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九日,星期一。
到昨天為止都還一片清靜的來禪高中,今天學生們已經紛紛來學校報到了。學生們吐著白氣穿過學校大門,朝著各自的教室走去,和同班同學們互相寒暄。對話內容雖然各不相同,但大多都會加上「新年好」或是「好久不見」之類的客套話。
跨年假已經結束,今天就是開學典禮了。
從今天起,就要迎來來禪高中的第三學期了。(注:日本學校一年有三個學期,分別是4-7月(第一學期)、9-12月(第二學期)、1-2月(第三學期))
「嗯……」
和十香一同到校的士道為了讓身體適應校服,輕輕地扭動著肩膀。雖然只有兩個星期沒穿過這校服,但卻有一股很久沒碰過了的感覺。
不過那也沒辦法。原本跨年期間要做的事就一大堆,何況這次寒假期間還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
就在士道一邊想著這些一邊伸懶腰的時候,從右邊傳來了某個少年的聲音。
「哦,好久不見了五河」
士道往身體右方看去,在那里站著一名用發蠟把頭發弄成沖天頭的少年。也就是同班同學的殿町宏人。不知為何,有一股和他很久沒見過面了的感覺。一邊做著奇妙的感慨,士道一邊向殿町伸出手去。
「啊啊,殿町。新年快樂」
「哦,年快。……話說,你到底都干了些啥啊?」
「誒?」
突然襲來的質問,令士道感到不明覺厲。于是殿町伸出手指,輕輕的指了指身後。
士道往殿町身後望去,在他後方,有三名少女一邊時不時的看向這邊,一邊說著什麼悄悄話。
不按規矩穿校服的少女,氣場仿佛在強調無個性就是個性的少女,和戴著眼鏡身材嬌小的少女。三個人的名字從右到左分別是亞衣、麻衣和美衣。是二年四班非常出名的少女三人組。
不難看出三個人正非常露骨地說著士道的閑話。確實讓人非常在意。
「啊—……」
士道垂著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怎麼說呢……不是不能理解她們。
聽其他人說,在上個月靈力暴走期間,處于意識不清醒狀態下的士道,對她們三人說了一堆多余的肉麻話。
當然,士道對那些事一點印象沒有……但對她們來說士道記不記得跟她們半毛錢關系沒有。
「……不,我不知道」
不管怎樣,沒必要自己把謠言給傳播出去。士道隨口敷衍了句試圖蒙混過去。
「哼哼~……嘛無所謂了。比起這個,剛才我在教師辦公室門口看到小珠了——」
就在殿町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教室里響起了上課鈴聲。
「……我去,到時間了麼」
說著,殿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喂喂,小珠老是怎麼了?]
[嗯反正她一會兒救過來了,你自己看吧]
[]
士道一邊揮手目送殿町回到座位,一邊微微皺起眉頭
腦袋里充滿了不好的預感。雖然同樣不記得了,但是先前靈力暴走期間,士道似乎對小珠老師進行了熱烈的求婚。
基本上那次事件的相關後續處理,應該都是由的解析官兼士道的副班主任村雨令音來負責的
就在士道陷入各種不安的時候,教室的大門被打開了,士道班上的班主任,岡峰珠惠老師——通稱小珠走了進來。
——那嬌小的身軀周圍,纏繞著陰沉無比的負面氣息。
[嗚哦]
看小珠老師這幅樣子,士道不由得漏出聲來。而其他班級的同學們似乎也抱有同樣的感想。看到班主任這幅前所未有的消極樣子,同學們紛紛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姆唔士道,小珠老師怎麼了?感覺她今天好陰沉啊]
[啊、啊啊我也不知道啊]
坐在士道旁邊的十香小聲地向士道問著。士道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不過小珠似乎沒聽到眾人的聲音,就那樣慢慢地走進教室,將手上的出席簿往講台上隨手一扔。
[同學們,新年快樂。寒假過得怎麼樣啊?聖誕節加除夕加新年一定過得很快樂吧]
接著,說出了老套的寒暄話。雖然沒說什麼特別奇怪的話,但還是不禁令全班同學集體倒抽一口涼氣。
小珠皮笑肉不笑地帶著一副空洞的表情繼續說道。
[大家今年幾歲啦?因為從二年級變成了三年級,所以都已經十八歲了呢。出生比較早的同學可能還是十七歲吧。話說老師的生日是三月份哦。大家覺得老師是幾歲了?]
來禪高中最出名的老師小珠,已經到了二十九歲大關。這一點班上無人不知。但是——沒人敢親自說出口過。
接著小珠環視了一圈教室,露出仿佛疲勞到極致的笑容說道。
[我今年終于要從接近三十歲畢業進入三十歲了哦。唔呼呼呼很厲害吧?]
(“淒い”既有很厲害又有很可怕之意,不知道小珠這里取的哪一種意思姑且當她雙關吧)
可能是看著太慘了沒辦法置之不顧吧,亞衣輕輕地喊著小珠的名字。聽到亞衣聲音的小珠瞬間將臉轉向亞衣的方向,熒光燈的發射令她的眼鏡鏡片發出刺眼的光芒。
[shut up。從現在起和我說話的時候,必須要在句首和句尾加上三]
[sa三·yes·sir!]
(注:這里的三日語原文是thrity的前半段,與sir的日語讀法相同)
亞衣被小珠老師的氣勢壓倒,敬了個禮按照小珠的命令回答道。
?
