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狂三Ragnarök 第五章 精靈的複活



「哈……,哈……」

躲藏在不見人跡的小巷子里,少年的肩膀激烈地上下擺動。

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按壓著的手臂上流著鮮血。為了忍住劇痛,少年緊咬牙根,背靠牆壁緩緩地蹲下身子。

「沒,沒事吧,澪……」

「嗯……比起這個,把手臂給我看一下。」

少年發問後,與他一起逃進巷子里的澪則陰沉著臉,將手貼到了少年的手臂上。

接著,澪用手貼住的部分淡淡地散發出了光芒,少年手臂上的疼痛便慢慢地消失了。

「哇……這還真厲害啊。」

「只是用靈力把傷口堵住而已。——比起這個。」

這樣說著,澪向大街的方向瞥了一眼。

像是在搜尋少年他們似的,從那里絡繹不絕地傳來了數道足音與話音。

「……啊。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啊。」

少年一邊盯著在大樓間的狹縫里閃過的人影一邊小聲地說道。

沒錯。少年和澪現在正被謎之集團追捕著。

被追捕的理由和他們的真實身份都不清楚。只是,少年和澪正如往常一樣逛街的時候,數名外國人突然出現,並襲擊了他們。就好像低成本的動作片里的橋段一樣。

「…………」

澪緊閉嘴唇,沉默不語。少年則有些不可思議地歪過了頭。

「嗯?怎麼了,澪。」

「……大概,那些人,是沖著我來的。」

「誒?」

「里面有些人我有印象。就是之前說過的,我最初看到的人。」

澪皺緊眉頭,臉色沉痛地接著說道。

「……對不起。因為我把你給牽連進來了。——你快逃吧,之後就由我……」

「我才不要!」

少年打斷澪的話,然後像彈簧似地霍然站立起來。

「誒——」

「從向站在爆炸發生地中心的女孩子搭話那一刻起,我基本就已經做好了會被麻煩纏身的覺悟了。而且——」

少年牽起澪的手,為了不讓她看到自己通紅的臉頰而把臉背了過去並說道。

「我們……不是家人嗎。」

「…………!」

像是感到很意外一般,澪的手顫抖了一下。然後,她緊緊回握住了少年的手。

無需任何言語。這就是最好的回答。少年微微點了點頭後,牽著澪的手邁出了步子。

「——總之,先去找警察。就說是被一群壞蛋追趕,請求保護。可別小看了法治國家……」

但就在這時,少年停下了腳步。

理由很簡單。正當他們在小巷中前行著的時候,他們和一個男人撞了個正著。

明亮的金發下,長著一張精悍的臉。是個穿著黑色衣服的歐美人。不會錯的,他就是追捕少年他們的集團中的一人。

「……!快退下!」

澪為了保護少年而挺身向前。

「澪!」

「不要緊,我不會殺了他的……!」

說著,澪瞪視起那個男人。

但是那份緊張感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那個男人把手放到額頭上,大大地吐了口氣。

「……喂喂,不是吧。為什麼偏偏跑我這兒來了!」

接著,他就用流暢的日語向這邊說道。

「誒……」

意想不到的回應讓少年和澪愣在了那兒,接著男人用冷靜的聲音繼續說道。

「…………澪,是這個孩子的名字嗎?」

「……啊,是我取的。」

「這樣啊。真是個不錯的名字。」

男人這樣說道,然後把視線轉向澪。

「吶,你現在——幸福嗎?」

「……至少,被懷有敵意的人追趕而感到高興的性癖我可是沒有的。」

「不,不是指這個啦。……我指的是你想跟那個少年在一起嗎?」

「…………」

雖然澪毫不松懈地緊盯著那個男人,但她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樣啊。」

男人大大地吐了口氣這樣說道,然後豎起大拇指指向小巷深處。「——走吧。」

「……哈?」

對于這預料之外的話,少年睜圓了眼睛。一瞬間,少年還以為這是為了讓他和澪放松警惕而使出的伎倆,但是從他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敵意。

「什,什麼意思啊?」

「還能有什麼意思。別問了快點走。不然的話——」

「!找到了!在這邊!」

下一瞬間,就像是要蓋住男人的聲音一般,大街方向傳來了這樣的喊聲。伴隨著激烈的腳步聲,三名追擊者跑了過來。

「啊啊真是的,我不就說了嘛。」

男人稍顯誇張地聳了聳肩後,把手放到額頭上,接著眼神變得銳利,腳朝地面一蹬。

他掠過少年和澪趁的身邊,用掌心對朝迫近的追擊者們的心窩施以猛擊。

「咔哈……!?」

「伍德曼先生,你做什麼……!」

追擊者們發出痛苦的聲音,趴倒在地上。叫做伍德曼的這個男人嫌麻煩似的撓了撓頭,然後再次用拇指指了指巷子催促少年他們。

「……快走。那孩子——澪就拜托你了,小子。」

「……,啊,嗯……!」

是起內訌,還是背叛呢——雖然不清楚他們發生了什麼,但似乎是得救了。少年簡短地說完後,拉起澪的手跑了起來。

但是,也不知那之後跑了多久,澪突然往手上使勁,使得少年一下子被拉向了後方。

「唔哇!?」

忽然的急刹車令少年的身體猛然搖晃。

下一瞬間,「嘭!」,一個干燥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少年的正前方——也就是少年一瞬之前所在的位置迸射出了火花。

