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短篇集2 哥哥疑云(Brother Unidentified)



「呼啊……」

早晨,五河琴里一邊打著大呵欠一邊走下自家的樓梯。

她搖晃著用黑色緞帶綁成雙馬尾的長發,搓揉有如橡實般圓滾滾的眼睛,走向盥洗室。

然後──

「啊,早安啊,琴里。」

當琴里一踏進盥洗室時,比她先到的人向她打了聲招呼。

「嗯……早安……」

琴里露出一臉想睡的表情如此回答──下一瞬間,她突然停止全身的動作。

理由很單純。因為那名比她先到的人的面孔十分陌生。

不對,正確來說,十分陌生……這個形容詞也有些錯誤。

中性的五官,以及看似溫柔的雙眸。站在那里的無庸置疑是琴里的哥哥,五河士道。

除了他的頭發莫名地長,言行舉止特別溫柔,身上穿著純白的胸罩和內褲之外。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麼……!」

這景象太具沖擊性,琴里將眼睛瞪得圓滾滾的僵在原地。士道不知是如何解讀琴里的反應,呵呵一聲對她莞爾一笑。

「怎麼啦?啊,該不會是睡糊塗了吧?琴里真愛睡、懶、覺呢!」

士道說完,用指尖戳了戳琴里的鼻子。于是,以鼻子為起點,琴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你怎麼打扮成這樣……」

琴里狠狠瞪視著士道的全身,發出顫抖的聲音──接著立刻頓住了呼吸。

沒錯。因為士道異常的不只是他的裝扮。

他正穿著女性的內衣褲。也就是說,他身體的曲線展露無遺。

士道是男生。應該是這樣才對。然而……支配琴里意識的,是異樣的不協調感。

不知為何,映照在琴里眼中的士道的身體,帶有莫名的圓潤感,看起來很柔軟,而且胸罩十分合身──

「……」

可能是感受到琴里的視線,士道發出「嗚呼!」一聲,扭動了一下身體。

「琴里,你怎麼啦?」

「……!」

琴里受到青天霹靂的沖擊,嚇得眼珠子不停地轉動。

「士……士道,你……該不會……」

「嗯~~討厭!不要叫人家士道啦~~叫、人、家姊姊❤」

士道以可愛的姿勢如此說道。

插圖009

琴里將充滿肺腑的絕望轉換成聲音,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嗚……嗚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琴里發出驚聲尖叫後,坐在周圍的十香、四糸乃、耶俱矢、夕弦以及士道,都同時抖動了一下肩膀。只有唯一坐在斜對面的令音,以一副沉著的態度歪了歪頭。

「琴里,你……你怎麼了啊?突然大叫。」

坐在隔壁的十香,雙眼圓睜地詢問琴里。她是個美少女,一頭漆黑的長發和水晶眼瞳是她最大的特徵。現在她身上穿著寬松的浴衣和紫色的外褂。

「!沒……沒事,什麼事都沒有……」

琴里像是隨便敷衍過去地揮了揮手後,咳了一聲,再次開始用餐。

沒錯。琴里等人利用暑假,來到〈拉塔托斯克〉所有的海邊民宿旅游。現在大伙兒已經泡完澡,正在大快朵頤海鮮大餐。

多麼平和又開心的旅行啊。然而琴里的精神狀態,卻有如冬天的日本海一般驚濤駭浪。

理由可分成兩大因素。

第一個因素是,AST鳶一折紙似乎潛藏在這間旅館內。

話雖如此,〈佛拉克西納斯〉正在搜尋她的所在位置,應該馬上就會找到吧。

問題在于,另一個懸而未決的事項。沒錯,那就是──

「……」

琴里不發一語地望向士道。

沒錯。剛才她和其他人去接還沒泡完澡的士道時,不小心看見了。

──疑似從士道的衣籃掉出的女用內衣褲。

如果士道是偷了某人的內衣褲,還算有救(倘若事實真是如此的話,大家會毫不留情地圍毆他就是了)。但是,士道原本穿的內褲卻不見了,也就是說……是這麼一回事吧。

琴里確實再三提醒士道,要他理解女生的心情。

然而,那終究只是要他做好跟精靈對話的心理准備,絕對不是YOU給我變成女孩子YO☆的意思。

話雖如此,士道並沒有向琴里坦誠他的變裝癖,也並沒有開始顯露男大姊的個性。雖然在偷穿女性內衣褲的這個時間點,病灶似乎就已經根深柢固,但也有可能當成男性的嗜好,純粹只是穿上女性內衣褲會感到興奮罷了……雖然,這好像也是一種問題啦。

總之,在士道完全脫離常軌之前,必須想辦法解決才行。琴里緊握拳頭,用力地點了點頭。

「……」

折紙躲在海邊民宿的閣樓,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

她為了拯救被精靈十香強制(這一點很重要)拐走的士道而入侵這間旅館,只差一步就能搶回士道時,她卻錯失了這個機會。

折紙剛才突破了各式各樣的陷阱,來到了應是士道正在入浴的露天浴池。不過,在打開澡堂的門之前,她發現了某樣東西。

沒錯──就是士道正在使用的衣籃。

那種東西擺在眼前,卻還不采取行動,根本是褻瀆神明的行為。于是折紙依照正式的順序,好好「享受」了一番。

不過,在享受的過程中,十香等人來到了更衣處──折紙便落得光著身子躲起來的下場。

而且,折紙還犯下了嚴重的失誤。

她當然沒有忘記拿走自己脫下的衣服,不過當時只有內衣褲搞錯,拿成士道的了。

士道不可能穿女性的內衣褲。一旦被發現,折紙躲在附近一事就會露出馬腳吧。

不過……不知為何,士道的妹妹琴里發現內衣褲,顫抖了一下肩膀後,便把內衣褲扔進衣籃里,不讓其他人看見,然後離開了更衣處。

她搞不清楚琴里有何意圖。不過,她死里逃生是不爭的事實。折紙迅速地將自己的內衣褲和士道的調換回來後(雖然依依不舍,但為了兩人能一起脫離這個魔窟,她現在不能被抓到),折紙躲進閣樓,轉而尋找搶回士道後的逃脫路線。