小珠用毫無起伏的語氣喋喋不休地說著,就那樣將上半身趴在了講台上。
「呼、呼呼呼……又有、又有一個同級生結婚了……可惡,可惡,結婚的全是些優秀的家伙」
接著,小珠就像是被什麼附體了似的,開始噗噗噗地小聲笑起來。
「大家、大家全都把我給拋下了……告訴我……我到底還得參加多少次你們的結婚典禮啊……」
「sa、三·那個·三……」
「等著我啊大家。我馬上就到你們那邊去……,……哈、哈哈,還是沒能嫁出去啊。看來我是被姻緣之神討厭了呢」
說著,小珠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斷掉了似的笑著,盯著一臉懵逼的學生們。
小珠笑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打開了出席簿。
「……好的,那麼開始點名」
「別別別別別!」
小珠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開始點起名來,亞衣麻衣美衣三人對此噗噗噗地搖著腦袋表示反對。
「三·這完全不像沒有問題的樣子嘛·三」
「三·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吧·三」
「你們在說些什麼啊,我沒事的哦」
小珠露出一副清爽的笑容說道。
「——不過,如果此刻有惡魔出現在我眼前告訴我可以以命為代價實現一個願望的話,我搞不好會許願在下個月之前讓巨大的隕石砸在日本國境上哦」
「三·所以說那種事就·三!」
「三·這不完全就是開學前的小學生的思考模式嗎·三!」
「嗚呼呼,所以都說了是玩笑嘛。……嘻嘻呼呼,隕石啊砸下來吧!」
小珠手中拿著一根粉筆,將其當作魔法少女的魔法棒甩了幾圈,朝著窗外“嘿”的一聲用力扔了出去。
——然後,下一個瞬間。
當眾人仿佛聽到從操場方向傳來巨響的瞬間,一股劇烈的沖擊波就往教室里襲來。窗戶玻璃被震碎,窗簾被吹得亂飄,教室里的學生們一齊發出悲鳴,躲進了桌子下面。
「哦哇!」
「呀啊啊啊!」
「怎、怎麼了……!?」
士道一邊用力捂著嗡嗡作響的耳朵一邊抬起頭來。把掉在校服上的碎玻璃拍落之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士道,你看那個」
最早確認了現場狀況的折紙指著窗外。士道嘎吱嘎吱地踩著玻璃碎片朝窗戶走去,戰戰兢兢地向窗外瞄去。
接著,士道發現寬廣的學校操場,就像是被蒜臼挖去了一般消失了。——不對。不止操場,就連其周圍的道路及其周圍附近的大片空地都像是被削去一般塌陷了下去。簡直就像是空間震發生過後的光景一般。
但是,卻並沒有響起空間震的警報。士道皺著眉頭環視著四周——
「……嗯?」
士道隱約看到在巨坑中心處有著一塊黑色塊狀物。
從這個距離沒法看清楚。但那看起來像是某種損壞機械的一部分,又像是巨大的岩石。也就是說——不難理解先前的沖擊波,以及這個環形山般的巨坑都是由『那東西』的沖撞所導致的。
而且,既然是沖撞,就說明這東西是從什麼地方掉下來的。
在士道之後紛紛往操場這邊望過來的學生們大概也都是同樣的想法吧。殿町望著天空呆滯的說道。
「……隕、隕石?」
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
「……
哈嗚」
小珠老師臉色鐵青的倒在了原地。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小珠老師真的把隕石招來啦啊啊啊啊啊!」
「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真的和惡魔訂下了契約!?」
「小珠老師!!!!不要死啊啊啊啊啊啊!!!」
學生們紛紛發出悲鳴,朝翻著白眼的小珠老師跑去。
與此同時,士道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畫面上所寫著的名字是『五河琴里』。雖然不應該在教室里打電話,但現在是非常狀況。士道一邊往教室角落走去一邊按下通話鍵。
「——士道!沒事吧!?」
剛一接通電話,就從另一端傳來琴里慌張的聲音。
「啊……啊啊,聽我說琴里,小珠老師和惡魔簽訂了契約把隕石給……」
「哈啊?你發什麼神經?比起那種事,現在趕緊給我把十香她們都帶到臨時司令室來!」
「誒……?也就是說——」
士道愣了一下。琴里接著說道。
「是啊——是精靈哦」
?
◇
?
?