「什……」

少年眉頭緊蹙,像是配合著這個動作般,從前方的巷子里,出現了數名架著槍的追擊者。

而在他們最後方——一名格外顯眼的男子走上前來。

那是個年齡大概20歲出頭,以暗淡的銀發和生了鏽般的眼眸為特征的高個兒男子。盡管表情和舉止都很溫和,但是身上所散發出的異樣氣氛卻是怎麼也藏不住。

「——好久不見了,精靈。我好想見你啊。」

「…………」

澪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但是男子並不在意,而是將視線轉向少年。

「那邊的少年是初次見面吧。很感謝你保護了我們的精靈。真的非常感謝。當然,我們也准備了相應的回禮哦。」

男子露出淡淡的笑容這樣說道。聽到那像是對待寵物一般的話語,少年的語氣不禁變得粗暴起來。

「開什麼玩——」

但是。

「——我們將你的妹妹『保護』起來了。就讓我們各自,回到正確的軌跡上吧。」

「什……!?」

「……唔。」

對于男子接下來所說的話,少年和澪屏住了呼吸。

「混蛋!你對真那動手試試,我是絕不會放過你的……!」

「嚯?是叫做真那啊,那女孩。哈哈,我這玩笑還真有用。精靈會漂流到你那里也不是沒有道理呢。」

也不知道是哪里好笑,男子笑了出來。

當然,拐走了真那也可能是他在故弄玄虛。但是,他既然如此瘋狂又有這麼多手下,也就不能斷定他在說謊。

大概是和少年在想著同樣的事情吧,澪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並向前邁了一步。

「……答應我。如果我跟你們走,你們就把真那放了。」

「啊,那是當然。」

「澪!?」

少年發出驚愕的聲音。但是,澪慢慢地轉過頭來。

「……沒關系的。原本我就是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存在。不能夠因為我而讓真那暴露在危險之中。——盡管很短暫,但是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唔。」

少年的喉嚨里,發出了不成聲的聲音。澪溫柔地笑了笑,然後朝著男子他們那邊走去。

但是——

「……別開,玩笑了……!」

少年往顫抖著的身體里注入力氣後,飛奔而出抓起澪的手。然後就這麼拉著她,迅速逃走。

「!站住!」

「混蛋——」

追擊者們發出慌亂的聲音,用槍朝著他們射擊。子彈擊中地面和牆壁,火花四射。

「你做什——」

「笨蛋!你覺得這群人真的會守信嗎!?就算他們得到了你,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殺了我和真那!」

「……唔!那是——」

「只要你還在我身邊,他們就不會對真那下手!這樣的話——這里就應該重整陣勢,奪回真那的同時也要讓澪繼續快樂地生活,這才是最佳路線吧!」

少年邊跑邊叫道。而澪則是驚呆了一般睜大了眼睛。

「……!嗯……!」

但是——就在那個瞬間。

「——呀嘞呀嘞,真讓我為難啊。我可是沒打算說



謊的呢。」

剛在視野的一角看到男子架著大口徑的槍的姿態——

少年的胸口處就傳來了滾燙的感覺。

「啊————?」

慢了一拍後,少年了解到自己被槍射中了。

劇痛。震動傳遍全身,變得無法呼吸。雙腿忽然癱軟,當場倒了下去。慢慢地,慢慢地,感覺像是浸泡在了溫暖的積水里。

「——!?——!」

澪正在說著什麼,正在拼命地喊叫著什麼。

但是,不久後,就連這些聲音也都聽不到了。



不知是第幾次的劍閃,在空中濺射出魔力的光芒。

阿爾緹米希亞微微歪了歪眼眉,然後把折紙接連放出的激光槍給彈開了。

「——果然,挺能干的嘛!」

「你才是。」

回應著阿爾緹米希亞的話,折紙這樣回答道。


話雖如此,二人的戰斗能力絕非對等這一點,在至今為止的戰斗中也已隱隱可知了。

確實折紙的力量很驚人。將限定靈裝和天使與CR-unit相融合,這恐怕是當世除她以外無人可以做到的絕技吧。

但就算有這項絕技加身,這場戰斗還是阿爾緹米希亞更占優勢。如果折紙能將精靈的力量全部發揮出來的話,情況可能就會有所不同。遺憾的是,力量處于被封印狀態的她要打倒阿爾緹米希亞是很困難的吧。

話雖如此,理解到這點的恐怕不止阿爾緹米希亞一人。

折紙也知道,憑現在的自己無法與阿爾緹米希亞匹敵。正因如此,折紙並不是前來殺死阿爾緹米希亞,而是進行著以爭取時間為目的的防禦戰。

沒錯,就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

阿爾緹米希亞瞥了一眼周圍的情況。

在周圍,能看到大量的〈Bandersnatch〉和DEM的魔術師,以及與之戰斗的真那、精靈〈Hermit〉和〈Zodiac〉。這種亂戰中,阿爾緹米希亞和折紙之所以能形成一對一的局面,正是因為她們將周圍的魔術師擋了下來。