「士道……等我。我馬上救你出去。」

折紙壓低聲音如此呢喃道,並且開始扣上胸口的扣子。

「各位,聽我說一下。」

吃完晚餐,士道回到男生房間,其他人回到女生房間後,琴里便立刻看准這個時機發言。

「琴里,有什麼……事情嗎?」

「什麼、什麼~~那麼鄭重其事的樣子~~」

綁起美麗藍發的少女四糸乃,和她左手戴著的兔子手偶「四糸奈」如此詢問。

與此同時,馬上就從包包里拿出撲克牌打算開始玩,長相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八舞姊妹擺出左右對稱的姿勢歪著頭。

「呵呵,琴里,汝有何事?莫非不擅長玩刻著四寶紋章的魔符(撲克牌)嗎?本宮兼具天運與智謀,汝害怕本宮的心情,吾也不是不了解。」

「密告。別擔心。耶俱矢拿到什麼牌,馬上就會表現在臉上,根本不會輸給她。」

表情好勝的少女耶俱矢挺起胸膛,而與她對照,半眯著眼睛的少女夕弦則竊竊私語地說道。

「汝……汝說什麼,夕弦!本颶風皇女八舞耶俱矢……咦,等一下,真的假的?」

「首肯。你忘記第三十五回合比賽的抽鬼牌對決,輸得有多淒慘了嗎?」

「咦!不會吧,咦!」

看來,她自己並沒有發現。耶俱矢摸著自己的臉頰,露出困惑的表情。

不過,琴里搖了搖頭,冷靜地說道:

「雖然跟撲克牌不一樣──但大家要不要玩個小游戲?」

「……游戲?」

原本在房間角落發呆的令音,納悶地問道。琴里緩緩地點了點頭,攤開剛才准備好的卡片。

「規則很簡單。首先,我會發給你們一人一張角色扮演卡。然後按照順序去找士道,『扮演』卡片上面寫的角色。最後──能喚醒他男性本能的人就獲勝!」

「啥……?」

聽見琴里的提議,除了令音以外,房間里的所有人都一齊露出傻眼的表情。

「喚醒男性本能……?」

「呃……這是什麼意思呢?」

「呵,講到決勝負之事,本宮將不遺余力,但獲勝的條件有些難以理解吶。」

「贊同。希望有更明確的基准。」

大家都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那……那個嘛……呃……」

琴里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她也明白自己說的話毫無道理可言。但現在的琴里欠缺冷靜,無法輕易地想出好藉口。她胡亂搔了搔頭,猛然抬起頭。

「嗚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喔喔……!」

聽見琴里發出不像她平常會發出的吼叫聲,大家嚇得顫抖了一下肩膀。

「總之……!我需要你們的力量!如……如果作戰失敗的話,士道……士道可能會迷失他的本性……!





「……!」

聽見琴里說的話,所有人一齊屏住了呼吸。

「這……這是什麼意思?士道會迷失他的本性……?」

「……沒錯。詳細情形我不方便說。不過,現在的狀況很危險。我知道我說這種話很自私。不過,我需要大家的幫忙……!」

過了一會兒後,有人砰的一聲,把手放在琴里的肩膀。是十香。

「抬起頭吧,琴里。我知道了,我會幫忙。」

「!謝謝你,十香……!」

琴里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握住十香的手。十香「嗯」地點了點頭。

「別在意。士道,還有琴里,你們兩個拯救了我。士道陷入危機、琴里出聲請求,光是這兩個理由,就足夠說服我幫忙了。」

「十香……」

緊接著,四糸乃和八舞姊妹也望向琴里。

「我也……要幫忙……」

「可是,沒有任何獎勵就太無趣了吧~~對了、對了,像之前的泳裝比賽時那樣,得到第一名的人可以得到獨占士道一整天的權利如何?」

「呵呵,真有意思。好吧,雖然還有無法理解的地方,但那不重要。」

「同意。把士道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是夕弦兩人。」

說完精靈們聚集到琴里的周圍。琴里擦拭感動得差點流出的淚水,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誰最能讓士道感受到身為男人的幸福,就讓她獨占士道一整天。」

聽見琴里的宣言,精靈們發出「喔喔!」的聲音,燃起了干勁。

「不過!這個任務不好達成喔。所以需要這個。」

琴里說完,將自己做的角色扮演卡攤開在大家的面前。

這些卡片上面寫著只要身為男人都想體驗一次的夢幻活動。目的在于透過體驗這些奇跡,讓士道產生「啊啊……我還是想當男人……!」的想法。

「各位,請各抽一張卡片吧。」

琴里說完後,所有人一齊抽了一張卡片。然後,閱讀寫在上面的文字,有人點頭表示理解、有人皺起眉頭,也有人有些困惑地歪著頭。

「琴里,我抽到的是這張卡片……」

十香出示卡片說道。

「──喔喔,你抽到的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沒有意識到男女授受不親、毫無防備的青梅竹馬,邀約自己而感到小鹿亂撞!』這張卡片啊。」

「嗯。這到底要做些什麼事情才好啊?」

「也就是說……」

琴里正經八百地開始說明。

「呼……溫泉泡得很舒服,料理也很好吃,簡直無可挑剔。」

士道回到房間後,從窗戶望著夜晚的海,輕聲呢喃。月光灑在碧藍的水平線,呈現出非常夢幻的風景。

「好了……接下來要干嘛呢?」

士道輕輕伸了懶腰並看向房內。房間已經鋪好了床,但要上床睡覺,時間還有點太早。

要去商店隨便逛逛呢,還是約十香她們去打桌球呢──正當士道思考著這種事情的時候,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門,接著身穿浴衣的十香走進房間。

