果連握力都輸給李爾王,我的人格還有存在感嗎」
(譯注:“李爾王”和“現充王”同音)
「說的也對」
周圍的男生一下子哄笑起來。『李爾王』不用說也知道,那正是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之一,為何這個名字會出現在這里呢,感覺這個詞的含義已經完全被誤用了吧。
不過士道目前正處于意識模糊狀態,根本無暇逐一吐槽。
以他現在的狀態,不要說最高紀錄,就連平均值恐怕也難達到……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士道右手用力,握住握力計。
然而,接下來。
隨著啪的一聲,有什麼硬物擦過了士道的臉頰。
「……?」
「喂,五河」
士道不解地愣住,然後感覺到周圍學生都把實現視線集中到他的右手上。
「怎麼了……?」
他追著同學的視線望去,只見手中的握力計已經壞掉了。彈簧四分五裂,握柄部分擠成了一塊,表盤上的指針不翼而飛。看樣子剛才擦過士道臉頰的就是飛出去的指針了。
轉眼間周圍的學生議論紛紛。
「剛、剛才什麼情況」
「五河你的握力是有幾百公斤啊……」
「拿、拿給我看看」
菅沼老師從士道手上接過握力計,從不同角度端詳了半天。
然後歎氣道。
「啊……大概是彈簧部分的金屬疲勞了吧。這個東西有些年頭,是時候壽終正寢啦。五河你沒事吧」
「呃?嗯……」
士道含糊地應著,四周緊繃的空氣一下子緩和起來。
「哎呀,什麼嘛,嚇我一跳」
「嗨,難怪嘛。如果讓指針示數爆表了暫且還能理解動了還奇怪,但是把彈簧都弄斷了這怎麼可能嘛肯定是壞啦」
同學們似乎搞懂了情況,紛紛點頭。
「…………」
聽著他們的議論聲,士道沉默著反複握了握手掌。
……原來如此,如果是彈簧金屬疲勞了那也能理解。畢竟士道又沒接受過特別的握力訓練,當然不可能捏壞握力計。本來他今天就身體欠佳。另外士道在測握力的時候基本就沒怎麼用力。
正當士道想著這些的時候,菅沼老師的聲音又傳入耳中。
「好了,下面進行投球。依次到這里來投。高中生的平均水平大概是二十六米。手球部和棒球部別把平均值扯太高啊」
聽到老師的話,班里的幾位部員苦笑了起來。
然後在老師的指示下,學生們按照一定的順序站到規定位置上進行投球。
「哈!」
「淺井,二十四米!」
「呀!」
「芳川,三十米!」
「哇啦啦!」
「殿町,踩線了」
學生和測量員的聲音交錯響起,過了十幾分鍾,輪到士道了。
「好了,五河下一個!手球可弄不壞,放心投吧!」
「……是」
士道懶散地回應,從球框
里隨便拿了一個球,站到滑石粉消石灰畫的圓圈里。
然後他用模糊的視線看見測量員舉手示意開始,從後方慢慢地揚起了右手。
「嘿!」
十香從地面躍起,落在前方的沙坑里。
拿著尺子的測量員——亞衣走了過來,量出十香的腳印距離起點線的長度。
「十香,2米90!」
「噢!曆史上最遠的一次是目前為止的第一名呢!」
「太厲害了」
隨著亞衣的喊聲,跟她要好的麻衣和美衣也鼓掌。
見到三人的反應,看來十香的成績是保持在常識范圍之內,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完成了握力測試、手球測試之後,十香她們正在進行立定跳遠測試。十香一離開沙坑,已經測完的八舞姐妹走了過來。
「哈哈咔咔,有點本事嘛十香」
「肯定。真是絕妙的數字」
「噢,耶俱矢、夕弦,你們倆跳了多遠?」
聽到十香的問題,兩人得意地挺起胸膛,盤著手臂。
「2米50。哼哼,身為颶風之子的我們如果拿出真本身一定會引起騷動。所以今天就換了個比賽的形式」
「同意。我們沒有競相刷新紀錄,而是比試看誰能更接近最初定下的數值。握力測試時很簡單,可手球跟立定跳遠的比試則充滿了刺激」
「噢,原來如此!」