——目的是將阿爾緹米希亞給拖在這里嗎?不,雖然將敵方第二強的戰力壓制住確實重要,但是只有占據數量優勢的一方采取這種做法才有意義。為了將阿爾緹米希亞一人拖住,就投入了作為主戰力的三個精靈和一個魔術師,從效果上看這怎麼都不劃算。

「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

盡管稍微嘗試著對折紙施加壓力讓她動搖,但折紙的表情卻絲毫沒有改變。

要說折紙的恐怖之處,比起單純的力量更在于她的那份狡黠。這樣子繼續下去的話雖說不會輸,但是阿爾緹米希亞還是想要盡早地決出勝負。

但是要實現這個目的,就至少還需要一個幫手。實力不及折紙也沒關系,只要能有一個把折紙的退路封住的人在的話——

「——!」

正當阿爾緹米希亞如此思考著的時候,她微微抽動了下眼眉。

因為在被投影到視網膜的傳感器上,確認到了來自友軍的信號。

阿爾緹米希亞一邊注意著折紙,一邊朝那邊看去,只見有數名從周圍的亂戰中脫身的魔術師正朝著這邊靠近。

從身上裝備著的CR-Unit來看,她們並非DEM的魔術師,估計是接到增援請求的當地的AST吧。老實說作為對抗精靈的戰力,她們實力堪憂,但在苛求協助的這個狀況下也算是求之不得的增援了。

「來得正好。這里是DEM社第二執行部的阿爾緹米希亞·阿休克羅夫特。編號Adeptus 2。現在正和精靈交戰。請給予協助。只要把敵人的逃跑線路堵住就行——剩下的我來處理。」