「士道,你在嗎?」

「嗯……?喔喔,原來是十香啊。我正想去找你呢。我記得琴里好像有說過,別館那里有桌球桌吧。要不要一起去打──」

不過,十香並沒有回答。她脫下鞋子、,大搖大擺地走向士道後,坐到坐在窗邊的士道旁邊。

然後依偎著士道,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吶,士道。」

「什……什麼事?」

士道對十香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困惑地回答她。于是,十香望著窗外,繼續說道:

「我們好久沒有像這樣獨處了呢。」

「咦?喔喔……是嗎?」

「嗯。十年前我們經常一起玩呢。」

「……嗯?」

士道歪了歪頭感到疑惑。十香和士道是在今年的四月相遇的。別說十年了,照理說連半年都不到。

不過,十香絲毫沒察覺到士道困惑的心情,繼續說道:

「可是,升上國中後,你覺得跟青梅竹馬玩很丟臉,就開始躲我。但我們到高中二年級時,察覺彼此的心意,才瞞著大家溜出來,重溫以前獨處的時光。」

「……啥?咦?你在說什麼?」


士道頭腦一片混亂,接著十香猛然起身,「咚!」的一聲伸手壓住窗戶,圍著士道整個人。

「事情就是這樣,士道。」

「喔……喔……」

事出突然,士道瞪大雙眼看著十香的臉。于是看見十香的臉頰像酸漿一樣紅通通的。

十香深呼吸好讓心情冷靜下來,下定決心般點了點頭之後開啟雙唇: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洗……洗澡……!」

「什……什麼!」

聽見十香說出的話,士道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你干嘛突然說出這種話啊……!」

「你才是在說什麼鬼話呢。我們以前不是常常一起洗澡嗎!」

「不是啊,我們哪有什麼以前啊!」

結果,十香不知道是如何解讀士道的回答,像是不甘心地發出「唔……」的一聲呻吟後,額頭流下汗水,繼續說道:

「……我知道了。不圍浴巾也可以!」

「情況好像愈來愈糟糕了嘛!」

士道大聲吶喊後,十香便露出「這樣也不行啊」的表情,緊緊閉上眼睛,硬擠出聲音說道:

「既……既然如此……!如果你願意遮住眼睛,要我幫你洗身體也行……!」

「不是啊,為什麼你提出的要求愈來愈猛啊!」

總覺得已經完全無法理解十香的意圖,士道語帶哀號地說道。結果十香驚訝得瞪大雙眼。

「唔……!你……你該不會以為我在說謊吧!我……我是說真的喔!我說到做到!」

十香說完後,慢慢地解開浴衣的帶子。浴衣的衣襟隨著重力垂下,露出十香白皙的肌膚。

「什麼……!」

「怎……怎麼樣啊,這下你明白我是認真的了吧!所以士道,跟我一起洗澡……」

「求求你,聽我說話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道像是要喊破喉嚨一般,發出慘叫。

「……」

在十香前往士道的房間之後,約過了十五分鍾。琴里一副靜不下心的樣子,不停地轉動嘴里含著的加倍佳糖果棒。

「……琴里。你抖腳抖得很誇張喔。」

「咦?啊,喔……」

受到令音的指摘,琴里發現她以和轉動加倍佳糖果棒相同的節奏在抖動她的膝蓋。她將手擱在膝蓋,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讓心跳冷靜下來。

此時,配合這個時間點,女生的房門發出微小的聲音打開來。看樣子,十香好像回來了。

「!十香!你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結果如何?」

琴里快速回過頭,高聲詢問後,十香便露出陰沉的表情,搖了搖頭。

「……失敗了。我照你說的,試著邀他一起洗澡,但他不願意……」

「什麼……」

聽見十香沮喪的聲音,琴里全身顫抖。

「他……他拒絕和你一起洗澡……?怎……怎麼會……」

琴里顫抖著雙手,整張臉冒出冷汗。

順帶一提,琴里的腦袋里──

十香邀約共同入浴→如果是普通男人會開心得要命→可是他卻拒絕了→因為士道的女性荷爾蒙作祟,地球即將陷入危機。

正展開上述的恐怖方程式。

「不會吧……竟……竟然這樣……士道……」

「……還好吧,有必要那麼吃驚嗎?我覺得這是他平常的反應啊……」

令音好像說了什麼話,但現在的琴里根本聽不進去。絕望的心情令她當場頹倒在地,手扶著額頭。

「琴……琴里!你沒事吧?」

「唔……嗯……我沒事。我還沒有……放棄……!」

琴里藉由十香的幫忙站起身來後,轉動脖子環顧整個房間。

「總之,換下一個人!下一個是誰!」

琴里大聲吶喊後,四糸乃戰戰兢兢地舉起手。

「是四糸乃啊……我記得四糸乃抽到的情況是……」

「呃……我看看……是『平常十分疼愛、像純真妹妹一般的存在,找自己商量難以啟齒的事情,熊熊燃燒起悖德的火焰』……」

「很好,加油!也不要忘記帶我剛才給你的小道具喔!」

琴里說完,指向放在四糸乃手邊、套上不透明書套的書。為了方便翻開頁面,中間頁數的部分還夾了書簽。

「好……好的。不過,這到底是什麼書呢……?」

「不用在意。你千萬不要看里面的內容喔。」

「呃……呃……」

「只要照計畫執行就沒問題,士道會妹萌喔!」

「萌……萌……?」

四糸乃一臉困惑地回答。琴里也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但現在不是在意那種事情的時候。琴里猛力指向房門,大聲吶



喊:

「好了,上吧,四糸乃!用你那可愛蘿莉的魅力,讓士道重振雄風吧!啊!不過,終究只是『像妹妹一般的存在』喔!不是『妹妹』喔!妹妹是我喔!」

「呃……呃……」

「回答呢!」

「我……我知道了……!」

四糸乃顫抖了一下肩膀後回答,接著立刻踏著拖鞋啪躂啪躂地前往士道的房間。

「十香那家伙……到……到底在想什麼啊……」

好不容易把十香趕回去後,士道慢慢調整心跳的節奏,重重吐了一口氣。

很顯然地跟平常的十香不同,是琴里又灌輸她什麼奇怪的觀念嗎……?如果真是這樣,待會兒得去警告她一下才行。

正當士道皺著眉頭時,再次有人敲了敲房門。

「!是……是誰……?」

「那……那個……」

士道望向房門後,房門便慢慢打開,探出四糸乃的頭。

「什麼嘛……原來是四糸乃啊。怎麼啦?不要站在門口,進來吧。」

「不好意思,那我就打……打擾了。」

「哎呀~~已經鋪好棉被啦,士道真是猴急~~」

「……!四……四糸奈……!」

「喂、喂……」

士道苦笑著回應「四糸奈」。四糸乃羞紅了臉,微微低下頭後,戰戰兢兢地走向士道。

「那……那個……」

「喔,怎麼啦,四糸──」

「哥……哥哥……!」

聽見四糸乃突然發出的聲音,士道中斷了話語。

「咦……?你叫我哥……哥哥……?」

士道提高聲調回答後,四糸乃便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那個,我有事情要拜托哥哥……」

「什……什麼事?應該說,你干嘛叫我哥哥啊……」

不過,四糸乃並沒有回答,將抱在手邊的書攤開在士道的面前。

「那……那個啊,哥哥。他們正在做什麼啊……?告訴我好嗎?」

「咦?這是……」

士道看向四糸乃拿到他面前的書頁──立刻屏住了呼吸。

因為上面畫著男女一絲不掛抱在一起的畫面。

「四……四糸乃……?你到底是在哪里拿到這本書的……」

士道冒了一臉冷汗,顫抖著手指指向書本。

「咦……?」

可能是覺得士道的反應不對勁,四糸乃從上面探頭看向自己遞上前的書本──滿臉通紅。

「啊!那個……呃……這是……!」

書本當場掉在地上,四糸乃慌慌張張地揮舞著雙手。

「不……不是的。這是……那個,我……我只是想讓士道體會到男人的好處……!」

「男……男人的好處……?」

聽見四糸乃的發言,士道不禁皺起眉頭。結果四糸乃似乎更加倉皇,眼珠子不停地打轉。

「那……那個,不是這樣,呃……我……我覺得士道比較適合男人……!士……士道也覺得男人……比較好吧……?」

「不……不不不……這我實在無法接受……」

腦海掠過惡心的想像,士道抖動了一下臉頰。

「……!」

結果,四糸乃不知為何露出驚愕的表情,把書忘在原地,就這麼離開了房間。

「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士道聽著四糸乃啪躂啪躂跑走的腳步聲,發出呆愣的聲音。

派出第二刺客後,約過了十分鍾。四糸乃回到了女生房間。

「呼!呼……!」

不知為何,她一副莫名焦急的樣子,滿臉通紅。應該是用跑的回到這里,呼吸也很急促看見四糸乃的模樣,琴里用力握緊拳頭。

「四糸乃,你怎麼了?士道該不會順從本能,差點侵犯你吧!」

「……你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高興啊?」

令音從房間深處對琴里如此說道。琴里赫然驚覺,趕緊調整表情,面向四糸乃。

不過,呼吸平靜下來的四糸乃卻猛力搖了搖頭。

「不是的……那個……」

四糸乃說完,一臉愧疚地低下頭。

「我中途慌了起來……所以,就跟士道說,他比較適合男人……」

「!是……是嗎……然後呢?士道怎麼說?」

「那個……他說他討厭男人……」

「……!」

聽見四糸乃說的話,琴里無力地跪倒在地。

討厭男人→我已經受夠當男人了→我不想被天生的性別給束縛→叫我姊姊。

惡夢般的公式,蹂躪琴里的腦海。

──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得那麼明白……!

「……不是吧,聽起來他好像誤解成別的意思了……」

令音又再次發表意見,但是根本就傳不到頭腦受到沖擊的琴里耳里。

「下一個!耶俱矢!夕弦!你們兩人一組,去教教士道身為男人的喜悅!」

琴里好像快要哭出來似的大聲吶喊,猛力指向房門。于是,夕弦便慢悠悠地,而耶俱矢則是悻悻然地站起身。

「接受。交給我吧。只要夕弦出馬,士道馬上就會臣服在我的腳下。」

「……哼,本宮沒什麼干勁呢。這張卡片是什麼啊……」

剛才為止還興致勃勃的耶俱矢,一臉不悅地嘟起嘴唇說道。

這也難怪,因為夕弦的卡片上寫著「絕對無敵的女王大人,教、導、他服從的喜悅」,而耶俱矢的卡片上則是寫著「絕對從屬的女奴隸,只要是主人的願望,什麼事都幫忙完成」。

沒錯。十香、四糸乃這種酸酸甜甜的情境攻擊都動搖不了士道,為了讓他重振雄風,只能直接刺激他身為男人的本能了!

「好了,你們兩人出發吧!要用S跟M的同時攻擊,讓士道的理性崩潰喔!」

「……不對吧,怎麼能讓他崩潰呢。」

琴里發出高亢的聲音後,令音冷靜地吐槽。

「唉……她們兩個到底是怎麼了啊?琴里在吃飯的時候,樣子也怪怪的……」

就在士道煩惱要怎麼處理四糸乃遺落的書時,這次房門毫不客氣地「砰!」的一聲,被完全打了開來。

「怎……怎麼了啊?」

士道吃驚地望向房門,便看見奇妙的二人組走進房間。

他馬上就認出那是八舞姊妹……不過,問題出在她們的裝扮。

因為夕弦穿著非常裸露的黑色緊色衣,手里拿著皮鞭,至于耶俱矢,則是穿著浴衣被繩子用龜甲縛綁法綁住,還戴上項圈,四肢著地趴在地上。

「你……你們兩個,這是在做什麼啊……?」

士道露出呆滯的神情後,八舞姊妹便以一副像是飼主和家犬的態度走到士道身邊。順帶一提,夕弦感覺非常開心,而耶俱矢則是非常不甘心的模樣。

「命令。士道,你還坐著干什麼?快點趴下。夕弦要教你被人支配的喜悅。」

夕弦說完,用力揮鞭,甩了榻榻米地板一下。

接著,趴在夕弦腳邊的耶俱矢發出「唔……」的一聲,面紅耳赤地靠近士道後,立刻結結巴巴地開口:

「唔……吾……吾是主人的……奴隸。汝有任何願望,都請盡管吩咐……!」

語氣是很順從,但她的雙眼宛如某種猛禽般銳利。不過,這幅情景彷佛身分高貴的人被迫跪趴在地一樣,產生出一種反差感,令看在眼里的人內心莫名一陣騷動。


「你……你們在干嘛……」

話雖如此,士道現在的感受比較接近嚇得目瞪口呆。他不清楚兩人突然打扮成奇妙的模樣有什麼意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

不過,夕弦毫不害羞地走到士道眼前,抓住他浴衣的衣領,將他按趴在榻榻米上。

「咕呃……!」

「強制。夕弦應該有命令你趴下吧。然後,耶俱矢仰躺在地上。」

「咦……?這是什麼意思,夕弦?我可沒聽說……」

耶俱矢打算說些什麼話的時候,夕弦甩了一下鞭子。

「噫……!」

「確認。你沒聽見嗎?夕弦叫你躺下。叫你不檢點地露出肚子,做出服從的姿勢。」

夕弦如此說道後,耶俱矢便立刻原地躺下,拉開浴衣的衣襟,露出她白皙的肚子。

「喂……夕弦!」

「氣憤。夕弦應該有叫你閉上嘴,耶俱矢。好了,士道。維持跪趴的姿勢,舔耶俱矢的肚臍,直到夕弦說停止才能停。」

「什麼……!」

士道和耶俱矢異口同聲地說道。

然而,夕弦卻像沒聽見一般,紅著臉頰,發出急促的呼吸。

「陶醉。呼、呼……士道對夕弦言聽計從,要舔耶俱矢的肚臍……呵呵,耶俱矢躺在地上擺出屈辱的姿勢被士道舔肚臍,露出悔恨的表情,也很令人癡迷呢。好,快點開始吧……!」

夕弦語帶興奮地說道,並且打算把士道的頭壓向耶俱矢的肚子。

「等……等一下!你惡作劇過頭了,夕弦!」

「喂、喂,夕弦!



再怎麼樣,這也太過分了──」

「無視。好了,不要緊的,士道。耶俱矢的肚臍很甜。快點舔吧。」

然而,夕弦完全不理會兩人的抗議,更加用力地將士道的頭往下壓。

士道的臉漸漸逼近耶俱矢的肚子,他的呼吸輕撫過耶俱矢的肚臍。于是,耶俱矢發出「呀……」的甜蜜聲音。

「愉悅。看吧,嘴巴上說不要,其實耶俱矢你不也很開心嗎?你們兩只豬玩得開心一點吧。好了,快點──」

「鬧、夠、了、沒──啊啊啊啊!」

到達極限的耶俱矢和士道,同時大聲怒吼。

二十分鍾後,耶俱矢和夕弦回到了女生房間,角色互換了過來。

兩人還是穿著同樣的服裝,不過耶俱矢不知為何怒氣沖沖地握著皮鞭,將項圈套在夕弦的脖子上。

「……發……發生什麼事了啊?」

「哼,其實是如此這般啦。」

耶俱矢不悅地交抱雙臂,簡單地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

「反省。過大的權力令人瘋狂。」

夕弦以聽不出到底有沒有在反省的口吻說道。琴里歎了一大口氣,將手扶在額頭上。

「真是的……你們在搞什麼啊……然後呢,士道還有沒有說些什麼?」

就算得不到期望的結果,但如果士道對八舞姊妹挑逗人心的對話有表現出一絲反應的話……琴里抱持著些許的希望追問道。

結果,耶俱矢和夕弦沉思般微微低吟了一下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一樣,同時點了點頭。

「說了什麼……嗎?聽汝這麼一問,好像有說。」

「首肯。夕弦記得他好像說了:『被女孩子凌虐跟凌虐女孩子,我都不會感到開心啦!』這句話。」

「你……你說什麼……!」

聽見兩人的證言,琴里驚愕地瞪大雙眼。

被女孩子凌虐跟凌虐女孩子,都不會感到開心→想被男生凌虐,想凌虐男生。

也就是代表這個意思吧。

琴里的腦海里,浮現出士道被身穿皮制緊身衣的肌肉男們玩弄身體的畫面。

「怎……怎麼會……沒想到他竟然墮落到這種地步……」

雖然琴里也覺得方向有些偏掉了,但那種問題根本不值一提。已經確定的是,士道正打算走上歪路。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像些什麼,但我覺得你應該是想錯了。」

令音以冷靜至極的語氣說道。不過,想當然耳,琴里並沒有聽進去。

琴里胡亂搔了搔頭,手里拿著十香、四糸乃、八舞姊妹抽出的卡片,緊咬牙根。

既然如此……只好使出最後的手段。

「看來……只好由我出馬了。」

琴里原地站起來之後,伸手觸碰綁在頭發上的緞帶,一邊走向房門。

「讓我來告訴你……『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才是全屬性當中最強的。」

「受不了……到底是怎樣啊……」

把八舞姊妹趕出去後,士道終于松了一口氣。

大家今天到底是發什麼神經啊?樣子明顯不對勁。等一下或許應該跟琴里或令音確認一下比較好。

正當士道思考著這種事情的時候,房門又再次開啟,這次進來的人是琴里。

「喝啊!」

劈頭就冒出這句話,精神百倍地鑽進士道的棉被。

「啊哈哈哈哈哈哈!好軟喔!」

「琴里?」

看見琴里的態度跟之前截然不同,士道一時之間覺得很納悶……但他馬上就知道了原因。

因為琴里頭上綁著的緞帶顏色,從黑色換成了白色。

琴里對自己施加強力的思維模式,根據緞帶顏色的不同,個性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雖然不知道琴里為何會在這個時間點更換緞帶……但士道更在意其他的事情。他面向琴里,開口說道:

「琴里,我問你喔。剛才十香她們一個個輪流到我房間來,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你知道為什麼嗎?」

「嗯~~不知道耶。我也是因為那邊的房間太吵鬧了,才跑到這里來的~~」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呀。所以,希望你讓我在這里休息一下,可以嗎?」

「嗯……是沒關系啦……」

「太好了!哥哥,謝謝你~~」

琴里天真無邪地如此說道後,就直接躺在棉被上,玩起自己帶來的手機。

大概過了三分鍾,琴里看著手機螢幕,以若無其事的語氣說:

「話說回來,哥哥。這里的露天溫泉很棒對吧?」

「嗯?是啊。溫泉水的溫度也恰到好處,一望無際的海景……」

「咦!」

琴里大聲吶喊,從棉被上跳起來,抓住士道的手臂。

「那是怎樣,好~~奸~~詐喔!女浴池有一半被樹籬擋住了,根本看不見風景!」

「咦?你之前不是說過,女浴池也看得到海景嗎?」

「人家才沒說過呢!好奸詐、好奸詐!只有哥哥那麼享受,太奸詐了!」

「就……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轍啊……」

士道一臉困擾地搔了搔頭後,琴里便拉了拉士道的手。

「我要再去泡一次澡!我要請旅館的人把男浴池改成混浴,哥哥也一起去泡吧!」

「好、好……等等,你……你在說什麼啊!」

由于琴里邀約得太過自然,士道差一點就答應了,所幸在千鈞一發之際踩下剎車。

不過,琴里還是不死心,再次拉著士道的手。

「沒關系啦!這里全被我們包下了,我們以前不是經常一起洗澡的嗎!」

「以前是到小學低年級為止吧!」

士道邊說邊皺起眉頭。總覺得這個對話,數十分鍾前也說過的樣子。

不過,這個想法被琴里接下來的發言完全抹消。

「少假了啦!我們這個月還一起洗過澡呢!」

聽見琴里的話,士道赫然驚覺。話說回來,這個月初琴里生日的時候,家里突然停電,怕黑的琴里要求自己跟她一起洗澡。

士道想起當時的事……更加用力地甩了甩頭。沒錯。因為琴里身體發育的情況超乎他的想像,當時還不自覺地心跳加速。

「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要泡的話,你自己一個人去!」

「……!哥哥你不想跟女生一起泡澡嗎……?」

「對!我不想!」

「……!」

士道斬釘截鐵地說道後,琴里驚愕得瞪大雙眼。

「……?琴……琴里……?」

士道覺得琴里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呼喚她的名字後,琴里便像是重振起精神般,甩了甩再次倒在棉被上。

然後,伸手拿起四糸乃剛才忘記帶走的書,快速翻閱。

「啊,那是……!」

士道咒罵自己的粗心大意,為什麼放著那本書不管。

不過,為時已晚。琴里翻到先前四糸乃翻給他看的那一頁,以澄澈的眼神望向士道。

「吶、吶,哥哥。他們兩個在做什麼啊?」

「沒……沒有啦,那是……」

「看起來……好像很開心呢。吶,哥哥。我也想做做看……這是你的書,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這個動作吧……?」

琴里如此說完後,便將身體挨近士道。

「噫……!」

士道好不容易讓劇烈跳動的心跳和緩下來後,抓住琴里的肩膀推開她。

「……喂,你玩笑開得太過火啰。」

「……!這一招……也行不通嗎……?」

士道以有些嚴厲的口吻說道後,琴里便露出充滿絕望的表情。

不過,琴里馬上甩了甩頭,當場丟掉書本,以飛快的動作將綁頭發的緞帶從白色換成黑色。

接著從浴衣的袖子里拿出皮鞭──「啪!」的一聲,甩向榻榻米。

「琴……琴里……?」

「哎呀,誰准你說話啦?豬說人話,未免太奇怪了吧……?你應該噗噗叫才對吧?」

琴里以剛才的個性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口氣蠻橫地說道。

「喂,我……我說啊,你從剛才開始是怎麼了啊?很奇──」

「你真是頭蠢豬耶。」

琴里說完後,抓住士道的後頸項,當場拉倒他,讓他跪趴在地。然後抬起單腳,用力踩向士道的頭。

「啊哈哈!這姿勢真不錯呢。好了,可憐的小豬。我准許你舔我的腳。」

「我……說!你……啊……」

士道咬緊牙齒,面對琴里突然大變的態度。綁上黑色緞帶時,琴里傲慢的言行確實很顯著,但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鬧夠了沒……啊!」

士道大聲怒吼,猛然抬起被琴里踩著的頭。

「嗚……哇啊!」

于是琴里失去平衡,當場跌了一大跤。不過──

「啊,痛死人了。嗚……嗚哇,這是怎麼回事啊~~」

琴里假惺惺地說道。士道看見她的姿態,嚇得目瞪



口呆。

因為琴里不知是怎麼跌的,竟然將屁股高高翹起,對著士道。而且浴衣的衣襬大開,露出了內褲。再加上跌倒時鞭子纏繞住她的雙手,限制住她的行動。這也未免太過不自然了吧。

插圖010

「琴……琴里……?」

「呀!支配者跟奴隸的立場對調過來了!姿勢這麼丟臉,卻無法動彈!你……你想做什麼!你想對無法行動,沒有血緣關系的可憐妹妹做什麼!」

琴里說著不時偷瞄士道的反應。就各種意義而言,士道覺得非常困擾,呆站在原地。

于是琴里可能是耐不住性子,對士道搖著屁股同時往後退──然後,突然停止動作。

「嗯……?」

士道覺得疑惑,看向琴里,發現自己泡澡前穿的衣服,正好丟在琴里的臉部附近。對喔,他還沒收進包包里。

「……!」

琴里似乎察覺到什麼事情,聞了聞衣服的味道,然後──

「……哥……」

「哥?」

「哥哥你這個大笨蛋──────!」

琴里發出高分貝的喊叫聲,瞬間解開束縛,逃跑似的離開了房間。

──糟糕透了!糟糕透了!糟糕透了!