那之後,坐在學校附近的公交車里搖晃了大約十分鍾左右,士道和十香、折紙、副班主任令音,以及隔壁班的八舞姐妹一行人來到了〈拉塔托斯克〉的地下設施中。
原本〈拉塔托斯克〉是把空中艦〈弗拉克西納斯〉作為司令部來使用的,但戰艦在先前的戰斗中受損實在太嚴重,現在仍在維修中。因此暫時就把士道家附近的地下設施當作臨時據點了。
——士道在安檢處與十香等人告別,向司令部走去。
雖然被吩咐在別的房間內待機令十香等人有些感到不滿,但一旦精靈出現的話士道就必須去將其攻略。讓精靈們看見那副場景這種事最好還是別了。
士道剛一踏進司令室,就感到一股緊張的氣氛撲面而來。〈弗拉克西納斯〉的船員們聚集在安有數個監測器的房間里,各自坐在各自的控制台前進行著緊張的作業。
「——你來了啊」
坐在司令室正中央的艦長席(其實准確來說這里並不是戰艦內所以這算是個語病(注:這是原文))上的琴里看向士道這邊說道。將頭發紮起來的緞帶不用說當然是黑色。而現在琴里的身上則穿著軍服,肩膀上還披著赤紅色的短上衣。
「……抱歉,讓你久等了」
和士道等人一同來到這里的令音脫下了白色的外套,坐在了空著的席位上。琴里隨口回了句「不,幫大忙了」,將視線挪回到士道身上。
「那麼,情況就是這樣」
「啊啊……到底怎麼回事?你說那隕石是精靈造成的……但是沒響起空間震警報啊?是靜肅現界麼?而且,突然就襲擊學校……難道說,是盯上我和十香她們了?」
「嗯—……」
對于士道的問題,琴里擺出一副感到為難的表情托著下巴。
「怎麼回事呢。說實在的,我們這邊也說不清」
「什、什麼意思……」
「嗯—。把現場畫面放出來吧?」
琴里說完,船員們便開始操作起控制台。
接著在正前方的巨大熒屏上投射出了世界地圖。一副大陸、島嶼、海洋上到處都做上了紅色標記的地圖。
「這是……?」
「欸欸。你們學校的操場上出現了迷之物體對吧?在這些做有標記的地點,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發生了相同的現象」
「什……?」
士道不由得皺了下眉,凝視著地圖。
「這些地方全部都,同時……?」
「欸欸。雖然一時間難以置信,但是在全球一共有四十二個地點有『炮彈』墜落了下來。——而在那之中,還包含了好幾所DEM的設施以及各國的對精靈部隊基地在內。所以說不定,是因為察覺到了微弱的靈波和魔力的反應,並對那些地點進行狙擊,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等、等一下啊。連南美洲都有墜落啊!那可是地球的另一側了啊!?對那些地方同時……難道是八舞姐妹一樣的複數精靈嗎?」
「……不,不是這樣。精靈毫無疑問只有一體。而且說起來,那玩意准確來說也並不是隕石」
琴里輕輕地搖著頭回答道。士道的表情開始變得困惑起來。
琴里大概也知道自己說得不夠清楚吧,將含在嘴里的加倍佳的棍子豎了起來,向船員們下達指令。
「百聞不如一見。把錄像放出來」
「是!」
船員中的一人,〈社長〉干本喊道,開始操作起控制台。
接著在投放出世界地圖的大屏幕上,開始播放起一段錄像。
「——」
看到那仿佛幻想一般的光景,士道一瞬間不禁停下了呼吸。
畫面上是一片漆黑深邃的黑暗。而在那黑暗 之中又有著無數閃爍著的星星。
士道一瞬間以為那是夜空。但隨即又注意到那有些不對。
畫面的正下方有一顆緩緩轉動著的圓球。放眼望去全身白色與藍色的漩渦。——毫無疑問,那是士道他們所居住著的母星地球。
「宇宙……」
沒錯。那是和字面意義上一樣,將天與地完美分離的光景。
並且,在那正中央。
有一名少女悠然自得地漂浮在那里。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即使在一片漆黑的宇宙中,也仿佛在不斷釋放出磷光般的光輝的美麗長發。看上去華美無比的黃金色長發長得讓人聯想到童話故事中的萵苣姑娘(Rapunzel),在這個無重力的世界中自由自在的飄蕩著。
女孩身穿描繪著類似星座的圖案的華麗靈裝,而在其手上,拿著像是把巨大錫杖的東西。
?
「這女孩——是?」
「欸欸——這是連我們也第一次確認到的精靈喲。目前還沒有確定正式的識別名,方便起見暫時稱她為〈黃道(zodiac)〉吧」(注:黃道為暫譯,zodiac的正確意思應該是黃道十二星座,具體譯名等台版)
「第一次?」
「欸欸。當然也不排除是我們沒有觀測到過的可能性。但至少在〈拉塔托斯克〉的數據庫里是沒有她這樣的精靈存在的。所以,從天使到靈裝、能力、性格等等,尚不知道的東西還很多。」
「原來如此。那,這孩子是如何攻擊地球的也還不知道嗎?」
聽到士道的問題,琴里輕輕地歎了口氣。
「事實上,我們這次能觀測到這孩子的存在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
「欸欸。——播放三個小時前的錄像」
「是」
在船員作出回應的同時,大屏幕上放出了另外一段錄像。
雖然背景還是宇宙空間沒變——不過這回〈黃道〉似乎正在休眠,整個身體蜷成一團,靜靜地漂浮在宇宙當中。
「這是……」
士道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下了。
在畫面當中,出現了新的身影。
「什……空中艦!?」
士道雙目圓睜,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沒錯。從地球當中,出現了三台巨大的空中艦。而且還不止如此。在那些空中艦的周圍,隱約可以看見有無數白蟻一樣的身影聚集在其周圍——而仔細看的話,就不難發現那其實是一台又一台造型詭異的人形機械。
毫無疑問。那是DEM公司的無人兵器〈猛獸(Bandersnatch)〉。
「難道說,是DEM!?」
對于士道的話,琴里用一副厭惡的語氣小聲說道。
「欸欸。發現了〈黃道〉的存在的是DEM哦。我們是在發現DEM的空中艦有可疑的舉動之後,用自律攝影機搜索過周圍一帶後才發現的」
「為、為什麼DEM能找到精靈的……」
說到一半,士道便恍然大悟。琴里的想法似乎和士道一樣,輕輕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恐怕是〈神蝕篇帙〉吧。畢竟二亞雖然可以妨礙其檢索功能,但也沒法完全令其無效化」
琴里不愉快的哼了一聲,而畫面上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DEM的戰艦在將飄浮在宇宙空間中的〈黃道〉鎖定為攻擊目標後,開始進行攻擊准備。