十香恍然大悟地拍手。確實如此一來,她們的比試就不會傷及無辜了就可以在不被他人感到懷疑的情況下進行比試了。
當十香正和八舞姐妹聊天時,緊接著她後面一位的學生也完成了測試。
「——鳶一同學,2米91!」
「噢噢噢————!?」
「十香的勁敵出現了!?」
聽到亞衣麻衣美衣驚愕的叫聲,十香轉過身。
折紙一臉淡定地走了過來,十香不開心地問她。
「……折紙,你剛才是故意的吧」
「你指什麼?」
「你的成績。為什麼剛剛超過我一厘米」
「偶然」
「……真的嗎?握力測試你好像也比我高出零點一公斤吧」
「偶然」
「手球也比我遠一厘米」
「偶然」
「唔……」
看她回答得這麼干脆,讓人不由得相信那是真的……可十香還是無法接受,她看著折紙繼續說。
「那下一個項目就由折紙先來。這樣我就承認你是偶然」
「這可不行」
「果然你是故意的吧!」
十香不禁大叫起來。然而折紙的注意力已經轉向別處,他正盯著操場的另一邊——男生進行測試的地方。
看那邊的情況,男生似乎還在進行手球測試。說起來,之前男生測握力的時候好像特別鬧哄哄的。也許是出了什麼亂子,耽擱了測試時間。
「唔?」
然後十香注意到,現在正好輪到士道投球。
可她立刻發現了問題,士道正搖搖晃晃地走向規定位置,他蹣跚的步伐簡直像是病人。
「唔,士道他沒事吧?」
「果然身體欠佳。必須把他帶到保健室去,用公主抱」
「等等!為什麼必須要用公主抱!?」
說著十香抓住折紙的手,瞬間——
破風般的咻地一聲,士道的手朝著天空,射出一條線。
「啊……?」
人群中有誰發出呆滯的聲音。
然而這正是令人啞然的現象。球的軌跡已經無法用拋物線定義,完全就像是用尺規畫出直線。手球沿著筆直的路徑撕裂云層,消失在天空的彼方。它簡直已經超出了手球的范疇,更像是由彈射器射出的戰斗機或彈道導彈一樣。似乎由于和大氣層的摩擦,手球表面已經焦灼,軌道上產生了一條如航跡云般的煙塵,最後慢慢消失在空氣中燃燒殆盡。
『……』
操場上一時鴉雀無聲。
沉默之中,唯有美衣嘀咕著『…… 看灰機』,可沒有一個人吐槽。
結果,士道的異常投技被當作是突然產生的上升氣流而不了了之。或者說眼前的現象已經超出了大家的理解范圍,于是只能用這種理由搪塞過去。
不管怎麼說,那場騷動過去十多分鍾後,體力測試順利進行到五十米跑的環節。
「好,下一組。女生是夜神刀同學、鳶一同學、山吹同學。男生是殿町同學、淺井同學、五河同學。請就位」
負責測量的學生發出指示,十香應了一聲站到白線前。然後折紙、亞衣和男學生們緊隨其後,最後士道搖搖晃晃地也站了過去。
「唔……士道,你站都站不穩了。如果身體不舒服就別勉強了吧?」
「嗯……沒事啦」
士道滿不在乎地揮揮手。雖然十香欲言又止,心里還有些擔心……可既然本人都說沒事了,也許十香也不應該管得太多。
「——好,准備開始啦。男子平均是7.38秒,女子平均9.02秒。大家加油啊」
說著,測量員舉手示意。十香她們則壓低身子,以手撐地,這是蹲踞式起跑的姿勢。
「各就各位……預備,跑!」
隨著號令,測量員使勁揮手。
十香腳底用力,像子彈一樣沖出起跑線。然後把男生撇下老遠,一個人在跑道上飛奔。
然而,另一個身影很快出現在她身旁打破了十香的單人秀——是折紙。
「唔……!」
十香看了看並行在身旁的折紙。她臉上顯然還藏有幾分從容。恐怕折紙打算讓之前的測試結果再度上演,在終點線前超過十香,最後以0.1秒的優勢取勝吧。
「休想得逞……!」
十香握緊拳頭,進而提高了速度。可是折紙也隨之提速,在旁邊咬得緊緊的。兩人就這麼毫不相讓地逐漸越跑越快。
然而,十香很快回過神來。
因為燃起了跟折紙的對抗之心,她現在的速度已經大幅超過了高中女子的平均值。
「遭了……」
如果發揮出超常的成績,一定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這樣一來,會給為十香她們提供容身之所的制造麻煩。到底該怎麼辦——