琴里奔跑在走廊上,不停在心中重複這句話。

士道的女性化,已經遠遠超過琴里擔心的程度。不只對十香、四糸乃、八舞姊妹的誘惑絲毫沒有動搖,甚至連琴里的必殺妹妹露內褲這招都沒有興趣。

最嚴重的是──剛才琴里所聞的士道衣服的味道。


沒錯。琴里將臉埋進衣服的瞬間……雖然不想承認,但一股女孩子的味道撲鼻而來。她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琴里胡亂一把打開女生房門後,直接鑽進自己的棉被,發出類似抽泣的呻吟聲。

「嗚……嗚嗚嗚……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是我在作夢……是我在作惡夢……」

琴里因殘酷的現實而意志消沈,這時有人用手溫柔地撫摸她的背。是令音。仔細一看,其他人也跟令音一樣,一臉擔心的神情。

「唔,你到底怎麼了啊,琴里?」

「從剛剛開始……就怪怪的……」

「呵呵,有什麼煩惱就說出來吧。本宮瞬間就幫汝解決。」

「首肯。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說出來會輕松一點。」

「大家……」

琴里吸著鼻涕,死了心似的唉聲歎了一口氣。

本來打算想辦法暗中解決,但她已經無法一個人承受。琴里宛如決堤般,滔滔不絕地向大家說出士道的事。

「……事情就是這樣。」

「竟……竟然……」

仔細聆聽琴里說話的大伙兒,咽了一口口水,露出緊張的表情。

不過,令音冷靜的聲音,像是撕裂所有人的緊張一般,響遍整個房間。

「……我了解整件事情了。不過,沒辦法馬上相信呢。」

「我之前也是……不敢相信啊。可是──我看到了!而且,一連串的作戰失敗,不就應證了這件事嗎……!」

「……不,我覺得不應該就這樣妄下判斷……」

令音搔了搔臉頰,繼續說道:

「……總之,琴里。你所看見的,終究只是從衣籃撒出來的內衣褲,而不是看到小士正把女性內衣褲穿上的畫面吧?那麼,等實際確定小士是否有穿女性內衣褲後,再來悲觀也不遲吧?」

「你說……確定……」

聽見令音說的話,琴里皺起了眉頭。

令音說的話確實也不無道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們一行人正在旅館住宿。要在深夜里潛入士道的房間,確認他身上穿的衣服,並非做不到吧。