戰艦展開了隨意領域,打開了無數的炮口並將總量驚人的魔力注入其中。與此同時,散布在在精靈周圍的〈猛獸〉們,也開始各自搭載上CR-unit。
「喂、喂……這不是相當不妙嗎」
「別管了,你先看著」
在琴里說話的同時,飄浮在畫面中央的〈黃道〉似乎總算是察覺到了周圍的情況,緩緩地抬起了頭。
〈黃道〉看起來並沒有感到驚訝,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周圍,而是一臉淡然的樣子舒展開身體,舉起了右手。
「——〈封解主(Michael)〉」
錄像中的少女,輕聲地念道。
緊接著下一個瞬間,從虛空中浮現出一根閃閃發光的錫杖。
毫無疑問,那就是先
前的錄像中〈黃道〉手中所握著的東西。在錫杖上端安有豪華的裝飾,杖柄末端則零星地鑲有不規則的鋸齒狀金屬。
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枚巨大的鑰匙。
「天使……?」
「應該是吧」
在琴里附和著的同時,畫面中的〈猛獸〉們開始一齊行動了起來。包圍在〈黃道〉周圍的數台〈猛獸〉舉起了激光劍沖了上去。
然而,〈黃道〉卻一點也沒有表現出慌亂的樣子,氣定神閑地將鑰匙的前端插入了〈猛獸〉的體內。
「——【閉】」(注:原文注音不知道是哪國語(貌似跟絕滅天使的一樣是希伯來語),查不到又麻煩就不翻了,下文的“開”同理)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將鑰匙向右扭了一下。
沒錯——就像是在扭插進鎖孔的鑰匙一樣。
緊接著下一個瞬間,伴隨著金屬的碰撞聲,〈猛獸〉的四肢失去了力量,包裹著其的隨意領域也跟著煙消云散。
〈猛獸〉並沒有出現哪怕一點損壞。但是,一瞬之前還飽含敵意朝〈黃道〉襲去的機體們此刻卻全都像切斷了電源般一動也不動。
「這是……」
「……〈封解主〉。從錄像和分析數據上來推測,大概是有著將鑰匙插入對方體內,對其『上鎖』,從而將目標的機能給封印住的能力。」
看著士道目瞪口呆的樣子,令音以平穩的語氣解釋道。而在那期間,〈黃道〉已經一台接一台的令襲擊過來的〈猛獸〉機能停止了。
不過,DEM這邊也不認為光靠〈猛獸〉就能抓住〈黃道〉。在〈黃道〉對付〈猛獸〉的這段期間內,三台戰艦已經全部填充好炮擊的魔力了。
三台戰艦一同開炮,從三個方向同時釋放出濃密的魔力,黑暗的宇宙空間內,一瞬間充滿了耀眼的光芒。
「嗚哇……!」
然而,〈黃道〉即使身陷如此困境之中也仍未露出分毫懼色,只是靜靜地架起手杖,將底端指向前方。
接著,在手杖的底部,空間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樣突然消失不見了。〈黃道〉就這樣子,雙手抓著手杖向左扭了一下。
「——【開】180451841215
緊接著,下一個瞬間。
在〈黃道〉的周圍出現了黑洞一樣的空洞,射向〈黃道〉的炮擊全部都被吸了進去。
「什……!?」
士道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不過這還沒完。就在士道以為DEM的炮擊被全部無效化了的下一個瞬間,在DEM戰艦和〈猛獸〉的後方,出現了和先前在〈黃道〉的周圍出現的空洞相同的空洞。從那里面釋放出了威力驚人的炮擊。
——漆黑的世界當中,再度綻放出了光之花。
承受了自己所放出的最大威力的炮擊,三台戰艦和無數的〈猛獸〉很輕易地就被炸毀了。
「DEM的炮擊被……!?」
「……啊啊。那是〈封解主〉的另一種力量」
「向空間里插入鑰匙,對空間『開鎖』,從而在原地制造出『門』……大概就是這樣。此外她似乎可以在任何地方制造出『門』的出口」
「開『門』之鑰的精靈……這、難道說!?」
士道似乎明白了什麼,將視線轉向琴里。琴里打了個響指表示回答正確。
「察覺到了麼,不錯嘛。——那之後,〈黃道〉就開始向地球攻擊了。就像先前那樣打開了『門』,將身邊看得見的DEM艦殘骸全都給扔進去了」
「在地球上做出了幾十處『門』……嗎?」
「就是這樣。睡得好好的結果突然被DEM的戰艦給吵醒了,肯定相當憤怒吧?如果把原本應該在大氣層中燃燒殆盡的殘骸直接傳送到空中的話,就會在保持原本質量不變的情況下“咚”的砸下來哦。……嘛反過來說也多虧她沒有這麼做,沖擊的威力也被大幅減小了【大概是指直接扔到地面上而不是從幾千米的地方扔下來】」
「是、是這樣嗎?我倒是覺得那沖擊相當強的……」
士道皺著眉頭回想著那將教室的玻璃給全部震碎的沖擊。琴里無語的歎了口氣。
「如果那種大小的隕石真的是從空中砸下來的的話,絕不止這種程度的哦。就算把半徑幾十公里內的地表給全部削平翻新一遍都不奇怪。而且事實上——對能夠自由開『門』的她來說,那種事也是有可能辦到的。……不,即使只是剛才那種威力的攻擊,也足夠給殘骸墜落的地方造成嚴重損害了」
「……」
士道的臉上直冒冷汗。原來如此,真是恐怖的能力啊。根據使用方法的不同說不定連地球本身都能夠破壞掉。
但也不能光在這里害怕。士道為了穩定情緒做了次深呼吸,再次望向琴里。
「……那,我該怎麼做才好?」
精靈現身了的話,就要令其嬌羞——將其力量封印。士道也深明這一點。
但是,這次對方所在的位置是宇宙空間。沒法想以前那樣直接就傳送過去與其見面聊天。相反,這次光是要與其接觸就已經夠嗆了。
「說的也是呢……就算應付手段再多,如果再拖拖拉拉的話又讓她往地球發起攻擊就麻煩了。總之先抓緊時間和她進行對話吧」
「和她對話……到底要怎麼做啊?電話和郵件根本行不通吧?」
琴里用關懷傻子的眼神看著疑惑不解的士道,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發什麼神經呢?你當我們是怎麼拍到這段錄像的?」
「錄像……啊,還有這一手啊!」
士道恍然大悟的捶了下手。由于注意力一直放在精靈的動向上,都沒有注意到——這段錄像,是用〈拉塔托斯克〉的自律攝影機拍下來的。
「當然,和平時在地面上使用的型號有些許不同,從機能上講更接近〈弗拉克西納斯〉的〈世界樹之葉(Yggd Folium)〉吧。因為有搭載小型顯現裝置(Realize),所以在周圍展開隨意領域(Territory)也是可能的」
「原來如此。只要待在隨意領域里面的話……」
「欸欸。通常而言是不可能在真空中進行對話的,只要利用隨意領域就可以將聲音直接傳達給對方。另外——把那東西拿來」
說完,琴里打了個響指。
?