正在十香進退兩難的時候。
某個快得肉眼難以捕捉的身影從她身旁穿過。
「唔……?」
愣了半晌,她才察覺到。
那個如火箭一般在跑到上飛馳的正是士道。
「!?五、五河同學……時間是,4.38秒……」
「什麼!?」
「喂等等,世界紀錄不是5.56秒嗎!?」
「而且五河同學開跑以後還愣了一會吧!?」
「什麼,那實際時間是幾秒啊!」
終點線處的學生們陷入一片混沌。
「嗯……怎麼啦, 大家這麼驚慌……」
然而士道本人似乎不怎麼當回事……或者說他意識模糊,連路都走不穩了,最後就這樣無力地倒了下去。
「!士道!」
「士道——」
十香和折紙進一步加快腳步,沖過終點線跑到士道身邊。
◇
……有什麼不對勁。
在朦朧的意識之中,士道思索著。
現在士道正躺在保健室的床上,因為身體疲憊所以在這里稍做休息,可誰知道病情一個勁惡化,根本沒有好轉的跡象。
視線模糊,大腦呆滯,身體發燙,強烈的倦怠感襲遍全身。這樣的症狀簡直就像患上了嚴重的流行性感冒。
然而問題並不在這里。
「……我到底是怎麼了」
士道輕聲呢喃著,抬起微微顫抖的右手,注視著。
——在幾小時前,這只破壞了握力計,把手球化作星辰的右手。
同學和體育老師都為此吃驚不小,但最為吃驚的無疑是士道本人。士道基本上沒有用力……就算用盡全力也不可能產生那樣的結果。
那簡直就像是——
「……精靈……」
過了好半天,士道才擠出這個詞。
沒錯。那種力量和十香她們精靈的力量最為接近。
事實上,士道能夠通過接吻,來封印對自己敞開心扉的精靈的力量。
而且雖然只能維持一時,他也能顯現作為精靈力量象征的天使,並借其戰斗。
但是像今天這種狀況,沒有出現敵人也沒有同伴陷入危機,不因任何主觀意願而發生力量覺醒還是第一次。
「這到底是……」
這時,病狀周圍的簾子被人猛地拉開了。
「士道!」
本以為是暫時離席的保健老師回來了,然而士道預判錯了。來人是穿著初中制服的妹妹——琴里。
「咦……琴里?你怎麼在這里……」
「我收到十香她們的聯絡了啊。據說士道發燒暈倒了,而且還明顯使用了精靈的力量。身體情況……啊,不用問也知道了吧一目了然了呢」
琴里看著士道的樣子,一臉嚴肅。
「難道說……你有什麼眉目嗎……?好幾個小時之前,我身體就不對勁……我自己完全搞不懂……」
「……總之,到的設施里檢查吧。學校後門備好了車,你能走嗎?」
「嗯……走幾步還是沒問題」
說著,士道緩緩起身,穿上放在床邊的室內鞋。
然後由琴里攙扶著走出保健室。
「唔……」
他以蹣跚的步伐來到走廊上,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了午休時間。抱著便當的學生隨處可見。雖然穿著初中制服的琴里和由她攙扶著走路的士道引來了不少好奇的視線,可現在似乎沒人願意管這個閑事士道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進行應對。
原本士道還想返回教室取書包和教科書,可現在就連上樓梯也是煎熬。還是晚點讓十香她們幫自己帶回家吧。
「——士道!琴里!」
正當士道邊走邊為自己考慮“後事”的時候,前方傳來了十香的聲音。
慢慢抬頭一看,除了十香,連折紙和八舞姐妹也一路小跑過來。
「……你們怎麼都來了……」
聽到士道的問題,八舞姐妹首先擺起架勢。
「明知故問。現已午休,我等正欲前往保健室探望士道的病情」
「提問。士道出什麼事了,你不用臥床休息嗎」
「嗯……今天有點……我想先早退了……琴里說准備了車,我打算先出去……」
聽到士道的安排,四人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後折紙快步走了過來。