阿爾緹米希亞這樣說道,然後便以折紙為目標打算加速。

但是。

「……不好意思,你的期待落空了。——畢竟我們可是無業人員啊!」

下一瞬間,阿爾緹米希亞的後方傳來這樣的聲音,接著AST隊員便開始一齊射擊。

——目標是,阿爾緹米希亞。

「什……!?」

對于這突發事態,阿爾緹米希亞目瞪口呆。

激光槍直擊了包圍著阿爾緹米希亞的隨意領域,眩目的光芒放出。

當然,普通魔術師發出的炮擊,是不足以對阿爾緹米希亞堅固的隨意領域造成傷害的。但是,因為這預料之外的攻擊,阿爾緹米希亞的注意力向那邊轉移了一瞬間。

而這一瞬間,對于對手而言簡直是比黃金還要貴重的時間。

「——呼————唔!」

看准阿爾緹米希亞的注意力被分散的空隙,折紙朝她逼近。她將散落在周圍的魔力吸收,朝著阿爾緹米希亞,擊出了帶著必殺之力的激光槍。

「——唔。」

但是。阿爾緹米希亞也是——怪物。

她在轉瞬之間操作了隨意領域,然後為了強行使自己的身體彎曲而往身上施加了力量。肋骨嘎吱嘎吱地作響。那毫無疑問是已經斷了吧。

但是,也正因為這樣,阿爾緹米希亞成功回避了折紙的一擊。不——用回避來形容的話就太過了。因為折紙的刀刃漂亮地貫穿了隨意領域,深深地割裂了阿爾緹米希亞的側腹。

但是,內髒並無大礙。阿爾緹米希亞並沒有因為這一擊就受到不能繼續戰斗的致命傷。她使用激光劍〈Aroundight〉,沿著斜肩往下砍傷了折紙的身體。

「庫……」

空中血液飛濺,折紙發出了沉悶的聲音。阿爾緹米希亞臉上露出了汗珠,並逞強似地咧嘴笑道。

「打平——不,是我贏了呢。」

接著折紙做出了對于她來說很罕見的上揚嘴角的動作。

「……不。是我——是我們,贏了。」

瞬間——

「誒……?」

對于奇妙的感覺,阿爾緹米希亞不禁失聲。

一個奇怪的東西出現在她的視界邊緣。

那是——鑰匙。

宛如錫杖一般巨大的鑰匙的先端部分從虛空中伸出,插入了阿爾緹米希亞的側頭部。

在折紙身後很遠處,可以看到將鑰匙先端插入虛空之中的精靈——〈Zodiac〉的身影。

于是,阿爾緹米希亞終于明白了。

讓AST吸引阿爾緹米希亞的注意,然後由折紙決出勝負——她們的計劃並不是這樣。就連折紙,都只不過是誘餌。

「〈封解主〉——【開】。」

從伸出鑰匙的虛空的對面,傳來了這樣的聲音,同時,鑰匙轉了起來——

「啊——」

大量的信息宛如決堤一般,流進阿爾緹米希亞的頭腦中。

「……不愧是隊長。做出了正確的判斷……幫大忙了。」

「……別開玩笑了,真是的。這下子回不去了啊。再見,我的公務員生活……」

折紙和AST隊員的這番對話,稍微震動了鼓膜。

聽著與戰場不相符的欠缺緊張感的對話——阿爾緹米希亞的意識,逐漸被洶湧而來的記憶波浪所覆蓋了。



「——嗚呼呼。士道先生,你要保持這個樣子到什麼時候呢?嘛,雖然我是很願意欣然接受,不過很可惜這里可是戰場的正中心喲?」

「……! 啊——。」

聽到狂三的調侃,士道顫了下肩膀並拿開了手。

亂戰中,還以為是〈尼別科爾〉這才拉過來的,但沒想到來人居然是她。

而且在她的背後,還伴隨著〈刻刻帝〉的巨大表盤。——那並不是分身。而是真正的精靈·時崎狂三。

「狂三,我——。」

士道剛說出這幾個字……就停住了。不,是與自己意願相悖地停了下來。

士道早已知道狂三也在這個戰場中,見到狂三後想和她說的話也是堆積如山。

但是——不,正是因為如此,與狂三的突然遭遇,使得士道的腦子里冒出千言萬語,讓他反而說不出話來了。

「啊啦,啊啦。」

是因為看到了士道這個樣子嗎,妖豔地彎起了嘴角後,她就那麼伸手環住了士道的脖子。然後,就這樣緊緊地和士道貼在了一起。

「什——?」

雖然嚇了一跳,但士道馬上恢複了冷靜。

因為士道聽到了在那之後于身後響起的,震耳欲聾的槍聲。

「呀……。」

襲向士道背後的〈尼別科爾〉發出了臨終悲鳴,後仰著身體掉了下去。應該是狂三用手里槍擊穿了〈尼別科爾〉的眉心。

「可不能,麻痹大意喲。」

「啊,謝謝……謝謝你,狂三。得救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呵呵,太誇張了呢。」

狂三開玩笑似地說道。但是,士道所說的話並沒有誇張的成份。不僅如此,反而連士道的真正心意的百分之一,都沒有傳達到吧。

「才不是那樣,不只是現在。我從以前開始就——被你救了無數次,所以我真的



,非常感謝你。不管怎麼樣……這些話我都想親口對你說。」

「…………」

聽到士道這麼說,狂三沉默了一瞬。但是,她馬上露出了重振精神般的微笑。

「哎呀,哎呀。不用客氣。要不然把士道先生的靈力作為回禮,送給我如何呢?」

「那要另說!」

「嗚呼呼,那真是可惜了呢。看來又要換一種逼迫方式了……呢!」

士道和狂三大聲喊出來的同時,用力蹬了地面。

倒不是鬧僵了。而是,各自為了擊退襲來的〈尼別科爾〉而沖了出去。

狂三接連射出影彈擊穿了〈尼別科爾〉,而士道則是抱住因飛吻而怯赧的〈尼別科爾〉,同時親了上去。而看到這個場景的其他的〈尼別科爾〉們,都紛紛露出了嬌羞苦悶的表情,然後消失了。

「嗚……啊哈哈,哈哈哈啊!什麼啊那是!」

看到士道擊退〈尼別科爾〉的方式,狂三露出了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的笑容。

「對可以無窮無盡地複活的〈尼別科爾〉,使用這樣的手段……?呵呵,原來如此,被敵人覬覦的士道先生沖到最前線的理由,我已經明白了。起初在確認到士道先生身處戰場的這過于無謀事實時,真的很想直接殺掉你呢。」

「喂喂……。」

士道因聽到那危險的話語而露出了苦笑,但是狂三想表達的心情卻並不是不明白。如同自己做出了無數的犧牲都要守護好的人,竟然在雷區裸奔一樣。就算不是狂三,估計也會起殺意吧。

然而,這方面士道也是一樣的。

出發前被琴里叮囑,要把從這場戰斗中存活下來的事放在首位。

正所謂追二兔者不得一兔。士道被再三提醒,即使是遇到了狂三也不要深追。

但是,還是無法停下。在這亂戰中宛如奇跡般的邂逅。如果放過了這次機會,士道覺得,自己將再也無法抓住狂三的手。

士道一邊解決〈尼別科爾〉一邊向狂三大聲喊道。

「——狂三!對你救我這件事,我從心底里表示感謝!多虧了你才得以讓精靈們沒有反轉!謝謝你!……但是啊,因為DEM會全力進攻,所以讓我老實藏好!?什麼的,我可不記得有拜托你到那種程度啊!我可不會因為你來換命救我而感到高興啊!」

「……啊啦?變得相當傲慢了呢。我僅僅只是,想要士道先生的靈力而已喲。再者,換命?還真是被小瞧了呢。您說我,時崎狂三,會輸給區區DEM?」

「……嗚,不,實際上不正在苦戰嘛,逞什麼強啊!」

聽到士道對著〈尼別科爾〉飛吻的同時發出的大聲反駁,「……什麼!」,狂三露出焦躁的樣子瞪了過去。

「才沒有逞強!士道先生只要老老實實地呆在飛船里就好了!然後在戰斗全部結束之後感激涕零地把靈力獻給我就行了!」

「那對我來說不就只是,殺我的凶手從DEM變成了你而已吧!?」

「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嘛!我會用士道先生的靈力把一切都改變!在您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是新世界了哦!精靈什麼的全都沒有!變成安穩平和的世界!」