下一刻,在琴里身旁待命的副司令神無月恭平回應了一聲「是」,將某個巨大的玩意運了過來。接著將那玩意頂端的東西取了下來,向士道遞去。
「來吧,士道君。戴上這個原地站好」
「誒?這是啥?」
士道將視線落在神無月遞過來的東西上。
那似乎是個附帶護目鏡的頭戴式受話器。雖然不明覺厲,但士道還是按神無月說的將其戴在了頭上。
接著,神無月將像是攝影機鏡頭似的部位對准士道,開始在控制台上操作起什麼來。
「司令,准備OK」
「很好。那麼就開始進行實驗吧。——交給你了」
「是!」
聽到琴里的命令,〈保護觀察處分(Deep Love)〉箕輪做出回應,開始操作起控制台。
隨即,士道面前的機器開始發出微微的機械運作聲。
「怎麼了……?」
士道一臉納悶的看著眼前的機器,緊接著下一個瞬間。
——在士道的面前,出現了另一個士道。
「哇!?」
士道被出乎預料的發展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士道眼前的另一個士道也以相同的姿勢向後倒去。
「疼疼疼……這個,難不成是」
士道看著與自己的動作分毫不差的另一個自己問道。琴里對此回了句「沒錯」表示肯定。
「那個機器會讀取士道的身體資料,並以立體影像的形式投影出來。當然,搭載了顯現裝置的自律攝影機也是可以將這個投影出來的」
「嘿唉……挺厲害的嘛。看上去完全就是我本人」
士道一邊說著,一邊一副看到新奇玩意的表情看著另一個自己,並將手伸了過去。不過對方是立體影像,所以肯定是不可能碰得到的。士道的手指穿過了另一個士道的手指,伸進了對方的胳膊里面。
「現在暫時還沒啟動功能,正式開始的時候會把自律攝影機拍下的畫面顯示在護目鏡上的」
「原、原來如此。這樣就可以像和精靈現場面對面一樣的交流了吧」【媽個雞有這玩意你們以前不早拿出來用】
「就是這樣。——那就趕緊開始吧。不知道醒過來的她什麼時候會再攻擊過來,時間已經不多了」
「啊——啊啊,知道了」
士道為了調整心跳節奏將手貼在胸前,用力地點了下頭。
說老實話,其實還想再多熟悉一下這個裝置的成分,而且還想做下心理准備。
但是正如琴里所說的那樣,時間已經不多了。而且,就算做再多的心理准備也沒法讓自己能夠順利攻略精靈。士道為了讓自己做好覺悟用力握拳,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接著拍了拍因
為緊張而變得僵硬的臉頰,做出標准式微笑。沒錯。面對精靈時士道的底牌並不是武器而是愛的語言。而心中所應當抱有的感情,必須是絕對要拯救精靈的堅定信念而不是與精靈面對面的恐懼感。
「隨時准備行動,琴里」
「笑得不錯嘛」
琴里的嘴角微微上翹,在艦長席上調整了下坐姿,將含在嘴里的加倍佳取出來夾在手上,指向大屏幕。
「——那麼從現在起,作戰名(operation)『遠距離戀愛(rong·distance·love)』開始!」
「了解!」
船員們一齊回應道,開始進行各自的作業。
「自律攝影機一號接近目標」
「隨意領域展開。影像投影准備開始」
「同步運行,對象精神狀態監測開始」
「——投影准備完畢。士道君,要開始了哦」
「是!」
就在士道作出回應的下一個瞬間。
士道的視界一瞬間從司令室變成了宇宙空間。
「……!」
雖然事先已經說明過這是自律攝影機拍下來的畫面,但還是不由得倒吞一口氣。
無邊無際的漆黑,以及在地上所看到的景象完全無法與之媲美的無數發出耀眼光芒的群星。以及——眼前的巨大蒼藍色星球。那雄壯的景象,一瞬間奪去了士道的全部目光。
,
但是,現在不是看那些東西的場合。士道把注意力收了回來,慢慢抬起頭來。
——在士道眼前的是有著飄然修長金發的少女的背影。那副神秘與威容的模樣,著實配得上精靈之名。
「——那麼就開始吧。地球與宇宙間的遠距離戀愛」
琴里說出的話雖然帶有開玩笑的性質,語氣卻認真無比。士道點了點頭,從背後向少女搭起話來。
「呀,上午好」
「……」
?