不過,要是敞開士道的浴衣──發現他身上穿著胸罩和女用內褲的話,琴里可能會化為火燙的惡鬼,將附近一帶沉入火海也說不定。

然而,琴里甩了甩頭。

「……好吧,就這麼做。什麼都不做,猶豫不決的,根本不像我的作風。」

琴里說完後,十香等人也同樣點了點頭。

──深夜三點,旅館內只聽得見輕微的海浪聲和蟲鳴聲,琴里、十香、四糸乃、耶俱矢以及夕弦五人,屏聲息氣地行走于走廊上。

她們前往的,當然是士道的房間。目的是趁士道睡覺的時候,拉開他的浴衣,確認他身上穿的內衣褲。

「呣,總覺得……很刺激吶。」

「像是在做……壞事……」

十香和四糸乃從後方輕聲說道。于是,八舞姊妹像是回應她們說的話一般,用鼻子哼了哼。

「呵呵,因為做的事跟半夜偷偷跑去男生房間幽會沒兩樣嘛。」

「悸動。偷偷潛進房間,脫別人衣服。完全是犯罪行為。」

「噓!到了。」

琴里豎起一根手根,示意大家安靜後,從懷里拿出萬能鑰匙,盡可能不發出聲音地打開房間的鎖。

「……好了,要進去了喔。小心一點。」

琴里如此說道後,慢慢地打開房門,脫下拖鞋,進去士道的房間。十香、四糸乃、耶俱矢和夕弦也緊接著走進房間。

然後,走在幽暗的房間里──來到了應是士道正在睡覺的棉被旁。雖然棉被整個蓋住頭部,但棉被偶爾會蠢動,像是有人在翻身一樣。士道肯定就在里頭吧。

「……」

琴里站在他的正前方,咽下一口口水。

接下來要進行的動作本身並不太難。掀開棉被,拉開浴衣,確認士道的內衣褲。就只是這樣而已。

不過,因為可能看見殘酷的現實,令琴里暫時不敢行動。

但現在這里有一群少女溫柔地按住琴里的肩膀和背部。像是要琴里鼓起勇氣一樣,所有人用力地點了點頭。

「大家……」

琴里點頭首肯後,彎下膝蓋,伸手觸碰棉被。

老實說,琴里做的事跟變態沒兩樣,但對這群當事者而言,這項舉動無非是既崇高又尊貴無比的決心。

琴里在手部施加力量,慢慢地掀開棉被。

一開始看見的是腳。應該是趴著睡覺,腳掌朝上。

琴里再慢慢將棉被往上掀。可能因為睡相導致浴衣全敞開了,到膝蓋、大腿的位置都沒看見浴衣。

「……!」

然後,琴里下定決心,將棉被繼續往上掀。

她看見的畫面是──

「不會──吧……」

琴里發出呆愣的聲音。

因為從棉被中出現的下腹部穿著的不是士道愛穿的四角內褲──而是純白的女用內褲。

「……………………──」

肺部發出「噫!噫!」類似痙攣般的呼吸聲。

已經確定了,無法推翻。士道他……想當女生。

頭腦一陣翻騰。視野模糊,逐漸失去平沖感。彷佛要否定剛才看見的畫面般,琴里的意識墜入黑暗……

「……唔?這個味道是……」

就在這個時候,十香抽動著鼻子。

「琴里,可以讓我看看嗎?」

「咦……?」

琴里呆立在原地,于是十香拉住琴里握住的棉被,一口氣掀了開來。

結果,眼前出現的是──

「唔……唔……」

像是作惡夢般痛苦地發出呻吟的士道──

「……」

以及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壓在士道身上,只穿著內衣褲的鳶一折紙。

「鳶……鳶一折紙……!」

琴里發出高亢的聲音說道。話說回來──因為士道女性化的問題,自己完全忘記這個女人目前正潛藏在這間旅館里。

這時,琴里突然發現,折紙身上穿著的內衣褲,正是她剛才在更衣處所看到的。

「咦──」

在她的腦海里,有種拼圖漸漸拼湊完成的感覺。琴里可能誤會大了──

「你這個混帳!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還不離開士道!」

不過,琴里的思考卻被十香的怒吼聲給打斷。

沒錯。現在不是思考事情的時候。有可疑人物鑽進士道的棉被里,沒時間報警等警察來,是刻不容緩的異常事態。

不過,折紙本人卻滿不在乎地回望琴里等人。

「半夜偷偷跑到男生房間,真不要臉。」

「你還敢說別人!少廢話,先給我離開士道!」

十香大聲吶喊,伸出手打算抓住折紙的手臂。

于是那一瞬間,折紙從被褥里拿出像手榴彈的東西,拔掉插銷,扔向琴里等人。

「什麼……!」

不一會兒,手榴彈便以驚人的氣勢噴出煙霧,籠罩整個房間。

「這──這是……!」

「什……什麼都看不見……!」

「唔,汝干什麼啊!」

「驚歎。咳!咳!」

所有人都說出自己內心的慌亂。接著從房間內部響起玻璃破碎的聲音,充滿房間的煙霧像被吸出一樣,漸漸變淡。

然而──當琴里等人視野清晰時,士道和折紙早已不見蹤影





「士……士道!」

「琴里!在那里!」

十香沖到窗邊大聲喊叫。琴里朝她指示的方向看去後,發現半棵的折紙抱著士道,乘著小型滑翔翼慢慢地滑翔在空中。逃走的方式宛如動畫里出現的怪盜。

「什麼……竟然連那種東西都准備好了……」

琴里憤恨不平地皺起眉頭,輕輕敲了敲耳麥,打算對〈佛拉克西納斯〉下指示。不過──總不能連折紙也一起傳送到〈佛拉克西納斯〉,也不能在海上擊落滑翔翼。

到底該如何是好……正當琴里陷入煩惱時,她看見隔壁十香的身體發出淡淡的光芒。

十香穿著的浴衣周圍出現了淡淡的光膜。靈裝,守護精靈的絕對盔甲,亦是堡壘。看樣子,十香似乎因為親眼看見士道被擄走的這個沖擊事態,導致精神狀態不安定。

「把士道……還來啊啊啊啊啊啊!」

十香大聲吶喊的瞬間,房間里出現了巨大的王座,十香握住插在王座椅背上的大劍。

「〈鏖殺公〉……!」

「等一下,十香──!」

十香不聽琴里制止,朝夜空釋放出天使的一擊。

「……哈……哈啾!」

隔天早上,大家一起吃早餐時,士道打了個大噴嚏。

「喂,注意衛生啦。」

「喔喔……抱歉。」

琴里說完後,士道一臉抱歉地回答,然後納悶地皺起眉頭。

「那個,我有幾件事想要問你。」

「什麼事?」

「……為什麼我會感冒啊?」

「我……我哪知道啊。應該是睡覺時不小心著涼了吧?」

「……那麼,為什麼我全身都是傷啊?」

「誰……誰曉得。應該是睡相太差吧?」

「……話說,我覺得我今天起床時的房間,好像跟我昨天待的房間不一樣耶……」

「才……才沒那回事呢。你還沒睡醒嗎?」

琴里斬釘截鐵地接連回應士道的問題,士道疑惑地歪了歪頭後,指向餐桌最旁邊。

「……那麼,為什麼折紙會在那里?」

沒錯。餐桌的角落坐著和士道一樣全身纏滿繃帶、貼滿OK繃的折紙。而且,她的雙手還被手銬銬住,腰部也被堅韌的繩子綁住。那副模樣簡直像是護送中的嫌疑犯。

「別在意。」

這句話是折紙說的。

「……這……這樣啊。」

本人都這麼說了,士道似乎也無法再追問下去。他神色困惑地繼續吃早餐。

「……」

看見士道的模樣,琴里輕輕歎了一口氣,輕得沒有任何人發現。

結果,昨天的事情全是琴里誤會了。琴里誤以為是士道的內衣褲,其實是折紙的,士道很平常地穿著自己的內褲。

對十香等人誘惑的反應,後來仔細想想,發現都是非常符合士道個性的回應。看來,琴里因為誤會士道想變成女孩子,受到太大的沖擊而失去了冷靜判斷的能力。

因為這種事情就驚慌失措,實在沒資格當司令。琴里轉換心情,大口大口地扒起飯。

……不過……

「……干……干嘛啦?」

或許是察覺到琴里的視線,士道以疑惑的眼神回望琴里。

「……士道,我還是姑且問你一下。」

「嗯,什麼事?」

「你應該……沒有想要當女生之類的想法吧……?」

「啥?你突然說這是什麼話啊?」

「你別管,回答我。」

琴里以認真的語氣詢問後,士道便露出一副覺得莫名其妙的表情,聳了聳肩。

「當然啊,我才沒有想當女生的想法。」

「……這樣啊。」

聽見士道的回答,琴里松了一口氣。

可能是覺得琴里的樣子很奇怪,士道皺起了眉頭。

「話說,你怎麼會這樣想呢?」

琴里從鼻間哼了一聲後,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沒有啊。」

讓人家驚慌失措,被你耍得團團轉。當然,琴里十分清楚錯不在士道,也沒有想要報複他,不過──

如果下次有機會的話,絕對要讓士道穿女裝,好好嘲笑他一番。琴里在內心如此決定。