「曆史不是有修正力嗎!你以為會那麼順利地改變嗎!?」

「真不想被實際改變過曆史的人這麼說呢!」

「這麼說起來還真是,可惡!」

聽到狂三舉出如此有力的例子,士道大聲發出了悲鳴。

士道以前借由狂三的天使〈刻刻帝〉的力量,成功地改變了曆史。

「就是這樣哦!『士道先生的死亡』這件事本身會消失哦!所以還有什麼不滿啊!?」

「肯定會不滿啊!」

「所以說,到底對什麼——。」

「全部變得沒發生……也就是說我和你的邂逅!連這個事實也會消失,不是嗎!」

「…………唔!」

一聽到士道的大喊,狂三就語塞了。

「我喜歡你,我和你的邂逅會消失什麼的,我才無法忍受!」

「什……您在說什麼啊,在這種時候!腦袋被門擠了嗎!」

「才沒被擠!我現在非常清醒!話說回來狂三!你不也是最喜歡我的嗎!」

「哈……啊!?」

聽到士道的話,狂三瞪大了眼睛。

「什麼啊……!可以不要擅自亂說別人的感情嗎!」

「不——對,我沒有說錯吧!你怎麼可能會為了不喜歡的人,重複穿越200次以上!」

「所以說,那只是為了得到你的靈力——。」

「可不要忘了,我通過你的〈十之彈〉體驗了你記憶的事啊!?」

「————。」

狂三驚訝地屏住了呼吸。

正是如此。士道之前通過〈刻刻帝〉的〈十之彈〉得知了狂三的過去。

但是,同時湧入士道的腦海里的,並不只是狂三複仇的記憶。

零碎的——但是又明確的,對士道的思慕。


讓人情不自禁地臉紅般的熱烈的少女之情,如余波一般擴散在士道的心中。

「……,……!……。」

狂三的臉頰羞紅的宛如西紅柿一般,經過短暫的呻吟與扭捏之後,她總算是調整好呼吸然後死死地盯住了士道。

「……就算您說的是事實,但是這些話,在對著其他女性做出飛吻的同時說出來什麼的,真是差勁呢。」

「非常抱歉!」

士道一邊老實謝罪,一邊與〈尼別科爾〉激情熱吻。盡管〈尼別科爾〉踢腳掙紮了一會兒,不過馬上就隨著「哈哇……。」的心神蕩漾的呻吟化為光粒消散了。

狂三一邊斜眼看著這一幕一邊「哼!」了一聲,然後緊握著槍把接著說道。

「就算是那樣——難道讓我放棄我的目標嗎?讓我對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棄而不顧?——對紗和同學,讓我對她見死不救嗎?」

狂三以看似平靜——但是又飽含激烈的憤怒和怨恨的聲音說道。

「怎麼會。」,士道搖了搖頭。

「我說過了吧。我可是體驗過你的記憶啊。怎麼可能會那麼簡單的……勸你放棄啊。」

「……那麼,你想怎麼樣?既反對讓邂逅消失,但是又不打算讓我放棄目標?再怎麼說也矛盾過頭了吧。」

「啊啊……是啊。連我自己都覺得我說的話簡直亂七八糟。——但是啊!」

士道一邊朝著前方的〈尼別科爾〉做出飛吻,一邊大聲說道。

「亂七八糟也是迫不得已啊!為了實現我和你兩方的願望!」

「誒……?」

「——不是『全部』!是只改變不好的事情!對事情的發展做出取舍,把曆史改成理想的形式……!如果說這是可以實現的話,你覺得怎麼樣!?」

士道露出一副叫破喉嚨的架勢喊叫出來。狂三似乎因為無法理解士道所說的話而緊皺著眉頭。

「你,你在說什麼啊……?我完全無法理解呢。您覺得那種事情可以做到嗎……?」

「我不知道!」

「…………」

一聽到士道這麼斷言,狂三的表情變得艱澀了起來。但是士道卻理所當然般地繼續說道。

「那是肯定的啊!畢竟沒有試過!但是,有賭一把的價值!」

「……姑且聽一聽吧。——那虛無縹緲之談,究竟要怎麼做才可以實現?」

「問得好!首先,由我來把你的靈力封印起來!」

聽到士道的話,狂三歎了一口氣。

「真是不該問呢。沒有討論的價值。就——」

但。

士道毫不在意地說了下去。

「——然後,我以我的靈力,使用〈刻刻帝〉穿越到三十年前……!」

「…………,哈——」

聽到這里。

狂三愣在原地,眼睛變成了兩個點。

「什麼……意思啊?那麼做,和我自己穿越沒什麼區——」

「當然有!對于狂三來說,只能做到阻止始源精靈的誕生!但如果換做是我,也許就可以做到封印始源精靈的靈力……!」

「封印……!?你說封印始源精靈的靈力……!?」

或許是被士道所說的話驚到了吧。狂三的話里,充滿了不像平常的她會發出的狼狽語氣。「是啊!」,士道間不容發地回答並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那家伙是精靈吧!?那麼,就是我的工作了!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擁有多麼龐大的靈力,但是,就讓我來——使她嬌羞!」