就在少女對士道的聲音有了反應而回過頭來的下一個瞬間,少女舉起錫杖,向著士道的腦帶射出光線。
「嗚哦!?」
雖然士道的身體一瞬間就做出反應——但還是晚了。由綻放出黃金色光芒的靈力編織而成的光線穿透了士道的腦袋,飛向了漆黑的宇宙之中。
「臥槽!?」
士道嚇得摔倒在地上,扭動著身體,雙手按著腦袋,兩腳四處亂蹬。
「琴、琴里!完了!頭!我的頭被!」
「拜托你冷靜點。你的頭還在」
「……!啊……」
聽到琴里的話,士道取回了冷靜。由于那影像實在太過真實造成了自己被打中了的錯覺,但被打中的實際上是士道的立體投影。確實疼是疼,但那不是腦袋被貫穿的疼而是摔倒的時候撞到後腦勺的疼。
士道紅著臉站了起來。
「但是突然就朝腦袋打過來,還真是個粗暴的精靈啊。如果不是立體影像的話我就死定了……」
「可能剛被DEM攻擊過情緒還很激動吧。那種狀況下突然從背後傳來聲音,會被當作敵人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吧。先嘗試告訴對方我們沒有敵意吧」
「說、說的也是啊」
士道為了平複情緒做了次深呼吸。與此同時,被少女打碎的士道的立體影像的頭部也再生了出來,士道戴著的護目鏡上再次顯示出了少女的身姿。
「請冷靜一下。我不是敵人。我沒有攻擊你的意思」
『……呼嗯?』
少女看著突然再生過來的士道,面無表情的歪了歪頭。
緊接著下一個瞬間,少女動了一下手指頭,飄浮在周圍的機械碎片立刻高速飛來,貫穿了士道的胸口。
「咕哇呼!?」
突然襲來的攻擊令士道的身體本能的震了一下。不過沒有像先前那樣倒下去。士道用手捂著胸口勉強止住驚嚇感,繼續說了下去。
「等一下。我——」
士道的話只說到了一半。這回少女用錫杖的上端狠狠地砸碎了士道的腦袋。
「咳呼!?不、不是,所以說等一……」
『……』
漂浮在周圍的機械碎片再度飛來,貫穿了士道的四肢。
「聽、聽我……」
『……』
無數的光線射了過來,把士道打成了蜂窩。
「嗚嘎啊啊啊啊!」
士道的身體變得支離破碎,不禁發出悲鳴。
「這TM不是相當好戰嗎!?這才幾分鍾啊我都死了五次了!?」
聽了士道的話,令音用手托著下巴沉思起來。
「……呼嗯,沒想到居然會遭到如此程度的攻擊。看來選擇用立體影像來接觸是正確的」
「!等一下!精靈她!」
〈稻草人偶(Nail Knocker)〉椎崎叫道。聽到椎崎的聲音眾人抬頭望向大屏幕,發現少女正饒有興趣的盯著幾度再生的士道看。
那給人感覺有點迷迷糊糊的表情還是一成不變,但身體的動作已經大不相同了。
『——甚是不可思議。汝為何數度仍未死去?』(注:六喰說的話都是古語而且有股老婆婆語氣翻起來十分蛋疼,翻成文言文我做不到只能盡量帶點古風……)
少女的語調毫無抑揚頓挫,平靜至極。盡管如此,她也總算是作出攻擊以外的反應了。士道非常誇張的點著頭。
「啊、啊啊!第一次和你說話呢。因為我有話想對你說,所以就往這里放了個立體投影。所以……啊,疼。疼疼疼。雅蠛蝶。別在人家說話的時候拿錫杖挖別人的肚子啊」【你是怎麼感覺到疼的……這受話器還自帶同步電磁波刺激腦神經達到身感同受功能的?】
士道捂著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少女正用錫杖的最前端刺進士道的肚子里,向攪拌湯一樣咕嚕咕嚕地攪動著錫杖。准確來說其實並不會感覺到痛,但果然還是會覺得心情不快。
『立體影像麼,呼嗯,不可思議吶』
「哦,哦……」
士道流著油汗露出苦笑,繼續說著。
「比、比起這些……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士道問道。少女停下了攪動士道肚子的動作,抬起頭來。【原來你先前一邊說話還一邊在攪啊……】
『吾之名嗎。無妨。六喰。星宮六喰。』(注:這里還是說一下,六喰的發音是mukuro,日語同“骸”即尸體,順便日文中的喰翻成中文時讀shi而不是can,雖然中文沒shi的讀法但尊重原文為主)
「六喰……那是你的名字嗎?」
『然也』
一邊說著,少女——六喰點了點頭。
『那麼,汝是何許人也。詢問他人姓名之前卻未先自報家門。甚是無禮』
「啊啊,抱歉。我是——」
士道正准備開口回答之時,眼前突然跳出了窗口。
「哇!?怎、怎麼了!?」
『嗯?發生何事?』
「沒、沒事……這是……」
「冷靜點。——選項出來了哦」
從前方傳來了琴里的聲音。緊接著窗口上出現了文字。
看來司令室的大屏幕上出現的東西也會顯示在士道的受話器上。從士道的角度看來就好像憑空出現了一個窗口一樣。還真是種奇妙的感受。
①『我是五河士道。我們來做個朋友吧。』
②『我是五河士道。成為我的戀人吧』
③『我是五河士道。是要成為你的主人的男人。做我的肉奴隸吧。我會把你調教成沒有我就沒法活下去的體質哦』
?