「那麼,我的肩膀借你。腰也可以借你。抓住我,士道」
「唔……」
面對折紙的發言,十香欲言又止。大概她是不甘讓折紙搶先,然而看到士道痛苦的模樣,又自知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
「嗯……抱歉,不過就快到了,不用——哇」
士道沒有踩穩,一個踉蹌,順勢伸手扶向左方的窗戶。
結果那個瞬間,從士道手碰到的位置為起點,窗戶上出現放射狀的裂痕。嘩啦一聲,整塊玻璃四分五裂。
「咦……?」
士道啞然,盯著空蕩蕩的窗戶愣了幾秒。周圍的學生都吃驚地盯著他。剛好路過的亞衣麻衣美衣紛紛叫了起來。
「咦?剛才是什麼聲音……」
「哇,快看,玻璃碎了!」
「什麼情況?五河同學大中午的把教學樓玻璃全弄碎,你想從哪里畢業啊?」
「不,我什麼也沒……」
士道慌忙從窗邊退開,然後順勢將手放到牆壁上。
他明明沒有用力,結果堅固的牆壁就像松散的蛋糕一樣整塊瓦解了。這次親眼目睹的亞衣麻衣美衣驚呆了。
「哇!怎麼!什麼情況!?」
「碰誰誰受傷!?」
「那是什麼玻璃心啊!?」
「士、士道!剛才那是怎麼了!這到底——」
十香擔心地問他。
「我也莫名其妙……」
說到一半士道停住了。剛才破壞的牆壁產生了大量建材的粉塵,它們刺激著士道的鼻腔。
「——啊,阿嚏!」
他不禁打了個大噴嚏。
一瞬間,走廊里如同刮起了巨大的台風,還沒壞的窗子咯吱直響,紙張漫天飛舞,女生的裙子也紛紛被掀了起來。
「哇啊!?」
「……」
「呀啊!」
「動搖。你做什麼呀」
「我、我什麼也沒……唔……」
說著士道又搖晃了幾步,隨後像斷了線的風箏似地倒了下去。
◇
「——真沒想到,竟然會落入的手里」
DEM社日本支社的某室內,業務執行董事艾紮克•維斯考特輕歎道。
這個三十五六歲的男人,不起眼的灰色短發以及如刀鋒般銳利的一雙不起眼的暗金色雙瞳卻如刀鋒般銳利。他穿著漆黑如夜色的筆挺西裝,視線落在攤在桌面的資料上。
「非常抱歉」
回答他的,是在近旁待命的淡金色頭發的少女。
她是艾倫•馬瑟斯。作為DEM背後執行力的第二執行部部長,同時也是獨冠世界最強之名的魔術師。
維斯考特誇張地聳了聳肩,搖頭道。
「你不必道歉。一事我也沒能預料到」
他頓了頓,
「——自然產生的發轉反轉精靈,讓如此貴重的樣本逃掉實在是遺憾。那樣完美的反轉體,除之外再沒見過第二人」
說著,他轉動椅子,望向窗外。
在三個月之前,維斯考特和艾倫曾經生擒了精靈並成功地讓她反轉。這一事件讓當時日本支社的建築、周邊設施遭受嚴重破壞,並損失了大量兵器和魔術師——不過和成果相比,這些都是微不足道。
損壞的建築和設施已經通過顯現裝置完成了修複,沒了可以再造。雖然痛失優秀的魔術師們令人惋惜,可為了達成維斯考特的夙願,這也是不可避免的犧牲。
「當然,精靈是不會以反轉的狀態誕生。到底是因為怎樣的理由而陷入絕望的深淵呢,真是令人大感興趣。可以的話,我甚至想前往賜教」
一邊說著,維斯考特一邊站了起來。
「對了,艾倫。之前尼利路島上發來了聯絡」
尼利路島。聽到這個名字,艾倫動了動眉毛。
這個名字所指之處,乃是DEM在太平洋上擁有的一座小島,及其地下經過改造的實驗設施。
艾倫對這個名字有所反應是有原因的,畢竟那里設施的最深處藏有DEM的最高機密——曾經她所抓獲的特殊災害指定生命體就被監禁于此。
「看樣子『素材A』的處理已經完成了。的反轉體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進展。預測成功率是75%。你不認為這是個不錯的數字嗎?」
「那麼」
隨著艾倫的回應,維斯考特嘴角上揚。
「沒錯。時機已經成熟,我們也來做一個完美的反轉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