「…………!?」

聽到這里,狂三目瞪口呆。

士道則順勢繼續說道。

「接下來!如果成功封印了始源精靈,我就使用那股力量……改變曆史!降臨在狂三身上的不幸!在之後走過的如修羅之路般的人生也會變得『沒有發生過』!然後我要與你——再一次邂逅!不僅僅是這樣!對其他的精靈也是一樣!幫助所有需要救助的人,消除一切無法挽回的過錯,由我來!創造出最棒的都合主義【注】曆史……!」

混沌聖歌:都合主義



指作者為了劇情發展方便,強制性地加入了一些不合理甚至前後矛盾的展開。

「在……說,什……麼!到底是有什麼勝算,才說出那種——」

「所以,我才說了我不知道啊!但是,這所謂的始源精靈,不是所有精靈的起源般的存在嗎!?那麼,也就是說她肯定會擁有與她相匹配的強大力量啊!而且——唯有一件事可以確定!」

士道用力指向了自己。

「把那句話還給你,狂三。

我可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改變過曆史的人哦!」

「————」

無言以對的狂三目不轉睛地看著士道。

但,就在這時,從前方傳來了帶著悲鳴的叫喊。

「噠啊啊啊啊!你們不要無視我的存在,在那里享受二人世界啊啊啊——!」

伴隨著〈尼別科爾〉的喊叫,無數的書頁圍繞周圍飛舞,宛如暴風雪一般。

然後無數的書頁聚集在一個〈尼別科爾〉的身上,組成的甲胄完美的契合了上去。

「〈神蝕篇帙·頁〉——〈裝集篇〉……!」

身纏紙鎧的〈尼別科爾〉猛蹬地面,以可怕的速度攻向了狂三。士道和狂三一晃身,同時放出了子彈和飛吻的攻擊。

但——

「哼!」

〈尼別科爾〉彈開了子彈,同時無視士道的飛吻沖了過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纏繞在〈尼別科爾〉身上的紙鎧,連她的眼睛都完全的覆蓋住了。

「……嗚。」

在兩個人察覺到時已經晚了。〈尼別科爾〉已經沖到了,即使憑借狂三的身體能力都無法避開的位置。

「狂三——」

「嘖……!」

「咔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啊啊啊啊啊!」

〈尼別科爾〉把前臂部分的鎧甲變成圓錐形後對著狂三刺出了右手。

——〈尼別科爾〉銳利的一擊以可怕的速度向胸口迫近。

狂三以仿佛在看著慢鏡頭般的感覺望著那副光景。

這並不是狂三用〈刻刻帝〉使自身加速了,也並不是〈尼別科爾〉動作的速度真的變慢了。

只是,意識被凝縮,產生了一瞬的時間似乎很長的錯覺。

有這麼一種說法,所謂的走馬燈,是瀕臨死亡危險的大腦為了從至今為止的記憶、經驗中找出對策而全力運轉所引起的。

那麼如今的狂三,說不定也處在與那相近的狀態。唯有意識非常清晰,身體並沒有跟上那份意識。就只是,迎接著致命的一擊。

要在這個時機上完全回避〈尼別科爾〉的攻擊是很困難的。只要不是一擊致命的話,狂三還有【四之彈】這一手,但攻擊漂亮地命中的〈尼別科爾〉會不會在分身趕到前施加追擊也很難說。

失算。果然還是應該將戰斗交給分身,作為本體的狂三則藏匿于影子中嗎。——不。原本就已經處在大大的劣勢了。不靠〈刻刻帝〉戰斗的話只會徒勞的浪費兵力而已。

不,在那之前,還有更加應該反省的事。

啊啊——是啊。因士道的聲音而分了心實在是不應該。

就算〈尼別科爾〉的攻擊再怎麼快,只要不被抓住空隙,就應該有裝入〈刻刻帝〉的子彈的時間。

話雖如此,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因為士道的言語、聲音就是那麼地——動搖了狂三的心。