「全員,選擇!」
隨著琴里一聲令下,周圍接連傳來了按下按鈕的聲音。
接著數秒之後,選擇結果以扇形統計圖的形式表現了出來。而選擇比例最高的是——
「原來如此。③啊」
「欸欸。雖然乍一看①和②比較穩妥,但這里就直接發動攻勢吧」
「說的也是呢。現在對方的內心毫無波動,看不出精神狀態是好是壞。想稍微了解下她的反應模式呢」
「有道理唉。反正是立體影像錯了也死不了,得好好利用這一點呢。——士道,選③」
「給我等一下!!!!」
一如既往的沒下限對話和最終得出的結論,令士道抓狂大叫起來。
「怎麼了士道。突然叫這麼大聲的」
「怎你個頭啊!為啥最後的選項是③啊!①不是挺好的嗎①!」
「你也別太激動了。說下試試嘛。現在的你無論受到什麼攻擊都死不了。所以說的話要稍微強硬一點借此觀察對方的反應哦。來吧,快點。六喰在等著你呢」
確實,把六喰就那麼晾在那兒也不是個事。士道雖然無法認同他們的想法,但還是躊躇著開了口。
「我是五河士道。……是要成為、你的主人的男人!做、做我的肉奴隸吧。我會把你調教成沒有我就沒法活下去的體質哦……!」
『呼嗯。五河、士道麼』
聽了士道的話,六喰用手托著下巴重複著這個
名字。
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壓根不在乎!?」
士道、琴里和船員們的驚呼聲重疊在了一起。雖然士道覺得選這個選項對方不會有什麼好的反應,但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也實在太出乎意料了。
「精神狀態和好感度的推移呢!?」
「無、無論哪一項都沒有任何改變!」
「數值實在太平穩了反而讓人不安!」
「……怎麼回事?難道沒聽見士道說的話?但是她好像聽出了士道的名字……」
琴里驚訝的說道。
與此同時,六喰再度開口了。
『輪到吾問汝,汝之目的為何?前來此地究竟所為何事?』
「誒?啊、啊啊」
士道正准備回答的時候,六喰突然將錫杖指向地球
『立體影像……即是說,汝之本體就在此星之某地吧。吾對虛假之物甚是惡之。即刻起汝每度向吾口吐虛言之時,吾便向此星投以落石』
「什……!?」
士道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所說的落石……恐怕就是指之前砸在操場上的那種隕石吧。
『汝意下如何?』
六喰為了獲得士道的回答問道。聽了六喰的話,琴里輕輕地歎了口氣。
「……看來是認真的呢。好啊。士道,跟她講實話吧。這種情況下故弄玄虛只會自討苦吃」
「啊啊……知道了」
士道點了點頭,就像同時在對六喰和琴里做出回複一樣。
「我是——為了拯救像你這樣的精靈而行動的」
接著,士道將一切和盤托出。包括自己的目的,〈拉塔托斯克〉及與其敵對的組織DEM的存在,以及——自己所持有的能力。
『……呼嗯』
聽完了一切的六喰小聲嘀咕著,依舊表情毫無變化的看向士道。
士道看著從長發的縫隙中盯向這邊的金色雙眼,不由得屏住呼吸。
『似乎並非虛言。哼哼。在吾未曾關注此星之期間內竟發生過此等巨變麼』
「啊啊……所以,能夠回到地上,讓我封印你的靈力嗎……?」
士道感到有些微微的緊張,向六喰問道。
然而——
『吾拒絕』
六喰連一點猶豫的樣子都沒有,直接做出了回答。
話雖如此,這也並非預料之外。畢竟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士道微微的皺著眉繼續說道。
「咕……確、確實,要相信突然出現又說出這種話的我有點太過強人所難了。但這些都是真的。我想拯……」
『吾並未懷疑過汝』
「誒……?」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士道愣了一下。
『汝所言之事,想必皆為真實。從汝之所言中,能夠窺探出純粹之善意』
「既、既然這樣,那為什麼」
對于士道問題,六喰以一如既往的語氣回答道。
『汝之想法吾已理解。然,吾沒有接受此般施舍之必要,僅此而已。吾只需飄蕩于此處便好』
「但、但是,那樣的話說不定DEM又會攻擊過來啊!?」
『迪、一、欸母』
六喰用笨拙的發音重複著士道剛才所說出的單詞,從口中發出「啊啊」的聲音,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
『先前吾所殲滅之廢鐵麼。那等凡物,無論幾度襲來皆非吾之對手』
「不是的,DEM中有著實力遠強于剛才那些家伙的名為〈魔術師(Wizard)〉的存在。這樣下去你會很危險的!」
『仍是一樣。這世上不存在能夠戰勝吾之天使之存在。——倘若真有,到那時吾也只需用封解主開啟『孔』逃走即可。亦或是說,照汝所言,那迪、一、欸母之中,存在能以光年之速追擊吾之怪物否?』
?