太過幼稚,荒唐無稽的紙上空談。

但是,狂三卻在想。

假若那番話實現了的話,會是多麼美妙啊。

如果能將自己委身于那個夢的話,會是多麼幸福啊。

如果自己就這麼死去的話,至少,先將自己的力量托付給士道——

「——所以,是『我』的話,就會這麼想吧?」

這時。

在變得敏銳的意識中,仿佛讀透了狂三的心般的聲音回響了起來。

那個瞬間。

從狂三的影子中,戴著眼罩的狂三分身出現了,緊接著她以自己的身體,擋下了向狂三迫近的〈尼別科爾〉的一擊。

——不會有錯的。她就是那時被狂三放過了性命的,五年前的狂三的再現體。

鮮血之花綻放在狂三的視野中,穿透眼罩狂三的身體,〈尼別科爾〉的手的前端露了出來。

「『我』……!?」

此時,身體的反應終于追上了意識。驚愕的聲音自喉間漏了出來。

但是,狂三立刻取回了冷靜。

被〈尼別科爾〉貫穿了身體的眼罩狂三朝狂三的方向輕瞥了一眼。

「——你,看……?幫上,忙了……吧?」

說完,她有些得意地微笑起來。

「————,誒誒。雖然並非本意,但放過你的命也算有價值呢。」

狂三立刻往手槍中裝入了【四之彈】,然後隔著眼罩狂三的肩膀狙擊了〈尼別科爾〉。

仿如將影子凝縮起來般的子彈在覆蓋〈尼別科爾〉全身的紙鎧上炸裂了。令時間倒轉的【四之彈】將鐵壁般的鎧甲變作了四散的紙張。

突然間失去了防禦的〈尼別科爾〉屏息了。

下個瞬間,似乎已經朝著狂三的方向趕赴過去的士道將手環在〈尼別科爾〉的脖頸上,接著便奪去了她的嘴唇。

「呀——嗯……」

留下甘美的聲音,〈尼別科爾〉化為了光粒。士道見證完這一幕後,便立馬將視線轉向了狂三那邊。

「你沒事吧,狂三!」

「……誒誒。」

狂三這麼回答後,看向了倒在血泊中的眼罩狂三。士道大概是也看到了吧,表情中染上了悲痛之色。

可是,眼罩狂三卻略帶滿足地笑了。

「『我』,希望你……坦誠地面對……自己的心——」

說完,她就沉入了影子之中。

「狂三,那個——」

「——還請不要介懷。那是理應早已死去的『我』。雖然是個無可救藥的分身,但死前卻終于派上些用場了呢。」

「……唔,也沒必要這麼說……」

話到一半,士道噤聲了。——這一定是因為,他看到了狂三那緊閉著雙唇的側臉吧。

「……唔。」

狂三一瞬間將臉背向了士道,並為了重新振作而吐了口氣,然後她重新面向了士道。

沒錯。狂三必須要問一問士道。

為了確認在覺悟了死亡的瞬間,腦中所掠過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為了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可以順從救了狂三一命的眼罩分身的話語。

「——比起那些。士道先生,剛才的話,究竟有幾分是認真的呢?」

狂三目不轉睛地提問道,于是士道在微微挑了挑眉後回答了。

「那當然是——發自真心。」

「…………」

伴著直率的視線,士道送來了回答。

——啊啊,真討厭。真的好討厭。

他,從心底里,相信著不知是否真的可以實現的可能性。

並且,即便理解著那是何等充滿苦難的修羅之路,也真的打算,將其實現。

是的。士道他,沒有絲毫的謊言。

一定——就連在那之前所說的「我喜歡你」也是。

「——啊啊,啊啊,我真的是很笨呢。」

狂三自嘲般地歎了口氣後繼續道。


「吶——士道先生。你還記得嗎?我們之間的,『比試』的事。」

「誒?」

聽到狂三的話,士道睜圓了眼睛,接著便回答道。

「……讓對方嬌羞了,就算贏?」

「——呼呼。」

狂三忽然舒緩了嘴角,繼續說道。

「那件事的後續,就等到戰斗之後吧。將DEM擊退,生命的危機從士道先生身上離去後的話——我的嘴唇,獻給你也未嘗不可呢。」

「……!真的嗎,狂三……!」

士道睜大眼睛,驚訝地說道。

看到那副模樣,狂三禁不住差點笑了出來。——都已經耍了那麼多帥了,直到最後都保持超然不就好了嗎,如今卻又像小孩子一樣兩眼發光。

「……真的是,好可愛呢。」

「誒?」

「沒什麼。——比起這個,那也是要在打倒DEM之後,喲。唔呼呼,士道先生能做到這一點嗎?」

「當然了!要是連這也做不到,還談什麼以始源精靈為對手呢!」

士道有力地說完後,朝狂三輕輕伸出了手。

那就像是在說,一起走吧,似的。

「……呼呼。」

狂三忽地微微一笑後,為了牽起那只手而伸出了手。

然後,就在那個瞬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慟哭聲支配了整個世界。

涕泗滂沱,不知道是悲鳴還是尖叫的聲音不斷從口中發出。

但這些東西連澪那無盡悲傷的冰山一角都不足以描述出來。

現在在這里的只有



澪──和躺在她面前的少年而已。

想要抓著澪的手逃跑的少年被子彈射倒的那一瞬間,澪的意識便被憤怒、悲傷以及混亂所支配,她將靈力無差別地散播出去,破壞周遭的一切後逃離現場。

少年的身體上沒有任何傷口。那也是當然的。因為澪以靈力堵住了傷口。

然而──少年還是沒有醒來。

確實,以澪的力量,可以治好受傷的身體。

但唯有取回失去的生命,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的。

「為什……麼……為什麼……」

澪──哭了。

她就這麼哭著,哭著,止不住地哭著,甚至連時間的流逝也忘記了。

即使如此,眼淚還是沒有流盡。

澪非常感謝少年。

澪無比喜歡少年。

如果少年沒有找到澪,那也一定不會有現在的澪。少年給予了她居住的環境、衣服和食物,還有知識。這點澪也是明白的。

但是──不對。

那些事物已經沒有了。

少年已經逝去,已經無法再見到面,至此澪才終于明白。

少年的存在在她的心中究竟是何等巨大,何等無可取代。

光是他一人死去,曾經五彩繽紛的世界只剩下了灰色,曾經滿溢希望的人生變得一無所有。

第一次的相遇一定是偶然的吧。但如今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少年是澪活下去的理由,是她的全部。

如果自己沒有和少年相遇。

如果自己沒有過分仰賴少年。

如果自己──干脆地選擇了死亡。

──少年或許就不會死了。

毫無意義的後悔在腦中繚繞。

「……唔、……」

澪一面緊咬嘴唇到滲出血來,一面咯吱咯吱地揪著頭發和皮膚。

她轉動腦筋。借助自被少年撿到至今所累積的知識,以及由此得出的所有推測和想象,徹底思考有無打破這個絕望現狀的手段。

但是,不論怎麼思考都無法得到答案。

人類這種存在實在過于脆弱。即使成功挺過了那個瞬間,只要少年被那群男人們盯著,他也總有一天會死。

不,不只如此。人類這種存在,實在太過短壽。

從書上得到的知識和自己的感覺之間有差異。人類和澪不同,再怎麼長也只能活到一百年左右。

即使排除所有問題,和少年白頭偕老,他也會遠比澪早的過世。這樣的事實,澪能夠忍受嗎?

「…………」

為了再次見到少年的笑容。

也為了和少年盡可能長久地在一起,到底,該做什麼才好?

澪思考著。

一個勁地──思考著。

──究竟過了多久呢?

「…………啊…………」

從不知不覺變得干巴巴的嘴唇冒出了細如蚊蚋的聲音。

「是這樣……嗎……」

澪搖搖晃晃地撐起身體,看了靜靜睡著的少年一眼。

「──重新做一個……就好了。」

接著她如此低語,並撫摸少年的臉頰。

是的。

這就是澪經過漫長的思考後得到的答案。

──她伸舌舔濕嘴唇後,緩緩地,靠近少年的臉龐。

然後把自己的嘴唇重迭在少年的唇上。

雖然少年的雙唇柔軟依舊,但已經沒有了體溫。

「…………」

澪為了集中精神而垂下眼睛。

一股使包圍自己的世界在腦里變質的感覺。

于是,少年的身體化為淡淡的光粒子──被吸入了澪的體內。

「…………嗯…………」

澪完全吸收少年的身體後,隨著輕聲的吐息同時起身。

接著,她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

「──我就再一次把你生下來。

這次你將絕不會死亡。

這次你將絕不會壞掉。」

已經死去的少年不會起死回生。

那麼──就用自己的子宮讓少年再次原封不動地重生就好了。

不,用原封不動有語病。

在澪的腹中再次構成軀體的過程中,少年將分到澪的力量。

少年會擁有自己本來的身體,並同時得到精靈的能力。

啊啊──但是,只有這樣還不行。

人類的身體太過脆弱,一次把力量全部給他,一定會因為不堪承受而自行崩潰。

一次一點,一次一點。

必須分成幾個因子,逐次把力量交予給少年。

所以,最開始只需准備一個能力就可以了。

──「吸收力量的能力」。

不知不覺,少年在某日誕生、成長,得到安定的肉體時。

為了讓他逐個收齊,她會把種子播散到全世界。

澪只要在旁邊看著就好了。

就這樣,當少年得到所有的力量時──

少年將擁有不被任何人傷害的強大,

擁有近乎永遠的生命,

然後,就會成為澪永遠的戀人吧。

「──絕對,不會再放開你了。絕對,不會再犯錯了。」

澪撫摸著腹部一面低語道:

「所以……等著我哦──小士。」【注】

狐狸的須02:此處的小士原文為シン,是令音對士道一貫的稱呼,但從劇情脈絡來看,這個シン極有可能是士道原本的名字,即是說士道原名可能是崇宮シン(Takamiya Shin),由于目前尚不清楚漢字寫法,依舊翻譯成小士。

混沌聖歌:等一下,這不就是光源氏計劃麼!?



「————唔,誒……?」

戰場上。

士道發出了悵然的聲音。

但這也是當然的。畢竟從面朝這邊伸出手的狂三的胸口,又出現了一只不屬于狂三的手。

既不是什麼比喻也不是什麼玩笑。如同盛放在狂三胸口的一朵鮮花般,一只雪白的手伸了出來。

奇妙的即視感。士道想起自己仿佛以前在哪里也見過這般光景。

對了。那是六月。在學校的屋頂。

從背後貫穿想要向士道伸出手的狂三的分身的胸口的時候。

一瞬間,大腦里掠過像是那時的情景又再現一般的思緒。

但是,現在面前的狂三毫無疑問就是本體,胸口的那只手應該也不屬于狂三自己。況且士道也不認為會有分身能夠貫穿本體的胸口。

但,這樣的話……

「……誒?」

狂三遲疑了一瞬後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緩緩移向了自己的胸口,不明所以地睜大了眼睛。

「這……到底……是……?」

「啊————」

伴隨著狂三木然的聲音,那只手,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探了出來。

就像是「什麼東西」從狂三體內爬出來一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

「狂三!」

隨著手臂一點一點地探出,狂三痛苦地發出了斷續的呻吟。士道不禁呼喚起狂三的名字。

但是,這個過程並未停止,終于——

「時崎狂三。真是非常感謝。直到最後一刻,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啊。」

和這聲音一同,「那個」的身姿浮現了出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