「這個……」
對于六喰所說的這些,士道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如果六喰真的能夠做到那種事的話,那想要捕獲她想必真的無比困難。
但是,也不能因此就不管她了。在DEM里面有著艾蓮和阿爾緹米希亞,以及獲得了〈神蝕篇帙〉的威斯考特在。不知道他們會采取什麼行動。
而且——士道希望六喰回到地上的理由不止如此而已。士道輕輕的搖了搖頭,繼續嘗試說服六喰。
「但是,地上也有很多開心的東西啊。有很多和你一樣的精靈在的。在這種地方一個人待著,是很寂寞的吧……?」
『寂寞。……呼嗯』
聽了士道的話,六喰輕輕的搖了搖頭。
『對于汝之擔心吾甚感惶恐,但這並非問題。吾並不會感到孤寂之情』
「怎麼可能,不要逞強了,還是和大家在一起比較——」
『非也。吾並非此意。准確來說,不僅孤寂,痛癢、哀傷、激憤,乃至興奮、歡喜、享樂——以及愛,吾皆無感受。因為吾早已在吾之心中上了『鎖』』
「誒……?」
聽了六喰的話,士道的眉毛抽搐了一下。
「s、鎖……?」
『正是。以吾之〈封解主〉之力』
說著,六喰像士道示意手中的錫杖。
〈封解主〉。其能力之一,便是可以對萬事萬物上『鎖』,將其中之力量封印。
確實士道也曾目擊過那種場景。被六喰上了『鎖』的〈猛獸〉,全都被奪走了機能,變成了一堆不會動的廢鐵。
如果那份天使之力甚至能觸及不可視之物的話。
——或許就真如六喰所說的那樣,連感情之源——心的機能都能夠予以上『鎖』吧。
「怎、怎麼……會有這種事,不止寂寞和悲傷,甚至連快樂都!」
『正是如此……若問為何,因為那是無所必要之物……不,並非如此。過去的吾是否認為持有此般感情才為不幸,如今的吾,亦已無從知曉』
「但是,六喰你不是能夠像現在這樣和我正常對話……」
『語言交流之機能尚有保留。淪為口不能言的尸骸並非吾之所望。歸根結底,吾之所望,僅是不被任何事物所擾。正因如此,吾才會來到這萬物皆無法觸及之地宇宙。此外——陷入狂怒,亦或墜入情網之類……一切會打破現狀之感情吾皆已封印。——降下落石一事,亦非出于憤怒,僅是對侵入吾之領域之人,予以警告而已
六喰從始至終面無表情的說著。
簡直就像是隱士——不對,就像是仙人或是別的什麼無為枯燥的玩意。士道不禁握緊拳頭。
「那樣子……那樣子實在是太悲哀了不是嗎。拜托了,回到地球上吧。我希望你能變得幸福……!」
『……』
對于士道的激烈反應,六喰只是無言的看著他。
接著少許片刻之後,慢悠悠的動了動嘴唇。
『——喏,士道。汝似乎,有所誤解』
「誤……解?」
『正是。——吾之幸福,非汝所能擅自決定之物』
「……!」
士道被這句話憋得大氣喘不過來。
但六喰仍既不粗暴也不激動,只是語氣平和的繼續說著。
『確實有精靈被汝所救。吾並無否定此點之意。然,吾便是吾。為何要對安于此般現狀之吾,伸出無必要之援手?』
「誒……?」
六喰出乎意料的發言,令士道愣了一下。
六喰無視了士道的反應,繼續說了下去。
『以吾之角度而言,無論救贖亦或幸福,對吾而言皆甚是多管閑事。這些只是汝自以為是的想法吧?在吾看來,汝僅僅是為了自身的成就感,而利用吾而已。』
「那、那種、事情……」
士道的聲音開始發抖,想要對六喰之言予以否定。
但是……沒能立即說出反駁的話。
而六喰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盯著士道的臉。
「不……說起來那真是出于汝之意志否?【為何不惜至此,也要束縛住精靈之力?】
?
「那是……什麼意思——」
背後的人。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士道的眉頭皺了一下。
那是在指在背後支援士道的〈拉塔托斯克〉呢,還是——
就在士道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六喰說了句『而且』,繼續逼問了下去。
『那名為迪、一、欸母之組織,也是存在于此星上吧。假使封印了吾之力量,吾真的能夠獲得比居于此處更加安全的生活麼?至今為止被汝所救之精靈,一次也未曾遭受敵人之襲擊麼?』
「……!那、那是……」
對于六喰的追問,士道竟不知如何回答。
至今為止和DEM的場場戰斗在腦中掠過。
……啊啊,是啊。士道的確封印了精靈們的能力。
他深信那是為了精靈們好,而事實上精靈們對此也很樂意。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令她們遇上了不少危機。
看出士道正陷入內心矛盾之中,六喰靜靜地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簡而言之,士道。被卷入汝之偽
善當中會令吾困擾。休得二度現于吾前』
「……!」180502606400
仿佛鐵錘毆打腦袋一般的沖擊。
不……如果真的只是被鐵錘毆打腦袋的話該多好。
六喰所說的話,如同震動又好似毒素一般迅速傳遍了士道全身。
「……士道,抬起頭來。你一直以來所做的事絕不是錯誤的」
耳邊傳來了琴里——最初被自己封印了靈力的精靈的聲音。
但是,士道沒能對此做出回應。
大腦已經完全接受理解了琴里所說的話。但是——
『——對話到此為止』
就像要阻斷士道的思考一般,六喰作出了結束宣言。
『吾之所望唯有平靜。唯有保持現狀而已。若再有不知好歹之人現于吾前——到那時』
六喰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錫杖指向地球。
接著,以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
『吾便以〈封解主〉之力,停止此星之運轉』
僅此一句,致命的宣言。
「什……!?」
「難道說,連那種事都……!?」
琴里等人狼狽的聲音,震動著士道的鼓膜。
『也將此言告知那名為迪、一。欸母之組織。那麼就此永別,士道。今後再無見面之時』
六喰舉起錫杖。將其前端刺入投放出士道的投影的自律攝影機。
『——【閉】』
就在六喰說出這句話並轉動錫杖的瞬間——
伴隨著唦唦唦的雜音——士道的視野被徹底的封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